不过大事已定,这些无关痛痒的要求关明煦便全都允诺了。
第21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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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行前几日,所有人的心事重重,特别是关明煦。
向来只谈慕开霁舍不得他,而他又怎么愿意离开慕开霁那么久呢。
望着身边熟睡的俊美青年,关明煦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他柔软的面颊,他轻颤的羽睫,最后手指停在慕开霁红润的嘴唇上细细摩挲。
关明煦在十三岁那年就没了家。行军十年,别人最怕客死他乡,但是关明煦却不惧,他已经没了家乡,就没了要回去的地方,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便是他最好的结局。
可是自从遇见了阿霁,他心中生了牵挂,与阿霁的相处是他十三岁一来最幸福的时光。人总是贪婪的,一旦触及了温暖,便只想待在爱人身边长相厮守。
不过关明煦没有忘他的职责,西北的守军和百姓还在等着他。他白虹将军不能畏惧逃避战场,但是他想尽快解决,凯旋而归,见到阿霁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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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对出征兴奋的人就是任绫了。听说自己可以与关明煦一同赴战场,小丫头开心地中午闷了三碗米饭,自称要养精蓄锐,为奋勇杀敌做好准备。
她还狮子大开口,向关明煦索要一匹高头骏马作为坐骑。
关明煦一口回绝了,理由是小丫头骑什么马,还不到磐长郡,估计就累得不行了。并说会给她准备一辆马车,她自己在马车中休息。
任绫听了,又无力反驳,气鼓鼓地跑了。
欺负了小孩子的关明煦得意洋洋地心想一个小丫头还想耀武扬威?做梦!
关明煦坏心眼地让下属去备一辆马车,那种一看就是某个大小姐乘坐的华丽马车。
只可惜这辆马车任绫并没有坐上。
出征前一晚,慕开霁像疯了似的,压着关明煦各种姿势做了一整夜。关明煦知道对方舍不得自己,便纵容了阿霁。
后果便是第二天关明煦后穴生疼,腰酸背痛,马是骑不了。
明康城的百姓们聚集在城门口,想一睹白虹将军的风采。不过将军没看见,只见队首骑马的居然是身穿铠甲的一位少女。队伍末尾还跟着一台花里胡哨的马车。
他们不知道的是马车中坐得正是龇牙咧嘴揉着腰的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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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三日他们抵达了磐长郡。
事不宜迟,关明煦下马没有修整,便直接召见守将许沙了解当前战事。
许沙告知关明煦,近日胡人多次来犯,守军便出城迎击。
一如往日,带兵的还是西日莫,因此他们抵御得并不轻松。
结果不知从哪儿出来一只胡人的精兵,趁其不备,直攻磐长郡后门,来势汹汹,同时又攻守灵活,若不是哨兵赶得及,多半磐长郡会沦陷。
关明煦思考片刻,讲明了自己的计划。想必西日莫还会搞小动作。如今他已归来,最不好对付的西日莫由他领兵与其对抗。而关家军也分出两支小队,去弄清楚那些个胡人队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万无一失,许沙依旧作为守将,守在城中,随时观察敌方动向。
李副将和许沙都表示赞同。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敌情,才能想对策。只是这两支小队由谁来带领。没有一个好的将领,小队不仅带不回有用的信息,更可能全军覆没,折损关家军兵力。
任绫在一旁听了,立马自告奋勇。关明煦有些犹豫,这小丫头天资不错,但是没有过实战,她真的懂摆兵布阵吗?
没想到此时开口的是李副将:“将军,任绫这丫头在军营里待过几日。该懂的她都懂。你也说了最难摆平的西日莫由你去,我看她仅仅是接触一下那支队伍是没有问题的。”
关明煦有些惊愕:“她什么时候去过军营?”
任绫此时抢话:“在关将军您在宫里休息的那几日,我立了功,想去军营里亲身感受一下,陛下就准了。”
关明煦感到有些不舒服,他是统帅,而任绫去军营的事,阿霁竟然没有告知他。但是他又暗示自己不要多想,毕竟只是件小事,大敌当前,还是不要互相猜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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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关明煦所料,三日后,西日莫再次带着军队压阵,关明煦带兵迎击,而任绫和李副将的队伍则从侧门偷偷出去。
号声响起,黑压压的两支军队杀成一片,弯刀与长剑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鲜血四溅,厮杀声,惨叫声,绵延不绝。
“关明煦,别来无恙啊。”身着狼毛大氅的西日莫威风凛凛骑着汗血宝马,立在关明煦十几步外高声道。
“西日莫,我倒是听说你最近变化很大。只可惜我过来一看,发现你不过也还是关家的手下败将罢了。”在边塞呆了十年,关明煦也学会了他族语言。他边利落地斩杀围上来的胡人,并答道。
听此言,西日莫仰天大笑。他说:“关明煦,你还不明白吗?你们汉人早输了。早在皇帝杀了你老子,你们就注定失败。”
此刻战场上两方军队势均力敌,关明煦不知道西日莫这老东西哪来的底气这么说,冷笑道:“那又如何。我爹没了,我从十几岁起,不照样打得你屁滚尿流?!”
西日莫面上浮现诡异的笑容,他说:“是啊,你老子死了,但你还在。可是我西日莫活的好好的,并且我还有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儿子宝力道。关明煦你顾得了这头,但是你派出去的小队恐怕是回不来了。”
听此言,关明煦瞳孔骤缩,他明白为何西日莫风格大变了,因为他们部落又多了一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将领,与关明煦实力相当。
此刻任绫和李副将需要驰援,不然他们单独对上西日莫的儿子,在轻敌的情况下,只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第22章 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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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失两个小队事小,关明煦很快意识到,真正的攻城主力并不在西日莫这边。既然军中有两个主将,大可声东击西,趁机从侧城门攻下。
事不宜迟,关明煦咬牙命令全体撤回城中。
而双方都战意正浓,全然撤退并不容易。这边关家军一撤,敌军立马士气大涨,乘胜追击。
看着自家军队折损人数不断攀升,关明煦心如刀绞,但是不能因小失大,失了这座城池。
真正和敌军拉开距离时,关明煦左腹和右腿分别受伤,还好创口不大,他单单用衣服碎片简单包扎止血。
正巧大军碰上了李副将的小队。久经沙场的老将立马意识道中计,告诉关明煦任绫跟着由年轻将领带队的小队往西城门方向去了。
关明煦立马拨出少数精兵,吩咐李副将带剩下的人死守城门后,调转马头向西城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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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城门,真正情况比关明煦想得还要惨烈。
大丰的军队尸横遍野,但仍死死守在西城门门口,胡人军队如蝗虫一般一波波地冲上去,而剩下的士兵以面前的尸山为阻挡,全力退敌。中间发号施令的任绫已经被血污弄得面目全非了,她也负了伤,仅仅用右臂挥舞着长剑。
关明煦提剑便带队冲着那气定神闲的年轻将领冲去。
对方转头反手用弯刀格挡。那是一张极为年轻又很似汉人的脸。
“不愧是关将军。调虎离山之计果然没有骗到你。”宝力道开口也是纯正的汉语。
“少啰嗦。我管你是谁的儿子。今日我便要你有来无回!”
两人都年轻壮硕,此刻刀剑相交,势均力敌。唯一的差距便是关明煦身上负伤,而宝力道毫发无损。
宝力道冷笑一声,侧身踢上了关明煦渗着血的小腹,关明煦因痛失力,差点被弯刀割了脖颈。
将领这边旗鼓相当,双方士兵也厮杀得伤亡对半。
关明煦明白必须速战速决,他这边队伍包括他自己已经体力不支,而对方在之前的战役折损很少,精力正旺。
宝力道突然没头没尾嘲讽了一句:“关将军,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你都是一名猛将。可惜就可惜在你同你老子那样不识时务。”
关明煦不太明白,刚想再追问一句。西城楼上的守兵已经就位了,架起了弩。
现在看形势变了,宝力道也不再恋战,痛痛快快下令撤回,临走前冲着关明煦喊了一句:“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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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守住了,但带出去的兵力折损了四分之一。任绫和关明煦负了伤。特别是关明煦左腹被宝力道一脚踢裂了伤口,失血过多,回到城内便体力不支倒下了。
军医判定两人许多日静养,城中唯一能带兵的就是李副将了。
躺在床上的关明煦脑子里却停不下来。虽然他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特别是宝力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于安邦不在这儿,关明煦大脑里也想不明白。便让信使为朝内带去战报,同时带一封书信给于安邦。
在战报中,关明煦刻意隐瞒了自己的严重的伤势,以防阿霁担心自己而在朝中乱了手脚。
等待朝中回报的半个月意外的很平静,胡人没有再来骚扰。
关明煦基本可以下床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了,听听副将每日的报告,偶尔逗逗折了一条手臂的任绫。
这日他和任绫在院子中晒着太阳拌嘴时,监军到了。
监军向来主管将领大的功罪赏罚。关明煦和任绫便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虹将军此次虽成功退敌,但统领不当,战术判断有误,折损大量兵力,从即日起交回兵符。”
还不等跪着的两人反应过来。监军打开了第二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任家女任绫守城门有功,封号点苍将军,并赐予兵符,行使统领大军职责。”
这圣旨关明煦不可能接,他狠狠揪住监军的衣领威胁道:“是谁动的手脚!好大的胆子,竟敢夺我兵权?!”
而一道他熟悉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没有谁动手脚。这正是朕的旨意。关将军接旨吧!”
第23章 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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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了门外的人,关明煦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自己所听见的,抖动着嘴唇道:“阿霁。你刚刚说什么。”
慕开霁见到关明煦,脸色也不太好,在快报中,描述的是关将军等将领无大碍。而实际关明煦上身缠满了绷带,上面染着可怖的血迹,腿脚也不利索。他的明煦又再一次骗了他,若不是他亲临边塞,明煦很可能带着满身伤奔赴沙场,最坏结果,有去无回。。。
想到这个可能的结果,慕开霁更加坚定了收回兵权的决心。
“朕说,让你交出兵权。在你伤好之前,由任绫和李副将来带领西北这三十万大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关明煦面如冰霜,“你知道临阵换将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没了我,这座城有多容易被胡人给攻破吗!”
“那又如何?你难道要违背圣旨吗?之前那场战役,你打得不轻松吧?现在换人,换策略,才会有更好的结果。”慕开霁故意把话说的很重,他知道如果单单是强调关明煦受伤,这个人只会逞强继续。关明煦若不能胜任指挥这一角色,任绫和李副将更是不行。但是没关系,慕开霁的目的只是让关明煦远离战场。
这一席话是对关明煦能力的质疑,着实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又不能反驳,上次确实是他的判断有误,导致损失那么多兵力。但是慕开霁竟如此不信任他,让他心寒。
“你可以换主将。但是我也要以副将的身份上战场。”关明煦妥协,自降身份对于统帅大军多年的他很耻辱,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朕不准!你不准去,乖乖待在城内,连上城墙防卫都不行!朕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地同朕回明康城。”
关明煦彻底心灰意冷,不仅是对于他上战场无望,更是明白了他在慕开霁心里是个什么地位。
他的利用价值不过男宠罢了,自从慕开霁对他有了这样的定位,什么浴血奋战,金戈铁马便与他无关了。他要做的就是乖乖在慕开霁床榻上让慕开霁尽兴。
关明煦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摔上了门。
慕开霁自己放了狠话,此刻也不能劝解,想等关明煦冷静几日,便也打算调头离去。
不料刚想离开,衣摆被人拉住了。
“皇上,求求你。不要这么对关将军。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分寸,闹着要上战场结果没有能力应付,拖累了来救我的关将军。皇上,这三十万大军就是关将军的一切啊。你把兵权拿走了,他还剩什么啊。”任绫已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慕开霁现在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甩开任绫的手,面露愠色:
“你也知道都是你的错?朕安排你来时辅佐关明煦的。结果你害得他受伤了。滚去领罚二十大板,引以为戒!至于兵权的移交,没什么好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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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明煦自从那日后,茶不思饭不想。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一夜间成了废人,校场练兵也不让他去了。
哪怕是慕开霁他老子在位的时候也没这个胆子虎口夺食,强迫自己移交兵权。没想到这看似乖顺体贴的儿子比他老子更狠。
但是关明煦又不能将慕开霁怎么样。纵然是他对他的阿霁灰心了,依旧舍不得伤对方半分。
所以关明煦这几日拒见任何人,连太监送的来自慕开霁的赏赐,关明煦也通通没有收。
他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会激烈的反抗,但也不会领情。
另一边慕开霁看着各种稀缺药材和军中难以尝到的美味佳肴被完整地退回来,也急红了眼。
他隐约觉得这一次与之前几次都不一样。往日的明煦如同他的名字,明朗如朝阳,和煦如春风。而这段时间冷若冰霜,连看着他长大的副将都不能同他说上几句话。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慕开霁觉得他成功的留住了关明煦,将他锁在了自己的保护下,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握住的关明煦只是一堆散沙,无论他抓得多紧,关明煦最重要的那部分正从他的指间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