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吗?
现在就哄吗?
哄吧。
凌汐澈起身走到沈晨身边,轻搂住他“我不走,你放心,我现在其实也没有地方去呀。要说去晋王府,哪有王妃的哥哥常住在王府上的道理?那还不被人笑话死。那别的地方,我还能去哪儿?晨儿,我不走。”
沈晨被呛得咳嗽起来,凌汐澈赶紧捂住他的伤口,怕他牵动伤势。
“晨儿,你没事吧?”
“你再乱喊一声试试。”
“咦?你爹娘以前应该就是喊你晨儿的吧?我来借兵那会儿听先皇这么称呼过你,然后太后好像也这么喊过你。”
沈晨拉着凌汐澈的手把他从自己身后绕出来,然后把他按在旁边的凳子上。
“朕的意思是,之前朕忙于朝政,也脱不开身,总是听说烨地似乎一直对端国有敌意,朕想自己去微服私访一下,但是根本没有机会。现在朕受了伤,晋王代理朝政,那这段时间朕要是偷偷出宫一次,神不知鬼不觉。”
“为何要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你没有受伤,你想出去微服私访也可以啊。”
“朕不是想出去巡视,朕是想暗访。烨地现在都在徐氏的控制之中,朕如今在养伤,他们势必会更加猖狂,朕若是偷偷过去,一定能抓到不利于他们的把柄。”
“这样啊......”
凌汐澈搅拌着自己面前的汤食,思考着。
“汐澈,要不准备一下,你跟朕一起去一趟?”
“你这伤要想出门,至少你还要养个一段时日。”
“没事,再过几天就行。”
凌汐澈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沈晨,你为何一定要着急削徐氏的权?你听说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吗?你打下烨国不久,这个时候维稳,修生养息,才是上上策。你想削弱徐氏的权力,过个几年再说也不迟。”
“几年?烨地如今都归他们管,那几年之后他们要是成了烨地的一方霸主,朕还如何收得回权力?”沈晨见凌汐澈满脸忧虑的神情,打趣道“烨国最厉害的你都被朕抢回来了,烨国不可能再死灰复燃的。”
凌汐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轻松下来“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万一到时候端国因为权力变更出什么乱子,昭国会趁人之危。”
沈晨不以为然道“若是昭国还是尉迟炎时期的昭国,那确实不容小觑,但是这尉迟锐自从登基之后,军务一日比一日懈怠,甚至从不召见几个大将军讨论军务,亲近一点唯一一个武将是他的表亲高云,但高云手里的兵并不多,其实也就是尉迟锐的御用护卫将军。根据探子来报,昭国甚至练兵都是想到了就练练,没想到就直接歇息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何足为惧?”
凌汐澈叹了口气“齐嫔的事情还不能让你长点儿心吗?”
“不管他用任何手段,若是军务上跟不上,他就威胁不了我端国。”
凌汐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听进我的话。”
“什么话?”
“尉迟锐这个人,不简单的,不要相信他展示给你的所谓事实,别低估他。”
“嗯。你放心,朕会听你的。”
凌汐澈感觉要他戒骄戒躁太难了,就不再多说,专心吃早饭。
没一会儿,沈晨就放下了碗筷。
“你不吃了?”
“嗯。”
他吃得很少,但是现在他身体还虚着,没有胃口也是正常的。凌汐澈伺候他漱了漱口,就扶着他慢慢走回房躺到床上。
帮他掖了掖被子道“你安心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昭国。
一处地下演兵场内,士兵们正在互相练着剑法。
尉迟锐顺着台阶走下去“薛将军,辛苦了。”
薛姓将军闻言走了过来“陛下,高将军,你们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尉迟锐解下斗篷交给高云,食指指了指薛将军“提前说了你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意思?”
“陛下放心,我不敢懈怠。”
尉迟锐闻言笑笑“朕说笑呢。朕不是来看你有没有偷懒的,是这个新场地,朕来看看怎么样。”
“陛下觉得如何?”
尉迟锐逛了一圈,点了点头“看来这地方确实做得好,确实是做到了冬暖夏凉,这里可比地面上暖和。这样朕也就放心了,不然让你们躲在阴暗潮湿的地下练兵,朕也于心不忍。”
薛将军倒了杯热水过来“陛下,虽然这里暖一些,但是我们一直在动,所以穿的少不冷,您直接脱了斗篷要仔细着凉,喝点热水吧,当心胃里不舒服。”
尉迟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谢谢啦,知道你们心疼朕了。放心,你们几位将军现在的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不会太长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在阳光之下好好聚聚了。”
【作者有话说:亲妈作者的呐喊:晨儿!你可长点心吧!】
第三十章 被骂
又修养了几日之后,沈晨就带着凌汐澈悄悄出了宫,宫里除了沈雨谁也不知道。
沈晨和凌汐澈乘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前往烨地的路上。
凌汐澈悄悄观察着沈晨的脸色,靠过去,把手贴在他的伤口处。
“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太颠了?”
沈晨握住他的手“放心,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没事。”
“那就好。”
凌汐澈抽走了自己的手,坐得离沈晨远一些。
沈晨有些闷闷不乐道“看来还真是的,也就我受伤的时候你会对我好一点,现在伤还没有完全好呢,你就已经迫不及待要远离我了。”
凌汐澈见他似乎真的不高兴了,过去轻抚着他的后背,带着笑道“晨儿,你乖啦,我没有要远离你,真的没有,晨儿乖~”
沈晨拍开他的手“给朕躲开。”
“在外面就不要自称朕啦。”凌汐澈轻声道。
沈晨掐了一下凌汐澈在卖乖的脸“真是拿你没办法。”
凌汐澈保持微笑坐着不动,心里感叹,我才是拿你没办法吧?
天色将黑的时候,马车来到了原来烨国的皇城,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客栈打算住下。
凌汐澈先自己跳下了马车,把厚厚的斗篷留在了车内,一身水蓝色的风雅公子装扮,惹得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沈晨撩起车帘“你这么张扬,是巴不得别人认不出来吗?”
凌汐澈走到窗口,隔着马车贴到他耳边道“那你要我怎么样?带个斗笠吗?那不更加显眼?”
“那你就非要穿你的标志性水蓝色吗?”
“我好久没穿了嘛,就一天,明天就换个颜色。”
沈晨也站了起来准备下马车,车夫掀开门帘,凌汐澈站在马车下伸出手“晨儿,我扶你。”
沈晨自己跳了下去,伤口隐隐作痛。
凌汐澈刚准备过来问一下他的伤势,被沈晨一把搂住“你再喊我晨儿,晚上我真的欺负你信不信?”
凌汐澈笑道“现在我总不能喊你大名吧?被人听到多可怕。”
沈晨不想再跟他说这个话题,拉着他进了客栈。
“住店。”
小二迎了过来,见他二人都气度不凡身着华服,便问道“二位公子是要两间上厢房吗?”
沈晨回答道“一间就够了。”
凌汐澈怕被误会,解释道“我朋友身上有伤,还没完全好,住一间方便一些。”
小二还是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他们一下,才领着他们去了客房。
虽然已经是上厢房了,但比起宫里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沈晨还有些小嫌弃地打量着四周,凌汐澈则是直接大大咧咧趴到了床上。
“坐了那么久的马车累死了。”
凌汐澈说着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沈晨走过去弯腰捧住他的脸。
“不得不说,你穿水蓝色真的挺好看的。”
凌汐澈笑道“那是,我的仙子的眼光怎么会差呢?”
沈晨立马板起了脸“这身衣服明天就扔掉。”
“喂!”凌汐澈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你这人怎么真就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沈晨从行李包裹里翻出一件衣裳扔给凌汐澈“明天穿这身,我特地给你选的。”
凌汐澈接住那团摸起来手感很是柔软的白色一团,展开来看,是一件白色的大袖衫,衣裳上身和袖子是纯白的,下摆处开始被黑色晕染,像是淡墨慢慢晕开,最后再形成了棵棵墨竹。
“竹子吗......”凌汐澈轻声道。
“是啊,我觉得竹的气质很适合你,温如玉,清如竹。”
不知为何,凌汐澈又开始有些异样的感觉,而且,头又有些疼。
为了防止沈晨看出异样,浅浅笑了笑“行了,怎么每一次听你夸我都那么的尴尬呢。”
沈晨在凌汐澈身边坐下,搂着他道“我没有夸你,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啊,温如玉,清如竹,可不就是你吗?没人比你更能配得上这个形容。”
凌汐澈抵住额头,感觉头痛又严重了些。
“你别说了。”
沈晨这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汐澈,你怎么了?”
凌汐澈按着额角摇了摇头“听你说的那句话莫名头疼。”
沈晨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热。
“怎么又头疼?你是不是路上累到了?等回宫了一定要找太医给你好好看看。”
凌汐澈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头痛似乎缓和了不少。
“汐澈?”
凌汐澈睁开眼睛“你只要别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刺激我,我就不会头疼。我发现我最近几次头疼,都是被你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激的。”
“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啊......”
刚才哪句话刺激到他了?温如玉吗?
还是......
清如竹......
这三个字怎么了?
凌汐澈也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就问道“你累吗?想歇息吗?”
“我还好。你呢?你......感觉怎么样了?”
凌汐澈笑笑“没事啊,我好得很。”
沈晨有些不放心,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不烫。
凌汐澈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沈晨,你出来是为了听百姓的真实想法吗?”
“是啊。”
“那要是他们骂你呢?”
沈晨想了想道“现在我不是以端国皇帝的身份,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我自然不会计较。”
凌汐澈点点头“那就好。”
“汐澈,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凌汐澈站起身道“其实有三个地方的人最不会设防,最容易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一个是妓院,一个是赌坊,一个是酒肆。我们现在就在其中一个里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下去套来这边喝酒的客人的话?”
凌汐澈浅笑道“什么套话呀,就单纯聊聊天,我想他们就会把你想要知道的告诉你。”
凌汐澈和沈晨一同出了房间下了楼,楼下还有几个客人在喝酒。他们两在酒客们身边慢慢走过,走到一桌两个年轻男子旁边时,听到他们在说嫁娶之事,凌汐澈便拉着沈晨停住了脚步。
“这位兄弟,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是好事临近了吗?恭喜恭喜呀,能提前讨杯喜酒喝吗?”
两个年轻男子闻言望向凌汐澈,只见穿水蓝色衣裳的这位公子气质风雅面貌不凡,旁边那位青衣男子也是一派雍容华贵之气。
“二位,是官家公子吧?”
凌汐澈看了眼沈晨,笑道“非也。我和他是表兄弟,家里是经商的,之前一直在昭国做生意,这才刚回来。”
那个年轻男子豪爽的挪出了位置,他对面的那个男子见状也让出了一个位置,凌汐澈就拉着沈晨一起坐下了。
那个男子给凌汐澈倒了一杯酒“你们刚回来,怪不得呢。你现在说要喝我的喜酒,但是我估计你自己也快了。你长得又俊俏,家里还有钱,你家的门槛不被媒人踏破才怪呢。”
“兄弟你说笑呢。”
对面的男子接话道“他可没有说笑,你知道就我们两这样长相平平,家境也平平的男子都被多少女子追着要吗?昨儿个,我家里就来了三个媒人。”
凌汐澈端起酒抿了一口“大家都急着嫁女吗?”
凌汐澈身边的男子道“那可不。与端国那一仗,烨国死了多少男丁?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丁战死。现在烨国活着的能干活的男子就那么点,可不得抢?”
另一个男子也道“是啊。我和他也就是运气好,我之前也在经商,是在端国,后来战事开了,我就回不去了,直到战事结束了这才回来。他呢,开战前因为做农活不小心弄伤了腿,这才没有去打仗,捡了一条命。现在呢,我们一起做点小买卖,交了赋税勉强还能有些余的,我们这种条件,可不得被抢?”
沈晨忍不住插话道“你刚才说,还要交赋税吗?”
坐在他旁边的男子放低声音骂道“是啊!你说这是不是天理难容?我们烨国死了那么多人,不给我们喘口气的时间,还要我们交付税,沈晨那个狗皇帝,就是要把我们烨国的百姓逼死。”
凌汐澈看了眼沈晨,果然他的脸色很差。
就问道“以前烨国赵氏在位的时候,赋税也很重,我家里这才去了昭国做生意,现在难不成比那会儿日子更难过吗?”
他喝了一大口酒,摆摆手“那会儿至少大多数人家憋一憋还能交得上,但是现在,这大半年的战事可死了太多的人了,就连妇女老人都下地干活了,能糊口就不错了,还交税?交了,自己就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