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古代架空]——BY:结罗

作者:结罗  录入:04-24

  然后沈令唇角那个若有若无的笑慢慢漾开,又软又甜,他说,现在我也输不得,不过这个输不得,是为了你,三郎。
  “……沈侯,你如此孤清自持,真天人也,合该叱咤天下,建不世功业。”叶骁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
  十一月初二,一支身穿禁军服色的精干队伍一大早就入了流霞关,马车直入太守府。
  荣阳坐探在郡守府旁边开了家酒肆,跟来店里相熟的公人打听一番,立刻传回消息,说太守府新到了一位从丰源京来的俊美公子,身份应该极贵,太守、主将都要躬身肃立回话。
  “……叶骁。”符青主沉声道,“他来了。”
  沈令行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
  对他而言,如果这次只是单纯对付一个沈令,未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如果再加上叶骁……
  沈令行没有说话,他只是起身拿起大案上的令箭,在手中细细摩挲之后,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符青主。
  他将令牌放在桌上,“……上冠军大将军符青主听令——”
  符青主后退半步,单膝点地,“末将,听令!”
  十一月初二,在塑月与荣阳两边暗潮涌动的时候,叶横波抵达山南关。
  她和沈行是今早到的,马不停蹄去都督府探了病,姨妈死活留她,她用另有军务强辞了出来,也不回驿馆,而是出了城,往山南关北郊而去——那里有山南关最富盛名的酒楼:不夜侯。
  沈行比她先到,他出驿馆之前接到了一封信,里头只有四个字:李广已死。
  沈行心中一宽——这次他纯粹是为人收拾烂摊子。
  李广乃是十多年前鲁王府内旧人,颇知道一些鲁王旧事,不知怎的跟了唐庐王,现下鲁王正在争夺储位的紧要关头,怕被燕王抓着把柄,就让他把李广杀了——现下总算处理妥当。
  烧了信笺,按照横波吩咐,他换了一身檀色锦袍,出城去了不夜侯。
  不夜侯占地广阔,内里建筑疏阔,进门一座四层酒楼,后面数幢独立小楼相隔甚远,隐于古树嫩柳之间。这家店今日被横波包了,往日熙攘繁华一概抹去,只余松寂雪寞,清幽至极。
  沈行被领入最深处的小楼,没多久便听到横波的脚步声,他碎步上前,殷勤接过外套,倩倩跪下,把横波的脚搁在膝上,伺候她换了软缎兔绒的鞋子,又取了手炉给她捧着,横波笑着拧了拧他玉白的腮,道,小东西惯会服侍人。
  “奴婢天生贱命,只想着贵人们舒服就好。”沈行掩袖而笑,横波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脸,走入暖阁,沈行亦步亦趋,“不知今日叶大人要在这里见谁?”
  横波饮了一盏热茶,抬眼看了看他,唇角似笑非笑,一派风流,“……你猜?”
  沈行扑哧一声笑出来,以袖掩面,一双描画停当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娇声道:“大人好坏,明却让奴婢怎生猜。”
  “猜不到不打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他故意腻着拖长声音,在她脚边脚踏上坐下,双手搭在她膝上,撒娇一般地摇了摇,“奴婢猜不到~”
  “喔噢,”她俏皮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美丽面孔上浮起一个轻笑,“对了,你见过唐庐王么?”
  见沈行摇头,横波大奇,“唐庐王跟你同岁吧。他封爵的时候十六岁,你自幼常年伴随国主,居然没见过么?”
  沈行咬着鬓边发带:“唐庐王此人一直有些蹊跷,从他被认下到外放藩王,前后不到半月,国主也只匆匆单独召见了他一次就打发走了,之后再没回过京,我是真没见过。”说到这里,他一双漆黑水润的眸子轻轻转了转,伏在横波膝头一笑,神色天真娇憨。
  他常年含着香玉,唇齿噙香,吐气如兰,“不过,据说唐庐王生得好俊俏容貌呢……”
  “这样……”横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今儿就见一见吧。”
  沈行心内一凌,横波纵容又宠溺地拍拍他的脸,“对,我今天在这里约的,就是冯映。”
  沈行一愣,面上飞快浮起一抹媚笑,“……那我在此,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是大大的合适。”横波随意从果盘里拈了一粒杏干,笑眯眯地塞进他嘴里,看他咽了,指尖从他嫣红唇边划过,“你看,若唐庐王要你的脑袋为聘,我也省得跑回去驿馆抓人了不是?”
  沈行心中大惊,面上却丝毫不变,只媚笑着拍拍胸口,“大人惯会玩笑,可把我吓着了。”
  “我吓你干嘛?”横波好笑看他,两根指头拈着他下颌,语调温柔,语句冰冷,“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有掩饰过,我真的真的,非常讨厌你这件事啊。”
  沈行撒着娇说叶大人这么讲也不怕我伤心,一边不着痕迹地想起身,却被横波闲闲扼住了颈子,手下微一用力,直接抵在身后榻脚上。
  横波浅灰色眼睛眯起,和和煦煦,温温柔柔,“沈行,你知道么?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第四十九回 不夜侯(下)

  
  沈行浑身一僵,横波手指轻动,压住了他喉咙,然后笑着一点点儿收紧,“……我喜欢狼、也喜欢猫儿狗儿,但是我讨厌蛇。尤其是你这种随时准备噬主的蛇。你这种人,既无廉耻,也无忠诚,就只好当个夜壶,用过就丢。”
  “你看,即便我这么对你,只要你还要借助我的力量,你就会乖乖巧巧——我真的特别讨厌这一点。沈行,你和你哥哥都不似人,只是沈侯似冰,你却似个畜生。”
  随着压住他喉咙的力量增大,沈行无法呼吸,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却一动不动,只唇角媚笑,断断续续地道,“大人、早、说,哪……里讨厌、奴、奴婢……改、了……就是——”
  “……”横波索然无味地放了手,她摇头,说沈行,你这人除了无耻,还真无趣。
  沈行摸着喉咙强忍着极轻的咳了两声,眼前还是模模糊糊,他听到横波随即调转方向,向门口扬声道,“……叶某说得可对?殿下。”
  沈行往门口望去,他看不大清,只看到一条清瘦修长的霜色身影,玉冠挽发,慢慢走了进来。
  随着那人走近,他眼睛也逐渐能看清了。
  来人容貌清雅端丽,长眉入鬓,一双眸子冷若寒星,身上一袭霜色素袍,朴直无华,却将他气质衬得更加清冷不凡,直如神仙一般。当沈行看清来人容貌的刹那,他心内一冰。
  ……今天大概真的会死在这里。沈行想。
  那人声音也若碎冰一般清寒,他略一拱手,“在下北齐冯映,见过叶大人与沈公。”
  横波含笑,正要开口寒暄,只见一个身着店内小二服饰的人在冯映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冯映轻轻瞥了她一眼。
  ——不对。出事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某种危险的直觉像是条蛇一样轻轻蹿过她的脊背,她抓住沈行向窗外一掷,厉喝一声“动手!”猱身而出,掠向冯映!
  她知机之敏锐与决断之快出乎冯映意料,冯映急忙后退,低喝一声,“杀!”
  刹那之间,楼外屋内响彻金铁交鸣之声,她这次带来的人已然在外面跟冯映的人交上了手,横波反应与动作太快,冯映身周侍卫来不及反应,已被她抢近身前,两名侍卫挺剑而上,哪知横波不闪不避,为一侧头,雪亮剑锋擦着她颈项而过,她已一把抓住冯映!
  冯映不谙武艺,他身旁侍从武功远远不及横波,援护不及,冯映落在她手中!
  横波手腕一转,雪亮长剑横在冯映颈上,还没等她要挟,冯映安静而冷的吐出了他进来之后第三句话:“杀。”
  这个“杀”字冷若清冰,落地刹那,横波心头猛跳,只见眼前剑光闪动——她肩头一疼,却是对方毫不留情,一剑透过冯映肩膀,削掉了她肩上一块皮肉!
  ——他们是真的不顾冯映死活!
  横波刹那决断,她抓着冯映飞快撤身,咬牙旋身而出,狼狈地滚到外头雪地上,只听头顶几声金铁交鸣,她看也不看,一脚把冯映朝院中小亭踢去,自己就地一滚,飞身闪入亭内,一脚踏在冯映胸口,人影闪动,五个侍卫把小亭团团护住。
  雪地上横躺竖卧着几具尸体,沈行蹲在亭子里的石桌下,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青年,只见他面色惨白,唇边却犹自带着轻微笑意。
  横波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她冷声跟沈行道:“看好他。”语罢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飞身向亭外掠去,加入战团!
  沈行虽然弄权,却少见刀光剑影,被吓得浑身无力,颤颤巍巍想往外爬,却根本动弹不得。
  “……”冯映清冰一般的眸子看了看他,便漠然调转,看向亭外。
  横波显然意在拖延,那么……她在等什么?冯映脑中飞转,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三声鸟叫,是他的人打来的暗号——
  喔噢,原来她等的是这个。
  勉强靠着石桌站起来,冯映低喝一声,“停!”
  他的人立刻停手,横波警惕地看了一眼外头,才慢慢转头,看向冯映,那张本就艳丽的面孔平添一份妖异的戾气,她喘了一声,拿手背抹了一下额上的汗,唇角一勾,“我的人到了,对吧?”她很是温柔地对着他笑了笑,“我也并非全无防备啊,殿下。”
  她约冯映未时初刻见面,离开都督府的时候,便未雨绸缪,借口自己带的侍卫不多,要都督府在未时二刻派人来接自己,留了个这么个后手,怕的就是冯映出幺蛾子,呵,果不其然。
  冯映漆黑眸子看了她一眼,再看向亭外,思忖了一下,咳嗽两声,轻轻打了个响指。
  他的人就像来时一般利落的消失,连带着地上的尸体伤员。冯映微微躬身,对她轻声道,“大人,请。”
  横波哼笑,鄙夷地看了一眼脚下还兀自手脚发软的沈行,粗暴地提着衣领一拎,复又拔了他头上发簪,刹那青丝披散,沈行靠在她腕子上浑身无力,身量又小,一眼望去正是个楚楚可怜的娇艳女子。
  横波拥着沈行往外走,冯映单手撑着石桌边缘,肩上的伤还在往出冒血,他却并不怎么疼的样子,反而怕冷一样缩了缩身体,“……给叶大人拿个披风。”
  “……”横波脚步略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闪动,却没说话,只是接过递来的玄色披风,囫囵包住自己和沈行,大步走出。

  第五十回 明月误(上)

  
  第五十回明月误
  来人是都督府的副将,看横波拥着一名娇弱美貌、披发乱衣的女子缓步而出,尴尬地转了眼不敢多看,略略寒暄几句,说吾等受都督命令,带来五十名军士给大人,专司护卫,就在外等候了。
  横波搂着沈行一笑,一个荷包往副将手里一塞,她朗声道,天冷,别在外头等,今儿这里我包下,点些好酒好菜,我这边还有点乐子,反正也住得下,大家敞开乐呵乐呵……一群人无不喜笑颜开感恩戴德。
  说罢,她揽着沈行回去,刚转过长廊,副将看不见了,横波身子猛的一坠——
  沈行知道,横波快撑不住了。他刚才扶着横波过去,裘衣里满手的血和冷汗,她整个人在细微地抖,哪怕再多说两句都会露馅。
  他用尽全力扶住横波,单手在荷包里翻出一片老山参,塞在她嘴里,横波从肺里颤着吐出一口气,闭了下眼,过了好一阵子,才攒出一份力气,半个身子压在沈行身上,低声道:“走吧。”
  她身上有几处伤得极重,三四处见了骨,血淌得满身都是。
  横波慢慢往回走,唇角却带了丝笑。这次确实是她约冯映在此见面,但她真没想到,冯映居然一来就下了杀手,自己命都不在乎,但是说停就停,这人狠的倒也有些意思。
  她被引入暖阁,里头只有冯映一个,坐在床沿,面前放着药匣,身上一袭素色中单,肩上隐隐透红,显是刚包扎完。
  沈行扶她坐在榻上就退了出去,横波面无表情,冯映看她,她也看冯映,然后对面清隽男子拿起药匣到她面前,平静地道,“我为大人包扎。”
  “我现在动不得。”横波闭上眼,脑子一阵一阵嗡嗡地眩晕,她只听到冯映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了句,那我僭越了。
  银勺抵在她唇边,苦涩药汁一口一口慢慢喂她喝了,药效发作,意识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没有消失,却柔软地漂浮着,伤口不再那么疼,只是热,然后她身上一轻——
  衣服被轻柔剥去,温暖的帕子落在她伤口上,清理、缝合、敷药、包扎。
  几乎没有痛感。
  “……”横波睁开眼,看到的是冯映的侧颜。
  冯映生得好,眉目秀颀,姿容秀丽,人却是单薄的,一样是清绝,沈令似白梅,凛然而冷,他却像是落在梅上的雪,随时会消逝,而就因了这份单薄,整个人透出一股不自知的清媚。
  她兀自有闲地想:他倒真是生得好,当得起眉目如画,清逸隽雅八个字。
  给她裹完身上主要伤口,帮她把衣服穿回去,外头送来两盏药,两人一饮而尽,横波轻轻敲了一下银盏,铮的一声轻响,她笑道,殿下,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么?
  “自是应当。”冯映恭恭敬敬地道,在她对面坐下。
  横波想了想,又弹了一下银盏,她饶有兴趣地问,“若我刚才出去,直接让都督府兵马来拿你,现在该是如何?”
  冯映漆黑眸子映着对面女子一张风流笑脸,他轻声道:“……那现在大人和外面都督府五十名军士,俱都是死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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