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古代架空]——BY:席云诀

作者:席云诀  录入:05-03

  叶帛玉是内派门主的左右手,平日管内院的账目,每个月诸弟子都要到他面前领一份月钱,几乎无人不与他相识,也都知道这位性情是最软和的,待人接物只管叫人如沐春风,虽目不能视,倒比常人更细心,叫得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虽然叶锦玉同为外派弟子,却是与他这位哥哥截然相反,一向骄横跋扈,偏爱逞凶斗狠,成天找人茬架,在场每一个人几乎都被他手里那把剑狠狠拍过。
  人心向背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
  “我记得是……是有这么回事。”
  “当年叶锦玉就不服气,后来还放话叶帛玉能进白萼楼多亏了那一双眼睛。”
  “这话不是暗指家主徇私吗?”
  “荒谬!家主哪里是这样的人?”
  “叶帛玉既得家主亲传,后来又怎会进入内派?”
  “他在楼里那十年究竟学了什么?”
  叶锦玉眼底攒动的怒火更盛,当中灼灼裹挟着叶帛玉的身影,丹田中潜引真气,周流而上,凝聚于右臂,再悉数贯注剑身,一时剑光大盛,锐不可当。
  他厉喝一声:“出剑!”
  叶惜水也盯紧叶帛玉,心下跟着催促:是啊,你快出剑啊!
  叶帛玉轻叹一声,只见他将油纸伞横举,旋即把住伞轴往外一抽,竟是以伞轴为柄,抽出了一把纤长的剑。
  原来他的剑一直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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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秋”“兰”“花”听闻此战都来围住叶惜水要一个详情究竟——事发当晚叶护花腹中酒虫作祟,在路边的酒垆里狂饮一场后酩酊大醉,至今为此后悔不迭。
  “家主闻渊曾有话明言,近二十载叶帛玉是唯一一个领悟他所创‘草木心法’之人,无奈这十年从不见此人用兵刃,更不曾动用武力,怎么看都只是不开武窍的寻常人,我等诸人心中皆有疑虑,到后来以为他开悟的纯粹是心法的思想内涵,而非武艺。”叶庭兰摇一柄玳瑁雕花鸟纹折扇,娓娓道来。
  “看来叶锦玉早知叶帛玉那把伞里的奥秘了,他竟然能隐瞒这么些年而不对外泄露一个字,也不知是何居心?”
  “既然叶帛玉出剑了,那一剑——”说到这儿,叶庭兰忍不住擎着扇头猛扇了一下,“如何?”
  叶断秋和叶护花也直勾勾地望着他。
  三双眼睛注目的中心,只见叶惜水敛眉露出沉思的神情,长吟一声起势要说话,良久却没能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叶护花头一个捺不住,四人中他年纪最小,生得比叶庭兰这个成日着男装的女子更昳丽,脾气却最暴。
  他从假山上一跃而下,浑似个坠地的炮仗,粗声粗气道:“叶惜水,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不成?”
  叶庭兰笑道:“惜水,你我四人都是同气连枝的好兄弟,见了好东西可别藏私。”
  叶断秋也低低应和了一声。
  叶惜水腹诽道:“谁与你们这些个假男人、臭酒鬼、冰块脸是兄弟?”
  他无奈叹气:“我是真不知该怎么说……”
  “你们可还记得‘草木心法’的精髓和奥义?”
  叶护花抢着答道:“‘草木心法’是家主有感于那谁谁……的‘心学’所创,精髓……精髓就在于那什么‘格物’。”
  叶庭兰轻笑一声,说道:“家主以为,武者之道与佛家求禅、儒士求圣并无不同,江湖中人人都听说过宗师境界,‘摘叶飞花’‘万剑归宗’又或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无一不表明一旦在武道上有所顿悟,至臻化境,便能舍弃所有外物和形式,兵刃、功法、招式……都不需要了。”
  他四人素有默契,话音落,叶断秋沉声接道:“而我们从最初步入武道,用剑、用刀,学习功法和招式,这些行为都只为‘格物’,一旦格物致知有成,当能接近武道的本源法则。”
  叶护花听得头大如牛,烦躁地狠狠搓揉头发,“但叶帛玉毕竟还在用兵刃,不可能达到宗师之境啊!”
  叶惜水仿佛浸入回想之中,双目失神,嗫嚅道:“可他的剑法不似剑法,他这个人也不像武者。”
  “此话何解?”
  “他没有杀气,没有戾气,没有剑意,那把剑也没有锋芒,没有剑气,他出剑的时候,我甚至捕捉不到一丝剑气的踪迹,更别提其他人了。”
  “当时他就那么举起手臂,平平无奇地递出了一剑。”
  “叶锦玉便败了。”
  四人一齐陷入静默中,各有所思。半晌,叶惜水伸出两指往自己眼前递,眸光呆呆定在指尖上,“从那天之后我就在想,我是不是该学他,自戳双目也做个盲人,才能领悟‘草木心法’。”
  叶庭兰摇了摇头,“这话对,也不对。”
  “你有何见解?”
  “以我看,我们这位师兄从始至终都没有问武之意,没有向道之心,所以他才学会了。”
  叶护花不解,“这世上哪儿有这种人?奇哉、怪哉!”
  叶惜水只有苦笑,“无心应道,有心无门。”
作者有话要说:  格物致知:探究事物原理,从而从中获得智慧(或从中感悟到某种心得)。出自《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本段解释来自百科。

  ☆、第 37 章

  叶帛玉将剑收回了伞中,辜轶回首看去,回廊下叶沉心嘴角噙笑,也不知何故发笑,他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吩咐道:“将叶锦玉带下来,别让他再开口胡乱说话。”
  “放纵局面衍变至此,这个烂摊子就交叶惜水去收拾吧。”
  水榭上的几位主角都走了,叶惜水将今晚的事由解释为“叶帛玉近来疾病缠身闭门不出,友人忧心情切才会冒进到潜入叶家探望,孰料被叶锦玉所误会,其情可谅……仅是一场意外。”一径忽略了话语中的漏洞和不足之处,众人颔首接受了这个说法,飞速作鸟兽散。
  谢枕汀却是一路跟着叶帛玉回到了他的院子,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屋里。
  叶帛玉将那把油纸伞在墙角搁下,回头来面向他。
  谢枕汀抢先说道:“不必解释,我不好奇。”
  又道:“不论你会不会武,武艺如何,身世如何,我眼中所见,从前、当下都只有‘叶帛玉’,无一丝更改。”
  “不过……”
  叶帛玉听见对方一步步走过来,二人距离渐近,谢枕汀压低了声音,低沉中又透出无尽温柔之意。
  “有一点让我不能不在意,你的剑法虽绝妙,但让你出剑时你并不开心,如若是有伤怀的事,还望能对我说出来……”
  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牵住了他的,叶帛玉不禁一笑,也蜷起五指轻轻搭住那只手。
  二人相携到榻边坐下,叶帛玉沉默片刻,启唇道:“我的身世……是八岁的时候,有了血脉不明的说法。”
  三十多年前,叶家诞生了一对姐弟,一名叶存敏,一名叶存清。二人自幼亲密,形影不离。可在一次远赴异乡的行旅中发生状况,混乱下叶存清被贼人劫走,从此音讯全无。叶存敏由此性情大变,终日郁郁寡欢,脸上再不见笑影。直到十四岁时父母为她定下婚约,结识了未婚夫季绍轩。季绍轩性恢宏,潇洒豁达,与他相处来往之间,渐渐的叶存敏又会笑了。
  这之后不出两年,叶存清竟自己回来了。
  走失了那么多年,叶存清的容貌、性情早已与幼时迥异,更变得阴鸷偏激、愤世嫉俗。料想这些年他在外面定是吃尽了苦头,家人对他便有百般纵容,叶存敏更是如此。
  唯独一点没有变,即使叶存清仇视、对抗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亲眷,叶存敏对他而言仍是不同的,在这世上他视叶存敏为唯一的亲人,他只在乎自己的姐姐。
  可姐姐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了。
  叶存敏十八岁与季绍轩大婚,九个月后,她艰难地生下了一名早产儿,季绍轩为这个孩子起名帛玉。
  两年后,叶锦玉出生了。
  他们一家也曾拥有寻常的幸福。
  一直到叶帛玉八岁那年,他在娘亲的房间里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帐幔下叶存敏和另一人躺倒在床榻上。走近了却看清那人不是季绍轩,而是舅舅叶存清。
  撞破这一幕后不多久,叶帛玉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很快病情就愈演愈烈,药石罔效。
  叶存敏认为是叶存清下的毒,终有一日在叶帛玉的病榻边和季绍轩的叹息声里下定了决心,她转身走出去,拔出匕首冲进了叶存清的房间。
  事情闹大了,但姐弟间的丑事也被一并撕扯开来,一地狼藉。
  叶存清被叶存敏刺中一刀后又哭又笑,连连痛呼,祈求他的阿姐过来摸一摸、又或是抱一抱他。
  叶存敏紧握那把染血的匕首木然枯立,不肯看他一眼。
  叶存清的眼底浮现怨毒之色,抛出惊人之语:“阿姐为什么会觉得是我下的毒?”
  “不知道近亲之间诞下的孩子生来就是不同的,会被上苍做出独特的标记?先天不足、体弱、残废,又或是……眼盲?”
  季绍轩忍无可忍,出剑刺死了他。
  没有人向他问责,对外只称叶存清在外身染奇疾,一夕暴卒。那之后他们甚至不敢让叶存敏和叶帛玉出现在季绍轩面前。
  没多久,叶存敏和叶帛玉一起失踪了。
  大多人只有松了一口气,无人去追查他们的行踪。
  “那一两年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会治好我的一双眼睛。”
  “她带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和尚、尼姑、道士、巫师……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无所不用其极。”
  吞香灰、服用紫河车熬出的偏方、往身上抹符水、隔着布用烧好的石头烫眼睛、用桃木剑击打头部……
  不知是哪一样脏东西吃坏了肚子,夜里他腹痛如绞,爬起来一阵阵吐血,身后的叶存敏低声啜泣,靠过来伸出一只手抱住他,另一只手则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时他只是孩子,几乎没有一天不感到痛苦难捱,他开始恨叶存敏。
  但她的痛苦和恨意竟完全压过了他的。
  在她之下,他感到自身的恨意渺小得无力,轻盈得像是浮萍。竟连恨都做不到完全去恨,更多时候还会对叶存敏产生怜悯。
  “两年后,兄长将我从那座庙里带了出来,母亲该怎么办?我没有问,后来也没有过问她的下落。”
  “我回到叶家,一切已经太迟,父亲去世了,弟弟厌恶我……”
  “我逃避了太久,并且一直在逃避,从前我逃避母亲,后来我逃避小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一切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我竟对小弟出剑……”
  谢枕汀感到叶帛玉突如其来的动摇,抵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环住对方的肩膀将他揽在怀里,“那些年你也是个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我说实在难以想象,你还能像今天这样好,如若换成是我……”
  “那是因为……后来我进入了白萼楼。”
  叶沉心坚信他是季绍轩和叶存敏的孩子,叶存清的妖言只为了惑众,以掩盖自己毒害叶帛玉的罪行。回到叶家后,叶沉心执意要叶帛玉参加白萼楼十年一次的大选,叶帛玉知道此举是为了让自己被叶家接受,若他成为家主的亲传弟子之一,自然无人敢在背后嚼旧事的舌根。
  大选上叶闻渊出题,要弟子们进入洗剑池感受“天/行地势碑”后任意画出一幅图,此碑林共有一千二百八十六座石碑,上面有百年来无数前辈先人顿悟或大成后作为印证留下的剑痕、刀印。叶帛玉进入其中抚摸过二十四座石碑,冥冥中若有所感,掏出墨石纸张当场就开始作画。
  他画好便走了出来,时间仅过去了六天。
  叶锦玉则在里面呆了二十多天才出来。
  直至一个月过去,所有弟子都完成了考题。叶闻渊从那许多画作中择出了人选,宣布这十年由叶帛玉进入白萼楼。
  叶帛玉进入楼中后,起初却连兵刃都不愿意选。
  叶闻渊只问:“当日你为何只摸了二十四座石碑?”
  “那些石碑上留存的杀气犹在,气势凶悍,伤人伤己,不应该多看。”
  “不错,你明白这个道理已是个中佼佼者,那些贪多、自恃甚高的弟子,后来承受不住,大多都晕死在石碑前了。”
  “如今不肯选用兵刃和这有关?”
  “家主,我可以说实话吗?”
  “自然。”
  “弟子无意习武。”
  “哦,为何?”
  “受了伤,会流血、会疼,甚至会死,我自己都不愿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与其说不喜欢、无意,你倒更像是惧怕的样子,害怕刀剑伤人?哈哈。”
  “看来这回我是选对人了,你这样的,该生在静念禅宗,叶家百年也出不了一个,稀奇啊。”
  “……”
  “到底是孩子,认知有限,又是何人告诉你,只有以悍勇、争斗之心才能入武道,佛家的慈悲、大爱之心不可以吗?”
  “世间万法千道,究其本质不过凡尘俗人妄图追求‘天人合一’之境,探求天道,把握法则。那是何境界?身与天地融,魂与乾坤举。一念之间,三千世界任意遨游。又或是守心如玉,观心如镜,映照一花一世界。三千世界或花中世界,皆可尽在一心一念。”
  “问道者前赴后继从古至今苦苦寻觅的,都是为达到这一境界的‘道’。”
  “武道同样。兵刃、武器、功法皆不过用以‘格物’的工具,各人悟性不同,只看从何处开悟,若你不像其他武人,不动杀念不沾血腥也能格了那物,何乐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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