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集[古代架空]——BY:黑白世

作者:黑白世  录入:05-04

安清玄问:“恨朕吗?”他曾耳闻安清枫对颜慧之说出最恶毒的话语。
“父皇多虑了,今日之话非是出于愤恨,不过是希望得到父皇谅解。”
不想再多说,安清玄挥了挥手,“回去……”
猛然,安清玄再一次咳得用力,安明熙道:“御医说父皇的病情已见好转,父皇近来可觉得轻松了些?”安清玄咳成这般已是常态,而安明熙还无法习以为常。
“我没事,回去吧。”
迟疑后,安明熙回道:“父皇好生休息,儿臣告退。”
听着脚步声远去,安清玄长吁,他看向手中紧握的手帕,心道:过去还会和我争吵,现在……是顾忌朕的身体,还是惦记朕的位置……
人之将死,他仍改不了多疑的坏习惯。他清楚,若为了皇位,安明熙大可佯装喜欢女人。
……
他人的笑声穿过窗棂在耳边吵嚷,调情的话语往复,使得坐在房中央木桌旁的老仆坐立难安。花千树笑他:“可没让你碰小倌,你坐着便是,这样一上一下的——怎么?难不成你还期待了?”
老仆闻之,一屁股坐扎实,皱着脸为难道:“公子来这儿是做甚?这不是……不是……哎呀!”羞耻心限制了他的表达,半天他也说不清。
花千树给他倒茶,一边倒,一边说:“别紧张,你旁观便是。”他说完,刚放下水壶,门便被推开了,在龟公的带领下,门外的男子陆续进入,最终并成一排。
“大官人仔细看看,看看哪位小倌合心意。”龟公眯着眼,带出眼角几对皱纹,他的笑容再“真挚”也遮不住眼底的两个“钱”字。
花千树点了头,目光扫过这些个面施粉黛、头挂金钗、衣着清凉的男人。
花千树举起折扇,遮住不住上扬的嘴角,心中腹诽龟公的品味——来这儿找男人还不如走两步去邻楼找女人。
不过……既然能被长惜院看中,皮囊多半不差。
花千树观察小倌们的面孔和身形,很快目光便锁定在排头的男子。虽说打扮不合心意,但至少脸是他喜欢的形状——狭长妩媚的凤眼,轮廓分明的唇瓣,仔细看来,和安明熙还有几分相像。
花千树留下排头的小倌,又让龟公把剩下的人带出去。
不等小倌招待,花千树便道:“不必刻意讨好,我想知道你的本性。”
“官人的意思是……”
“不必担心,就算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也会给你赏金——普通地,来说说话吧。”
小倌机灵,一点便通,他在花千树对面坐下,上身前倾,好奇地问:“公子是来谈心的?”
小倌心道:总不能来找骂的。
“当然不是,”花千树收起扇子面带浅笑,“你喜欢男人吗?”
被这般问,小倌似乎感到为难,神色稍有异变,但很快便恢复了笑:“若是公子这般的美男子,星儿当然喜欢。”
“好,这就没问题了,”花千树双掌拍合,左手轻轻打在扇骨上,“你想离开吗?”
“公子……”
花千树跳跃得太快,小倌没能跟上他的思路。小倌也不及问“离开”是去哪儿,便听花千树宣告:“我为你赎身。”
……
花千树把陈伯送回诸葛府时,诸葛行云也正好从府里出来——非是巧合,诸葛行云可是守在前庭等了他好些个时辰,才能赶在马车将要离开之际拦下马车。
诸葛行云掀开竹帘,看向车内的两人。不知有意无意,被花千树赎下的小倌向花千树靠去,双手握着花千树的手臂,像是受了诸葛行云的恫吓。
诸葛行云不由紧了眉头,随后向花千树伸出手,说:“下来。”
花千树笑笑,对小倌道:“等会。”小倌放手,他便把手搭在诸葛行云的手上,在诸葛行云的带领下下了马车,又被带到府中,到寝室中。
花千树方跨入室中,诸葛行云便关上门,顺手把他逼退,逼他背靠房门,逼他与之对视。
花千树看看诸葛行云按着房门的两只手,问:“怎么了?”他明明没有做错事,却在这样的情况下感到心虚。
“去哪儿了?”诸葛行云问。
“长惜院。”花千树不假思索,如实招出。
“去长惜院做什么?有我还嫌不够?”
对于这样的质问,花千树早有准备:“陈伯能作证,我可没有越界。”陈伯便是花千树带去长惜院的老仆,也是诸葛府的大管家。
“那是要……”
“为我可怜的弟弟寻新欢。”
看来车上那人就是花千树所谓的“弟弟新欢”,诸葛行云松了口气,但他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从长惜院找新欢?”
“看不起小倌?” 花千树反问。
“他需要的不是男宠。”
花千树放松地靠着木门,懒懒地解释:“乐洋还留在北疆,他的朋友本就少得可怜,不给他找个伴,他能闷死。”花千宇一副和谁都处得好的模样,但或许是眼光高又不屑于维护表面情谊,真正有来往的朋友五根手指都凑不齐。
“你是要给他找情人,还是朋友?”
“可以的话,当然是——床伴。我赎人,人还情,他帮我讨好千宇,往后也能放他自由,不过分吧?”
诸葛行云显然不认同他的做法:“你不问千宇的意见?”
“他能同意?
“你知道他不同意。”
“打住,”花千树不想再与他争辩,“且先看看情况。”
诸葛行云叹气,转问:“为何找陈伯,而不是找我一同?”
“你在京中还算有些名气,若被人知道你到青楼叫小倌,你猜你的同僚会怎么评价你?”
“至少提前告知。”
“你不在。”
“不能等我回来?”
诸葛行云越说靠得越近,花千树忙抬手挡住他的嘴,戴上笑面,推开诸葛行云,说一句:“有人在等,下次。”便拉门离开。
诸葛行云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心思:亲我一下都懒了?莫不是……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orz,长时间没更新是因为我……卡壳了。当然,也和懒癌有很大关系orz。

第137章 137

对着光滑的铜镜,元晦把脸凑近,仔细观察皮肤上的每处细节。他自认不够白,在缺乏对比的情况下,这面铜镜还照不出他的肤色,可眼下和鼻梁处的零星斑点却是明显——若现在是冬天就好了,天气一冷,这些褐色斑点都会藏起来。
元晦便是花千树赎出的小倌,他在长惜院时的花名是“星儿”,但花千树不喜欢这个名儿,说是和谁撞了,便让他改了。他被卖得早,只记得姓和丑名,记不起本名。
花千树给他取名“元晦”,也向不认字的他解释了“晦”的意思,他不喜欢,因为这字像是在说他是见不得人的晦气存在,但花千树目前还是他的主人,主人赐的名他只能笑呵呵地收下。
被告知不能抹粉,元晦浑身不适。虽说他用不起好的妆粉,也无法通过妆粉把脸上的斑点遮个完全,但好歹能把自己显得白些,皮肤看上去也会好上许多……连眉毛也不能描吗?元晦抬手,食指指腹按着眉尾往外搓了两下,仿佛这样的动作会把他的眉毛扯长些。
花千树让他去使上浑身的劲去勾引某个男人,起初不想被卷入恩怨纠葛的他并不答应,他怕在深入“敌营”做那祸水时把命丢了,但在花千树解释是要他治愈某人的情伤时,他欣然接受。
花千树说不管事情是否能成,都会给他一百银放他远走高飞——为他赎身本就花去三百五十银,这样大方的雇主,元晦岂能放手?当晚他便收拾行囊跟着雇主出了长惜院,也没多想这衣冠楚楚者是否骗他。
元晦往唇上抹了点口脂,抿了几下唇后,又用指腹抹匀,随之用手帕轻轻擦去,只留一层薄到透明的红。
门忽然开了,元晦即刻收好口脂,又用手帕将之盖住,强装镇静地起身,对朝他走来的花千树问好,盼着花千树看不出他在嘴唇上动了手脚。
花千树确实没发现他摸了口脂,只说:“他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好。”元晦如女子一般行了屈膝礼,紧接着随花千树走向外头,去迎客。
元晦忽然从花千树身上瞧见龟公的影子,联想至此,他捂着嘴偷笑。
虽然对“银火的好友”怀抱期待,但一听说是名将军,他便觉以为方五大三粗,可没想到自己要伺候的是个俊俏的贵公子。
人是追求美的生物。元晦并不认为自己喜欢男人,还有着像普通男人一般娶妻生子的愿景,可若将有肌肤之亲者相貌堂堂,于他而言也是恩惠。
在花千树介绍了元晦后,花千宇侧了头,看向别处,冷淡道:“不要。”闻之,元晦迅速陷入自我否认中。龟公常说他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外表,于是被拒绝的那瞬间,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面貌入不了这位贵公子的法眼。
花千树不关心元晦的心情,只顾着笑话花千宇:“你真要守活寡?怎么,想要贞节牌坊?”
花千宇不受挑衅,反问:“你唤我来只是为了这事?若是如此,我便回去。”
花千树拦下他,又把手伸进衣襟,从中取出一封鎏金的红色请柬,道:“小殿下的百日宴,你不去?”
“不去。”话完,花千宇不住斜眼看向花千树手中请柬,才看多一眼便夺了去,塞进自个衣襟中。
花千树失笑,低头收敛嘴角后,又道:“你一心扑在他身上,他知晓你不会离弃,也习惯你的付出——轻易便能被他掌控的你,他又怎会珍惜?”
“树哥是想……”
“你不想看他吃醋?”
花千宇即刻明了他的意思,却不以为然:“他哪会吃醋?不定还会松口气……”花千宇可不想听安明熙的祝福。
“若他放不下你,必然见不得你和其他人亲密;若他毫不介意,你也能死了这条心。”
闻此,花千宇猛然握住花千树的手,二人手肘相碰,达成决定。
“那么,”花千树回头看向元晦,“你先和元晦培养培养感情,免得到时候因为生疏而露馅。”花千宇也顺着花千树的目光看去。
元晦乖巧地向他们点头,心中感慨花千树手段绝妙,一下子便使排斥他的花千宇有了主动亲近他的理由。
花千树把空间留给二人,但花千宇面对元晦仍是冷淡,于是元晦决定主动出击:“方才公子和银公子的对话,晦儿都听见了……公子珍视之人必定貌美过人,晦儿不可企及。”
花千宇唇角轻勾,回道:“确实。”像是心中那人已在眼前浮现。
语落,花千宇再补充:“他所有的,不只外表。”
“还有呢?”元晦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而花千宇不当真,只道:“他的好我知道就好了,你既然不感兴趣,,不必特意打听。”
元晦摇摇头,说:“晦儿感兴趣。晦儿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竟能放手公子这样的恋人。“花千宇头垂眸,淡淡道:“是个极其善良的人。“……
百日宴那日,元晦扮作小厮,手捧贺礼,随花千宇入宫。望见宫门的那刻,他险些腿软,之后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令他只能呆呆地走在花千宇身后。他的整颗心都在为瑰丽宏伟的皇宫跳动,瞪得圆溜溜的双眸向四处张望,试图将整座皇宫塞进眼中。沉醉他物,他失神太久,直到有人出声迎接,他才意识到目的地已到达,然身周之人皆贵气十足,他心中自卑,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花千宇带元晦进宫本是为了见安明熙因他吃醋的模样,但安明熙没把目光落他身上,他也不敢当着父兄、姑姑等人的面和随从乱来——只能在宴会结束后找机会了。
花千宇的目光一直在安明熙身上,但小小的安时雨才是这场宴会的真正主角。受他人感染,渐渐地,花千宇也把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安时雨身上,看正在进行抓周礼的安时雨毫不犹豫地向毛笔爬去,看他抓到后便坐着把玩,又看他在众人的喝彩中笑得眼眸弯弯。
花千宇忽然觉得这无牙的小鬼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不难怪安明熙放不下。他想,为了他和安明熙的未来,他得讨好这小不点。但在安时雨爬向李香菱的时候,花千宇恍然清醒,自知做得再好,在安时雨心中,他也不可能比得上李香菱。
或与花千宇的到来有关,安明熙脸上至始至终都未呈现笑意,这样的场面让花千宇想到五年前,此时的安明熙与五年前花雅兮生辰宴上的安清玄重叠……那是花千宇与安明熙初见的日子,一回想,恍若昨日,回神时看向如今已然成长的安明熙,他不免悲从中来——他很怀念,当时那只小刺猬。
物是人非事未休。
花千宇想到了让安明熙撞见他与元晦亲密的方法,然而宴会一结束,他便被安清玄召了去。
隔着竹帘,花千宇推手作揖,一声“免礼”后,安清玄直说了传他觐见的目的,是为了赐婚他与云庆公主。
花千宇感谢他下旨前知会的这一声,但不打算接受:“恕臣不能答应。”
“为何?”
“臣心有所属,早做了承诺,非他不娶。”
安清玄紧捂着嘴磕了几声,随后清了清沙哑的嗓门,问:“什么样的女子比得上朕的云庆公主?”
晓他明知故问,花千宇干脆道:“是男子。”
安清玄一掌拍在桌上,怒喝:“放肆!堂堂公主岂能受你羞辱!”
“臣以为,隐瞒喜欢男子的事实而娶公主才是对公主不尊。”
“你!”安清玄被他激得哑口无言,不稍一会,又重重咳了起来。花千宇低头道:“臣无意触怒龙颜,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你想抗旨?”
花千宇反问:“陛下当真不在乎云庆公主的终身幸福?”
倏尔,安清玄笑了起来,笑到不住闷咳才停下,嗤笑:“呵,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花千宇静默,不再回嘴。
怕死吗?原本该是不怕的。他生来便期盼轰轰烈烈的一生,在艳阳中盛开,又在最璀璨之时坠落,在时间的洪流中划下最耀眼的一笔,因而得以永生;他见惯了生死,脑中刻着千千万战友的名氏与面孔,埋葬他们时,对着亡灵立誓一生不忘,转身面对的又是无尽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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