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集[古代架空]——BY:黑白世

作者:黑白世  录入:05-04

那时起,她把独享宠爱却不曾改变安清玄做法的洛灵视为屠人的共犯。
有愧吗?有愧吧,不然她也不会一被提起洛灵之事,就好似深闺怨妇。
“我早已做好以命相抵地觉悟,陛下不杀我,也许你能试试。”
她早想放下了。

第114章 114

花雅兮说,因洛灵受宠爱而生的祸端并没有因为被宠爱的洛灵而结束,洛灵便有罪。
安明熙不知道洛灵没有制止安清玄的真正原因,想她身边的人也许与他殿中的那些宫人相同,从不会在她面前说多余的话,那时的安清玄对待洛灵也许就像后来对待他一样,封闭了她的视听,使她听不见所有的坏消息……逝者无法为自己辩驳,活着的人才将故事改写,安明熙知道话应该听入耳,但不能信全。无论如何,洛灵对他的好是真的,也正如花千宇说的一般,洛灵希望他降生在这世上——安明熙的出生是在安清玄娶了洛灵后,戏本中的结局却被提前到了两人成亲前。洛灵也许后悔成为安清玄的妃子,但却不悔怀了安明熙。
洛灵离世前曾叮嘱安明熙不要怨恨,好好活着,九岁的安明熙也谨遵洛灵的话,只是遭遇的敌视多了,便更加地怀念洛灵的温柔怀抱,对夺走他母妃的人的恨意也日积月累,柔软的他也不得不通过仇恨坚固心房——他要上升到敌人触摸不到的高度,向他们施加同样的痛苦,他要粉碎所有的轻视,然后被所有人看见。
他的心肠终究还是太软,也太不坚定,轻易便能被动摇。
花雅兮说安明镜曾因为洛灵的死生她的气,甚至还警告过她不能伤害三皇弟……安明镜为什么要这么做?凭什么这么做?安明熙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便是花雅兮判断如今的他已足以构成威胁,因此编造了这样的谎话,试图拉拢他。偏偏他还是把话听入了耳——多年来,安明镜即使向他挥舞拳头,也不曾真正把拳头落到他身上,只是他把其他人施加的暴力统统归为安明镜主导……假使指使者是他原本所以为的打手安明心呢?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他偏偏想要分个黑白让自己能重新迈开步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选择逃避,逃到又一个温柔臂弯。
安明熙闭上眼,在爱人气息的包围圈中指责自己的狼狈,忽然觉察臀部多了一只大掌,他打了一激灵,猛地把花千宇推开,戒备地瞪着面前的人:“你做什么?”
花千宇讪讪道:“抱歉,本是无意……但手……圆、圆……”做贼心虚的花千宇支支吾吾,低头看向自己已微微收拢成碗装的手,霎时像安明熙一样红了脸。
“你!”
二人皆垂眸望向地面,静默良久,花千宇放下手,抬头问:“让我抱你……可以吗?”恳求的语气,听来还有些可怜。安明熙抬头回以目光,抿唇,心中一番混乱的自我辩驳过后,答:“不行。”从现在的氛围上看,这“抱”不会只是抱那么简单,花千宇的手也许还要乱来。
二人对视,再度无话,好一会,花千宇才终于挤出一句:“就算在只有你我的室内里也不行?”
听,这人确实不打算规矩。
安明熙纠结得肠子都转了好几圈,但在心还没给出答案的时候,口头便已给出了回复:“不行。”
他有些欣羡那些能毫无顾忌地向意中人索取爱抚的人,而他总是无法逃脱礼义廉耻的束缚,有时也会恨不能把自己灌醉,然后在醉酒的状态下扑进花千宇,不必与羞耻心作斗争。
空气再度凝结,花千宇始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也没再发问,安明熙被他盯得脸热,扭头,道:“回去了。”
外头的雨还在下,但正在变小,安明熙正要迈入雨帘,花千宇拉住他的手腕,安明熙回头看向他,听他说:“我什么都不会做,再等等,陪我到雨停,好吗?”安明熙没有回答,却站回了他身旁。
雨声淅沥,在自然的乐声里,心跳渐渐平息,安明熙沉着下来,瞟向眼里只装了雨景的花千宇,问:“生气了吗?”
花千宇微微低下头看向他,叹了口气,笑道:“是宇色|欲熏心,粗俗无礼,明熙不生我气就算了,怎么还担心我是否不开心?”
“你也没那么坏。”
闻声,花千宇笑弯了眉眼,捏了捏安明熙的右脸蛋儿:“你就是太温柔才使我一再得寸进尺。”
安明熙心想:温柔的人明明是你。他没拍开花千宇的手,而是鼓起右脸颊,让花千宇本就没使劲的手指捏不住这脸,于是花千宇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又道:“明熙说不要,那便不要,但在憋坏之前,可要如以前一般找千宇解决,好吗?”
憋坏?解决?
过往的记忆化作片片浪花涌起,随之被一股脑地拍打于岸上,霎时间,一切好似昨日。
安明熙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道:“我自己能解决。”
“真的?”花千宇把脑袋探了过去,试图再度与安明熙面对,“这么说,熙哥哥背着千宇自己做过了?”他声音里透着委屈,但只要安明熙投去视线,就能发现他脸上上毫不掩饰的坏笑。
安明熙忙反驳:“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没有想着千宇——”
安明熙一巴掌打在他嘴上,止住了他的话,用着有些凶狠的眼神面向他,道:“住嘴。”
糟了,逗过头了。
花千宇拉开他的手,迈步到他身前,吻了下他的脑门,然后在安明熙的注视下闭紧了嘴。
安明熙蹙着眉,盯了他好一会,问:“你在哪学来的这些坏心思?”这样又羞又怒的模样,让花千宇想起了过去。
“哎呀,这误会可大了,和熙哥哥在一块,千宇心思就没有纯粹过。”
“你!”
花千宇将他的手拉近到了自己嘴唇之下,直视他的眼,道:“当然,只对你。”
“花言巧语……”安明熙抽手,叹了口气,松开了皱起的眉心,“你想做什么?”
花千宇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回话:“揉尻子。”
安明熙抬起双手,张开在花千宇脸颊两侧,随之重重拍在花千宇的双颊上——
“揉你自己的去吧!”
双颊被拍红的花千宇乐呵呵地把人搂进了怀里,在怀中人的发丝落下一吻后,揽紧怀里人结实的细腰,柔声:“不开心的事,暂且放下,现在啊,想我就好。”
……
花千宇受了处罚,理由是流连在外,经久不归。
安明阳禁止他再无故外出,可这回的禁令,花千宇不能答应。
“你是将军,说要出去没人敢拦你,但将军若不能以身作则,你如何树立威信?”
“他千里迢迢来此找我,若我不能见他,他这一月来的辛劳算什么?”
“他怎么来的,就让他怎么回去,违反军规的下场,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花千宇当即下跪,垂下脑袋,道:“什么处罚我都能受,但恕我难以从命。”
安明阳蹙眉:“既然你任性到能视军纪于无物,我想你不适合承担我将要交托于你的重任。”
闻此,花千宇仍然不悔,只把头埋得更低,道:“请元帅赐罚。”
总是带头冲锋的将军不能在身上留下伤疾,花千宇没受仗刑,而是平举两个装满水的水桶在演武场中扎马步,双足之间放了一香炉,炉中插上香,三柱香依次燃尽这次处罚才算结束,而监视他有无懈怠的,正是他的副官马戈。
即便入了夜,演武场还有些人,不少看热闹的,路过之时还会嬉皮笑脸地对花千宇喊:“听说小将军私会情人去了?”
花千宇干脆地回了句:“滚。”安明阳让他在此处蹲马步,就是让花千宇以身作则,以起到警示的作用——这种罚站动作也摆明是有意让他丢人。
马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说将军你啊,三年都忍了,还在乎这一朝一夕吗?你也别总往外头跑,惹了元帅生气,影响你升官发财。”
“我知道,我也该罚,”弄丢了暂代大元帅的好机会,花千宇心在滴血,“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舍不得留他一人。”如今的下场,花千宇行事之前已有预料。
“将军是不是太宠他了?”
“比不上他对我的万分之一。”
马戈挠了挠头。众人皆小将军对爱人一心一意,但只有他才知道花千宇死心塌地到了何种程度。他没话可劝,这会闲着也无聊,于是又问:“将军和夫人一块都做了什么?”
这话问起来,花千宇可就来劲了,他嘴角不住上扬 ,回道:“做夫妻该为之事。”
难怪出去那么久……
马戈脑中有了画面,脸都红了两块,虽然在夜色下也看不清,但花千宇知道他在害羞,只当他纯情,没有多想。
“夫人真漂亮。”马戈赞叹。
“当然,”不知道自家美人曾险些被副将轻薄的花千宇毫无顾虑地收下马戈的赞美,“只是太易羞了——虽然脸红的样子很可爱,生气的样子也可爱,但……”唉,就是可爱才让人忍不住欺负。
“但什么?”马戈好奇,身体都不自觉靠了过去。
“不给揉。”
“揉哪?”
“哪都不给。”
马戈奇怪:“不是说做夫妻该做之事吗?这都不给,怎么做?”
“谈情说爱不是夫妻事吗?不给揉就不是夫妻了?”
“就光嘴上说说?”
不想二人的恩爱程度被他人小看了,提着水桶扎马步的花千宇更加挺起胸板,炫耀道:“亲了,抱了,他还向我求亲了。”
马戈无语,这会才想起花千宇十五就从了军,难怪什么也没学到。他又挠了挠后脑勺,皱了整张脸,费了好一会整理语言,才道:“将军的情爱太孩子气了,成人哪能光摸摸就结束?”
花千宇反问:“你成亲了?”
马戈语塞,干脆当作没听到,只道:“将军要想让夫人完全属于你,还得让他的身体离不开你。”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把他圈养起来?”显然,花千宇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不是,小将军你得……”马戈看了看左右,虽说没人,他还是决定凑近,压低了声音向花千宇解释。
花千宇听即红了脸,手一抖,险些摔了两个水桶导致自己受罚的时间被延长。
“不行不行不行……”花千宇摇头,“他会杀了我。”
“快活起来,谁舍得杀你?”马戈一副教育晚辈的态度,“将军怕不是嫌脏?但这事哪有干净的?洗洗不就得了?”
花千宇脸上的热气几乎堵住了双耳,马戈的声音在他耳中越来越小,到了最后,耳边顿然出现安明熙带着哭腔的一句“杀了你”。
完了,脸更烫了。

第115章 115

平常见面总静不住,喜好四处观光,或步行或骑行,相伴着赏边塞风景,但许是今日天大晴,照得人心慌,于是二人见面至今仍处在这陈旧的凉亭下,连累马儿晒得皮热。
“乐洋和离忧呢?”安明熙问。
军机不可轻易漏泄,花千宇不曾在信中提及二人的事,即便安明熙好奇二人近况,他也只是老老实实地明示自己不能说,但现在既然面对面,不靠书信交流,周围也见不到人,安明熙想,问起应该无碍。
“离忧的长相有波斯人的特征,”花千宇看向安明熙,道,“元帅让他装作波斯商人和突厥的混血从吐蕃进突厥去了,乐洋不放心,也随着一起去。”他制止过乐洋,但正因为知道前路太险,乐洋才放不下乐离忧一人独行。
乐洋说:“公子身边有很多人,但离忧只有乐洋了。”
花千宇想,乐洋也许是在气他把离忧置于危险之中,而他也确实偏心。他能说让离忧深入敌营是为了让乐离忧有用武之地,但事情落到乐洋身上,他却不希望乐洋涉险。
“他们会说波斯语吗?突厥语呢?”安明熙担忧,“露馅了岂不危险?乐洋显然是汉人……”
“乐洋个小,外表看上去没有攻击力,他是最适合护卫离忧的人——这是乐洋自己说的话。离忧聪慧,不到一年就把波斯语和突厥语掌握了,连口音都学得一模一样,但乐洋不行,只能装哑巴……吐蕃人汉人通婚好几代,其中不乏长得像汉人的,他就扮作是离忧经商时从吐蕃捡到的哑巴乞丐——这也是乐洋的想法。”
“不能直接说是在中原捡的吗?”这样也就不怕出声会暴露。
花千宇摇头:“不比作为吐蕃人行动方便。”
“他们的任务呢?”
“经商,把突厥的好马买入中原,若有机遇,便搜罗情报。”
花千宇对乐离忧的信任全然来自乐洋——就算突厥真是乐离忧的故乡,乐离忧想叛变也拿不出多少信息,更不会亏待乐洋。
二人久无音讯,但既然突厥没把二人的脑袋寄回来,花千宇就当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安明熙以为再多便不是他这一局外人能了解的了,所以他不再多问,只观察起了亭外低头吃草的两匹马儿。
安明熙的那匹小红马尖尖的小耳上被扎了个圆洞,洞中卡着圆环,环下还挂着个稍大的铁环,大铁环随着马儿的抬头晃了晃,像是随时会把那不堪重负的耳朵撕裂开来。从马贩子手上买下这匹马时,安明熙没注意这马奇怪的造型,现在看着耳朵疼。
忽地,安明熙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忽然仰头,看向对面那山顶,花千宇受他影响,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却只看到一只盘旋空中的小鸟。
“怎么了?”花千宇问。
安明熙摇头,想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投去视线,过会,他说:“你若是担忧军中事,不必勉强自己来见我。”话语间是随意。
“不勉强,我想见你。”
石桌和石凳被固定在地上,坐在邻近的两张凳上两人隔着恰当的距离。
“哦?”想到春风楼的姑娘们对花千宇的评价,安明熙戏谑,“你这英明神武的定远将军难道还是一闲职?”他侧头面向花千宇,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微微扬起的下巴和半垂的眼帘都透着慵懒,抬起眼帘之时无意带起两抹春情——似妖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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