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第一皇子殿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江河入怀

作者:江河入怀  录入:05-06

  谁知世事难料,孟御史把给他带来名利助益的李夫人和李夫人的孩子视如珍宝, 将嫡长女作为弃子, 废物利用般想要塞进一座无望的牌坊里, 可李夫人和孟明月借着李温纶的皇宠才能挤进宫宴之中求一个追捧奉承赵贵妃的位置,孟白凡却是凭着她自己成了永春宫的上卿。
  徽帝和赵云桥其实是寄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期待于那传说中的神医后人身上的, 在发现这所谓的神医后人不过是个处境尴尬的少女后,帝妃的心都凉了半截。
  可孟白凡在医术上甚至有着胜过她外祖父的天分。她生来亲缘淡薄,容貌也不够美丽,性格更说不上讨巧,但老天早已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道路上把一切加倍补偿给了她——她幼时便能对最常见的小病小症开出剂量格外精准的药方, 如今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用针用药的灵气甚至叫宫中疾医都自叹弗如。
  她并不是只靠着柳神医的家传和柳鹤峰留下的那些神乎其神的用方才能有资格医治小皇子的。
  唯独在医之一学上,这姑娘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与傲气,她对着皇帝的质问和担忧只是微笑:“小殿下这样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当今天下唯有我最善调治。便是外祖父今日在此——”
  “他不如我。”
  嘴里说的也许是年少不经事的大话,但小皇子一日好过一日的状态却绝做不得假。秋冬季本来是康宁每年最难熬的时节,这一年他的身体又是尤其多病虚弱,可孟白凡纵不能以人力违抗天时,永春宫的小殿下就是在一场连着一场高烧冷汗惊梦的症候下渐渐长了些肉,脸色也好看得多了。
  这几个月里,孟白凡都被赵贵妃留宿在永春宫的侧殿,住在康宁表姐每次进宫时住着的宫室中,每日到望舒宫只需步行两炷香的功夫。
  皇帝一开始见了孟白凡那样失望,如今却恨不得对这姑娘大加封赏。珠宝绢帛那都是次要,赵贵妃认得的养女之位也算虚名,他是想封孟白凡一个爵位头衔的。
  只是孟白凡想要的却是另外一个需要陛下金口的名头——她想做大梁的第一位女医。
  她在永春宫的前殿跪求后的第三日,圣上明旨发下,孟家的嫡长女获封四品医官,列职宫中,却不必侍奉贵人,也无需值守,可自由出入宫禁内外。
  这样的荣宠,纵然是源于孟白凡救治小皇子的功劳,到底也算青云直上,史无前例了。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孟御史在女儿面前的那点作为生父的威风简直如纸皮老虎一般,别说是孟鸿礼——就连秦老夫人也不敢再到社交圈里讲孟白凡一句半句的不是了。
  能治好皇帝的宝贝儿子,孟女医这时在徽帝心里的地位就比什么阁老宠卿御史加一起还高了,龙椅上的那位又哪里会在意任何一个臣子的面子和名声呢?徽帝下旨直斥了秦阁老荒唐不仁,孟鸿礼为父不慈、内帏不修,而李温纶明面上跟这一桩结冥亲的事都扯不上关系,最近也频频受到皇帝的冷落。
  立春以后,冰雪渐融,康宁的身体越发好了,已经能陪着孟白凡走到望舒殿的前庭石廊中喝一杯炒制的花茶。
  “茶、蜜、酒、酿——过去他们是绝不许我喝的,今天还是孟姐姐发了话,我才终于算是尝到了一样。”康宁举着手中透出玫瑰色的琉璃杯感叹。
  孟白凡摇摇头,“这算什么,”她望着庭内人工湖中碧青透彻的春水,感觉到水面下正蓄势待发的某种蠢动蓬勃的快乐和希望:“这天下之大,百般滋味,皆值得一品——等小殿下身子好全了,俱都会尝到的。”
  康宁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那一刻神色中带了些奇怪的笑意,“原来也有一个人同我说过类似的话,”小皇子微偏着头眨巴眼睛,“你们还真是有缘分。”
  “这就算缘分?”孟白凡失笑,“不过是我们都相信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福分只会在后头。”
  康宁哈哈一声,并不深究这个话题。他突然端正颜色,后退了两步,于石廊中双手交叠,对着孟白凡鞠身一拜:
  “还没有正式谢过姐姐救我性命。”
  小皇子除了因那本女医传而喜爱敬佩孟白凡的为人,也实在对救命恩人有着许多的感激,徽帝和赵贵妃固然因此对孟白凡有诸多赏赐,只是康宁心里还觉得不足为报。
  我会帮孟姐姐的。他在心里这样想,只是不能说出口——我绝不会再让你过上那样艰难孤单的一生。追逐理想固然是你最大的愿望,可在我看来,亲人友人爱人也是世间极美好温暖的所在。这些你本来拥有,只是都失去了。而我不会让这一切再次发生。
  小皇子这样想着,却没想到这时孟白凡也后退了两步,对着他两手交握直拜下来。
  “小殿下谢我,我就受了。但我也要谢小殿下救我于孟家的绝境之中。”
  孟白凡在被徽帝的人找到前,正处于她这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她早对孟御史没有了期待,可仍没想到他能对自己的骨血这样冷漠恶毒。但这都不是最要紧的——孟白凡存世的所有血脉亲人里,她唯一在意的只有孟老夫人,她能不顾自己的感受,却不能不考虑孟老夫人的心情。可孟老夫人纵然最爱自己养大的大孙女,却并非不疼儿子和李夫人所生的孙子孙女。甚至嘴甜会撒娇的孟明月尤其讨了老太太的欢心,在很多事情上都颇能哄得老夫人赞同。
  孟白凡心细如发才能洞破这一桩高嫁的真相,孟老夫人此时在儿孙的哄骗下却只以为这是打着灯笼难求的好婚事,大孙女对此这样抗拒违逆,孟老夫人又气又急,生怕这样的好事会转落到孟明月身上去——她也喜欢孟明月,可余下的孙子孙女们加一起也比不过她的大囡囡。但孟明月只在老夫人膝下撒娇卖乖,假作一副羡慕长姐的模样,老夫人又不能明说偏心,几乎要郁病了。
  孟鸿礼自己虽刻薄寡情,倒笃定了长女侍祖母至孝,并不敢对老夫人戳破这是桩冥婚的真相,反而利用孟白凡对老夫人的在意不断逼迫。
  这二年孟老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孟白凡又哪里敢让祖母发觉她心心念念的唯一的儿子是这样一个恶心狠毒的东西?
  百般无奈之下,她几乎想自残来避过父亲的迫害,以自己的名声和身体为代价,尽量周全一个损失最低的结局。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做梦一般的被接近宫中,诊治了一个漂亮得像神仙似的小皇子。
  小皇子说:“出入宫禁不大便利,来往家中也是麻烦,孟姐姐这几月何不宿在表姐常住着的殿里?”
  小皇子问:“县君的爵位固然好,只是我观孟姐姐并不同于一般的世家贵女,而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志向。孟姐姐心中作何想法,不如对父皇直言?”
  小皇子还捏着她的手,看到她曾被所谓的妹妹明嘲暗讽的一手心茧子,告诉她:
  “孟姐姐千万不要因旁人三言两语怀疑自身。在我看来,孟姐姐人品贵重,志向高远,心怀慈悲,意在苍生——孟姐姐是我所闻所见中第一等心思高贵的人。孟姐姐在走的这条路,必将对天下百姓产生非同一般的意义。”
  小皇子当时怎么能说的这么认真?
  孟白凡那时先是好笑,觉得这小殿下实在甜蜜,言谈之间也太惹人疼爱,可她后来仔细想想,竟然愣住了。
  她过去钻研医术,其实只为兴趣,只是喜欢。她热爱研究那些草木、兽足兽角、蛇蜕虫豸——那些甚至本来是毒物的材料,喜欢看那些炉中沸腾之物组合增减之下竟能解决人的病症。除了她早逝的母亲,这世上是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做这些的。甚至在孟鸿礼等人看来,她研究医术等同于大家小姐自甘下贱,是一件无比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她能在这样的不解和诋毁中坚持自己的爱好已是不易,又哪里想过什么慈悲救人、天下苍生?
  可是康宁那日好像天经地义似的一席话却如醍醐灌顶一般叫孟白凡从某种混沌的追逐中了悟了。
  是了。她想做到什么呢?她想解决什么呢?她又想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呢?
  孟白凡被康宁扶着直起身。
  小殿下。她看着眼前那秀美的面容想到——你不知道。你在救我。


第31章 长大 一半的天地灵秀都聚在小殿下一人……
  康宁十六岁的那个春天, 边邦小国前来朝奉,使臣在宫宴上对四皇子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回去的路上与同僚感叹:“我看这普天之下, 一半的天地灵秀都聚在小殿下一人身上,剩下那一半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啊!”
  本来不过是一个边国使臣的醉后狂言,不知怎的竟传开了,引得时人皆称颂赞同。也许是因为自从大梁这位小殿下身子慢慢好了,开始在各个场合露面, 便因为他绝美的容貌和温文柔软的气质在京城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追捧。
  小殿下踏青时买了一个小丫头篮子里的野花,第二日,那小丫头一春天预备要卖的花都叫人订空了。那小姑娘又欢喜又惊慌, 连说自己不过是闲时用柳条编的篮子、路边采的花,仍不妨碍一干少年少女排着队也要来采买;小殿下乞巧夜游穿了月白,不到下旬京中布行就卖空了月白的布料;小殿下冬至日赞了瓦舍的傀儡戏,百戏中最无人问津的行当立时成了当年的热灶。
  大梁的风气本来也算开放, 百姓生活安乐,有大把的精力和无限的意愿去追捧他们喜爱的事物。当年的徽帝在浪荡的皇子时期也享受过类似的待遇,他一向把自己少年时代在民间引起的狂热浪潮引以为骄傲, 私下认为自己也算是达成了皇族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但是跟他渐渐长大的小儿子一比, 徽帝当年简直太弱了。
  康宁最吸引人的一点其实并不是他那张举世无双的脸, 也非全赖于他温柔甜蜜的言谈举止。
  他的气质中有一种非常微妙的“不拒绝”,那是一种非常隐晦又缠绵的感觉, 就好像不管是来自旁人的善意恶意、垂涎或者爱慕,在他那里都被柔和钝化了。他明明看起来那样澄澈纯洁、干净无辜,但是他这种“不拒绝”却实在使人迷惑,叫围在他身边的人搞不清他到底是迟钝憨正,还是有意包容——或者确实是对自己有非同一般、独一无二的特别对待呢。
  很难有人能在他多情的眼神中保持绝对的清醒。纵然晓得他就长了这样一双眼睛, 看一棵秃了枝条的树都像是在看累世的爱人,但所有人还是都忍不住生出某种私隐的念头——他看自己时还是不同的吧?不然我怎么会被他看了一眼就觉得亏欠,恨不得要还上无限的柔情还觉不足呢。
  尽管并没有人为四皇子在朝中造势,而康宁就算痊愈了也还是比旁人羸弱一些的身体叫他注无缘大位,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聚在康宁身边,为他一笑作尽百态,为他微微的蹙眉抓耳挠腮。而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和赵贵妃对此只是旁观,并不干涉,就好像他们真的放任那些多多少少心怀痴念的世家男女围在宝贝儿子身边手段尽出,却只把乱象交由小皇子自己处理周全。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敢把龌龊心思用在皇子身上,表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帝早已预备好了雷霆手段在暗中等着。
  在这种情况下,康宁的婢女僮仆、兄姐亲族,乃至他的小马玉宝都开始有大把的人拉拢讨好,但是与康宁的关系甚密的孟白凡却成了京中人嫉恨的对象。
  时人总是不肯承认孟白凡得以于京中立足是因为她自身的才华,而康宁的另眼相待也是源于孟白凡坚韧正直的品性和那一场救命之恩。俗语总说人心里有什么才看到什么,这话也许也不假——二公主的母家表妹,汤姝静就会出了一条剑走偏锋的道路,她综合了孟白凡在孟家后宅尴尬可怜的处境和小殿下怜贫惜弱的性子,为自己别出心裁地设计了博取康宁注意的路线。
  那日春风和畅,是一个并不算特别的下午,康宁走在从清和殿到望舒宫必经的路上,听到几步远处由三棵海棠树掩着的小亭子里传来的哀哀的哭声。
  “向来他们只说姑妈偏心,隔三逢五接我进宫小住。我却没良心,不认得自己的家门了。可家里又如何有我的容身之地?”少女凄苦落泪,声音娇柔婉转,好不动人心肠。
  旁边许是小丫鬟的人正心疼哄劝,“姑娘快别如此,若是咱们姨娘知道了,又不知要多么心疼呢!”
  小丫鬟不哄还好,她这话一出,好像更勾起了那小姐的伤心:“是了,家里姐妹,偏生我是庶出,旁的全是些嫡出小姐。族里自然更要疼爱嫡出的女孩儿。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呢?若不是姑母怜惜静儿立身不易,怕我和姨娘早已经在府里活不下去了。”
  汤小姐这话几乎全是牵强胡诌。她确实是姨娘生的姑娘,可她父亲却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而二公主的母妃汤贤妃也唯有汤父一个嫡亲兄长而已。那些个汤姝静嘴里的姐姐妹妹都不过是旁支的女孩儿,俱都养在汤府讨生活罢了。她在自己府里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又作为汤贤妃唯一的侄女时常被接进宫中亲香,身世处境实在没有一二能讨得怜惜的说头,便只好拿着庶出的出身说事。
  康宁早已听出了汤姝静的声音。汤姝静自小常常进宫,对小皇子虽说不上熟悉,倒也不至于生疏。只是康宁幼时叫皇帝和贵妃养得无比金贵,等闲的生人都是没资格见一见皇子金面的。汤姝静这样得贤妃宠爱的女孩儿尚不能接触到他,还是自孟白凡进宫医治好了小殿下之后,汤姝静才算真切知道了康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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