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平看他发尾有些湿,对红卯道:“去,拿块棉布来。”
红卯立马就拿来了,而后眼睁睁看着萧长平撩着沈北的头发在那儿细细给他擦了起来。
红卯刚知道了王君这会儿才逛过勾栏院,眼下看着自家王爷这举动,想想,不知怎么,替自家王爷简直心酸。
要说这王君刚嫁过来的时候,王爷确实冷落过王君好长一段时间,可这段时间,简直是翻天覆地,要说王君刚嫁过来的时候,有人跟红卯说,有一日,王爷能对人迁就到这份上,他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可这会儿王君都给王爷戴绿帽子了,王爷这还给王君擦头发?
红卯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啊,可萧长平乐意,他能说什么呢?
只能是关上了房门,让自家王爷倒贴去了。
沈北看萧长平擦的仔细,任由他去,回头差不多了,萧长平才停了手,突然说了一句:“皇上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北没有应这话,因为他知道,萧长平突然说这个,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萧长平道:“皇上日前,被人刺杀,身边死了不少人,皇上震怒,如今一回来,怕是要彻查,你手下的人,我虽让人照顾,可适当收敛些,别在风口浪尖上出了什么事儿。”
沈北心中一凛,萧长平这语气说的不算严厉,可这等事情,京城的人想必还不知道,沈北的消息没有这么快,毕竟,他在皇上身边没有放人,周山又远,这消息即便是要送过来也不容易,可他居然说日前皇上被人刺杀。
可见,萧长平在皇帝身边不止放了人,而且,自己手下,这消息网,传递的速度十分的快!
第187章 善妒(二更)
沈北先前便猜测过萧长平与皇帝的关系,不如表面上看着好,可如今看着萧长平这一手布置,他看着萧长平:“王爷有心要反?”
这话问出来,屋中寂静一片,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清晰。
唿吸声,都几乎可闻。
这种冷飕飕的时光,仿佛很漫长,又仿佛不过一瞬间。
萧长平道:“本王没有。”
沈北看着萧长平,发觉他竟然没有在说谎。
他方才那话是故意问的,问的这么明目张胆就是为了让萧长平措不及防之下,用最真实的一面回答他,这种使诈的手段,基本用于谈判桌上,沈北很惯于在这种时候观察别人的表情。
就算是再狡猾的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他看的出来,萧长平是真的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他在皇宫中布置自己的人,在皇帝身边布置自己的人,背后朝中有自己的势力,暗中还有自己的消息网,可他,依然打算忠于皇帝?
这算哪门子的诡异手段?
沈北眉头都挑起来了,毕竟方才那话萧长平都答了,那他也不妨再直言一句:“既然如此,王爷做这树大招风的事情,做什么?”
可不就是树大招风吗?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自古以来,皇帝的兄弟显然都不好当,虽说碍于皇家颜面,但是皇帝猜疑自家兄弟的事儿毕竟屡见不鲜。
萧长平与皇帝是亲兄弟,这点不假,可这二人之间,虽说朝野都觉得皇帝信任萧长平,萧长平又忠于皇帝,可沈北看来,这不过是没有利益冲突罢了。
皇权这么一个中央集权的体系,站在金字塔最高位置的人,就那么一个,亲兄弟又如何,皇权若是这么容易分割,那不至于有夺嫡这回事儿了。
萧长平应当是知道这一点,可他若说是为了防止皇帝对他做什么,这手底下的势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种事情,若是让皇帝有所察觉,那岂不是更加惹皇帝猜疑吗?
除非,萧长平是有皇帝一定会对他出手的理由。
可皇帝又有什么理由要对萧长平出手呢?
沈北那脑筋向来转的快,要说皇帝与萧长平,那牵连的人不外乎那几位,太君,沈将军。
能让萧长平防备至此的理由,能让萧长平觉得皇帝一定会对他出手的理由,是什么?
突然,沈北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当初他对于沈将军与太君私通一事心里早有想法,对于太君这么不喜欢他也有猜测,他曾猜测过,或许萧长平本就是太君与沈将军的私生子,这样,太君这么迫切的不想让他生下萧长平的孩子,就有了解释。
但是如果换一个说法呢?
沈北已经知道萧长平对于太君与沈将军私通一事是有所察觉的,那么,他也有可能知道,关于当年某些事情的真相。
沈北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皇帝身份有异,而萧长平知道一些这其中的真相,那么如果皇帝知道萧长平知道这一点,那他一定会对萧长平出手!这一点就毋庸置疑。
若说有什么理由,能让皇帝一定会对萧长平出手,那么这个理由,显然是众多理由中,最能让沈北觉得绝对的一个。
因为除此之外,萧长平与皇帝,不会有太大的利益分歧。
沈北沉思当场,萧长平看着沈北那一番沉思,他不知道沈北想到了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沈北,当初我问你,为何要在京城做那些的时候,你怎么回答我的。”
沈北看着萧长平,他这话显然不用问了。
他当时回答他,自保。
如今,萧长平用这话来答他上一个疑问。
同样的答案。
——自保。
沈北心头一默,他看着萧长平好一会儿,缓缓道:“王爷不问我具体都在做些什么,反倒让底下人对我手下产业颇多照顾,我该多谢王爷的。”
萧长平便知沈北懂了,他不知怎么,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你有这许多心思,倒不曾放在我身上几分。”
先前那话题严肃,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又将那严肃的话题,往房中夫夫亲昵的话头上引。
沈北如何不懂萧长平的意思,他轻轻笑了一声,顺着萧长平那话道:“我不是说了要送王爷东西了,王爷还觉得我不在王爷身上花心思?”
萧长平听沈北这么顺着他,脸上笑容真了几分,他抬手摸了摸沈北的脸颊,他看着沈北,好一会儿,他淡淡说:“我想与你有个孩子。”
沈北道:“那真是可惜了。”
萧长平眼下见不得沈北用这么无所谓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道:“我暗中寻了许多医者,也让太医院的人留意着,总归,不会让你一直如此。”
沈北看他说的认真,他是真的很想与他有个孩子。
沈北顿了顿。
他是不在意的,这能不能生孩子,对沈北来说,本不是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的事情,他之前也不在意萧长平外面有没有人,今晚跟谁一起睡的。
当然,眼下他还是不在意孩子,但毕竟,如今与萧长平也算床上有些关系了,男朋友算不上,那床伴毕竟也算有情分的。
沈北这个人吧,他倒不介意萧长平先前有过多少人,若是之后他对萧长平没性趣了,那萧长平爱找谁,他也无所谓,但谁让如今,他对萧长平毕竟还有点儿性趣呢。
既然有性趣,那总归是在没失了兴趣之前,不喜欢萧长平外头有人的。
他如同乐意哄一个床伴一样,对如今的萧长平,他也乐意哄着些,于是这说话,到不显得这么尖锐了。
他道:“那多谢王爷了。”
萧长平看他分明不在意,这话说的也违心,可哪里不知道,比起之前,沈北眼下这话,是在哄他。
他愣是笑了,将人搂在怀中,可这笑也没一会儿,很快他想起了什么,声音沉沉:“日后,不准竹柳浮玉之类,服侍你沐浴更衣!”
沈北刚哄了人,这人就仿佛恃宠而骄了?
沈北看着他:“他们不服侍,王爷来服侍?”
萧长平道:“本王服侍又如何?”
沈北看他仿佛是铁了心真要自己干了,念头一转,倒觉得挺有意思的,竟然还能捏着萧长平的下巴问:“王爷服侍我?可别到时候忍不住吧?还是王爷的本意,是想与我一同沐浴?至于这衣裳穿不穿,是否也……”
萧长平正想着先前沈北对那哥儿一举一动总觉得不对呢,让沈北这么一说,仿佛他色中饿鬼一般。
他真手中捏着沈北的腰,不由轻捏了一把。
这捏的,不过就是玩儿,这是怨沈北说他呢,结果他这一捏,沈北唿吸一紧,闷哼一声,紧接着,竟是咬住了嘴唇。
而后沈北竟然是皱了眉头了。
萧长平一愣,手下还要在动,下一刻,沈北已经推开他的手,蓦地从他身上起来了,沈北那眉头拧起来。
萧长平看着他这样,突然问:“你这腰……怕痒?”
沈北看萧长平恍然大悟的样子便道不好,先前没发现,这身子不止敏感,而且这腰居然还怕痒?
想来也是没有发现的时机,先前都是他玩儿萧长平来着,沈北本就知道这个身子敏感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弱点!
方才萧长平一掐他的腰,他简直差点儿就叫出了声来,这与他自身意志力实在无关,就方才萧长平捏的那一下,沈北整个人都差点儿软了。
萧长平却看着沈北沉沉的表情眸中一亮,他蓦地站起来,长臂一捞,又将沈北抱在怀里,他凑在沈北耳边问:“原来你怕痒啊。”
这声音,意有所指的意味太强了,沈北也是男人,哪儿有不懂的。
他蓦地一顿,突然一手挡在萧长平胸前淡淡道:“王爷若要这么玩儿,我可不奉陪。”
萧长平含笑摇了头:“眼下自然是不会,你这性子,我要是惹了你,只怕你再不许我近你的身,不过,你若是在外头拈花惹草,就不要怪本王捏着你这弱点了?”
这是威胁!
结合先前他连竹柳与浮玉都不让伺候,这压根就是说,日后他在外头看别人一眼都不成了呗?
沈北扯了扯嘴角:“平西王爷如此善妒,传出去,有损王爷威名。”
萧长平道:“夫夫之间,要什么威名?即便是威名,那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这话带着几分颜色,沈北看萧长平那无赖的样子,显然是真不打算要面子了,这有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沈北纵然再是巧舌如簧,面对这赖皮的人,他还是要脸的,当然就比不过了。
于是难得,沈北在这唇舌之间败下阵来。
这夜,过的还算平静,看似,过的还算平静,但是第二天,沈北一大早便易容之后,去苏木青的王爷府递了帖子。
苏木青收到帖子的时候,正与人下棋,他收到帖子的时候,挑了眉,对那门房道:“你让他在客厅等候吧。”
而他对面的人,看着那帖子道:“看来你如今,与他混的挺好。”
苏木青看着对面那人:“我说段云,你想说什么,以咱们的关系,可别拐弯抹角了。”
苏木青面前的人,自然是段云,穆云楼段云,今日穿着一身锦澜色衣裳,带着一顶玉冠,坐着的时候,风淡云轻。
苏木青看着他道:“你若介意,一道过来瞧瞧,他这人,心里想什么,我琢磨不出来,如今我也好奇,他这一番登门,是要做什么。”
第188章 开诚布公(一更)
沈北站在苏王府的客厅里,管家恭敬给他上了茶,他看着那茶水极好,到底端起来喝了一口。
正喝着,听到脚步声。
他缓缓抬头,只见是苏木清走过来,看到他的时候仿佛还有些诧异:“楼主我还以为是别人呢,您眼下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吗?”
这您字都用上了,看起来对沈北当真是恭敬的不行了。
沈北却是听着笑了笑,但倒没有刻意在这用词方面驳他。
只是看着苏木清,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淡:“确实如此。”
苏木清那样子还是恭敬的很:“那楼主吩咐就是了。”
沈北看着苏木清,依然说的自然没有很大起伏:“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是你那位好友段云的私产?”
这话,看着是个问句,可听着分明是肯定的意思。
苏木清看着沈北的眼神蓦地一变,他本是以为沈北是为了他自己的生意上的事儿过来的,结果沈北突然这么来一句,若说沈北今日过来,不是为自己的生意与苏木青有事相商,已经是让苏木青吃惊的事情,那么沈北方才那句话,就让他不敢置信了。
这旁人都知道段云是穆云楼的主人,可除了他之外,少有人知道这勾栏院是他的!
知道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心腹之人!
苏木青是知道沈北背后或许有什么势力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勾栏院是段云的产业!
苏木青的表情瞬间变了,因为沈北既然知道这个,今日还特地上门前来说起,一定是意有所指!
沈北方才一直在打量苏木青的表情,他先前在秦楼得到不少消息,其中便有一个消息让他觉得很疑惑,这穆云楼看着是做瓷器生意的,可是单看手下流水,却总是有一笔银钱对不上数目。
这便罢了,这京城,却有很多家类似于勾栏院这种,生意很红火,却不知道幕后老板的。
一开始,沈北只是猜测有人如他一样,不打算暴露身份。
可后来他越发觉得,这人不暴露身份,就是在刻意隐藏什么目的,直到这回勾栏院之行,他便确定,这幕后之人所图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