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策道:“他想必,也不会多介意。”说着,想到如今萧长平与沈北这般如胶似漆,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不过是长辈安排的婚事,我与他,都知道结果,相处时候,也不过顺其自然,并没有太多感情的。”
萧长平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并没有多说什么。
入了房内,沈北坐了一天的马车,就算这马车布置的再好,他也娇气的不想动,萧长平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沐浴完毕了,他靠在床边,本应该先睡,可他初睡时,浅眠,若是让萧长平弄醒了,免不得第二天容易头疼,索性就等着萧长平一道休息。
萧长平知道他的习惯,洗漱完之后,与他一道上了床,舟车劳顿,自然是不会做什么,只拥着他:“睡吧。”
沈北轻声应了,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这出京后的第一夜,便这样过来了。
之后的赶路日子也是大同小异,青州路远,若是紧赶慢赶,左右也要十多日,若是如他们这样走走停停,便要二十来日,等萧长平一行人到青州,也是二十日之后的事情了。
青州偏远,但并不贫瘠,相反,十分繁茂,萧长平与沈北一到,没有入驿站,也没有告知当地官员。
人才刚刚入青州地界,便有人接应。
这人等着有些时候,看着萧长平与沈北便立刻行了礼,沈北看他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倒像是十分富贵,心想萧长平这慢悠悠的,果真是早有安排了,只怕说是来寻人,私下这人,已经找到了。
果然,那人道:“属下已寻到那神医,主子是要先休息,还是先请神医过来?”
萧长平看了一眼沈北:“左右人寻到了,也不急于一时,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会儿,而后再见神医吧。”
那人应了。
而后,沈北便由萧长平拉着,换了软轿,入了一处精致的别苑。
这院子布置的颇有风情,十分别致,看着令人心情愉悦,与京城那些个屋子的布置大不一样,倒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等入了房,沈北由竹柳伺候着,小憩了一会儿,缓解疲劳。
萧长平则是与那人书房谈话。
“先前给王爷消息的时候,属下便已经寻到神医踪迹,奈何这神医脾气执拗,始终不肯离开青州,属下没有法子,又怕这神医脾气如此,真逼急了他,倒让他不愿意出手诊治,因此这些日子,也没能将人请到宅子里住着,不过派了人在神医周围护着。”
说是护着,也有监视的意思。
萧长平听着:“那近几日,可有什么状况?”
这人听着萧长平的话,不由面色肃穆一些:“主子英明,这几日,属下的人,解决了两批打神医主意的人,没有留下活口,还望主子恕罪。”
萧长平听着不知该不该冷笑:“必定是死士吧?”
“是,属下派的是手下身手最好的人,他们突袭不成,抓住的都服了毒,剑血封喉的毒药,想救治也是不能。”
萧长平心中有数:“此事你办的很好,这几日我与王君在这青州呆着,必定还要随意走走,你派些人暗中保护,不得有误。”
“是,属下遵命。”
萧长平回去的时候沈北正小憩,竹柳在外头守着,看着萧长平来了也没有出声,这些日子,他早看明白了,王爷是真心对王君视若珍宝,自然是断断不会怪他这会儿无礼的,王爷必定是比其他人更不希望王君明日起来的时候头疼。
萧长平果然没有怪他,却也没走,轻手轻脚入了屋子,却不曾想,进去的时候,沈北翻了个身,竟然坐起来了。
“吵醒你了?”
沈北摇摇头:“也正巧醒了。”
萧长平拿了挂起来的衣裳走到他身边,见他懒懒的,似乎有些不乐意动弹,便披在他肩上:“免得着凉了。”
沈北背靠着枕头,撇了撇嘴,又小小打了个哈欠。
萧长平看他打哈欠的样子,仿佛是个慵懒的猫,不由笑了笑。
沈北不知他又笑些什么,左右他也不必去管。
至于萧长平与他手下做什么,他不问,萧长平也没有说,有些事情,自然是不必言语,双方都心知肚明的。
正在这时候,只听见”咕噜”一声响。
周围一静。
萧长平抬手就去摸沈北的肚子:“你肚子在叫啊?”
沈北挑眉。
“好可爱啊。”萧长平笑的有几分意味。
沈北撇了撇嘴:“无聊。”
萧长平便道:“眼下这个时辰,晚膳还有些时候,让竹柳替你准备一些吃食,先垫垫肚子吧,不要吃得太饱了,免得一会儿晚膳吃不下,半夜又饿的慌。”
沈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些事情,萧长平与竹柳自然会处理,这一路走来,萧长平处理这些都习惯了。
萧长平便让竹柳准备了一些吃食,顺道,又吩咐了红卯别的,服侍着沈北下了床,等沈北吃的差不多了,外头人也到了。
红卯在外头道:“王爷,人请过来了。”
沈北便心中有数了。
他说的人,自然是他们这千里迢迢来找的神医。
说来,他是真不在意他这个身子生不生的了孩子,甚至,他这个身子能生孩子,对他来说,才是种让他觉得尴尬的事情,但眼下人都来了,沈北也不是那种做事踌躇的人,调理好身子,没什么不好的。
也不知这神医是否真有两下子,若是治不好,他自个儿倒是无所谓,萧长平……只怕是要失望了。
沈北想着顿了顿,罢了,他在意萧长平做什么?难道还真打算给他生孩子吗?
正想着,一个老者缓缓从外头走来,一眼过去,沈北以为是老者,但人家走近一些,沈北不由挑眉。
他这一生,毕竟是借尸还魂这种事情都经历过了,没什么别的事情能让他特别惊讶的。
偏偏面前这个人,看着当真是颇为神奇。
此人着实是,看不出什么岁数的,满头白发的人,却偏偏长着一张十分年轻的脸。
此人长得不说特别好看,但至少也不难看,说是鹤发童颜,正对的上。
看他那张脸,不过二十来岁,撑死了,也不过三十,但头发已经全数白了。
这便是神医?
神医看着沈北与萧长平,也不见礼,只能说打个招唿:“敢问是哪位需要诊治?”
第217章 多活一天(二更)
萧长平也看此人样貌颇有异常,他毕竟是事先差人调查过的,否则,不能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往沈北面前带。
情报上说此人六十有余,鹤发童颜,如今见了真人,倒是真的,不由语气也敬重几分:“神医,这位是我的夫郎,是他要看诊。”
神医人老成精,他在世上行走这些年,早已会观面相了。
前些日子突然有人找到他说请他看诊,他便觉得这要他看诊的人身份特殊,但他并不打算离开青州,那人倒也没有硬来,倒是这两日有人刺杀,更让他明白,这看诊的人,只怕是身份有异。
只是他不多在意,也没必要刻意打听,眼下他活在这世间,本就是多救一个是一个,至于是救谁,他早不去在意了。
得知是沈北要看着,他没有二话便给沈北把脉,方才看沈北的面色倒是不错,关面色也看不出什么重病的样子,结果那一把脉,他眉头蓦地一皱。
“这位夫郎是服用了过量的断肠红,如今五脏倒是养的不错,可见平日里精心护着,只是这不能生育的问题,却是不好解决。”
萧长平听着他这话:“不好解决?不是不能解决是吗?”
神医略一思索:“我先前也医治过中了断肠红之人,缓解断肠红药性的法子我有,只是即便是缓解了断肠红的药性,毕竟是伤过,这能不能再生育,也只能看天意。”
沈北心说没想到这古往今来,甭管是哪个时空,这高明大夫说话都是一样的,基本都是模棱两可,话不说绝对。
萧长平听得不乐意。
沈北心中却有数:“既然如此,就先治着吧。”
萧长平却不敢轻易让这没保证的人来拿沈北试药,他道:“你身子本就不好。”
他只对着神医道:“敢问神医有几分把握,我家夫郎身子本也不好,自从中了断肠红之后,身子情况更是不好,冬日里手脚冰凉,我也仔细的养着,可怕这胡乱用药,不仅治不好他,反倒有伤他的寿数。”
神医听着萧长平的话,他看得出萧长平面上的关切,语气倒是真心了几分。
“这断肠红,本是虎狼药,这一点,想必二位若是找别的大夫看过,心中也是有数的,这治虎狼药的法子,自然还是要用虎狼药,药性相冲,这身子,自然是要受些苦楚的,至于有伤寿数,这用虎狼药,有伤寿数,自然也是……难免的,这一点,二位便是随意找个大夫问一问,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答案。”
萧长平听得眉头皱起来。
当初他得知有神医能治这断肠红心里有多欢喜,眼下心里头便有多懊恼。
神医看萧长平竟然犹豫,反倒是沈北一直不甚在意的样子,心想这对夫夫倒也奇怪,按说寻常夫夫的话,这夫郎不能生育,自然是夫郎心头更着急一些。
这一对倒好,这夫君在那儿着急,夫郎倒仿佛治不治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话说到这份上,眼看他夫夫二人应该是没有决断,也不在这儿碍眼。
当即就走了。
外头红卯与竹柳守着,看着那神医进去又出来。
由先前那手下送了出去。
几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看萧长平与沈北到底怎么决定。
其实,沈北眼下都看萧长平,这事儿本是萧长平极力要求,沈北才答应的,如今犹豫的,又是萧长平。
沈北道:“你眼下犹豫什么?”
萧长平看着他那样子,不知怎么,心里懊恼越发重了,他看着沈北:“我知你对能否生育这件事情,看的很淡。”
沈北也不瞒他:“我并不稀罕有什么孩子。”事实上,他不是讨厌孩子,只是要是这孩子得由他生出来,他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治病的事儿嘛。
沈北是个爱惜身体的人,能治好,不管生不生孩子的问题,能治好,也没什么不好的,因此他才答应了萧长平过来看病的。
萧长平若是先前听着,不免还要无奈一回,可眼下听着沈北这样,却诡异的有些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便只请这神医给你调理身子,至于能不能生孩子此事,便看天意吧。”
沈北挑眉,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不去铤而走险,去缓解什么断肠红的药性,也不去管他能不能生孩子了。
萧长平看着沈北:“这生子本就危险,我心中有数,只是总归是想与你有个孩子。”
萧长平抿了抿嘴唇,终于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我知你秉性,若是真的有了,你也不会特地将孩子打掉的,我也不瞒你,先前央着你治好身子,也抱着你若是与我有个孩子,总归是与现在的样子大不相同的想法,只是生子都有危险,如今这虎狼药还要有伤寿数,阿北,咱们不治了吧。”
萧长平眼下眉宇间的复杂,沈北看不穿。
萧长平那私心打算想让他怀上孩子的想法,他倒是不难理解。
事实上,沈北早又察觉,只是,他沈北不想怀孩子,便是真治好了身子,他也有的是办法不怀,因此,也就随萧长平怎么折腾罢了。
但他如今当着他的面,这样说出来却是不同。
他当着他的面承认了,又说,阿北,咱们不治了。
他分明是,很想与他有个孩子的,只因为那虎狼药会有伤他的寿数,因此,便连那可能会有的孩子,也不要了……
沈北那视线从萧长平脸上挪开:“说要治的是你,眼下说不治的也是你。”
萧长平心里头自从揣了这么个人,心思一日几变都是有的,方才那决定,不过心念电转,他只知道,他想要个孩子,本就是为了绑住沈北的,毕竟,有个孩子,总归与没有孩子是不同的,但是若是为了要这个孩子,反倒是有伤沈北寿数,那岂非是本末倒置?
因此,做这个决定,本不需要很久。
萧长平无奈的看着沈北:“你便当做是我的任性吧,如今这千里迢迢到了青州,神医也见了,总归让他用些不伤身子的药给你好好调理,至于这能不能有孩子的事儿,不必强求,只管让你的身子强健一些,不至于……”
他这后面的话不说,沈北也明白。
只是:“我如今这个年纪,王爷莫非就开始怕我英年早逝?”
萧长平听着那后头四个字就皱眉:“瞎说什么,你不会。”
沈北道:“没病没痛,我自然是好好的,也不必避讳这些。”
萧长平看他无所谓那个样子,总觉得自己如此在意,他却偏偏不在意那样子,惹的他心烦,可这心烦到底也不是冲着沈北去的,他是烦事儿,不是烦人。
好半晌,萧长平才道:“当时,你中了断肠红吐血的时候,我怕极了。”
这话,萧长平先前说过。
沈北听过一回。
但萧长平也就说了一回怕,之后,便再无提起,不知是不是不想说着以后注定无子的话题,还是别的什么,提起的,基本都是怎么治他的身子。
萧长平眼下再提起,眸中隐隐,却有些后怕,此事过去这许久了,他眼下眉宇间,还有些痛色,他看着沈北:“你养伤那段时间,我做了许久的噩梦,梦中便是你吐血不止的样子,只不过,梦中的模样更惨烈一些,每每我都从梦中惊醒,阿北,你说的没错,我很怕你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