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沈将军看着沈北仿佛从未见过他,但沈北说的却让他无法反驳,于是此事当然只有一个结果:“查!”
沈将军一个查字,沈北索性大张旗鼓,不说沈郎君这个小院子,竟然是连带着整个将军府都让他给封了,直接来了个不准进出。
这事儿闹大了,二房与三房都惊呆了,本以为沈将军此一去就能让沈北消停,没想到不仅没有消停,还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之前是不敢找沈北,如今是沈北身边大批侍卫,红卯让人护着,连个人都没让二房三房的看见,两房的人没法子,还得找沈将军,可这一去,却也吃了个闭门羹。
赵氏气的直跺脚:“这叫什么事儿?真有什么事儿,不得也跟咱们通口气吗?如今这样子做什么?防着咱们跟防着贼似得!?”
三房的王氏看看赵氏那个样子淡淡道:“怕不是防咱们。”
赵氏看了一眼王氏:“你一天天高深莫测的,怎么?这事儿你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王氏看赵氏那样,想想这府上情况,淡淡道:“将军去见王君却没拦得住人,反倒是让王君变本加厉,只有一个解释,便是这东哥儿的病情恐怕不简单。”
“什么不简单?不是疯了吗?”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王氏道:“先前东哥儿都好好的,这说疯突然就疯了。”
虽然也拦着不让人知道此事,但是谁心里还不是藏着疑惑的?好好的孩子说疯就疯,要说之前有什么征兆,那还说得通,这一点儿征兆没有,突然就这样了。
可心里挂着疑惑又如何,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纵使有疑惑,还不是在心里头放着,也不说出来。
赵氏这会儿才有点儿察觉:“你的意思是,他是让人给害了?”
这话说出来,赵氏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这府上要说能有这个心思去害东哥儿的,他们二房三房的,那是半点儿不可能的,这点赵氏虽然平日里与王氏没少因为其他事情闹,可心里还是清楚的,因为他们本就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
这长房嫡子只有两位公子,沈北还出了嫁,二房与三房的公子都大了,到了议亲年龄了,但东哥儿还小,也不存在什么,害了嫡公子自家儿子就能上位的嫌疑。
这事儿真要是别人害东哥儿,那八成就是……
赵氏与王氏对视一眼,这事儿是事不关己,看样子沈北是真要闹腾,那他们也就是个围观着看看的命,心想着查吧查吧,总之闹不明白,他们都藏着就是,也不知道能闹成什么样子。
还没闹成什么样子,韩侍君那儿已经得了消息,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儿,韩侍君自然也不是蠢的,他那小儿子目前不必他操心,但是到底找了大儿子过来:“这两天你给我在将军府老实待着,沈北没走之前,你不准给我惹出什么幺蛾子!”
沈平南好容易手头上有了银子,正要出去潇洒两天,毕竟这几天家里忙,要办团圆宴没人管他,哪儿知道韩侍君来这么一句,他皱了眉头:“是谁找您告状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韩侍君便知道这位大少爷又惹了祸事,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一脚踹过去:“你说!你又做什么了?”
沈平南到底是怕韩侍君,老老实实道:“也没什么,不就拿沈北点儿银子嘛,他也不敢乱说。”
韩侍君一听心头一跳:“怎么回事儿?”
沈平南看韩侍君那表情,心里也有点儿紧张,怎么着?他这银子还拿错了?
于是全交代出来了。
韩侍君一巴掌扇过去:“你个蠢货!让人算计了还不知道!人家的银子,是能白拿的吗?眼下沉北在这府上闹腾,将军却不管,只有一个理由,怕是那东哥儿的病其中还有问题,眼下不说别人,若真要查,嫌疑最大的就是我了,你这时候还给我惹事儿!让人翻出来,你这将军府长子的身份,以后能从你父亲手里继承什么?”
沈平南一听沈东是让人害了,又听得韩侍君这样说,心里有点儿怕,小心翼翼问:“阿么,这事儿,不是你做的?”
旁人怀疑也就算了,自家儿子居然说出这种话,韩侍君恨不能将这蠢玩意儿打包塞回肚子里,好歹想着二儿子还是出息的,而沈平南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还能怎么办?
韩侍君道:“我没事儿去害沈东做什么,郎君又不得宠,沈东这点年纪,能干嘛呀?”
沈平南都有点儿懵了:“不是您,那按着您说的,这府上,谁要害东哥儿?”
韩侍君本想着此事不是他做的,便打算高高挂起,但是沈平南这一句,却让他心头一凛,是啊,这府上是谁好端端要害沈东?没道理啊,二房三房与长房更没有冲突,都知道郎君宝贝孩子,手头上就一个哥儿,韩侍君虽然不喜欢沈郎君,可心里也承认沈郎君这办事儿还是大气,府上也是不偏不倚,底下虽然也有小话,可明面上,谁也不觉得沈郎君做的不好,一个无宠郎君,还只生了哥儿,谁也没把他当做是个威胁。
只要韩侍君没有动那歪心思去谋什么郎君位置,那他们之间,总还是相安无事的。
这些年,韩侍君与沈郎君磕碰摩擦自然是有,不过久了也知道沈将军心里头确实没有沈郎君,韩侍君也不过用些小手段,没有真的使什么绊子,否则这沈北出嫁他也不至于只安排一个王先生过去中间掐点儿银子,当然这其中也有沈北嫁过去之后一直不得宠的原因,这且不说,这一桩事情,不是他做的,府上好似也都没有嫌疑,郎君自己就更不会做了,他宝贝孩子的很。
韩侍君这么一想,心头疑惑就更深了,谁害的沈东,倒是在韩侍君心头成了个谜。
沈北这一桩封了将军府,他动作飞快,将有机会接触那汤药的一干人都抓了起来,只待审问。
但是红卯那边却来了消息:“王君,那最原先给小公子看风寒的大夫,没找到人。”
沈北看着红卯:“怎么回事儿?”
红卯也有点儿紧张,怎么觉得面对的不是王君,而是王爷似得,他谨慎回答道:“按着王君的吩咐去寻大夫,先前那大夫家里人说那大夫出去看诊了,因一时找不到,所以我派的人在那大夫家里等着,可是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人,后来强行翻了那大夫看诊的日志之后去了那病人家中,那人却说大夫早走了,而且,那屋子似乎在我手下的人进去之前,就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奴才怀疑,是有人事先去找过那个大夫,很有可能,那大夫眼下,已经被灭口了。”
沈北蹙眉:“将军府都守严实了,没人出去?”
红卯摇摇头:“按照王君的吩咐,这将军府上下,我守得严实,什么人出去做什么,我也让专人跟着,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沈北沉默了一阵突然道:“手下的活儿都停下来。”
红卯:“啊?”
沈北道:“先前我吩咐你做的,都停下来,将军府依然围着,抓起来的人都分开关,不能让他们逃了,就在这儿等着。”
红卯有点儿不解了:“等到什么时候?”
沈北道:“既然要审问,当着大伙儿的面才好,让大家都看看这审问结果,就等团圆宴之后吧。”
红卯听着沈北说的这个时间表情还真有点儿忍不住,团圆宴之后?这要是查出来是府上某人下的毒手,这团圆宴之后这个时间还真有点儿讽刺。
之后,沈北宽慰了一会儿沈郎君,将先前特地去订做的那个腰坠送给了他,沈郎君接到沈北的那礼物,心里好受许多,拍着他的手,良久不语,不知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间无从说起。
第76章
沈北在沈郎君那儿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的自己那小楼,之后,他仿佛没这件事情一样,在其他人都因为将军府被封而惴惴不安的时候,他居然一个人在小楼睡起了午觉。
到了晚膳之前,进宫的萧长平才回来。
那会儿沈北已经在小楼里休息了,靠在睡榻上,他这模样十足慵懒,像是一只打瞌睡的猫,萧长平见他睡着,便又到了外头。
红卯正看着他回来,便将之前将军府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沈北与沈将军在里头说的话,他是不知道的,只说了沈北让他做了什么。
萧长平听罢反问:“此事,他没有当场发作,反而是与沈将军谈过之后,便回来休息了?”
红卯对于这个也觉得奇怪:“是啊,按理说,此事既然都知道了是有人暗害,应该趁热打铁,立马追查才不至于让贼人有所防备,这拖的越久,这事情就越难查,查出来的机会就更加渺茫,王君莫非不知道这一点?还是,王君顾念着自己到底出身将军府,怕这将军府出事儿于他声誉有损?”
这么说好像也能说通:“仔细想来也是,王君这才回来一趟,若是闹出什么,纵使是旁人的过错,恐怕对名声也不好听,这将军府毕竟也是要面子的,恐怕沈将军也有意让王君不要再管此事,所以王君就没查。”
萧长平默了一默:“他若一开始打算忍下此事,不必来向本王借了你。”
红卯不懂:“这有什么讲究?王君不时手上没有可用之人,才向王爷要奴才去使唤的吗?”
萧长平道:“若只是要人使唤,不必用你,他难道一个人都找不到?”
“……”好像,也是啊。
王君纵然身边没有近卫,但是平西王府他可是王君,就算没有他红卯,那些近卫只要他一句话,还不是听话的?
可他偏偏让竹柳来寻了他,由他去办这件事情。
可这样,红卯又不懂了:“既然如此,那王君如今什么动作都没有,那不是更说不通了吗?”
萧长平不说话了。
很快,到了晚膳的时候,竹柳自然要去叫醒自家主子,顺道说一句:“王爷回来了。”
沈北按了按额头:“我知道了。”
抬眸看去,正看到萧长平回来,他随口便问一声:“先前王爷突然入宫怕是有什么要事?”
萧长平抬手让竹柳与红卯下去,待屋中只有两人了才答:“洛北涝灾,皇上寻本王商议对策。”
沈北感叹一声:“王爷好忙啊,先前便有周山祭天的事儿,如今又有涝灾。”
“先前周山祭天,便是因为,皇上登基之后,各地颇多灾情,于是皇上才决定在此刻去祭天。”
难怪国库空虚这位皇帝也要去做祭天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就算是给天下人看个样子,那也得保住皇帝的尊严,这要是有人说这位皇帝有问题,上位了就天灾,恐怕民怨四起,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北道:“原来如此。”
他这话说的颇敷衍,让人一听就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是萧长平却突然问他:“对于涝灾,王君有什么看法?”
沈北听着萧长平那话,看萧长平一眼:“此事我没有看法,但是别的事情,我有看法。”
萧长平只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但是沈北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道:“真有事儿。”
萧长平当即面色正了正:“什么?”
而后,沈北将阿芙蓉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长平是谁,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无比敏锐,他很容易便察觉沈北所说关于阿芙蓉若是流传民间之后会造成什么灾害这件事情不是危言耸听,当下脸色严肃起来:“你说的当真?”
沈北道:“自然是真的,这玩意儿要早注意,也要好好查一查民间有哪些地方售卖,一旦发现染上瘾的,马上抓获强制戒毒才是正经,真普遍起来,尤其是,流传到军中,那这军队,不打便废了大半了。”
“西疆,若真是西疆那边有所动作,边境怕是不太平。”萧长平眉头凝起:“此事本王知道了,我会与皇上说明,既然如此,将军府之事,你说,本王自会帮你。”
沈北道:“不需要多开口,王爷只要,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一律站在我这边,让人家看看,王爷对我十足的宠爱,便可。”
萧长平:“王君还需要我如何宠爱?”
沈北想了一想:“恩,这顿团圆宴之后,晚上咱们回房细说如何?”
这话说的俏皮,又添几分可爱,方才分明还是很严肃的气氛,但是沈北这一句之后,气氛就变了,整个旖旎起来,本来是假面夫夫的,这会儿倒真有几分小夫夫的样子了。
萧长平看着面前的沈北,眸色幽深,他淡淡开口:“不如,本王来为你束发?”
“恩?”沈北挑眉,低眸看了看萧长平的手:“王爷,还会束发?”
萧长平站起来,自沈北面前的妆匣拿了一把梳子,他站到沈北身后,他才起,一头青丝披在身后,正铺了一背,披头散发本应该不好看的。
但沈北这人长得是真的不错,自小娇生惯养出来的皮肤,白皙细腻,连带着头发也养的好,这长发及腰不见分叉,捏在手中,如绸缎一般,萧长平撩起一缕来,手感温凉,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他低下头去,就着手中的发,他低下头去。
自沈北的角度看过去,只见萧长平仿佛是亲吻了他的一缕发。
沈北只听得萧长平低声道:“好香啊。”
“自然很香,竹柳每日拿玫瑰花水给我泡着,洗着。”沈北一直嫌麻烦,可这里没有洗发水,还能怎么办?
他看着铜镜,从铜镜中,看到身后的萧长平。
萧长平捏着梳子缓缓从他头上梳到发尾,他束发不算熟练,可竟然也做下来了,不会做别的发型,自然也就是将沈北的头发梳起来,梳成个高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