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一看赵夫郎心里一咯噔:“这种事儿哪儿轮得上你啊,拍个小哥儿去就成了。”
别人不知道,这李总管可是知道的,这位赵夫郎有个表亲正在秦侧君那儿做事儿,他这会儿过来打的什么主意,李总管心里清楚的很。
赵夫郎却眉毛一挑:“李总管,平日侧君待你可是不薄啊!”
李总管眸色蓦地一深,紧接着扬起一个笑容来:“这王君显然是要给王爷做吃食,否则也不会到厨房这种腌臜地方来,怎么?你不要命了?”
赵夫郎道:“我心里有数。”
李总管心里冷笑一声:“得,我素日受侧君大恩,这事儿赵夫郎既然开了口,那我也没法子,不过还请赵夫郎有分寸。”
赵夫郎知道他是应了,当即笑起来:“放心,这事儿成了,我必定不会忘了李总管的。”
李总管看赵夫郎过去给王君烧水,他眼珠子一转,出去了。
那头赵夫郎过去冲着沈北就行了礼。
沈北刚挑选完自己要用的食材,看着正觉得心情舒畅,倒没有注意赵夫郎的神情,直接让他点火。
然后他就开始煮菜了。
大杂烩,沈北手边有什么,他就丢什么下去,底下一锅水,他手底下五颜六色一堆菜全丢进去了。
厨房不少人明里暗里看着王君打算给王爷做什么,结果看他什么东西都往下丢,瞬间嘴角一抽抽。
尤其是赵夫郎,他都傻眼了。
他特地找了李总管过来烧火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王君使绊子啊!
当然不是要毒害王爷,这罪名他担不起,但是这趁机多放点儿盐,多放点儿糖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也查不出是他干的,顶多是王君手艺差,有偏差,到时候王君这菜一给王爷吃,王爷还不得发火?
这事儿他要是办成了,那自然能去找侧君讨个功劳的。
然而现在什么情况?
王君这什么玩意儿都往锅子里倒,这哪儿还用得上他从中作梗啊,这菜能好吃就有鬼了!
沈北在那儿放东西放的欢,然后锅盖一盖上,他就在那儿等菜熟了,也就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拿了个盘子捞了点儿出来。
看着居然也挺漂亮,毕竟啥颜色都有,但是不用说,白水煮的,屁味道没有。
沈北笑嘻嘻的看着那盆菜,指着赵夫郎道:“你找个托盘端着,跟我走。”
赵夫郎应了一声。
端了菜过去。
到了王君的小院子,沈北看着坐着好像在看书的王爷,他三两步上去讲王爷手上的书拿了下来。
赵夫郎本就跟着沈北,看着沈北那举动,他吓了一跳,这王爷手上的书是随便能拿的吗?
他瞬间两股战战就要跪倒在地,结果却见王爷不言不语,只看了王君一眼。
王君笑的那叫一个无惧无畏,甚至还有点儿好看。
“王爷,这菜可费了我好大功夫,王爷看看。”
赵夫郎低着头将那托盘放在王爷面前,然后即刻退到旁边。
萧长平看了一眼那个菜。
虽说知道沈北是有意的,可这特意的也太明显了,他眉头就要皱起来,正在这时候,一根食指蓦地点在他眉心。
沈北道:“王爷先别皱眉啊,看着不好吃,这么知道吃起来就不好吃?”
那指尖温热,柔软,是双娇生惯养的手。
萧长平却瞳孔一阵紧缩,眉心这等要害的地方,还没有人敢随便触碰。
他心头蓦地有火,但是一抬头,却见沈北坐在他旁边,给他递了一双筷子,模样竟然有几分乖巧。
而且诡异的,他这火居然一下子发不出来了。
他伸手接过那筷子,夹了快菜,放入口中,紧接着,面色瞬间扭曲了一下。
沈北那笑容瞬间布满全脸。
只见王爷立刻吐掉口中那块半生不熟的菜,而后丢了筷子,蓦地站起来,然后飞快走了。
沈北不怕死的在后面喊:“王爷,一言九鼎啊!”
萧长平走的更快了。
沈北在后面笑不可遏,看着那碟子菜,他当然没指望萧长平全吃了,可看着他吃下去那一瞬间这种感觉着实太爽了。
他心情一下子舒畅了。
看着赵夫郎一脸懵逼的样子,他缓了缓道:“今日午膳有什么呀?”
赵夫郎还在那儿看着刚才王君与王爷的举动醒不过神来,结果沈北一下子问了他,他下意识报了一遍菜名。
沈北道:“我突然想吃糖醋鱼,你让厨房准备一道。”顿了顿:“我不喜欢吃鲤鱼。”
赵夫郎颔首,而后去了。
沈北凑过去嗅一嗅那道菜,半生不熟,还半点儿调料都没放,这滋味,想来很绝妙。
“哈哈哈哈。”沈北在那儿开心。
竹柳进来正看到他笑的正欢,不由面上也挂上一抹笑容:“王君心情很好?”
沈北看着竹柳过来,点点那碟子菜:“拿下去倒了吧。”
竹柳看看那碟子菜却笑不出来:“是哪个不懂事的将这样的菜也敢放到王君面前来,这厨房的人越发不像话了。”
“我做的。”
竹柳愣了:“啊?”
沈北道:“我做给王爷吃的。”
“啊??”竹柳更傻了:“这……”
沈北笑的眉眼都弯起来,原本清丽的容貌更添艳丽,实在美的不可方物:“我从前不知道,原来不是当面怼人,而是整人居然这么有趣,看来日后,我能好好考虑一下与王爷如何相处了。”
竹柳哭笑不得,又有点儿忐忑:“王君……”
沈北不说这些,他知道竹柳过来想必是:“你挑人的事儿办好了?”
竹柳颔首:“王君先前吩咐的去挑人那事儿我办了,眼下要午膳了,不如午膳之后王君再看看?”
沈北心情好了,又说起了糖醋鱼,眼下有点儿嘴馋了,点点头:“如此也好。”
而后厨房的人就拿着午膳过来了。
沈北自然是挑嘴的,但是重生至今,吃的都算不错,而且这里的菜式毕竟对他来说有几分新鲜,因此吃了这半个月,也没有什么意见,看着倒是很好伺候,今日算是第一回 自己点了要个糖醋鱼。
他心里想着吃,自然第一时间去拿筷子戳这糖醋鱼。
结果这一戳,他面上的笑顿时淡了。
竹柳本就注意着王君的表情,结果看王君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他心里一咯噔:“怎么了王君?”
沈北看一眼竹柳:“说来,我这半个月吃的不算差因此忘了一件事儿。”
竹柳眨巴两下眼睛。
“这厨房里,你可有打点?”
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王君不受宠,即便身处高位可也让下人欺负,尤其这府上管家的不是王君,这下人也都是见风使舵的。
可毕竟不敢过分,但是不敢过分是一回事,阳奉阴违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段时间沈北吃上的东西可以说不错,因此他倒习惯性忘了这一茬了。
竹柳道:“有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北笑了:“那就不妥了去了。”
他将筷子一丢:“这糖醋鱼是鲤鱼做的。”
竹柳有些不明所以:“糖醋鱼,本就是鲤鱼做的呀?”
沈北道:“可我吩咐了,我不要鲤鱼。”
竹柳这就明白了沈北的意思,当即皱眉:“竟有奴才敢当着王君的面如此阳奉阴违?”
沈北道:“倒是个好胆色的。”
他想了想:“你去厨房找管事,问他将方才给我烧火那人带过来,恩,让他自己也过来一趟,顺道,将你挑的那几个人也带过来吧。”
竹柳这哪儿还不懂沈北的意思:“是,奴才这就去办。”
沈北看看那道糖醋鱼,这会儿也是没胃口了,索性这事儿就办了算了。
他抿了口茶。
那头李总管刚去给王爷送了午膳,回来就让竹柳堵着了,只见竹柳似笑非笑,李总管蓦地心里一咯噔。
想着先前传的王爷好似在王君那儿吃了什么难吃东西气的直接回自己屋的话,他心说莫非王君这是要兴师问罪?
第25章 之后
沈北这一顿吃的就有点儿没滋没味了,也就垫了个肚子,丢下筷子就再没吃过,他擦擦嘴,这厢李总管与赵夫郎都过来了。
李总管见着沈北就行了个礼,赵夫郎跟着李总管,倒没有落下。
“李总管?”
李总管立马上前:“是,奴才在,王君有什么吩咐。”
沈北道:“李总管看看,这糖醋鱼是用什么鱼做的?”
李总管不明所以,凑上去看了看:“是……鲤鱼。”
赵夫郎听着沈北的话虽然低着头,但是眉头皱了一下。
沈北道:“李总管可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吗?”
李总管有些犹豫:“请王君明示,奴才一时看不出什么。”
沈北打量他两眼,突然笑了:“李总管看不出来?那今日,我可算替李总管抓出个阳奉阴违胆大包天的奴才了。”
李总管一愣。
“你,上前来。”沈北看着赵夫郎。
赵夫郎这会儿心头发虚,他哪里知道沈北居然会为了一条糖醋鱼劳师动众啊!
不就是一条鱼嘛!
而且其他人糖醋鱼都是鲤鱼做的,这有什么不对?
赵夫郎想着,抿了抿嘴唇上前一步。
沈北道:“你,将我先前吩咐你的,说一遍。”
“王君说,中午加一道糖醋鱼。”
话说到此,就停了。
沈北愣是笑了:“看来你这记性不怎么样啊,记性这么差,看着年纪也不大,莫不是得了什么健忘的毛病吧,怪可怜的,李总管啊,此人怕是有病,这府上用不得了,你给他结一结月银就送出去吧。”
赵夫郎一下子吓了一跳:“这!王君我没病!”
“没病?那怎么之前那些话都回复不全啊?”
李总管算是看明白了,这糖醋鱼有蹊跷,八成是赵夫郎自作主张了什么,他心里的石头落回去了。
赵夫郎心里的石头可落不下去了,他听着沈北那话,慌了:“这,不过一条糖醋鱼,王君怎么就要赶人,我一时听差了,可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啊!”
说着却看着沈北一脸面无表情:“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听差了,报错了我的话?”
“这……”
稍不留神就让沈北抓住了话柄。
他心里没底了,之前仗着秦侧君的势,他在厨房里可过的逍遥,这差事油水可多了,他就凭着王府的差事在家里扬眉吐气的,他家汉子上头还有个老阿么,是个势利眼,要不是这个差事,他哪儿能在家里挺直腰杆?
如今王君居然要让他回家?
他心里发慌,嘴上就没把门起来:“眼下管着王府的,还不是王君,到底还是侧君主事,这人事问题,怎么也得问一问侧君。”
“……”
此话一出,竟是一下子所有人都没声了。
沈北见过蠢的,却没见过这么蠢的,他看着赵夫郎:“怎么?侧君还能给你做主?”
“侧君当然……”赵夫郎就要说出口,好歹住了嘴,他终于反应过来沈北这话里的意思。
瞬间心惊肉跳,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出来会是什么下场。
但看沈北似笑非笑,他自知今日说也是走,不说也是走,索性一咬牙:“王君这分明是诱导我污蔑侧君,大伙儿都知道侧君平日待人最和善不过了,今日王君为了一道鱼,就要将我逐出王府,我可是在王府服侍了主子八年呐,王君这样,就不怕下人心寒吗?”
第26章 做脸面
说他蠢吧,他倒是知道污蔑他诱导他污蔑侧君。
“伺候了主子八年?”沈北哼笑了一声:“伺候了八年,莫非将自己伺候成了主子吗?”
李总管心里一凛。
这话,可不单单对着赵夫郎说的。
他心里立刻有了计较,头低的更下去一些,更加恭敬起来。
沈北看了一眼李总管:“带下去吧,今日这事儿我便只追究他一个人。”
赵夫郎万万没想到他话说到这份上了,可是王君居然仿佛没听到,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
若说之前是慌,那他现在可就是真的怕了。
“王君饶了我吧!看在我这些年向王府尽忠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吧!”
“原本我也是能酌情饶你一番的,毕竟如你所说,你在这府上待了八年,而且也不过做错了一点小事。”
沈北说到这里勾了勾嘴唇:“可你偏偏要攀扯秦侧君……”
赵夫郎有点儿傻了。
什么攀扯侧君,王君与侧君不好那是全府都知道的。
他提起侧君,那是想用侧君的名头压王君啊!
“你在府上待了八年不假,可这衷心嘛,可真就不敢恭维了,随意攀扯侧君,今日这件小事,只让你出府,已经是你好运,若是遇上什么大事,你脖子上喘气的玩意儿能不能保住,可就难说了。”
赵夫郎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可一口气吊着总没有晕过去。
他这会儿蓦地一接触沈北的眼神,突然整个人打了个寒战,背脊一凉,居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再站不起来了,趴在地上死命磕头。
“王君,王君,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王君开恩呐。”
沈北淡漠的看了李总管一眼。
李总管仿佛被点名一样上前,将赵夫郎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