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听到这儿意识到殷凤梧来乐秀镇应该本来就是想找楚红的,问:“殷凤梧没来找过你?”
楚红一叹,道:“找过,她来找我的时候你还见过,你们差不多是前后脚进来的。”
顾羿皱了皱眉,他念书的本事不行,但记忆力还行,尤其是用来记人。他仔细回想着第一次进富贵楼时的场景,当时他跟着周祁这个王世子进富贵楼躲雨,整个富贵楼只有三桌客人,一桌是醉酒的薛林海,一桌是一对父子,最后一桌是个老叟,道:“是那个靠着门坐的老头?”
当时有个老头坐在靠门的位置,大堂那么大,选那个位置是为了随时逃跑,殷凤梧易容术一绝,假扮成一个老头之后进来看了看自己的生母。鬼面阎王与周祁两方交战,这个老头竟然消失了。
顾羿想到这里一切都想通了,道:“你也没留她?”
楚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送走殷凤梧只想她清清白白,从此恩怨两消。殷凤梧送上正玄山时已经三岁,多少有点记忆,长大后很快就把自己身世摸清楚了,自己的娘亲是个正玄山叛徒,自己的爹是个怪物。殷凤梧在正玄山文渊阁日日夜夜都在等一个人,等的是楚红,她想知道天底下是不是真的有娘亲愿意为了一个怪物不顾自己的女儿,可惜一直没有等到。
这么多年,楚红竟然没有一次去看过她。
殷凤梧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下山,下山之后来看过一眼楚红,大概本来心怀恨意,可她看着楚红的生活后竟然只能沉默,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悄然离去。
楚红道:“她可能恨我。”
恨不恨顾羿不知道,顾羿只知道殷凤梧那个脾气估计这事儿对她影响并不大,她比她母亲要豁达爽利很多,以顾羿对她些许了解来看,她不像是个为了男人不惜一切的人。
想到这儿,顾羿已经知道是个乌龙,都是一家人,闹什么脾气?也不怪他们鲁莽,要不是顾羿今日闯进她的地窖,楚红这人肯定不会跟他们推心置腹。
顾羿道:“既然这样,前辈你放我们一马,我们这就走。”
楚红道:“让你走了吗?”
顾羿心想她怎么还就不听劝呢?非要跟徐云骞弄个你死我活才行?顾羿道:“你看我师兄肯定不是多嘴的人,我都没法让他多说几句话,您那点事儿说句实在的,他看不上。至于我,我还欠你一条命呢,你把我弄死了不亏吗?”
楚红是个生意人,那就用生意人的思路跟她谈,顾羿这么一说,楚红倒是愣了愣,真的考虑起顾羿的话来。顾羿看她有所松动,又道:“殷凤梧已经下山,至今没回去,我师兄奉命带她回山,你就不怕她出事儿?”
果然,顾羿说到了楚红的软肋,她最怕的就是殷凤梧重蹈覆辙。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成,你把他留下。”
楚红一指指向了薛林海,薛林海是百灵楼的探子,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秘密,就该付出代价。
薛林海差点抱上顾羿的大腿,无声地看向顾羿,满脸只写了两个字,救我。
“这……”顾羿心想假如他是楚红,看在王升儒的面子上会放了徐云骞和顾羿,但不可能再放过薛林海。
作者有话要说:总而言之就是渣男遇上了病娇,骗钱骗感情,毁了病娇一辈子事业,然后被病娇一通收拾,变成怪物关进地下室。你不是说要一辈子不跟我分开吗?那行,我让你一辈子不跟我分开。
顺便,完全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站殷凤梧X老板娘哈哈哈哈,她俩都没同框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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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走错床
马车内摇摇晃晃, 徐云骞不便骑马,楚红好事做到底给他寻了一辆马车。徐云骞眼睛伤了,为了好得快最好别见光, 因此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上面有治眼睛的草药, 他本身就生的白,此时衬得更白。黑色眼罩下是一段挺直的鼻梁,顺着鼻尖往下滑,就是他紧抿的薄唇。
顾羿撑着下巴看了一路, 薛林海朝顾羿作了个揖,道:“刚才没来得及道谢,多谢。”出门替人办事,不怕危险, 更怕事儿主把你当一枚弃子。他觉得顾羿虽然心思太诡异了些,但总体来算是个好人, 临走前还愿意跟楚红要一条命。
顾羿本来正在看师兄, 此时被这么一戳,然后才想起薛林海来, 他想带着薛林海上路不过是图个方便,谁知道这探子还当回事儿了, 像是要跟自己推心置腹当知己。他下山之后第一次遇到想跟自己当朋友的,感觉薛林海很稀奇。
顾羿道:“你该谢老板娘, 你敢透露出半个字,第二天我就能给你收尸。”
楚红不放心薛林海,给他吃了一粒药丸,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能穿肠烂肚的药。楚红行事很霸道,只要消息流出去, 不管是谁透露的,都会把这笔账算到薛林海头上。
薛林海想到楚红就头皮发麻,他宁愿去死,也不愿被楚红掀开头盖骨灌进秘药,从此就变成了个半人半鬼的怪物了,道:“放心吧,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说。”
马车里顾羿和徐云骞各坐一边,薛林海夹在中间,他想到顾羿和徐云骞好像是那种关系,此时就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他与夫妻相处时,有自己的相处之道,首先要弄明白谁说话算话。他看了看顾羿又瞧了瞧徐云骞,琢磨着他俩到底是谁管事,问道:“我们去哪儿?”
徐云骞道:“天樾山。”
薛林海问:“不去找那位殷姑娘了?万一出事怎么办?”毕竟老板娘愿意放人也是想让他们去寻殷凤梧。
徐云骞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她要真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我也算白认识她了。”徐云骞认识殷凤梧太久了,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辈子就惦记一只猫一只鹤,她心中有执念,但那东西不是情爱。徐云骞觉得殷凤梧是比他更豁达,更接近六根清净的人。
殷凤梧已经下山,如果要闹事儿那就是天大的事,至今殷凤梧没有消息,那就是没事。
薛林海偏头去看顾羿,顾羿离开富贵楼之后就格外沉默,看他一点异议都没有,心想做主的应该是徐云骞无疑了。
顾羿靠着马车,像是在想事,问道:“怎么?你也想去?”
薛林海有些窘迫,就是因为他太好奇,才总是卷入事端中,但又因为他运气极好,竟然也能全身而退。
薛林海很诚实地点点头,他已经见过徐云骞和梅望溪一战,想跟着他们去天樾山,看看徐云骞跟楚九邪那一战该怎么打。
顾羿问完薛林海,自己反而犹豫了,他膝上放着一柄天纵,他从顾天青那拿的两把刀,一柄照月已经毁了,这是最后的顾家刀。报仇第一,师兄只能勉强排第二,对他来说更要紧的应该去找极乐十三陵的下落,他跟徐云骞各自有各自的命数,迟早要分道扬镳,不用这么一直纠缠不清。
他萌生了想跑的冲动。
但又一想,还没睡过就走,未免太不划算,要走也应该睡过再走。
前面车夫道:“前面是玉雾城,要不先休息一天?”
徐云骞问:“你累吗?”
“啊?”顾羿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徐云骞在问他,道:“还行。”
徐云骞点点头,道:“那就休息一晚。”
薛林海听到这段话愣了些许,心想可能真正做主的是顾羿。
他们找了间客栈歇脚,这是间正经客栈,顾羿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富贵楼的老板娘虽然疯癫了些,但很对他脾气。店小二迎上来,看了看这一行三人,一个长得好看的瞎子,一个像是风流公子,另一个看样子有些古板,也没猜到这三人什么关系,热络地问:“呦,客官,要几间房?”
顾羿突然勾上徐云骞的脖子,亲昵道:“要一间,我们要圆房。”
徐云骞:“……”
薛林海脸腾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断袖这事儿他只听过,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这对师兄弟果然不同凡响,如此奔放让他招架不住。那店小二什么客人没见过,此时也是一愣,愣过之后又徐徐看向了薛林海,“三人一起吗?”
薛林海这辈子还未被这样的目光审视过,道:“我我我我我跟他们没关系,我自己住。”
薛林海红着脸,进了屋之后就闭门不出了,顾羿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好笑。徐云骞和他是只要了一间房,却有两张床,这个地方让顾羿久违想到了当年他们一起在沈书书的医庐里养伤,那次徐云骞为保顾羿差点被柳道非打得半死。
舟车劳顿,前一日又跟楚红和胥阳在地窖里折腾了大半夜,徐云骞进房后第一件事去沐浴更衣,估计一路上是烦闷得不行。
顾羿撑着下巴坐在床上,听着里面的水声有些心猿意马,想到现在徐云骞眼睛不便,问:“师兄,要帮忙吗?”
徐云骞只回了两个字:“不必。”
顾羿嗯了一声,左思右想没弄明白徐云骞对他是什么意思,他对自己很好,却不曾亲密。他又在想自己对徐云骞到底是什么想法,毋庸置疑他想要师兄,他可能真的只是贪图徐云骞的身子,也许等真的睡过了,那股新鲜劲就过去了。
顾羿突然想到楚红给他的瓶子,里面是几粒褐色的药丸,闻起来有一股很奇异的香气,顾羿看过楚红下毒的本事,有些出神,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
入夜后,徐云骞在他床对面打坐,不知道是在静思还是用这个姿势睡觉,似乎并不在意顾羿要干什么。
顾羿轻手轻脚下床,坐在徐云骞身边。师兄沐浴过,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干净而温和,顾羿本来只是想看看,然后发现看看根本无法满足他的渴望,徐云骞眼睛上蒙着一块布,好像是禁欲,又像是勾着他想干点什么,想狠狠揉一揉这双眼睛,想看他双眼通红,眼里含泪求一求自己。
他试探性地摸了摸师兄的手,徐云骞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心有三颗薄茧,顾羿的手轻轻摩挲过徐云骞的手心,甚至能通过薄茧来记起徐云骞拿剑的姿势。
徐云骞本来掐个诀放在膝上,此时顾羿碰了碰,徐云骞一点反应都没有。顾羿起了歪念,心想兴许不用药呢,这样就办了事儿也行,伸手去解他衣服。
徐云骞不知道在练什么功夫,竟然对外界完全无知无觉,顾羿已经抽了他腰带,他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徐云骞心有魔障,《九落诀》是一本心法秘籍,平日里供在孤山文渊阁,据说这本秘籍很妙,修完便能入宗师境界,开宗立派不在话下,但也很险,寻常人修炼容易走火入魔,如今正玄山练完还安好的仅有一个王升儒。
如果不是碰到顾羿,徐云骞应该不会想找死去练《九落诀》,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本秘籍,但真正下定决心想去练是因为碰到了柳道非,让他知道这江湖之大,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王升儒曾经想劝他,最后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只说了一句道随自然。
徐云骞练到第六重就止步不前,距离走火入魔也就差一点,楚红说得没错,他在找死。
他的心魔既没有灭门血案,也没有欲海沉浮,就只是一片雾气而已。像是森林里的迷雾,湿冷阴暗,并且遮天蔽日,三米之外便认不出人影。可这片雾气差点要了他的命,像是被困的旅人,永远在深山中找不到方向,久而久之,心气越来越浮躁,越来越急功近利,好几次打坐到一半吐出一口淤血。
再不有所突破,他会变成第二个胥阳。
“师兄。”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指尖一片温暖,好像有人在拉着他手。
“师兄。”顾羿第二次叫他。
徐云骞猛地睁开眼睛,他眼睛有些刺痛,透过黑色的布隐隐约约看着外面,模糊间看见了顾羿的轮廓,顾羿距离自己很近,嘴里正叼着自己衣襟,热气濡湿了他的锁骨。徐云骞能感觉到顾羿的舌尖,很柔软。
顾羿感觉徐云骞的手动了动,下一刻后颈一紧,被徐云骞拎住了后领。
“嗯?”顾羿松开嘴,像是被抓了个正着,被迫与徐云骞对视。
徐云骞眼上蒙着布,顾羿却觉得师兄在审视他,他没有任何表情,更称不上是动情。
徐云骞一句话都没说,顾羿莫名对他有些惧怕,张了张嘴,刚想说句话,只觉得自己下巴一凉,已经被人轻轻捏住。
徐云骞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顾羿的话,一手捏住他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碾压似得压过顾羿的唇。徐云骞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个高高在上的豹子在玩弄自己的猎物,带着一些冷漠,又偏偏被这小东西吸引了兴趣。
“师兄……”
顾羿第三次叫他,这声师兄让徐云骞皱了皱眉,理智让他应该马上停止,还未发生,一切都可以停下,可本能想让他继续,想听他用其他调子再叫一声师兄。他动作放缓,手指抚过顾羿的虎牙,小师弟的牙尖轻轻压着指腹,疼,但不至于伤人。徐云骞突然意识到,早在正玄山时,那日顾羿披着被子跪在床边看雪,他就想做这个动作。
手指抽出时刮过上颚,带起一阵颤栗,顾羿想退已经来不及,他看不见黑布下徐云骞的眼神很陌生,但他能感觉到师兄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变了,理智让他最好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