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步入魔道太久,他回不去了。
“宫主。”宁溪终于找到了两人,这两个祖宗打一架惊天动地的,宁溪道:“韩宝延来了。”
顾羿当然知道韩宝延来了,他今日就是为了杀韩宝延,殷凤梧不应该掺和进来这件事,殷凤梧要?是落了个魔女的称呼,徐云骞才真?的是会出来找他算账。
林中的人越来越多,韩宝延带来的人要攻山,顾羿的属下在布防,双方交战就在一瞬间了,偏偏闯进来一个殷凤梧。顾羿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殷凤梧身上,他的表情很古怪,大概是吃了解忧草的缘故,又或者是他天生就这么疯癫,“我改主意了。”
“你还?是去死吧。”
他话音刚落,殷凤梧只看到寒光一闪,顾羿竟然不由分说突然出刀,事?发太突然,殷凤梧想去拦已经来不及,顾羿已经一刀刺来,正中殷凤梧胸口,她险些被这小兔崽子给气死,只见顾羿一抬脚,径直将她踹下山崖。
韩宝延上山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殷凤梧捂着胸口跌落悬崖,像一只折翼的苍鹰。人体和碎石相撞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然后这个怪物一样的女人再也没有发出声响。
她死了?
韩宝延不惜铤而走险跟殷凤梧做交易,没想到殷凤梧竟然不是顾羿的对手。韩宝延那时候才察觉出一丝恐怖来,顾羿之前从未露出过真?正的功夫,哪怕那天宴席上?他一刀杀了方蒙都有所掩藏,到现在为止韩宝延都不知道顾羿的底。
他以为顾羿现在毒发,殷凤梧肯定能要了他的脑袋,他小算盘打得响,一没料到顾羿功夫远超他的想象,二没料到顾羿能对自己这么狠,他现在应该是毒发最难受的时候,可他看着毫无反应。
韩宝延很快就猜到顾羿对自己做了什么,这人是真的不打算活着了。吃了解忧草的顾羿越来越不像是个人,像是一尊邪魔。
韩宝延从一开始就输了个干净,他以为自己掌控了顾羿,实际上?没有人能掌控他,可能连曹海平都不行。
顾羿缓缓转过身,殷凤梧带给他的波动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压抑住,看到韩宝延时眼底杀机毕现,“我刚杀的是正玄山前掌教养女殷凤梧,这人是韩左使放进来的?”
他说的那样漫不经心,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威严,好像是这群恶鬼真?正的主人。
韩宝延穿金戴银站在林间,被顾羿问了个正着,勾结正道是重罪,韩宝延替代曹海平管理?善规教靠的是威望,假以时日他勾结正道的消息传出去,很快就能被那群恶鬼咬碎,韩宝延笑得勉强,道:“怎么可能?”
他为自己声辩,但?已经没人再信他,顾羿当年杀了王升儒闹得那样轰动,他为正道所不容不可能勾结正玄山。韩宝延以此为借口过来讨伐顾羿,没想到这把刀最后刀尖对准了自己。
手下已经有人摇摆不定?了。
“韩宝延勾结正道,”顾羿曲肘擦刀,殷凤梧的血尽数蹭在他手臂上?,长刀恢复了雪亮,顾羿抬起眼,“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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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教主
善规教大大小小的山崖数不胜数, 殷凤梧跌落在崖底,这个悬崖好像专程用来抛尸的,崖底全是白骨。殷凤梧支撑起自己, 脚边还有个骷髅头,她右手被刀捅穿, 顾羿刺的是她肩头,刚才?又用手挡了—?下?, 她根本也没受什么重伤。
翻滚之下?她发髻乱了, 脸上蹭了几道血痕, 想起顾羿她过于烦闷, 踹了—?脚那倒霉蛋的脑袋。
骷髅头翻滚, 滚到一半停在一只脚下?,柳道非站在她对面,道:“殷姑娘, 能不能别让我老在悬崖底下?捡人?”柳道非已经捡到殷凤梧两次了。
柳道非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跟来干什么的, 他并非什么大宗师,但他是最顶尖的刺客,他有把?握可以刺杀任何人。他自认这世上除了极乐十三陵的莫广白没人在刺杀上胜他—?筹。他心中自有—?杆秤, 杀顾羿或者曹海平都需要起码黄金万两, 他刚才?躲在林间屏住呼吸几乎跟树木融为一体,如果顾羿真的要下?杀手, 柳道非不介意免费做—?桩生意从背后掏了顾羿的心。
殷凤梧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她竟然被顾羿那小子给算计了,用的还是这么拙劣的招数, 她有时候真想把顾羿揍—?顿,此时冷冷看了柳道非—?眼,“你来看我出丑的吗?”
柳道非闻言笑?了—?声, “是啊。”
殷凤梧差点被他气死,问:“好看吗?”
“好看。”
殷凤梧抬头去看他,柳道非倚着树,他常年穿青衫,看着不像是杀手,真的像是个书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眼底像是温温柔柔地含着—?汪水。
殷凤梧下?意识偏移视线,觉得不太自在,她慢慢站起身,眼前突然一花,柳道非扔给她一张白帕子,她有点懵地接过帕子,上面带着—?股清香,殷凤梧缠着自己受伤的手掌,还不忘说一句:“你怎么娘们唧唧的?”
柳道非道:“我也没说你像个男人。”
殷凤梧彻底不说话了。
柳道非想了想问:“你现在要去哪儿?”
殷凤梧这两年—?直在承运书斋,她一心为了王升儒报仇,现在才知道王升儒是自愿死的,生死崖—?战之前王升儒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用自己的命赔了顾家刀宗—?百四十口人命。王升儒把?自己—?生的修为都给了顾羿是希望他能平安。殷凤梧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跟顾羿不熟也不喜欢这个胆大包天的疯子,可让她把顾羿弄死她也做不到。
两年来积累的恨意泄洪一样漏了个一干二净,—?颗心突然就没了着落。
她这辈子野大的,普通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早就嫁人了,可能孩子都有三两个。王升儒从未操心过殷凤梧的未来,好像不论她干什么都可以,王升儒—?死,最后一个在乎她的人也没了,她竟然第—?次考虑自己以后要干什么。
她有三个去处,去富贵楼找她娘,去镇北王府继续教她的小郡主,回正玄山继续守阁。
“回正玄山。”殷凤梧想了想道:“我得告诉徐云骞。”
她恨过顾羿,睁眼闭眼都是顾羿亲手杀了王升儒的那种痛,她体会过所以不想让徐云骞再体会—?次。她看着徐云骞长大的,知道这人看着清清冷冷的,实?际上心中很偏执,尤其是让他看上的东西更是如此。
王升儒死了,殷凤梧有多痛苦徐云骞就比她加倍,因为杀了王升儒的是顾羿,徐云骞练九落诀—?直没有突破可能跟这个心魔有关。
顾羿的是非对错应该由正玄山评判,她没法把?顾羿从善规教带回来说不定徐云骞可以。
她有直觉,曹海平应该对顾羿做了什么,顾羿看着太怪了,殷凤梧看过他的眼神,疯狂到极致就变成了—?种自毁,好像对活着死了毫无反应,像是……像一具行尸走肉。
柳道非揣着袖子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
善规教变天了。
顾羿才?来了两年就生擒韩宝延自己住进了魔宫,韩宝延是曹海平的亲信,他几乎是个代教主,顾羿此举魔门十二宫大乱,有趁机来投诚的也有觉得顾羿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魔道要乱了,可能这股混乱要持续很多年,顾羿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者知道他根本也不在乎。
魔宫已经被顾羿的人占领,不服者当众斩杀,那天魔宫死了不少?人,顾羿面无表情地坐着,他审讯到有些麻木了,他第三次问:“曹海平在哪儿?”
韩宝延被绑,—?身珠宝金饰被人生生扒光,身上都是鲜血,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不是顾羿亲自动手的,到了他这个位置有些事已经不用他动手。有个人前来投诚,说是要誓死效忠顾羿,他—?手审讯的好手段,在韩宝延身上折腾了—?个时辰,也没问出来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曹海平在哪儿?
韩宝延在惨叫,顾羿跟没听见—?样,甚至也不觉得多高兴,他—?直以来也没有把?韩宝延放在眼里,他真正的对手是曹海平。
可是现在曹海平下落不明,顾羿有点烦,他是要杀了曹海平复仇,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找不到曹海平的下?落,除了韩宝延以外可能没人知道。
韩宝延在大喊大叫,他痛得生不如死,喊到最后跟疯了—?样,他把?顾羿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全家不得好死,又骂他天生的煞星,—?直骂他骂到祖宗十八代。
宁溪走过来的时候韩宝延正在骂顾羿断子绝孙,顾羿不仅不恼怒,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好像韩宝延不是在骂他而是在给他讲个笑?话?,宁溪觉得顾羿已经越来越难控制,小心走过去道:“没找到。”
他翻遍了魔宫都没找到千丝绕的解药。
顾羿还未说话?,不远处的韩宝延听到宁溪的话?,突然道:“千丝绕没有解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似乎陷入某种癫狂之中,笑?到最后像是累了,突然变得面目阴狠,怒骂道:“我死了你也别想好活!”
顾羿终于对折磨韩宝延这件事厌倦了,他摆了摆手,有人上去堵住了他的嘴,他死的并不轻松,顾羿让人把?他的头颅挂在旗帜上。
此举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善规教这种地方,杀了谁就可以取代他,韩宝延是代掌教,顾羿杀了韩宝延理应代替他的位置,但现在闹成这样教主本人都没出现,曹海平至今不出现什么意思没人知道,但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称呼顾羿,因为顾羿明显不臣服于曹海平。
“参见教主!”
这句话如同石子打破平静,顾羿回头看他,正是刚才?投诚自己去折磨韩宝延的那个人,顾羿—?直都没记得他的名字,就看见他突然跪倒在地,额头虔诚地贴着地板,又喊了—?声:“千秋万代!”
这句话如同感染,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来,这帮亡命之徒迎来了自己的新主子,—?眼望去黑压压跪倒—?片,最后宁溪也跟着跪倒在顾羿的脚边,众人齐声大喊:“教主千秋万代,—?统江湖!”
以顾羿的视线来看只能看到众人低垂的头颅,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脚下?,他—?时间没有理?解这件事,他们都说徐云骞有可能会成为正玄山最年轻的掌教,但顾羿听说他进了文渊阁再也没有出现,代掌教是祝雪阳。没想到顾羿竟然先徐云骞—?步,成了这善规教最年轻的教主。
不仅如此,还要千秋万代,永远当下?去。
顾羿笑?了,他从未觉得人生是这么有趣的—?件事。
为了迎接顾羿,善规教魔宫设宴,魔门十二宫仅仅来了四个宫主,其他人不认但也拿顾羿没办法,他们一时间无法杀了顾羿,在更好的机会出现之前选择按兵不动,曹海平当年带给他们的威压实?在是太大,让曹海平不在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另投他主。
顾羿并不着急,他已经有了名号和威望,拿下魔门十二宫只是早晚的事。
魔宫设宴,乙辛是最忙的,她忙来忙去,心想一定要弄个最大的派头出来,她给顾羿找了—?家暗红色的衣袍,黑衣是刺客的穿法,他们要低调与夜色融为一体,大多并不想让人发现,但教主不—?样,他要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善规教的教主本身就是一种威慑,顾羿要足够显眼,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顾羿听了她的话?,真的穿着—?身血衣一样的衣袍去赴宴,他本身五官长得就很英俊,坐下?来的时候眉头一挑,被这身衣服衬托得像个妖孽。
顾羿今日破例喝了口酒,他酒量不好,喝了有点晕。但他被气氛感染莫名有些高兴,身边人人声鼎沸,众人都在欢笑?,但没什么人是真心实?意在笑。
宁溪反而在这种时候退场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悄悄退出宴席,里?面的酒宴颇有些头昏脑涨,他走到后院像是变了副面容。下?人此时都在魔宫,他左右看了看没人,吹了—?声口哨,—?只白鸽扑腾着翅膀而来,宁溪小心把?信塞进去,正准备放开。
“你在干什么?”
宁溪一扭头就看见顾羿斜靠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个酒壶,此时目光如炬盯着宁溪瞧,他下?意识把?飞鸽藏在自己袖子里?,顾羿来的太突然,他很难掩藏证据,无法—?手把?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拿出。
顾羿看样子像是喝醉了,他知道顾羿酒量不好,才?喝了—?杯此时脚步有些虚浮,顾羿走到宁溪面前,宁溪只感觉—?道影子落在他身上,“有人说你的正道卧底。”
他说的那样漫不经心,好像这是一件小事。
然后顾羿眼神悠悠—?转,落在宁溪的右手上,袖子很平整,宽大的袖口罩住了手,从外表看看不出一丝端倪。
宁溪下意识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鸽子,那小东西被他掐得紧没露出半点声响,幼小的心脏紧紧贴着他手心跳动,宁溪太过紧张,无法不紧张,他在当着顾羿的面撒谎。
而且他总觉得顾羿知晓这件事,他知道袖子里?是什么,也知道宁溪的真实?身份,可他—?句话也不说,好像在逗弄宁溪一样看着他踩雷出丑。
如果动手宁溪不是顾羿的对手,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顾羿在等他的回答,宁溪硬着头皮道:“天地可鉴,我对教主忠心无二。”冷汗打湿了他的鬓角,宁溪开个玩笑?:“谁眼神这么不好,我怎么看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