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人说完行缨便拉着他走到了摊位边,掷了一粒金豆子过去。
摊位前坐着闭目的老人,突然睁眼接过了金豆子,笑的如花绽一般的捏着嗓子问道“二位公子可要算一卦,我这摊子可是周围几条街里最灵的,不灵不收钱”
行缨瞥了他一眼“哦?那便把钱还回来,灵了再收”
“嘿嘿,二位公子人中龙凤,不知道要算什么”算命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把金豆子收到钱袋里。
行缨开口道“那便随便算算我们二人吧”
“这位公子啊,你不说算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啊”
行缨蹲下身跟他平视,又是一颗金豆子掷了出去,凉凉开口
“算命”
老人拿着金豆子往钱袋里一揣“好嘞,老朽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给人算命,感谢公子给的这个机会。让我好大显身手啊”
“来来来公子,蹲着多累,坐坐”
行缨看了一眼周围,没一个凳子,甚至老人都是坐在地下的,扯过袍子施施然坐下,又把行风拽到了他的袍子上坐着。
老人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们两个,“二位公子,谁先算啊”
“自然是我”行缨看了一眼行风“师弟不介意吧?”
行风摇了摇头,“不介意,你算吧,不过不准的话一定要让他把钱退回来”,说完便惹得行缨轻声笑了一下。
对面的老人赶紧捂住钱袋子,竖着根手指冲他俩摇了摇,摸着胡子说道“老朽算卦可从未失手过,这钱自然是退不回去的”
“算吧”
老人收好钱袋子,这才抬头认认真真的看起来了对面的男子,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冲天吊了上去,一双薄唇,清冷无边,浑身却贵气逼人,看着看着老人的神态越加的严肃了起来。
抽出了纸笔跟他说“写个字”
行缨懒洋洋的抬手,大笔一挥写了一个“缨”递给了他,老人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掌,行缨眉头一皱,不适的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出来,而对面老人似乎握的松散随意。
算命老人摸着他的手掌,抬手看天,另一只手却在快速的掐算,顿时震了震,回头看向他。
行缨不屑一笑,心里说了句,江湖骗子,装的还挺像。
“怎么,算出什么来了”,行缨再次抽了抽手,一下就抽了出来,仿佛刚才那只是错觉。
算命老人深呼吸了一口,冲他道“小子,附耳过来”
行缨把头伸了过去,行风也往前凑了凑,想听他说什么。
算命老人快速的跟行缨说了几句话,后者从漫不经心到凝重严肃,行风疑惑的看着他们,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连他们二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此时的行缨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脑子里转的都是老人跟他说的几句话。
“帝星暗淡,新星已现,群星助位,天命所归,于万千道,于红尘中”
“嗡”一声,行缨脑子里绷着的弦越来越紧,无人可见的地方,东方一颗不起眼的星突然熠熠生辉。
“师兄,师兄,行缨!
行缨突然惊醒,看着急切呼喊他的行风,温和的笑了笑“我没事”
算命的老人恢复到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小公子不如也让我瞧瞧”
行风脸突然红了一下,扭捏的说道“我没有钱”
“哈哈哈,小公子真是可爱,你是没钱,可你师兄有钱啊”老人挤眉弄眼的朝着行风暗示他。
行风想到四海相逢楼他打碎的玉器珍宝,刚要开口拒绝,一旁的行缨却直接掷出了一颗金豆子到老人怀里。
“算”
老人收起了金豆子,开始细细打量行风,“看着面相当真是聪慧无双,相貌也是白皙清秀,只是这命怎么这么奇怪,本该不得好死,却命里转了个弯”,老人皱着眉看着行缨,嘴里嘟囔“若是贵人插手也可解释,可之后这命格明明是个死局,却偏偏看不透,真是奇也怪也”
行风紧张的看着他,听到死局后更是握紧了双手。
一双温暖的手将他冰凉的双手包裹住,行风抬头就看到了行缨侧脸好看的棱角。
行缨也听到了老人的低语,眉头一皱,本来他并不在意,可听到行风命格死局后,心里一阵烦闷,张口骂道。
“你这个江湖骗子,为了骗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倒是说说,这死局怎么破,说出来了要多少钱,小爷就给你多少钱”
老人“嘿嘿”一声,“这死局老朽可破不了,天道哪儿能人的力量可以破除”、
行缨感觉到握住的手越来越凉,紧张的回头看着他。
“行风你别听他乱说,这种江湖骗子就是为了骗钱,只要给他钱,他马上改口”
行缨掏出身上的所有钱,打算丢给算命的老人,回首间街上灯火通明,行人二三行走,而摊位上却已空无一人
冰凉的手反握住他,行缨愕然看了过去。
行风认真的看着他“若是有贵人,行缨师兄便是我的贵人,我能遇见师兄,不遗憾,若真有,也是风命里的劫数,不知年月,不知时辰,十年二十年都是未知,我们不要想那些,现在过得开心认识大家,不枉人生一遭”
...
红灯笼,青岩瓦,小酒肆。
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一方小桌上独酌,抬头间对面便坐了一位老者。
对面的人捏了一粒花生米丢到嘴里“卡巴卡巴”的嚼着。
男人倒了杯酒,置了过去。
对面的人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大大咧咧的说道“谢不恭,这么急着找我干嘛”
男人放下酒杯,静静的看着他,温声开口“怀玉,我时日不多了,今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老头嘛,时日本来就不多了”对面的人不在意的开口,终于从酒杯里抬头,看过来,突然表情一阵惊恐。
“谢不恭,你怎会...”
谢不恭微微扯了扯嘴角,“小师弟,如你所见”
怀玉看着眼前的人,难得认真的沉思了一下
“躲不过吗”
谢不恭轻轻摇了摇头,“怀玉,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照顾好阿愠”
怀玉猛地一拍桌子,“你想老子帮你养儿子,不干不干”
谢不恭拿出来一枚玉佩放到桌子上,开口“当日之约,命谢怀玉今日奉行”
一枚碧绿清透的玉佩被安静的搁置在桌子上,怀玉直勾勾的看着它。
几十年前
“师父,不要杀他,我愿意当魔教掌门”黑袍男人冷冷的一挥大袖摔门离去,少年赶紧伸手探到床上的人额头上,运起功一点一点的渡给他,直到床上的人渐渐有了人气。
床上的人虚弱的开口“师兄莫要救我了,你自己走吧,这江湖四海代我看一眼便罢”
“不行!
少年几度吐血,吞着补药运送功力,终于将床上的人救了回来,猛吐一口鲜血,其中还夹着稀碎的肉块。
床上的人颤抖的伸出手,流着热泪为他擦拭,血多的像永远都擦不完,随着一声门板倒地的声音,高大的黑袍男子抱起少年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少年颤颤巍巍的扶着墙,短短的路硬生生的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房间推门进去,站在床边,满屋的血腥气,伸手取下脖子上戴的一块碧绿色的玉佩,塞进了床上少年的怀里“我与师兄约定,师兄可拿这玉佩命我做任何事情,入九天下黄泉,不惜命一条”
怀里的玉佩莹莹的发着碧绿的光芒,温和的气息包含住了床上的人。
怀玉收回了视线,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干哑道
“好”
...
武林盟开武林大会的时候,总是有些英豪战斗力强到劈擂台,所以对于修复擂台,武林盟上上下下都有了一番心得,只消几个时辰便修复好了擂台,甚至在上面裹了一层坚固的铁皮。
第二日的武林大会仍是棋竟站在高台先讲一番,夸夸昨天打擂台人的表现,拆解一下武功路数云云,今日棋竟说完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损害擂台。
“咚咚咚”
随着击鼓声,第二日的武林大会开始,由于昨天岱岳剑宗弟子的一剑,众人看着那被劈开一道沟壑的土地,虽然已经被土填满,但是看起来仍然可怕,没人敢第一个上去打擂台,唯恐被人一剑劈了下来。
夏日炎炎,蝉鸣虫泣,闷热无风,各掌门坐在支起来的帐篷里喝着茶水,时不时的跟帐篷左右的掌门仨瓜俩枣的掰扯掰扯,更有门派弟子甚至在帐篷里打起了牌。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新建好的擂台上仍是空无一人,棋竟端坐高台,竟也看起来书,一点都不紧张。
突然一阵风吹过了各掌门的胡须,一道人影立在擂台上,如艳阳一般面若桃花唇红齿白,这样一个眉目如画的人却恶劣的笑着,白玉一般的手摸着下把,玩味道“在下谢愠,久闻岱岳剑宗的行缨师兄聪慧异常天资过人才华横溢博学多才,不知可有荣幸上台赐教”
行缨正在想昨天的事情,心神不定,冷不丁听到这话,心里暗讽这人有病吧,一点都不想理他。
行缨正烦着呢,朝着擂台一扬下巴
“不”
“你!”谢愠冷哼一声继而嘲讽他“狗东西打不过我不敢上台来了吧”
行缨懒得搭理他,拉着行风的手一边把玩一边想昨晚的事情。
清兆却挑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清之暗道不好,刚要伸手去拉,人已经窜到了擂台上。
拱了拱手,巧笑嫣然道“就你,也配?
清兆一边说一边出手,一手“凌风剑”在他手里挽出了残影,一个漂亮的剑花后,众人哄笑,谢愠低头时,外袍的已经被划成了碎片,稀稀松松的零星几片挂在了身上。
谢愠连连后退,脸涨红怒道“你敢羞辱于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吗”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对老头子不感兴趣,对你这种打不过就找爹的小屁孩更不感兴趣”
清兆说完后便转身准备下台,就在这时背后的刀凌厉劈过,清兆轻飘飘一闪,回身拿两只夹住了刀刃,笑意更盛。
“谢公子看起来似乎比我大个一二岁,如此欺负人,不好吧”
谢愠气到满脸通红,一脸被折辱
“你瞎说什么,待小爷取来随身的鞭子再与你打擂,定把你打得跪地求饶喊爷爷”
清兆施施然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
“岱岳剑宗清兆静候阁下”
巽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清之说道“兆兆看着正事不做一点,却挺出人意料的”
擂台下的掌门心里暗暗庆幸没让门内的弟子先去打擂,庭松在苍松派看着擂台上熟悉的人,想到那一晚,他年轻气盛带着门内所有师弟追查的时候碰到他,怕是他们当时硬攻,下场估计也不好。
清兆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疑惑的回头,正对上了庭松的眼睛,后者没料到他突然回头,就见人山人海里的清兆,突然撞入了他的眼睛,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清兆笑嘻嘻的看着他,张口做了几个口型
“庭小姐”
随后潇洒转身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庭松气的咬牙,他看懂了那几个口型,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却也无可奈何。
刚一回来,清兆就被清之拉过去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到毫发无损便安心了。
“兆兆,下午比试我不拦你,只是你记住我昨晚说的话,注意安全”
...
另一旁的谢愠怒气冲冲的回了客栈取自己的鞭子,刚要出门的时候,被一道人影拦下,谢愠张了张口,气道“承叔,你别拦我”
承怀温和的笑了笑“阿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承叔不拦你,只是你对下午的比试有打算吗”
谢愠顿了顿,想到了清兆那张欠揍的脸,气的咬牙“并无”
“阿愠这次可代表着魔教,若是输了,可回去不好服众啊”
谢愠迟疑道“承叔,你的意思是...”
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锦盒,承怀将他放到了谢愠手里,慈爱的看着他
“这是我花费了很大心思制成的功力大进丹药,你服下他,功力可至少翻倍五成”
谢愠看着手里的锦盒,为难道“可这胜之不武啊”
承怀笑了笑“阿愠你资质好,就是不爱学武,若是认真学,现在必然也已经达到这个地步了”
“可这种丹药,服下去不会有副作用吗”
“功力散尽之后,会感觉虚弱无力,跟普通人一样,到时候我会在擂台下接应你,放心吧”
谢愠掂了掂锦盒,拿出来里面的丹药,看了一眼,吞了下去,拿着鞭子离开了。
身后的承怀看着他吃下药后,满意的笑了笑。
清兆昏昏欲睡的赶到武林盟的时候,谢愠已经提鞭在擂台等他了,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少年的样子混淆了男女的界限,就连生气都显得娇俏飞扬,不管清兆再讨厌他,看到他的脸都觉得气消了,美人嘛,谁不喜欢。
一旁的清之侧身挡在了他身前,拉回了他的视线。
“不管成败,安全最重要”
“知道啦师兄”
在擂台被大太阳晒了许久的谢愠黑着脸看着吃完午饭后懒洋洋打哈气的清兆,手里的鞭子动了动,便挥过来了。
清兆一下子便醒了觉,看着擂台上鞭子打出来的深沟,没等他细想,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又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