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不好奇。
关于这个新皇的传说很多,如他是曾被养在一个落魄伯府,从一个处处被欺负的穷酸公子一跃成为最受老皇帝喜欢的皇子,并成功登上皇位。
还有传言说,他没被老皇帝认回皇宫之前,就掌控着北越最神秘的暗卫军队。
北越的隐士和暗卫是全天下都忌惮的存在,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哪里。
最近关于新皇的讨论是,北越的黑火|药就是他做出来的。
众人屏息以待,看到他出现后,不禁赞叹,不仅有手段有魄力,连长相都这么不俗。
而郁宁已经呆了。
【等下!这个人怎么那么熟悉!】
【我去?这不是那个帅帅的护院小哥哥吗?】
【当年是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本吗?】
郁宁看着熟悉的人越走越近,脸上淡定的神情有点控制不住。
“恭喜。”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
郁宁好像听到一道笑声,寻着声音看到了南蜀的八皇子。
郁宁:“……”
感情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北越皇姓为颜,新皇名颜漠。
颜漠,墨衍。
好的。
“至于贺礼,已提前送上了。”说着他四下看了一圈,看到了林华手中的那把剑。
他身后的使臣跟着看过去,情绪一下就不对了。
震惊,茫然,愤怒。
气氛有点紧张。
林华感觉自己要被沉重的视线压挎了。
颜漠收回视线,淡淡道:“你们大晟,天子剑给侍卫拿?”
郁宁:“……”
林华:“……”
林华差点拿不住手中的剑。
北越是个神秘低调的国家,他们可能没见过北越的皇上,可能不知道天子剑长什么样,但听到天子剑的名字了,不可能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人用的剑。
何况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天子剑的存在。
天下四分之前,前朝皇帝身边有两样东西,代表天子的身份,一个是传国玉玺,另一个就是天子剑。
传说这天子剑是用神石制成,是上天赐予天子的神剑。
拥有天子剑,就是被上天选定的天子。
全殿的人都看向那把剑,心思各异,情绪难言。
林华直接跪下了,悄悄把剑向郁宁手里塞。
郁宁:“……”
郁宁接过剑,心里一片茫然。
他很想问,你们北越人就这么随便赠天子剑的吗。
当然这种场合之下不能这么问。
但他实在好奇,为什么颜漠初见他就把这种代表天子身份,三国帝王都想拥有的东西送给他。
皇上一直盯着那把剑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越来越响的议论声把他拉回神,他请颜漠落座。
原本这场大典,内担心有皇子行刺,外担心别国搞事,气氛很是紧张,现在莫名的缓和了不少。
很多人都在想,北越新皇为什么把天子剑送给郁宁。
具体原因他们想不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北越新皇这是在对郁宁示好,起码没有敌意。
立储大典,北越新皇和南蜀摄政王、八皇子同时赶来来,这是登基大典都做不到的。
何况,两边都没表现出任何敌意,其中北越新皇还把天子剑送给郁宁了……
一时间,百官心里思绪万千。
原本一些小心思也被冲击掉了,尤其是三皇子一脉。
这是第一次三国掌权者和匈奴单于汇聚一堂,而且氛围并不紧张。
众人言笑晏晏,看着一片和乐。
郁宁问颜漠:“当年你为什么要把天子剑给我,落魄剑客?”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北越和我都挺落魄。”
“……”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天子剑?”郁宁说:“别说你图那五两银子。”
北越新皇为了五两银子给他做了一个月的护院,并对他毫无所图,期间还给他跑腿买菜搬东西。
这怎么能不让他懵。
他们就直接在大殿上交流的。
这里人多声音也多,除了他们两边的自己人,没人能听到。
直接在大典上就问,一方面是因为郁宁确实抓心挠肺想知道,另一方面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私下跟颜漠交流,不如直接在公开场合说。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他们,两人没一个受到影响,好像这大殿之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颜漠目光落在郁宁的脸上,停顿片刻,没说话,转过头喝了一杯酒。
郁宁:“……?”
“你说呀。”
颜漠还是没说话,而且根本不看他。
郁宁伸手。
颜漠一僵,“你爸爸让我照顾你。”
郁宁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他就说了。
郁宁手僵在那里,“我爸爸?”
颜漠:“席海。”
郁宁:“……”
这个姓氏听着不简单。
【???】
【??????】
天书上满是问号。
他们更觉得不简单。
他们觉得问题非常大!
天书上反应的激烈程度超乎郁宁的想象,他顿了一下,又问:“席海是谁啊?”
颜漠和天书同时给他答案。
颜漠:“你爸爸。”
【时空巨佬!】
【席廷的哥哥!】
郁宁:“……”
信息量过于大,对于郁宁来说,远超过这个大典上所有消息的汇总。
接下来,他心思都没放在大典上,一心想的是他怎么有个爸爸,这个爸爸还是席廷的哥哥?
这么多年下来,他当时知道什么是爸爸。
那席廷是他……叔叔?
郁宁呼吸一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他第一次喝酒,被呛到还得忍着不咳嗽,忍得脸都红了。
一心思考这个问题的他,等宴会快要结束,才想到颜漠是怎么跟席海联系的,他是不是也有一个天书,那黑火|药是席海告诉他的吗。
颜漠没在大殿上跟他说这些,大典结束后他就要离开晟都,走时当着百官的面,说:“如有困难,随时找我。”
大殿上的人看到后,心里又是一番思索。
当天晚上郁宁入住东宫,他早早洗漱完等天书出现。
席廷一上线,就看到小孩正襟危坐,一副要跟他好好谈谈的架势。
郁宁:“今天颜漠,就是墨衍,以北越新皇的身份出现,说是我爸爸要他照顾我的,我爸爸叫席海。”
席廷:“……”
他一时说不出话,调出光脑就要联系席海,恰好,席海的紧急语音发了过来。
“快来救我!我被碧沙星人围住了!”
席廷手指点着语音,不慌不忙地听了三遍。
“我有重大研究进展,有望让你去见崽崽!”
席廷眉目一凛:“发位置过来。”
郁宁张了张嘴,正要问他时,天书上冒出一句话。
【席海是发现你的人,是我哥哥,但我不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你要是想叫叔叔也行。】【早点睡,我有点事要处理。】
天书立即消失了,郁宁轻轻叫了一声,“叔叔。”
他挠了下脸,“好像叫哥哥更合适一点。”
听了席廷的话后,郁宁没多想,听话地早早上床睡觉,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自立储大典后,从后宫到百官对他的态度变得更为敬畏,这敬畏里还多了往日没有的讨好。
几乎遮不住的讨好,更甚于对皇上。
朝堂是几乎认定他就是未来皇上。
而现任皇上,自立储大典后,和之前相比像是两个人。
看着极为疲惫,没有一点精神气,但格外敏感易怒。
他越是这样,新太子党的人越是精神,总觉得郁宁应该早日登上皇位,将大晟带领进新的时代。
五天后的一件事,更是让他们坚定了这个想法。
龙椅裂了。
大晟历史上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龙椅由紫檀木制框架,内嵌桦木板心,坚固无比,很难坐坏,即便上面曾坐过好几代皇帝。
从朝臣到百姓,暗地里议论纷纷,都说这是上天的预警,现在皇上不该坐在皇位上了。
此时尤为敏感的皇上自然暴怒,他如困兽般怒骂内库营造司,命他们立即修好,修不好全部斩首。
等人都走后,他一手扶桌角,一手捂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整个大殿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粗重又沉缓的喘息声,扯着垂垂暮气。
郁宁安静地看着他,眼底情绪不明。
当大殿中彻底安静下来后,移开视线。
“小七说,这皇位上不干净。”大声骂过人后,他嗓音嘶哑低沉,“看来是真的。”
之前皇上问郁宁想不想坐这个位置时,郁宁说不想,因为这上面不干净。
郁宁口中的不干净,和皇上理解的不干净不是一回事。
郁宁没解释,也无法解释。
皇上安静下来,叹了口气,极轻,却在大殿中回荡,显得绵长。
他说:“小七成太子了,告慰了祖先,却还没跟你母妃说。”
“后天,我带你去皇陵,我们去见见你母妃,告诉她一声。”
郁宁猛地抬头。
皇上笑了笑,“你母妃葬在皇陵,生同衾死同穴,我想着下辈子我们还能做夫妻。”
郁宁回东宫时,还想着皇上说这句话的样子。
直到看到天书上的人问他。
【崽崽,龙椅是你弄的吗,这个主意太绝了啊。】郁宁摇头,“不是。”
这次真不是他,即便他权倾朝野,也不敢毁龙椅。
龙椅只有皇上能坐,除了打扫的宫女,其他人就算是摸一下都是重罪,很难靠近并毁坏。
【啊那看来真是天意啊。】
【皇上这下是彻底崩了,他要去仙女陵墓前忏悔告罪了。】天书上又热热闹闹议论起来。
在颜漠口中听到席海时,天书上乱了两天,这两天又重新恢复热闹有序,郁宁隐隐觉得他们好像比之前兴奋了。
【碧沙公主:崽崽,你想好怎么对皇上了吗?】
碧沙公主问完这句话,天书上安静不少。
他们都知道是皇上害了郁宁的外公和娘亲,一直没敢直接问这个问题。
可能他们想着,郁宁也没想到怎么办。
一般的仇人,不用犹豫,直接杀了报仇。
可这是亲生父亲。
除却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一层,他还是郁宁很在乎的哥哥姐姐的父亲。
要让他做这个决定,何其残忍。
何况,这皇上最近对郁宁很有父亲的样子。
不仅给他权和人,毫无保留地手把手教导他政事,还关心他的身体,给他煮药。
“想好了。”郁宁说:“就让他后半生都给母妃守陵,在母妃的墓前忏悔至死。”
天书上一片叫好,纷纷给他出起主意。
只是他们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还没去皇陵,皇上就被明妃持刀捅成重伤,生命垂危。
第64章 小皇子
皇上说要带郁宁去皇陵看林妃,下面风风火火筹备起来,弄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而皇上自己却是放空了一样仰靠在椅子上,回想往事。
当天晚上,他久违地去了溪下宫。
明妃好久没见他,只是微愣了一下,站起来给他见礼。
“朕明日要去皇陵见林妃,爱妃想跟着一起去吗?”
皇上说完,凹陷的眼睛如鹰般盯着明妃。
明妃一对上他这样的眼神就瑟缩了一下,但他还是说:“想,请陛下成全。”
声音喑哑发紧。
皇上忽然笑了。
那笑像是从干涸破碎的土地里艰难爬出的藤,又枯又疯,“你喜欢她。”
明妃不由后退一步。
“你搬到溪下宫来,是因为这里离她近,这么多年你都在暗中照顾她的孩子。”
“难道你从她救你时,就喜欢上她了?那时候你才十五岁吧。”
“不会你最终愿意进宫也是因为她吧?”
皇上打量着他的神色,笑得越发开心。
这不是他在百官面前的样子,不是在儿女面前的样子,甚至在其他嫔妃面前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恶劣得好似把心中脏污阴秽都带出来的笑。
明妃浑身僵硬,颤抖着压住胃中翻涌的东西。
“我可以带你去见她。”皇上笑着说完,叫连顺总管进来。
连顺总管将一个深黑木盒放在桌上,带着房外所有的人退下。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里,突兀地让人心颤。
烛火似乎也被震颤到了,忽闪跳跃两下,照得皇上脸上一片蜡黄枯槁,沟壑纵横。
他的手很白,打开那浓黑的盒子,不由让人觉得,他要释放出可怕的东西。
盒子装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一件美丽的云霏软烟罗裙。
“你没见过吧?”皇上说:“她只有和我在房内时才穿过它。”
皇上把只有两层的裙子放到明妃怀里,“我带你去见她,你今晚穿着它。”
明妃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触到裙子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你其实和她有些像。”皇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推着他和裙子,“你为什么像她,是因为你太喜欢她,潜意识在模仿她吗?也好,不然你也不会在他死后成妃。”
明妃握着裙角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的眼尾几乎立即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