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宿敌的白月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二荆条

作者:二荆条  录入:05-12

  “贾大人,贾驿丞!”顾琢语气重了许多,声音愈发冷冽,“这青崖官驿每年花费巨额,太府寺也不曾减少一分一毫,便是陛下也时不时过问,我顾家亦白拿银两出来,不图一丝回报。大家做这么多,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亦不是为了青史留名,朝廷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造福百姓,而你……竟然敢在百姓的福祉上作威作福!你这官,是不是不想当了?”
  贾驿丞一听顾琢的意思,竟是要撸掉他的乌纱帽,顿时吓得两股颤颤,脸都白了。
  “琢公子,下臣知错了,下臣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好好改正,造福百姓。”
  他哪里知道青崖官驿早年的历史,尽管年岁渐长,但备不住才学一般,求了族里老宗伯大半年,才被举荐入仕,如今也不过六载,十五年前的事谁会知道?
  旁人也不会说给他听,青崖官驿背后竟有顾家的掺和,这回他是踢到铁板上了。
  但要不是顾琢亲自来接人,他也不会露了马脚,谁成想一个旁系病秧子,顾家嫡系会派人来接?即便要来接人,那也不至于是顾琢啊,顾琢什么身份,顾珩又什么身份?如此看来方才听到的传闻是真的。
  这病秧子的亲爹当真被顺亲王给打死了。
  贾驿丞的思虑在转瞬之间,很快又向顾琢求饶:“琢公子,还请饶了下臣这一回,下臣今后一定将功补过,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顾琢仍然没有说话。
  他眼珠子一转,看了看顾恒,立时道:“琢公子舟车劳顿,今夜便要歇在官驿吧,下臣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顾琢摆手拒绝,随后看向顾恒,“珩表弟身体可受得住,不若今日便启程回京,马车在外面备好了。”
  说完顾琢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受不住,便歇息一日也无妨。”
  顾恒对二哥的了解何其深切,自然读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赶着回京。
  而这么着急赶路,又亲自前来接人,联想到之前沉玉探听来的消息,恐怕顾珩父亲顾游真的没了。
  卫朝风俗,人若横死必得在三日内下葬,否则就要停灵守孝七七。如今虽然入了秋,但不似寒冬尸身腐败缓慢,到时恶臭难闻,对亡者亦是不敬,且七七近两个月,顾珩的身体又素来孱弱,如何承受得住整日跪那般久?
  别闹个父子双亡的局面,所以顾家到底派人来了,得赶紧将顾游亲子接回府,为其父端灵扶柩出殡。
  想到此节,顾恒笑了笑,“琢表兄事务繁忙,竟亲自来接我,我焉有耽搁之理?这便收拾下走吧。”
  他原本坐在床边,说话间就下了地,由着沉玉帮他穿鞋,然后看了一眼贾驿丞,“贾大人,还请从速办理退房手续。”
  “那下臣这便去办。”贾驿丞一脸堆笑,却是冲着顾琢说的。
  别看他表面和气,心里却不痛快,这病小子竟敢支使自己了,果然是有人撑腰,态度一改从前,全然没了那日入住时的小心谨慎。
  这也不怪顾恒,他长年身居高位,游走在京城皇族贵人之间,接触的都是三公九卿之流,一个小小驿丞,还真看不上眼,不留神便露了命令的语气,倒显得强势了许多。
  顾琢也是个人精,哪里不知道贾驿丞的心思,他又岂能助长他人志气,灭自家人威风?便是半点都没搭理贾驿丞。
  贾驿丞静等了片刻,见顾琢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能讪讪地离开。
  屋里只剩下顾琢与顾恒并沉玉三人,顾琢思虑片刻,觉得应该说出真相,免得这孩子一时承受不住,倒在家门前也让外人看了笑话。
  于是他斟酌词句,缓缓道:“珩表弟,顾令丞他老人家……昨日去了。”


第5章 隔墙有耳
  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想一回事,说出口又是一回事。
  顾恒虽然在京中行走时,三不五时就会同顾游碰上一面,但那人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一下子要悲伤至极,他倒做不出来。
  “琢表兄一来,我便想到了。”顾恒淡淡说了一句,脸上没什么表情。
  顿了顿,他又开口,“那赶紧走吧,若是昨日去的,后日破晓便该出柩下葬了,咱们得赶紧走,否则就赶不上了。”
  “珩表弟……”顾琢想要安慰,可见顾恒神色镇定,一时说不出话来。
  “沉玉,收拾下行李。”顾恒吩咐沉玉。
  沉玉却一动没动,眼里含着泪水,“珩公子,奴才心里难过。”
  顾恒伸手拍拍沉玉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琢见此,忍不住出声安慰,“珩表弟,若是难过,哭出来便要好些。”
  顾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嗯。”
  沉玉一边哭,一边收拾了个包袱,这一路上确实没有什么行李,很快就整理停当,拎着包袱跟在顾恒的身后,眼泪止不住哇哇地流。
  相比较而言,顾恒着实显得没有那么伤心了。
  但在外人看来,至少在顾琢看来,顾恒是强忍泪水不得不故作坚强的模样,如此更令人觉得心酸。
  “顾令丞的事,顾家会为你做主的。”顾琢承诺。
  顾恒问:“他是怎么死的?”
  顾琢顿了顿,“回到侯府,再与你详说,此事须得跟父亲商量,看如何处置才好。”
  “这么说来,确实跟顺亲王有关系了?”顾恒原本还诧异,卫明楷那样的人,应该做不出自断后路的行为,没想到竟然真跟他有关!
  顾琢点了点头,“当下最要紧之事,还是让顾令丞入土为安,还有你母亲,你得多陪陪她才行。我听闻游夫人此次让你回京,是为了说亲之事,你年纪确实不小了,以往在佛门中清修不便议亲,这回若再因守孝耽搁三年,你便过而立之年了。咱们家倒没什么,只怕旁人会说些闲话……”
  顾琢领着顾恒往外走,见他身体羸弱,还伸手搀扶着顾恒。
  顾恒倒觉得诧异,从前的顾琢是个多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旁人的议论岂会放在心上?如今竟为了顾珩的亲事担忧,连闲话这种理由也放在了心上,顾恒一时觉得印象中的二哥变了许多。
  这六年,他可以想象顾家会遭受怎样的排挤,但没想到会让一个素来洒脱之人变了性情。
  “琢表兄,我不怕闲话,我只担心父亲的冤屈无处伸张,我长亭侯府须得委曲求全,这是我万万不愿看到的。”
  两人说着话,已经跨出了门槛,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孤零零种着几棵树,几条石凳,显得冷清许多。
  顾琢叹了口气,“此事该如何处置,得与父亲商量了才能行动,珩表弟,实话与你说了吧,今日的长亭侯府,已经不是昨日的长亭侯府了,这一点,你可明白?”
  顾恒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脚尖处。
  他不想点头,亦不愿摇头。
  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此刻还寄生在顾珩身体里的自己,倘若不是六年前那场谋逆案,顾家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事实上,从他踏上权谋之路的那一天起,就意味着成王败寇,赢了就是卫明桓身陷囹圄,输了便是他顾家万劫不复。
  今日顾家的下场已经算好的了。
  但终究是不甘心的,这绝非顾恒一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整个家族的兴旺发达,也许他有责任重振顾家门楣。
  这么想着,脑海里便勾勒了一幅未来的计划,寥寥几笔,还未添上细节。
  突然听到身旁一声厉喝:“谁?——”
  发声的是顾琢。
  顾琢是习武之人,素来警醒,他目光锁定在方才那屋子的屋檐之上,只听瓦片轻微的破碎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翻过屋脊,消失了踪影。
  “有人监视偷听?”顾恒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顾琢嗯了一声,肯定道:“想来已经潜伏很久了,这人身手非常好,若不是刚才露出了声响,我还没有发觉。”
  顾恒自然知道顾琢的能力,那偷听之人想来一定武功高强,绝非一般高手。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潜伏在屋顶之上的,会不会已经听说了自己早前跟沉玉的争吵,如果当真看完了来龙去脉全过程,自己这等离奇事件,恐怕就成了旁人手中的把柄。
  毕竟瞒过沉玉是因为这孩子年纪小又心思单纯,但换做另外的人,哪怕是顾琢,听了方才他醒来的那些话,恐怕心里也会生出怀疑。
  那这监视之人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珩表弟,你放心。”顾琢回过头来安慰顾恒,“你是我顾家人,顾家自然会护你周全,那监视之人为兄会去查清楚的,断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尽管这么说,但顾琢心里很明白,除非那人再现出身形,否则很难查出对方是谁,或者说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琢表兄,谢谢你,我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监视,是否是……“顾恒小心翼翼地询问,“近日长亭侯府在京中有什么动作?”
  他知道一些隐秘之事,作为旁系子孙没有资格参与,但他心里还没有脱离顾家嫡子的影子,自然下意识开始猜测揣摩。
  顾琢倒没想那么多,只答:“应该是没有的。”
  顾恒听这话,便知言下之意,想来顾家已经到了没落的地步,谁还会特意监视顾家人?
  即便要监视,也应该是顾琢或者顾瑜这样的嫡系子孙,而不是一个从小生长在长亭郡的旁系小儿。按照刚才的情形来看,那人监视的是顾珩,并非一路尾随顾琢前来。
  而自己也是初次从顾珩的身体里醒来,那黑衣人却显然监视了许久,这就说明了对方的真实意图,还是原本的顾珩。
  顾珩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会惊动这样的高手?而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个黑衣人到底听到了多少,自己突然借用了顾珩的身体,以前作为习武之人的机警也减弱了许多,一时没有察觉隔墙有耳。
  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其中真实情况,恐怕……不光自己活不了,还会给顾家带来灭顶般的灾难。
  顾恒心里惶恐,面上却是不显,跟随顾琢上了马车。
  官驿外,马车已经备好了,车夫是长亭侯府素来惯用的那一个,顾恒很熟悉,还记得六年前他去大理寺的前一夜,便是这个车夫送他的。
  六年后,连带车夫也老了许多,如果说时间只是在顾琢身上雕刻了几分,那在这个车夫的身上就刻画得更多了,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从一个青壮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颓废又了无生气的老人。
  马车赶得又快又稳,顾恒坐在车上,身体带来的虚弱让他昏昏欲睡,身旁的沉玉还在哭哭啼啼。
  顾琢坐在车内,时不时看一眼顾恒,突然听闻丧父的消息,身为亲子哪有不悲痛的道理?
  更何况顾游并非那种不关心妻儿的渣爹,相反他一向做得很好,甚至顾珩选择一直不成亲,游夫人哭爹喊娘地不愿意,唯有顾游一直支持儿子。
  并且顾游只有顾珩一个儿子,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便在礼法压力之下,顾游也给了儿子足够的自由。
  除此之外,顾珩还有一个姐姐,名叫顾婉,早年就已出嫁,虽然也在京中居住,可与顾恒很难相见,就是游夫人一年也只见过一两面。
  “珩公子,你若想哭,便哭出来吧,奴才这般看着难受。”沉玉小声劝慰着顾恒。
  顾恒叹了口气,“我哭不出来。”
  沉玉一听,更加难过了。
  “不管怎样,奴才都陪着您,珩公子永远不会孤单的。”
  顾恒点了点头,“谢谢。”
  这辆马车飞快地往京都城而去,而那个从顾恒屋顶逃走的黑衣人,也快马加鞭进了京都城。
  因他骑马而行,又对路途熟悉,竟然赶在顾恒前一天就入了城,随后驱马到了光禄寺羽林卫,换了一身玄色官服出来,径直进了宫,宫廷卫军无人阻拦或盘问,可见对这人十分熟悉。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羽林卫首领,楼涤玉。
  同时也是卫明桓暗侍卫首领,如果顾恒亲眼见到这人的面容,肯定会想起这个人就是当年在卫明桓身边最忠诚的下属,也是唯一能让卫明桓听进去话的人。
  卫明桓生性刚愎,很多时候固执己见,尽管他聪明绝顶,但本身的性格脾气的确不算好,楼涤玉常年跟在他身边,多少次劝过对方。
  顾恒身死的那个雨夜,也正是这个黑衣侍卫阻拦了卫明桓的冲动,才让最不被看好的六皇子承继了大统。
  否则卫明桓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到名正言顺的立储圣旨,这一点连逝去的先帝都暗自不满。
  “六爷。”楼涤玉面对卫明桓,还是一如既往的称呼。
  并不因为卫明桓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帝王而改变丝毫,这也是卫明桓特别给予的特殊待遇。
  所有暗侍卫都称呼他六爷,而非陛下。
  “查到了?”卫明桓站在桌前写字,毛笔蘸墨,肆意挥洒。
  他这些年喜欢上了书法,常常会执笔写上几个字,一边在问楼涤玉的话,一边手腕翻飞,动作不停。
  楼涤玉俯首道:“是,那人是顾家旁系,顾珩。”
  “顾恒?”卫明桓皱眉,那人不早就死了吗?
  楼涤玉解释道:“只是与顾公子的名字相似,其实另有其人,是顾令丞的独子。”
  “哪个顾令丞?”卫明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是不敢相信。
  “顾游。”楼涤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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