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韩清漾有片刻的失神。
不是说不能人道吗?
那干嘛偷亲他?
殿中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的只剩下两盏了,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选秀那日记得穿的华丽些。”
第10章
三日后。
晴空碧蓝如洗,惠风和软。
御花园边上的沁芳阁早已布置一新,雪青色的缎子随着风儿缓缓飘起落下,如云似雾。
太后端坐在宽椅上,神色寡淡。
她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穿湖蓝裙衫的妙龄女子,女子面容娇美,柳眉杏眼,微微扬起的下巴,显得傲气十足。
此人便是太后母家的侄女,名唤徐如月。
亦是太后钦点内定的皇后人选。
自然是有骄傲的本钱。
其他诸国送来的美人并选上来的那些秀女皆都垂首立在外头,花红柳绿,衣炔飘飘,将这春光装饰的五彩缤纷,偶有春风吹过,便有浓郁的脂粉香气吹进殿中。
徐如月的目光扫向了众人,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怎的不见陛下新封的柔妃?她就算是再得陛下的恩宠,也不该如此不懂礼数,如今太后娘娘都已到了,她人呢?”
素练姑姑福身道:“柔妃娘娘新晋得宠,这几日夜夜侍寝,陛下一早便传旨免了她这些日子的请安问好,也不许人去毓秀宫打扰。”
徐如月气的咬牙切齿。
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开始摆谱了?
“去,把人给请了来,就说太后娘娘有请。”
素练应了是。
徐如月替太后揉着肩,娇声道:“姑母,您瞧瞧,这柔妃压根就没把您这个太后放在眼里呢。”
太后轻声劝道。
“皇帝年轻,难免会馋嘴偏爱些,现而今后宫里只她一个,往后宫里妃嫔会越来越多,你要是每一个都要吃醋,那还活不活了?皇后就要有皇后的样子,小惩大诫是可以,切勿失了轻重。”
徐如月嘟着唇,脸上有着悻悻之色。
“姑母,以往每月您也会接月儿来宫里住上几日,可陛下似乎......”
她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周炎宗却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现如今来了个和亲美人,竟然日日宠幸不说,还先她封了妃,叫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太后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有了几分怒气。
“如月,你要明白天家无情,无论皇帝对你怎样,你只需记住你是大周唯一的皇后就行。至于旁的就无需多想了,多想也是无益。”
世上哪有那么多完满的事?既做了皇后还能得情爱?
到底是年轻了些,竟还存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等熬到她这个年纪,便懂了,什么情情爱爱,都没有握在手里的权利来的更重要。
......
毓秀宫。
韩清漾坐在妆台前,任由宫人们伺候他梳妆打扮。
周炎宗让他盛装。
他也只能遵从旨意。
梳头的嬷嬷给他梳了个极为繁复华丽的发型,又特意取了件云锦的衣裙,衣衫华美瑰丽,在日光下行走犹如踩在云端之上一般。
待装饰妥当之后。
多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好美啊!”
他家主子以往穿衣都是以素色为主,鲜少有这般艳丽的装扮,如今打扮起来,只怕是要令整个御花园都要失了颜色吧。
简直就如同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子一般。
素练姑姑进来的时候,也有片刻的失神,眼前的柔妃当得起艳冠群芳四字,只怕今儿的选秀无人能盖其风头了。
她敛了敛神,俯身道:“柔妃娘娘,太后娘娘并一众秀女早已在沁芳阁候着了,太后娘娘怕您玉体尚未大好,又怕底下的人伺候的不够周到,特意让奴婢来请。”
“倒是我的疏忽了,只顾着装扮一时竟忘了时辰。”
韩清漾浅笑着回道。
等一行人到了沁芳阁的时候,周炎宗也到了。
韩清漾忙请罪道:“臣妾给陛下请安,给太后请安。臣妾有事来迟了,还望陛下和太后恕罪。”
太后刚要开口训诫几句,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便见周炎宗对着底下之人招了招手,“坐孤身边来。”
韩清漾款步走了过去。
倒也不是他故意装淑女,装气质,只是这头上顶着几十斤的发饰,身上的衣裳也有十来斤,尤其是缠在腰间的系带几乎勒的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莲步轻移,腰肢款款,万般风情皆在眉梢。
众人也得看的明白,原先面无表情的周炎宗,在韩清漾来后,一双眼睛里只这柔妃一人,甚至连神色都温柔了许多。
两人虽已同床共枕数日。
可周炎宗还是被惊艳到了,眼底有流光一闪而过。
这不盈一握的细腰,虽夜里他也曾偷偷摸过两下,可到底没有视觉的冲击力来的震撼,他伸手握住韩清漾那细软的手。
“爱妃今儿甚美。”
韩清漾娇羞不已。
“臣妾只是不想丢了陛下的脸罢了,所以才穿的稍微浓重了些。”
从徐如月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瞧见两人耳鬓厮磨,很是亲密,她气的只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给绞烂了。
太后轻咳了一声。
“既然柔妃来了,那便开始吧。皇帝也好好瞧瞧这些女子,若是有合心合意的便留下伺候吧。”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依次行礼问安。
周炎宗掀了掀眼皮,抬手一挥。
汪寿便让人出去,重又换了一批进来。
周炎宗依旧没瞧上。
如此三四次之后,太后忍不住提醒道:“此次选秀,是为陛下充实后宫,延绵子嗣。”
周炎宗唇角紧抿。
“爱妃替朕掌掌眼吧。”
更是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挑逗似的捏住了韩清漾的下巴。
韩清漾羞的双颊绯红,低低的唤了一声。
“陛下。”
又道:“臣妾不敢逾矩。”
周炎宗笑了笑,“无妨,孤让你选你便选就是,至于要求嘛,只要容貌不在爱妃之下即可。”
太后眼皮颤了颤。
她在宫中半生,见过的美人无数,可似韩清漾这般貌美的毕竟是少之又少。
呵。
看来陛下是成心不想选秀了?
“大晋送来的玲珑公主姿容甚美,若想从这些秀女里挑出比她更美的,只怕也难。虽说选妃容貌是很重要,但才德也必不可少,皇帝何不退而求其次,选些贤德之辈?”
周炎宗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太后也知道孤自小长在军营里,没那么多文人的花花肠子,毕生所爱不过是张脸罢了。若是此次选秀中无人能比得上孤的爱妃,便让她们都回去吧。待来日寻到好的了,再送到宫里也不迟。”
韩清漾:男人果然肤浅。
太后默了默。
“后位空悬,于前朝也无裨益。难道陛下是有意让这边陲小国来的人当我大周朝的皇后?”
周炎宗摆了摆手。
“太后此话差矣。后位自然是要留给孤的心爱之人。况前番种种,太后和前朝大臣无非担心的就是皇家子嗣,孤瞧着柔妃甚好,年轻体健的最适宜生养。”
他的目光落在了韩清漾挺翘的臀上。
“只要孤再努努力,三年抱两也是有的。”
韩清漾被他那□□的眼神给瞧得浑身发热,只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努力?
有些事情只怕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吧。
殿中的气氛一时胶着了起来。
徐如月却站了出来,盈盈一拜。
“臣女虽貌不及柔妃娘娘,但仰慕陛下已久。愿意侍奉在陛下左右,为奴为婢亦甘心情愿。”
周炎宗双手负在身后。
“哦?”
低沉的声音里有着丝丝的玩味。
“按理来说,你也算得上是孤的表妹。既然表妹对孤如此情深,孤身边正缺个洗脚的婢女,你既有心,便留下吧,今晚便可去御前伺候。”
太后的脸色发青。
“皇帝,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为了这么个狐媚妖孽,惹的前朝动荡,后宫不宁吗?”
周炎宗眼神如刀。
“母后此话差矣。母后和前朝的大臣们一直想要的不过是龙嗣罢了,如今孤夜夜宠幸柔妃,为的就是早日让他怀上龙嗣。待有了龙嗣,前朝和后宫便都可安宁了。何来太后这些担忧?”
“你......”
太后指尖发颤,气的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一个倒仰便晕了过去。
周炎宗命人将太后送回了宫里,又宣了太医去瞧。
外头眼光高照,阁中却寒气逼人。
周炎宗指着徐如月冷声道:“孤再问你最后一遍,洗脚婢或是回家?”
徐如月跪趴在地上,她是堂堂的尚书之女,又是太后的亲侄女,怎可去当低贱的洗脚婢。
“回...家....”
待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韩清漾才缓步走到了周炎宗的跟前,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陛下当真就如此爱臣妾的容貌,爱到不惜为了臣妾而废了整个后宫?”
周炎宗抿着唇。
“你是个聪明人。”
他曲起手指缓缓的刮过他的脸颊,眼底的森寒冷意不禁让韩清漾打了个冷颤。曲起的手指在滑到下颚处的时候,陡然变成了爪,握在了他的颈项间。
周炎宗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让韩清漾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这几日周炎宗的平和倒是让他忘了,一个幼年凄惨,常年得不到亲情滋润且又登上帝位之人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他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下,眼底登时泛起了水雾。
“臣妾不远万里来到大周,此生唯一的依靠便只有陛下您了。”
周炎宗望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伸手勾住了他的细腰往怀里一带,“知道就好!”
韩清漾:狗皇帝。
......
永寿宫。
有低低的哭声传了出来。
徐如月跪在榻前,眼圈红红的。
“姑母,您可得给月儿做主啊,陛下今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分明是想借着羞辱我来打您的脸,打咱们徐家的脸啊。”
太后斜倚在榻上,神思沉沉。
到底不是亲生的,且又是在边地长大的野崽子。
“你先别哭了,哀家今日病倒,就算皇帝再不喜欢,那也得来给哀家请安,到时候.......”
第11章
日头西斜。
韩清漾又叹了口气,换了只手托着腮帮子,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密密簇簇的粉色将春日里气息点缀至最盛。
“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整日里嫌弃奴才爱叹气,依着奴才看,这都是受你的影响,自打你从沁芳阁回来后,这都叹了多少口气了?”
多子采了些花瓣打算酿酒和做香囊用,透过窗格见到自家主子满脸愁容,便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韩清漾恹恹的回了句。
“昨儿陛下没让我侍寝,连汪寿公公都没来......你说我是不是失宠了?”
昨儿沁芳阁内,周炎宗那如铁钳一般的手掐在他脖子上的时候,韩清漾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杀意。
这种冰冷而狠戾的气息,唯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尸横遍野的人才会有的吧。
他在大晋后宫这么些年,见惯了各种阴狠伎俩,可周炎宗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的身上有种不稳定的因素,这种因素不为世俗的规矩所控,仿佛只要他一个不如意,下一刻就会提刀杀人。
伴君如伴虎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韩清漾细长的手指缓缓的摸向了颈项间,虽然於痕早已消除,可周炎宗掌心里透出的热度,似乎还纠缠在他的肌肤里。
多福将新沏好的茶端了过来,忍不住笑道:“主子,奴才瞧着您莫不是害了相思病了?这才一夜未见,便想陛下想的茶饭不思,奴才觉着您定是爱上周王了。”
他嘴里碎碎念着,“奴才觉着以讹传讹的话都不能当真,来大周的路上,大家都说陛下是何等的凶残嗜血,长相又是何等的吓人丑陋,可奴才昨儿远远瞧了一眼陛下长的甚是俊朗,在咱们大晋奴才还找不出一个能与陛下相媲美的呢?”
韩清漾“嘁”了一声。
他是那种会为美色所迷惑的人吗?
他自小在大晋艰难生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没了帝王宠爱的人过的有多惨,虽说才一夜未召见,可他瞧着外头那些干活的人都没前几日干的那么卖力了。
这要是周炎宗将他晾在这毓秀宫里十天半个月的。
那他们主仆三人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啊。
韩清漾素来性子坚韧,能屈能伸。无论在大周还是大晋,他都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他斗志昂扬,撸起了衣袖。
“让他们多采些桃花来,我要亲自制一些桃花姬给陛下送去。”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俗话又说见面三分情。
不是还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吗?
他虽自认有几分姿色,可是对于不能人道的周炎宗来说,这点子优点也是聊胜于无。
要是他能抓住他的胃,也就能保持圣宠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