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帝对北境王的疼宠,若是北境王觉得这个国相不合适,说不定就能换掉。
刘谈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跟他们想的一样要换窦思博。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剑指窦思博,他不仅没对窦思博不满,反而觉得这些人是在打他的脸。
不等窦思博说话,刘谈便说道:“本王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不能喧哗就是不能喧哗,考场的纪律自从本王定制下来的那天起,就没人能够挑战,你们……”他说到这里笑了一笑:“胆子不小。”
年轻人面色微微一变,十分能屈能伸,躬身说道:“臣知错,还请殿下念在臣初犯的份上,饶臣一次吧。”
刘谈问道:“所以是你带头的?”
年轻人本来退缩了一下,然而他想起了传说中刘谈的脾气秉性,一咬牙说道:“是。”
他多少知道刘谈最讨厌的就是没有担当的人。
刘谈问道:“有人没犯错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看的是窦思博,窦思博微微一愣,点点头说道:“辽西郡守和上谷郡守未曾参与。”
刘谈看了一下那两个人,心中有些诧异,上谷郡作为跟北境国相邻的郡,对他有所了解倒也不算奇怪,反倒是辽西郡守,倒颇有几分识时务的意思。
他又说道:“你,过来将他们的过错都写下来。”
窦思博愣了一下,没想到刘谈会这么要求,不过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足够听话。
刘谈让他做什么,那他就做什么。
于是他直接坐下来开写。
而那些郡守们此时一个个都面色发白,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没把握。
其实他们多少也知道曾经有个西安阳郡的郡守因为在考场上公然违逆北境王,就被这位殿下一剑给捅了。
所以在找窦思博麻烦的时候,他们特地控制了一下闹事的程度。
闹事归闹事,但是他们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参加完了考试。
这么来看,他们犯的事情应该不是很大,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被捅吧?
而这其中,最冷静的大概就是那个年轻人。
刘谈倒也好奇,之前见面介绍都比较匆忙,他只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广阳郡郡守。
能以这个年龄当上郡守,这个人想必出身不错,只是出身不错的人刘谈见得多,收拾的也多。
这个广阳郡郡守该不会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出身对他网开一面吧?
在一片安静之中,窦思博迅速笔走龙蛇写完了这些人的罪状,刘谈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窦思博的字都被气得有些扭曲了,显然刚才吃了不小的亏。
他从上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最跳脱的竟然还不是广阳郡郡守,而是平刚郡郡守。
那是一个看上去就五大三粗的汉子,让刘谈来看他不像是文官倒像是武官,最巧的是这个人手上竟然还有几条人命。
在这个时代,手上有人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连刘谈亲自动手的就两个人呢。
只是刘谈曾经重点关注过这些郡守里杀过人的那些,平刚郡郡守杀的不是外敌而是治下百姓,并且当初是直接放火导致一整个村子都葬身火海。
用他的话说就是那个村子的村民包庇细作,然而刘彻的绣衣使者查到的却是这人时常搜罗美人送给刘旦,这次他找到的这个美人恰巧是已经嫁了人的,他却不管那些执意要将美人带走。
娶了美人的那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就是不肯放任,然而谁能想到这郡守竟然还是个绝世凶人,就这么把人家聚族而居的一整个家族全都杀了,一个没留,美人自然也被抢了去。
只是当初燕国清洗的时候,这个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逃脱了制裁,否则刘谈就算是再缺人也不可能让这种人官复原职。
不过也好,今天正好一并收拾了。
刘谈也不问他什么,直接说道:“来人,平刚郡郡守违逆君上,杖责四十。”
第607章 [二更]607
杖责四十!
众人瞬间倒抽一口气,这个数目……若是动手的人全力以赴的话,这四十杖下来基本上人就可以直接埋了。
最主要的是看北境王这样子明显是不打算善了的。
平刚郡郡守眼睛一瞪:“殿下可是要滥用私刑?”
嗯,以前他们就是这么对付燕王的,燕王虽然生活奢侈了一点,但在这方面却怂的很,一般不怎么敢管郡守,这些郡守顶撞诸侯王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大家根本不畏惧燕王。
这种习惯也被他带到了这里,北境王身上的确带着很多传说,但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北境王就一个人,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能让他翻了天?
结果没想到刘谈听后并没有任何忌惮的意思,直接就笑了:“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也算是吧,本王就滥用私刑了,有本事你们去告啊。”
众人:???
窦思博站在一旁嘲讽说道:“告?就算告到长安,陛下和太子殿下说不定还会嫌弃你们让北境王殿下生气。”
窦思博或许在别的事情上不灵光,但是他对皇帝多么宠爱北境王是很清楚的,毕竟当初想要来燕国当国相的人也不是没有。
官职够高的人当然不愿意来这种穷乡僻壤,可在长安混日子蹉跎岁月的人更多,那些人在长安没什么地位,日子也过的就那样,但是到了燕国之后若是能够成为一国国相,那日子肯定比在长安要滋润很多。
退一万步说,在长安他们还要担心得罪高官贵族,但是到了燕国,国相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潇洒威风?
当初窦思博能够被选中还不是因为他小心思不多,足够听话?
甚至在来之前,他还分别被皇帝和太子找去谈话,皇帝找他谈话还比较迂回一些,当时只是让他勤勉做事,好好辅佐北境王。
嗯,重点大概是在辅佐上面,当时窦思博还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后来他又被太子喊去,这一次太子殿下说得就很明白,耳提面命让他不要违逆北境王的意思,北境王的想法就是皇帝和太子的想法,他要是不老实,那就别想在燕国待下去了。
这也是窦思博敢跟刘谈告状的原因。
真以为北境王是孤身一人过来呢?这群蠢货信不信他们前脚欺负了北境王,后脚人家亲爹和哥哥就直接派人收拾你们?
不过,北境王也不太好欺负。
他就笑眯眯的让人随便去告状,这个时候这些郡守才想起来这位……可不是刘旦啊。
当初他们跟原燕国国相关系都不错,一旦燕王想要做点什么,他们就联合国相给朝廷上疏,而每次上疏燕王都会收到来自皇帝的斥责。
所以他们已经习惯有什么事情就告状,可现在这位……好像一点也不怕。
刘谈对平刚郡郡守的话置若罔闻,直接让人动手。
平刚郡郡守也真的是个凶人,眼见吓唬不住,直接就动手反抗了。
他也没有愧对自己的身高体重,摆开架势之后看上去的确像个样子。
只不过……也就是像个样子了,刘谈这次来是带着精锐团来的,看上去可能并不那么高大健壮,但实际上一个个全都是精瘦,脱下衣服每个人都有八块腹肌。
都不用人多,直接四个人一拥而上三招之内就把他给按倒在了地上。
平刚郡郡守在燕国郡守里算是能打的,而且燕国本来就民风彪悍,他的武力值在这里都算高,放到中原就更不用说了。
结果没想到居然遇上了硬茬子,当他被按在凳子上被揍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其他郡守一看实施杖责的人竟然就是刚刚那四人其中之二,而且每一下都用了全力,心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若是刘谈不网开一面的话,只怕平刚郡郡守是活不下来了。
一开始平刚郡郡守还很硬气的一声不吭,但是打的多了,渐渐就有些扛不住,一开始是小声哼哼,后来声音渐大,这个时候他再蠢也意识到了北境王是来真的。
平刚郡郡守十分能屈能伸的开始求饶,然而刘谈就仿佛没听到一样,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让人心寒。
随着杖责的次数越来越多,平刚郡郡守的声音也渐渐变小,到后来人就陷入了半昏迷,只剩下了无意识的哼哼。
众郡守一时之间颇有唇亡齿寒之感,广阳郡郡守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声说道:“殿下,还请殿下开恩。”
刘谈闭上双眼淡淡说道:“凡求情者,同罚。”
原本想要来求情的郡守瞬间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们是可怜平刚郡郡守,但并不代表他们会为了这个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啊。
过不多时,平刚郡郡守彻底没有了声息,行刑的两个士兵依旧坚持打完,然后就蹲下身体试了试平刚郡郡守的鼻息,继而起身禀报:“启禀殿下,犯人已经身亡。”
刘谈睁开眼睛说道:“拖下去吧,清理干净。”
众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只觉得心头发寒,而此时刘谈眼睛一转又转到了他们身上,同时他拿起了那张纸说道:“让我看看下一个是谁。”
诸位郡守顿时胆子都要下破了,甚至有人两股战战,似乎随时站不住的样子。
“李康成。”刘谈点了一下名字。
广阳郡郡守顿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连忙说道:“臣在,殿下,臣……臣并非有意违规,还请殿下看在李将军的份上饶臣一次。”
刘谈抬头看向他:“李将军?李息?”
广阳郡郡守立刻疯狂点头:“正是,臣与他是远亲,按辈分,臣是他的叔叔。”
刘谈:……
他觉得李息可能并不很想要这个叔叔。
不过,这也能说明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一直看上去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是觉得他跟李家亲厚就会容忍?
刘谈放下那张纸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应该更了解我的脾气才对,居然还敢如此行事,那就是知错犯错,应罪加一等啊。”
李康成:?????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不是传说北境王对自己人都很照顾的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罪加一等?
不过李康成好就好在就算犯事儿也不过就是话多了点,给刘谈的感觉更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就让李康成知道知道他的底线好了。
刘谈说道:“杖责十五。”
李康成脸都绿了,他虽然是李家人,但天生不爱习武,所以根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十五杖下来,不死也得残废啊。
不过他这个人比较聪明,不像是平刚郡郡守一根筋,他立刻拱手说道:“多谢殿下网开一面。”
刘谈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笑,看了一眼行刑的那两个人,那两人瞬间会意。
于是等李康成这十五杖下来,虽然臀部肿了老高,但没丢命也没残废,搞得李康成泪眼汪汪还很感动的样子。
剩下的郡守看到这里就悟了,纷纷开始请罪。
刘谈也一视同仁,一人给了十五杖,不过有的人被打的重一些,有的人就轻一些。
唯一没有被挨打的大概就是辽西郡的郡守,因为这些人里面只有辽西郡郡守从头到尾都很沉默,嗯,他的名字就叫杨沉默。
杨沉默老老实实的参加了考试,虽然水平不一定怎么样,但刘谈对燕国郡守的要求也不像北境国那么高,只要他们听话就行。
于是他不仅没有罚杨沉默,甚至还表扬了杨沉默。
当然,赏赐就没必要了,杨沉默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并不是有功,不能给他们一种听话就是有功的错觉,否则以后大家都听话了这是赏还是不赏?
这一通折腾下来,刘谈看着满屋子趴在担架上的伤号,十分敷衍说道:“原本还想宴请诸位,与诸位欢聚一堂,如今看来怕是不凑巧,诸位就先回去养伤,等伤好之后再议吧。”
众郡守:……
等这些郡守被抬走之后,窦思博这才兴奋说道:“殿下好手段,这一次他们应该是服服帖帖的了。”
眼睁睁看着犯事儿的人被一杖一杖的打死,可比直接砍头来的震撼的多。
砍头就是当时那一场,但杖责是对所有人的折磨。
刘谈却摇头说道:“那可未必,这些人之中有几个颇有亡命之徒的架势,现在他们看着是怕了,但未必会真的老实,说不定还会蹦跶。”
窦思博听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忍不住拧眉:“可是……若这样……那该怎么办?”
刘谈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怎么办的?不听话就揍啊。”
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之类的都不用,刘谈就是要揍他们,揍到他们一个个不敢耍花样为止。
他就不信自己手里有人有病,上面还有人罩着,难道还会被这些烂泥糊不上墙的玩意给欺负了不成?
窦思博原本是有些担心的,如今见北境王殿下胸有成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他就这点好,只要有一个主心骨,他就能按部就班的做事情,根本不会被影响。
收拾完了郡守,刘谈还有其他一堆事情,他对窦思博说道:“派人先把蓟城的底给我摸一摸,看看这里到底有多少游侠儿。”
所谓的游侠儿更多时候其实跟买凶杀人也没什么区别,侠以武犯禁,这些人有人行侠仗义是真的,但也有人草菅人命。
以前刘谈还想着容忍那些侠义之士,严惩亡命之徒,只是后来他发现其实有的时候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