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悬骑在马上让身后的骑士做好射击的准备,同时也给自己的手弩上了弦。
他看着左大当户一脸凝重一步步走过来,一直走到了陆悬手弩的射程范围这才停住脚步,对着陆悬行了一礼用匈奴语说了一句话。
陆悬听后表情微微讶异,谨慎说道:“事关重大,我需禀报我王,你且等着。”
说完陆悬就让人将左大当户围了起来,避免他突然逃跑同时用弓箭瞄准。
左大当户眉目平静,似乎也不意外这样的场面。
而这期间刘谈一直在用千里镜观察着那边,看到陆悬迅速带人回来之后谨慎说道:“你先把手弩的箭给卸了。”
这玩意一不小心射了出来,不是搞笑呢么。
陆悬迅速卸了手弩抬头看着刘谈又看了看李息说道:“刚刚那人乃是匈奴左大当户,他说……左屠耆王要投降。”
刘谈:???
他愣了一下,再看了看龙城,感觉刚刚所有的疑点都能够解释清楚了。
因为打算投降,所以也不派人守城,只等着他们过来就开门迎接好了。
不过,大概是匈奴留给大汉人民的阴影太大了,刘谈还没怀疑什么,那边李息问道:“会不会是诈降,等到把我们骗进龙城然后他们……”
刘谈想了想说道:“把云车弄过去,一旦他们耍诈就扔火药桶。”
陆悬转头看着他:“你舍得?”
刘谈笑了笑:“我舍不得,但是在匈奴人眼里我肯定舍得。”
陆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这一路打过来,虽然他们这边很轻松,但是造成的伤亡其实比正经打仗还要多一些,所以匈奴人对刘谈的评价和传言已经到了妖魔化的地步。
说刘谈草菅人命都是温柔的。
所以在他们眼里,北境王不会在乎手下人的性命,那么若是发现诈降之后恼怒之下直接扔火药桶,不管自己手下死活也是正常的。
李息果断说道:“我带着人去。”
陆悬还想说什么,李息就认真看着他说道:“保护好殿下。”
然后对着刘谈拱拱手就走了。
嗯,不仅陆悬想要放风,李息也想要找找刺激感,要不然他都怀疑自己是出来打仗的还是出来旅游的。
刘谈跟陆悬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随他去。
陆悬说道:“左屠耆王应该不会诈降,此时他最恨的或许不是你而是呴犁湖。”
刘谈是敌人,输赢之间都很正常,左屠耆王肯定恨他,但最恨的应该是直接把他抛下,让他面对几乎是必死的结局,左屠耆王怎么可能不恨?所以他直接投降也说得过去,毕竟按照大汉的习惯,投降了还能活下去,不投降那就只能为了呴犁湖把自己的命搭上。
刘谈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安心等着李息的消息。
过了大概半天的时间,李息带着人回来,并且他带回来的人还有一个是左屠耆王。
左屠耆王此时面容平静,他在看到刘谈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北境王。
传闻中这位北境王杀人如麻,青面獠牙。
左屠耆王根据这位的事迹在脑补北境王形象的时候也是脑补对方眼若铜铃,身高八尺腰围八尺。
结果这一看感觉三观都要崩塌了。
这肩宽腰细,细皮嫩肉的样子就是把燕然山都差点掀翻的北境王?
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刘谈淡定地坐在那里任由他打量,倒是一旁的陆悬忍不住上前两步说了句话。
不过他用的是匈奴语,刘谈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左屠耆王看了陆悬一眼,然后目光又转向了刘谈,刘谈转头看着陆悬说道:“问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左屠耆王忽然开口说道:“我会说汉语。”
刘谈诧异,虽然对方的语调十分生硬,但的确能听出来是汉语,能交流就好办啊,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对方的嘴里问出呴犁湖的下落。
按照刚刚陆悬的分析,左屠耆王如果真的跟呴犁湖决裂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想到这里刘谈刚想问什么就听到左屠耆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单于的下落,但我有一个条件。”
刘谈顿时惊了,这么配合的吗?
一旁的陆悬警惕问道:“什么条件?”
左屠耆王看着刘谈说道:“我知道你们大汉的习惯,会让我留居长安,但我恐怕不习惯长安的水土,所以希望能够留居北境国以及……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够手刃呴犁湖。”
刘谈:……
他忽然觉得比起左屠耆王,无论是燕王还是昌邑王都能说一声孝顺了。
第654章 [二更]654
在进入龙城之前,刘谈特别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原本觉得无论之前多么顺利,在攻打龙城的时候肯定有一场恶战。
结果……别说恶战,连打都没打起来!
以至于在进入龙城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不过在进入龙城的一瞬间他就清醒了过来,并且很想跑出去。
陆悬一看他的表情就凑过去轻咳一声说道:“忍一忍,等进了王宫就好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递过去一块帕子,刘谈连忙接过帕子捂在鼻子上话都不想说一句。
道理他都明白,为什么龙城的味道这么地……挑战人的神经啊?
那种牛羊的膻味和动物粪便混合的味道,简直能当生化武器使用。
刘谈甚至怀疑左屠耆王是不是知道这里的味道不好闻,所以投降得那么快就是为了把他弄进来好熏死他。
当然这只是他胡思乱想,这个味道就是冲了点,想要熏死他还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到了王宫之后就好很多了,别说,匈奴的王宫修的还挺有特色的。
呴犁湖走得虽然匆忙,但是值钱的东西能带走的基本都带走了,如今的王宫如同风暴过境一般,乱七八糟。
刘谈在这里转了一圈,也没打算住在匈奴王宫里面,就算他的人将这里犁地一般的翻找过一遍,确定没有埋伏之后,他也没打算住在这里。
毕竟哪怕是匈奴王宫也带着那种挥之不去的味道,再加上他们还用香薰遮盖,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刘谈想起了当年在宿舍的时候,室友上完厕所喷空气清新剂。
还是……算了吧。
刘谈绕了一圈几乎是逃一般地出了龙城,而他刚出来,李息便低声问道:“殿下……您……是要追击呴犁湖吗?”
刘谈转头看着他说道:“对啊,怎么了?”
李息犹豫一番说道:“如今殿下已经打到龙城,乃是先代未有之事,所谓穷寇莫追,还请殿下三思。”
刘谈问道:“你觉得不该追?”
李息慎重点头说道:“他退的太迅速,臣实在是怀疑他们可能还有后招,左屠耆王投降的也太迅速,说不定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刘谈想了想说道:“先看看呴犁湖撤到哪里了吧,大漠这么大,若是路线不够清楚的话,我也不会贸然追击。”
当然这些就着落在左屠耆王身上了。
审问左屠耆王的事情就交给了李息和陆悬。
他们两个应该有能力辨别出左屠耆王说的是真是假。
而刘谈……他需要去写奏疏,打下龙城是大捷,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刘彻,而左屠耆王也得送到长安,至于他说的留居北境国可以答应,至于手刃呴犁湖……如果能活捉呴犁湖的话,倒也可以让他爹欣赏一下匈奴父子相残的戏码。
刘谈写完奏疏之后,正巧陆悬和李息两个人也过来。
刘谈抬头看向他们问道:“怎么样?知道呴犁湖的下落了吗?”
陆悬点头:“他说呴犁湖正撤往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
刘谈耳朵一动,当即说道:“追!”
“哎!”李息瞪大眼睛,本来他还以为刘谈听进去了他的话,结果合着是在敷衍他么?
刘谈十分坚定说道:“必须追!”
说完他便让人带着左屠耆王和捷报一路去了长安。
此时刘彻也在念叨:“也不知道谈儿到了什么地方,他现在真是……小一点的胜仗都不报了。”
刘据一边帮他爹整理奏疏一边笑道:“那边各种部落太多,对阿弟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刘据刚说完没多久,大捷露布至京。
刘彻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还在想这一次又捉到了谁?右贤王还是什么人?
结果就听到报信兵激动说道:“启禀陛下,龙城已下!”
“什么?”一瞬间刘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饶是他一向镇定也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重复地问了一句。
别说是他,还留在宣室议政的所有大臣都忍不住认真盯着报信兵,报信兵便又大声说了一遍。
这一句话犹如掉落油锅的水滴,一瞬间就将气氛炒了起来。
刘彻更是让传信兵将奏疏呈上,打开奏疏的时候,他的手都是抖的。
打下龙城在刘谈看来就如同是打游戏又过了一关一样,然而对于大汉的其他人,这个象征意义绝对不同。
刘彻看了好几遍,在确定看到左屠耆王投降,接管龙城等字样之后,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说明刘彻的心情多好。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喜动颜色。
刘彻开心之下差点就让他儿子快点回来,他要亲自给他儿子庆功了。
好在他还有理智,问了一句:“北境王如今如何?”
报信兵回答说道:“北境王殿下得知了呴犁湖的下落,正在追击。”
众人听后不由得咋舌,深深觉得他家殿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不过,一想到呴犁湖现在被北境王撵的犹如丧家之犬,他们就觉得十分解气。
多少年了,匈奴一直都是大汉的心腹大患,然而如今这个心腹大患只有苟延残喘的份儿。
就冲着这一点,大家觉得,不管回头皇帝陛下怎么赏赐北境王,他们都不会反对。
嗯,除了换太子,当然皇帝看起来也没有换太子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有的消息能够隐瞒很久,但有的消息就能传播十分迅速。
北境王大胜匈奴,并且占领龙城的消息传播十分迅速,也就是一天多的时间,几乎整个长安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时之间长安陷入了十分狂热的氛围,那种一朝扬眉吐气的感觉深入每个人的心里。
整个长安比打了胜仗的军队都兴奋。
为了犒劳三军,刘谈也放开了三天的时间让大军喝酒吃肉,至于女人……刘谈思索再三还是说道:“可以找自愿的,但不能强迫,若是让本王发现谁敢强抢民女,就别怪本王军法森严。”
这么多男人都聚在一起,说实话,生理需求的确需要解决,尤其是打了胜仗正是最兴奋的时候。
刘谈不能真的全部禁止,只能尽量让人找那些愿意委身的风尘女子,并且勒令不许搞出人命,要不然等待他的就是军队的暴动。
这种事情那就不是他个人魅力能够抹平的了。
而趁着这三天时间,刘谈也给霍光写了封信,然后就跟陆悬腻歪在了一起。
陆悬没有问他给霍光写信做什么,倒是刘谈主动说起:“李息的顾虑很对,呴犁湖走的这么痛快,肯定有后手,我让霍光送点东西过来,说不定到时候能用上。”
陆悬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说道:“写完了就能放假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刘谈的耳朵上,搞得刘谈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既然都放假了,那……他放纵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而放纵的结果就是他差点真的在床上躺三天。
每一次亲热之后,刘谈都忍不住思索人种的区别真的有这么大吗?陆悬那宛若牲口的体力真让人招架不住。
虽然这三天的时间大家都在放松,但实际上还有人在工作,那就是斥候。
斥候按照左屠耆王的口供一路追踪过去,果然追踪到了呴犁湖的踪迹。
因为呴犁湖撤离的时候并不仅仅有军队还有女眷和孩童,甚至有老人,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
甚至他们在渡过弓卢水之后就驻扎在了那边,而弓卢水的东边就是狼居胥山。
刘谈盯着狼居胥山四个字,果断说道:“走。”
不管怎么说,总要去看看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呴犁湖在度过弓卢水之后,竟然将桥都砍断,并且还派一部分士兵驻扎在了弓卢水旁边。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呴犁湖这么做的用意,倒是陆悬多少摸到了一点门路。
他直接说道:“呴犁湖大概是觉得我们不敢炸河吧,或者说是不能炸。”
不得不说,呴犁湖的思路跟他儿子的还挺相似的,那就是有水你的火药桶就不能用!
只是,呴犁湖比他儿子聪明一些,刘谈……还真的不太敢炸河。
谁也不知道这条河周边的地质是什么情况,之前炸右骨都侯的时候,到了后来大家都有些后怕,这若是地质再松一些,他们也跟着陷下去怎么办?
至于炸燕然山就很放心了,毕竟是山体,没那么脆弱。
不过刘谈也有些奇怪:“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船有多先进吗?”
哦,匈奴可能真的不知道,毕竟刘谈在打匈奴的时候还没用过,也实在是……用不上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