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首诗歌?
自然是那一首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傅陵低低念了这一句,忽的笑开,笑吟吟看着谢昭:“此物最相思啊……”
这一笑有如冰雪消融,笑意从眼角眉梢蔓延开来,秋日的寒意被他这一笑似乎也要驱散殆尽,只余下懒洋洋的暖意来。
“我听过的。”
在谢昭出神的片刻,傅陵轻笑一声,抬手在谢昭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温柔地、缓慢地喊他的名字:“谢昭,这首诗,我听过的。”
谢昭撞进他的眼眸里,觉得自己见到了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终于!异地恋开启啦!
事业恋爱两手抓!
感谢在2020-06-30 02:29:10~2020-07-01 01:0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霁小词 20瓶;奶茶加冰热量为零 5瓶;==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信件
愿君多采撷,此物多相思。
谢昭在临走前送给傅陵的最后一件礼物,的确是红豆。
虽然东西送出去了,也曾预料到了这一刻,可是真的当傅陵驾马而来,一身风雨地站在面前,谢昭还是不自觉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心跳声渐渐大到了雨声都没法遮掩的地步。
会被殿下听到的,他会笑话的。
谢昭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声重回正常。
可是毫无作用,他甚至还红了耳后根。
风把雨滴带入亭中,吹到了谢昭的脸上,勉强降下了两颊的温度。
谢昭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问傅陵:“殿下真的懂我的心思?”
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哑。
真是浑身破绽……
谢昭有些沮丧: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在这个人面前,连想努力维持住自己寻常的模样都这么难?
“哪种心思?”
虽然浑身湿透一身狼狈,可傅陵看起来仍然闲雅悠然。他眼中笑意盎然,提步向谢昭靠近一步:“如果是那首诗歌所代表的心思,那我应该是懂了。”
懂了。
真的懂了啊……
谢昭神情恍惚,看天看地看亭外的树和雨,就是不敢看面前这个人。可是眼睛不看他,却还是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如影随形。
风吹起他的青丝拂过自己的面庞,谢昭觉得脸颊有些痒,心更痒。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是超过知己的关系了。
超过知己的是什么关系?
——龙阳、分桃、断袖、契兄弟。是这种关系。
谢昭到底还是没忍住脸上的痒意,偷偷往后挪了挪,让那恼人的青丝再无法搅得自己胡思乱想。他轻咳一声,刚想说什么话,可是抬头对上傅陵满是笑意的眼眸,又登时把自己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半晌才记起自己想要说的话,支支吾吾问:“殿下以后还给我抚琴吗?”
傅陵低沉地笑了声:“抚。”
“那……那我们明年还一起过河神节吗?”
“嗯,一起过。”
“糖葫芦和糖炒栗子?”
“我买给谢大人。”
“明年乞巧节的莲花灯还放吗?”
“放。如果人少,再悄悄帮谢大人莲花灯往前推一推也可以。”
原来殿下今年帮他推莲花灯了啊……
谢昭弯眸一笑,拉长声音问傅陵:“您怎么还叫我谢大人?”
傅陵垂眸看他,所见即是他被这雨汽浸润得愈发明亮通透的双眼。他一向最喜欢谢昭的眼睛,这时候更是觉得,当谢昭的眼里满满的只是一个自己的时候,这双眼最动人。
心中有一角在塌陷。
他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温柔地喊他:“谢昭。”
明明只是喊了个名字而已,可谢昭听着这两个字,却觉得自己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
他看向傅陵,轻快地喊:“殿下。”
傅陵笑:“嗯。”
谢昭抬眼看他,握拳轻声咳了咳:“我真的要走了。”见傅陵笑看着自己,他又追加了一句:“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很久很久,可能要冬天了。”
傅陵顺着他的意思问:“那谢大人想要什么离别的礼物吗?”
谢昭笑眯眯地张开了手。
傅陵反应过来,顿时知道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哑然失笑:“……我出来得急,冒雨赶来,现在浑身都是湿的。”
谢昭说:“我不在意。”
傅陵凝神看他:“雨不小,风也大,我现在身上应该很凉。”
这话不是哄骗人的。唯恐赶不上谢昭,他驾着马出城而来,被风雨湿了一身,裸露在外头的肌肤都冰冷又潮湿。
谢昭眼眸弯起,还是那句话:“殿下,我不在意。”
这样的谢昭,谁能够拒绝?
傅陵无奈一笑,任由他上前一步抱住了自己。那是全然不同于自己的温度,令人上瘾的温暖,一如谢昭其人。
衣摆在滴水,面色也苍白。
从未如此狼狈的傅陵顿了顿,还是环住了谢昭细瘦的腰。
他问:“……不后悔?”
谢昭把头埋在他肩上,不顾自己也被沾湿的衣衫,嗯了一声:“不后悔。”
停了一个时辰的马车终于再次向着离开京城的方向驶去。
谢昭被秉文督促着换下了有几处潮湿的外衫,不去看秉文打趣的目光,只默默握紧了掌中刚得的玉佩。
一想到玉佩上还刻着那人的名字,他便觉得掌心也开始发热,那热从掌心灼烧到心中。
秉文笑嘻嘻地靠近谢昭:“公子,三皇子为什么那么急急忙忙来找您呀?我瞧着他被雨淋成那个样子,真是叫人看了好生心疼。”
“哪轮得到你心疼。”
谢昭瞪了秉文一眼,见秉文得逞地笑了,他反应过来,气极反笑:“好你个秉文,现在竟然敢打趣我,真是胆子大了。”
秉文哼了一声:“公子别把我当傻子,我刚才都看见你和三殿下贴得那么近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谢昭一眼,叹了口气:“我说您看着机灵,怎么遇到三皇子的事情却尽做傻事——您图人家的琴声也不至于把自己搭上呀,傻乎乎地就被人骗走了。”
“我不是只图人家的琴声。”
谢昭反驳:“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骗走了,而不是骗了个人回来?”
秉文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就您每天天天趴在墙头听人抚琴的模样,可不就是被人骗走了么。”
他摇了摇头,感慨:“这三皇子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还挺会刷阴谋诡计,今天准是故意淋成那个样子来到这里的——这就叫苦肉计。”
看谢昭还紧攥着那块傅陵给的玉佩,秉文又否认道:“不,不是苦肉计,是美男计才对。”
“什么苦肉计美男计的。”
谢昭哭笑不得,在秉文额头敲了敲:“你这个秉文整天都在想什么。”
想您傻,想您笨,想您被人套牢了还乐得开心。
秉文哼哼一声,跳过这个话题,问谢昭:“公子,咱们这一去,少不得要个两三月才能赶回来。这山水迢迢的,三皇子又不能出京来找您,您就不怕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他回忆自己看过的话本子里的内容:“说不定等您回来的时候,三皇子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如意娇娘或者俊俏公子了——不过也有可能您在外头见异思迁,遇到了一个抚琴比三皇子更厉害的人。到时候您怎么办?”
“你怎么不盼点我好的。”
谢昭刚和傅陵确定心意,此刻是真的听不进这种话。他瞪了秉文一眼,自信满满道:“我和殿下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秉文怀疑地看他:“您怎么知道不会发生?”
谢昭肯定道:“我就是知道。”
秉文想不明白,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三皇子到底给公子灌了多少红豆汤,才把他灌成这副模样的?
谢昭自此成了一只风筝。
他人在外头,风筝线却被人握在手心。他坐在马车上,整日闲着没事就催车夫快点:“瞿州的官员们在等着我们,我们可得快点到。”
其实哪里是瞿州的官员在等他,分明是京城中有人在等他。
谢昭初尝情爱的滋味,还没来得及温故知新,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往瞿州。想到还要几月才能回来京城,他整日长吁短叹,和秉文感叹道:“相思使人愁!相思使人愁!”
在十一次感慨完后这话后,他再次愁眉苦脸地吞下了一大口米饭。
秉文想:看样子人的心和胃果然是互相不受影响的。
公子嘴上喊着为相思愁苦,也没见胃口差哪里去了。
这一晚,一行人在驿站中过夜。
谢昭晚上睡不着,干脆披了外衣起身,自己点了烛火,坐在窗前开始提笔写信。昏黄的烛光晕染了他一身,平白显出几分温柔来。
白净的衣衫遮不住纤细瘦弱的手腕,谢昭握着笔,心随意动间,纸上已经是洋洋洒洒写满了字。
他写今天自己吃了什么饭菜,与秉文两个人拌了什么嘴。又说自己在傍晚的时候,在驿站旁的小树林见到了几只萤火虫,说他又看到了“星星”,可是这回却不能把它们捉起来送人了。
他说得事无巨细,一点小事都津津乐道。
在信的最后,他写下:望安康如意。谢昭。
第二日一早,谢昭把信封递给驿站里的驿使,嘱咐道:“把这封信送给住在京城学涯街最里头的三皇子就可以了。这信重要,你可千万不要弄丢了。”
驿使把重要二字听进心里,和谢昭保证道:“我会把谢大人的信送到的,请大人送到的。”
驿使既送朝廷信件,也送百姓信件。
“这都第几封信了?”秉文开玩笑道:“您是以什么身份让驿使送信的?巡按御史谢大人吗?”
谢昭抿唇笑:“以谢昭的身份——仅仅是以谢昭这个身份。”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他不是巡按御史,而仅仅只是谢昭。
瞿州位于西南地段,本来从京城到瞿州需要十多日的行程,可是因为谢昭想着早去早回的原因,不过赶了六日路,几人就已经来到了瞿州。
瞿州知府邱靖领着一众官员站在门外,等看到车厢上印着文官鹭鸶图案的马车停在了面前,他连忙上前相迎:“谢大人,您终于来了!”
他激动得胡子都要颤起来,心想:谢天谢地,可把您给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异地恋有异地恋谈恋爱的方式,难不倒谢昭。
以及,谢大人瞿州历险记要开始啦!感谢在2020-07-01 01:06:36~2020-07-03 02:0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毛毛不想写论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861460 30瓶;风末琉卜 5瓶;宿命 2瓶;心系尘寰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救星
瞿州知府邱靖今年四十五,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二十七岁登科,三十岁成为国子监丞,因为品行端良、学识出众,又在三十五岁那一年被调任到富庶的江南当同知。
邱靖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官,在他任职期间,江南地区百姓乐足,所以三年前他又被调任到了瞿州,成为了瞿州知府。
由同知到知府,这算是高升了。
太傅谢晖致仕后,带着独孙在江南生活,这点江南的官员们无人不知。因此虽然当时谢晖已经不在朝堂之上,但每日还是宾客盈门,前来拜访的官员不在少数。
邱靖当然也去谢家拜访过,见过谢昭小时候的模样,甚至还亲切地摸过谢昭的头,夸过他一些“满门清贵,聪敏难得”的好话。
如果真的要拉关系,邱靖完全可以和每一个人说:“我早年拜访过几回谢太傅,算是看着如今的巡按御史小谢大人长大的。”
事实上,当看到从马车里出来的谢昭时,邱靖的确说这句话了。
他摆出一张亲切的笑脸上前,原本是想要拍一拍谢昭的肩膀的,可是想起对方现在的身份后,手一抖还是拍了拍谢昭的手臂。
“几年不见,谢大人出落得愈发钟灵毓秀、清新俊逸。”
叙完旧,邱靖对着周边其他来迎接谢昭的官员们笑呵呵道:“我在江南时见过小谢大人几面,那时候他还是个玉雪可爱的孩童,没想到时间匆匆,小谢大人已经快到及冠了。”
顿了顿,他终于说出那句身边人都已经停了数十遍的话语:“我也算是看着小谢大人长大的人,如今能与小谢大人在此相遇,实在是缘分不浅。”
谢家一家三代入朝为官,谢晖和谢延都是朝廷栋梁。
谢晖辅佐了两任帝王,兢兢业业在朝中任职几十载,早就名满天下无人不知;而谢延更不用说了,如今在边境十年如一日守护着大峪百姓的谢家军就是他创建的。他身死消逝的消息传来后,说是举国悲恸也不为过。
邱靖是见过这两位谢大人的,再见到谢昭时,为了与前两位谢大人区分开来,他便称呼谢昭为小谢大人。
谢昭也不是没被人喊过小谢大人,这时候倒也不为这称呼纠结。
他在意的是邱靖过分亲热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