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冷落了正经的太子妃,怎么能怨我?幸而是我,那若是别人呢?”大长公主说着大道理:“还怪京城流言四起,原本就是他自己没有做好,这根儿上就有问题,怪不得有流言,今天就睡一起,明年这个时候抱个大胖小子,等我这孙子都抱上了,我看谁还敢说太子与太太子妃不睦,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公主此言有理。”皇后继续说道:“容嬷嬷,你送太子妃回府,盯着点,不管是太子回去睡主院还是太子妃过去侧间都一样,务必腾出来一间屋子,给本宫封了。”
谢意颜可算是明白了,这一套一套的呀,他这心情也是跌宕起伏的,真不愧都是宫里面出来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大早先把他叫进宫里,什么信儿也不透露,就让谢意颜以为是秋后算账,提心又吊胆的。
好不容易挨过了第一遭,后面大长公主又来个什么道歉,谢意颜还没缓过神,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山路十八弯终于迎来了这最后的一个大拐弯,原来最终的目的是在这儿呢。
甚至,他现在都有点怀疑那什么百花宴是不是也只是为现在的这个大拐弯做的铺垫。
毕竟,他与太子婚后分房而居是事实,太子府上有皇后派过去的两个嬷嬷,别的暂且不说,皇后对他跟太子的事情那肯定是了如指掌的,亏他之前还天真的以为太子府铁桶一般,谁知道人家皇后就是能光明正大往太子身边发放人,这你有什么办法?
知道他跟太子没睡一起没圆房,所以才山路拐了个十八弯,为的就是找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敲打敲打谢意颜,然后让他跟太子能睡到一个屋去,圆房不圆房暂且不说,起码明面上也好看一点,就跟大长公主说的那样,谁家正经夫妻不睡一个屋?
真是、好计谋呀。
“殿下!太子殿下!容奴婢先通禀!”
宫女的阻拦声,轮椅碾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这是太子殿下找来了,大长公主反应最快,“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凤儿,我先避避,那什么,你们今天都没见过我,知道吗?!”
溜得那叫一个快呀,比耗子见了猫跑得都快。
谢意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其实他也有点想跑,早知道是山路十八弯他刚才就不那么使劲儿磕头了,受罪的还是自己,关键还没法儿跟小太子交差,真的是有点麻烦。
第30章
“罪魁祸首”的定安大长公主自己先溜了,留下一个只能收拾烂摊子的皇后,以及一个还有那么一点点无辜的太子妃,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皇后反应更快一点,直接一把就将谢意颜拉到自己身边来坐着。
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可惜,李晟景并不这么想。
他一下朝就接到消息,说是皇后派人把太子妃叫到宫里来了,以及定安大长公主此刻也正在福寿宫,李晟景不用多想,也知道他那个姑母不是善茬,昨天他才带人去清剿了她的园子,今天一早就找到福寿宫来了,说不得恐怕是要找太子妃兴师问罪的,李晟景哪里敢耽误,就直奔福寿宫来,到宫门口就有宫人来阻拦,李晟景就心知不妙,板起脸直接硬闯了福寿宫,他就看见太子妃正坐在母后的身边,额头上裹着一层白纱。
太子妃受伤了?
受伤了!
李晟景眼神倏而转冷,轮椅碾压在地板上,停在一仗之外:“儿臣见过母后,敢问母后不知太子妃犯了何错,母后要这般罚她?”
皇后:……
无奈地扫了一眼斜后方,太子妃受伤这事儿真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能怨老的那个为老不尊,小的这个又太实心眼,磕个头就算了,哪有这么磕头的?
要不是看着太子妃平时老老实实的,皇后都怀疑她是不是诚心在这儿把头给磕破的,掂量着知道太子要过来,故意给她找麻烦!
但也只是这么想想,这要是宫里哪个嫔妃,肯定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娇娇弱弱地等着撒娇让人心软,太子妃就算了吧,人家磕头起码还讲究个巧劲儿,绝对能磕到既让人怜惜又绝对不会给自己留疤的程度,就太子妃这个磕法,撒娇不撒娇的先不说,保不准那可是真要破相的。
哪个女人敢赌这么大?额头上要是真留那么大的一块儿疤,就是赢了这一局,也输了后半辈子。
综上,皇后觉得太子妃就是个纯傻的。
端着架子,拉住太子妃的手,皇后开口了:“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就不明白呢?什么叫太子妃犯了什么错?太子妃犯了什么错?太子说与本宫听听,本宫瞧着太子妃倒是极好的,倒是太子,该多怜惜太子妃才是。
谢意颜被皇后拉着手,掌心微微握成拳头,他有点紧张,搞不清楚皇后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样,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敢问母后,太子妃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李晟景也没有废话,直接就点题:“太子妃纵然有错,儿臣自会教导,母后统率六宫自当为表率,儿臣不知何时内宫有了私刑这一说。”
“太子!”皇后冷了脸,也松开了谢意颜的手,双手交迭放在身前,俨然已经是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指责母后动用私刑伤了你的太子妃?”
“不然母后要如何解释太子妃的伤?难道还是自己磕的不成?!”淡淡的嘲讽,凌厉的气势,李晟景的目光直接直接迎着皇后,凛然天成,哪怕他坐在轮椅上,哪怕皇后在高位,李晟景的气势依旧强过了皇后。
谢意颜咽了下唾沫,藏在颈花后面的喉结悄悄动了动,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心跳似乎又快了起来。
他以前总觉得太子十分孱弱,常年坐在轮椅上,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尤其是跟谢意颜在一起的时候,谢意颜吃饭慢,他就刻意放缓了速度等着谢意颜,有时候还会再多加一碗汤就只是为了陪谢意颜一块儿吃饭,两个人下棋的时候也是,谢意颜知道自己棋艺不行,他还爱悔棋,但李晟景从来都不恼,每次都是笑意盈盈地由着谢意颜一枚棋子这里放放那里放放,甚至还会假装看不见谢意颜偷偷拿他的棋子,知道谢意颜“不方便”的日子,会交代厨房给他煮甜甜的糖水喝,虽然他可能也不需要,但小太子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很温柔和暖心的感觉。
后来就是谢意颜以闫毅的身份去见太子的时候,那是头一次谢意颜在李晟景身上看到了属于太子的那一部分,之前他对李晟景所有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的话,李晟景会是一个很好很体贴的夫君,很容易就让人忽视掉他另一重身份是太子。
而现在又不一样,他现在不仅感觉到李晟景身上属于太子的那一部分,而且这一部分十分强烈,李晟景跟皇后短暂的交锋之下,那种上位者的凌厉的气势,连母仪天下的皇后都没能压制得住,要知道,在谢意颜眼中,皇后就真的跟她的闺名一样,那是天上飞的凤凰,也让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小太子真不是好惹的。
他娘的话是对的。
要说这天底下最难做的,就是东宫太子,比东宫太子还难做的,恐怕也只有李晟景这种离宫自立的太子!
他能稳住太子之位,还敢去抄大长公主的园子,对上都皇后丝毫不被压制的气势,足以可见小太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谢意颜都想给太子叫声好,欢呼一声。
且不说谢意颜心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说皇后听完太子的职责,直接冷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接太子的招儿,不仅不接,她还直接反将一军。
“太子这话是在责问本宫吗?”皇后冷了脸:“本宫还想问问太子,太子是怎么照顾太子妃的?连人伤了都不知道,还要本宫亲自过问。”
“本宫今日听太子府上的嬷嬷说太子妃昨天夜里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摔伤了额头,一早就传了太医院想问问太子妃的伤势如何,太子猜怎么着?”
谢意颜:???虽然确实是他自己磕的,但真不是从床上滚下来的呀。
他的床那是之前的婚床,特别大,谢意颜晚上怎么翻滚都没有问题,皇后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可信?别说太子不是傻子,就是太子是个傻子,那傻子也不能相信呀,这借口找的是不是有点烂?
“太医院那边说太子根本就没有传太医!”皇后直接训斥:“太子妃伤得如此重,太子在哪儿呢?你还不知情,若非本宫着急,担心得紧,才特意派人将太子妃请进宫里来,让张太医给她看看,幸好张太医医术高明,不然,太子妃这额头上万一要是留了疤,太子的罪过就大了!”
如此张冠李戴扭转乾坤之术,谢意颜之前简直是闻所未闻,只能说一句,不愧是后宫之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直接把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谢意颜偷偷看了看李晟景,想看看他怎么去接皇后的话,却没想到,李晟景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谢意颜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心虚地赶紧移开视线,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好好的,太子看他干什么?两个人这么看到一块儿去,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这么说,太子妃没有犯错?”
“自然,太子这是什么话。”皇后不怎么满意:“难道太子还盼望着太子妃犯错不成?太子,为人夫君当谦和大度要礼让太子妃,你可好,怎么还天天盼着太子妃犯错?这是做人家夫君的道理吗?”
李晟景又去看谢意颜,那眼神传达的意思大概是想从谢意颜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只要谢意颜说一句实话,只要这伤今天是在皇后这儿弄的,他就一定会给谢意颜做主,哪怕这是在皇后的福寿宫。
可惜,谢意颜不敢看,他低着头:“确实是颜儿自己不小心,母后担心颜儿,才叫进宫里来请太医看看。”
皇后拍着谢意颜的手,十分满意:“行了,不说这些了,伤都已经伤了,还能怎么样?只能好好养伤,同时也要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
谢意颜悄悄松了一口气,可这是事儿还没有说完。
“太子可明白本宫的意思?”皇后说完也没等李晟景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直接就继续往下:“太子妃因何受伤?还不是夜里自己一个人睡,身边没个人照应,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也这么长时间了,该熟悉的早就已经熟悉,若说从前是新婚难免有害羞之意,本宫也理解,可瞧瞧今日太子多么紧张太子妃,可见这感情也培养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本宫看今日就很好,一会儿容嬷嬷送你们回去,圆房吧。”
谢意颜:???!!!什么情况?
怎么就忽然一下话就转到了圆房上面,而且还是当着太子的面,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意颜之前以为可能要搬个家跟太子住一个屋去,可住在一个屋子里并不代表就是圆房!圆房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那是随便就能用的?!还特意点这个容嬷嬷,果然姓容的嬷嬷都不是善茬!
“儿臣与太子妃之事,母后就不要插手了吧。”李晟景并未否认他与太子妃并未圆房,甚至分房而居的事情:“这是儿臣私事,儿臣自会处理。”
坦荡大方到让谢意颜都怀疑是不是正经夫妻都应该分房睡才是应该的,而皇后要求他们圆房其实是蛮不讲理。
好家伙,小太子今天很有点威风的感觉呀。
“太子此言不对。”皇后自然也不是好打发的,望着太子直言:“太子昨日去查抄了春园,可有什么收获不曾?”
一句话,成功让太子哑声,半晌都没有Z再开口说话,谢意颜还以为太子去查出来了点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比如违法乱纪之类的,毕竟就以大长公主那嚣张的态度,她就是违法乱纪了,也无人敢奈何她。
“是母后的意思还是姑母的意思?”
李晟景视线掠过太子妃,薄唇轻轻抿着,似是有难言之隐。
这是咋了?
其实谢意颜从入宫到现在都没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为止他只能感觉到不管是皇后也好,大长公主也罢,应该都不是要找他的麻烦,她们真正要找麻烦的人,可能是太子。
不对,也不能说是找麻烦,就是,可能想借机给太子施压才对。
小太子好难呀,谢意颜看着太子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自己亲娘跟亲姑妈还这么一套一套的套路他,太不容易了吧。
“公主与本宫是一个意思。”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太子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事,若仅仅只是私事,为何皇上非令你娶妃?太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这一点谢意颜倒是明白,他跟太子的事儿确实不能算私事,毕竟太子是皇储,未来大统的继承人,跟太子妃要是夫妻关系不和睦的话,着动摇的很有可能就是国本。
那、跟春园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不亲近太子妃,也不许旁人亲近太子妃,这是什么道理?”皇后语重心长:“你姑母是自己人,你也去她的园子看过了,不过就是些女人的玩意儿而已。”
“本宫该说的也都说了,今日太子妃也在这儿,太子你就表个态吧,是回去就圆房,好好亲近太子妃过恩爱和睦的日子,还是、”皇后故意慢了一拍:“你姑母今日也在这儿,她不敢来见你,但有句话托本宫告诉太子,她说她会顾全太子的体面,绝不叫太子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