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追每次吃萧善做的东西,总觉得另有滋味,每次他都能多吃一点。萧善看在眼里,越发喜欢给他做吃的。王府的下人从一开始的麻木到后来见到萧善进厨房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都在议论,萧善对谢追是真好。
谢追其实也知道让萧善一直入厨房传出去肯定会引起他人的议论,但说实话,每每看到萧善为了他这么费心思,他就忍不住更加贪一些。
萧善为他打破很多惯例,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萧善心中是不一样的。
不过谢追也没有想过一直让萧善这么下去,所以这晚再吃了暖锅后,谢追浑身热腾腾的,他看着面色平静的萧善轻声开口道:“以后不要去厨房了。”
萧善眼都没有抬一下,他道:“不是喜欢吗,又不费事。”他只负责弄,后续的事又用不着他。
“是喜欢。”谢追也没隐藏自己的心思直言道:“但偶尔弄弄就好。”
心意他明白也接受,最关键的是厨房那些大厨的手艺很好,要是萧善一直负责两人的餐食,时间长了,那些人怕是一直要提心吊胆的生活。
萧善瞅了他一眼浅笑道:“都听你的。”
他的手艺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大厨,只是谢追喜欢,他就愿意鼓捣。
何况他们有这个条件请厨师,如果生在农家,那他肯定要亲自动手的。
谢追也笑了起来,屋外冷风呼啸,屋内满是暖意。
他同萧善在一起时,面上的凌厉冷峻之色会消散一些。以前他连笑都很僵硬,现在对着萧善却很容易露出柔软的笑容。
萧善站起身把谢追拉了起来,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消食是一,其次多走走有利于以后的生产。
几圈下来,谢追身上有些黏腻很不舒服,萧善便叫了水,洗漱一番,两人躺在床上。
萧善摸了下谢追的肚子。
以前那里很结实,有着让人羡慕的八块腹肌,如今这里已经变得很柔软了,里面孕育着属于两人的小生命。
生命很奇迹,值得人去敬畏。
谢追随着萧善的动作呼吸有些沉郁。
他和萧善自打成婚便经常闹在一起,中途因为顾老太爷病故,萧善和他尽心意守了一段日子,而后两人就没怎么忌讳。
萧善除了他连个通房之人都没有,自打萧善受伤,他查出有孕后,两人睡觉也就是单纯的睡觉。但他知道萧善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些,谢追的呼吸又重了一分,他伸出手声音微颤道:“我帮你。”
萧善原本想说不用,不过最后还是嗯了声,然后他握着谢追的手往下带,同时,自己也帮了谢追一把。
又叫了一次水,换了干净的床褥,两人再次躺下。
萧善亲了亲谢追的额头,低声道:“睡吧。”
谢追脸颊泛热,他闭上眼。
一夜好眠,第二天萧善和谢追醒来,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谢追还不饿,于是两人就缩在暖暖的被窝中,人在冷天有时会变得有点懒散,尤其是萧善这种不想参合太多事的人。在不用操心的日子,他是能不动就不动。
谢追看着屋外的飞雪,又看了看身边的萧善,心道,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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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那天,京城原本有花灯,不过因为冰雪还未融化走路容易滑倒的缘故,为了大家的安全花灯取消了。
萧善和谢追原本还说一起去逛逛看花灯的,现在取消了,两人也就没有出门。
知道谢追喜欢花灯,萧善令人买了不少灯回来,挂在王府各种,这么走过去也像是在逛一个小型的花灯会。
等夜晚来临,灯火点燃,屋外烟火绽放,萧善看着谢追笑道:“喜不喜欢?”
谢追点了点头,他道:“我小的时候也在京城看过花灯,后来在边境久了,都忘了京城的花灯是什么样。”
“没关系,以后咱们年年一起逛灯会。”萧善握着他的手笑道。谢追轻轻应了声,其实只要两人在一起,看不看花灯都无所谓。
萧善和谢追正说着话,吉安匆匆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谢追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这人不是旁谁,正是谢沉身边的侍卫古宁。
古宁走上前还未行礼,谢追便问道:“古宁,你回京了,那我大哥他是不是也回京了?”
古宁板着脸点了点头道:“公子已经回府了,让我来告诉王爷和王君一声。”
谢追急道:“大哥这些天一直没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派人提前告诉我一声,至少把院子提前收拾一下。”
古宁神色不变,他道:“公子想给王君一个惊喜,再说谢府一直有人打扫,王君不用担心。”
谢追有很多话想问,但最终没有问。
很多事古宁都听谢沉的,他要问也该问谢沉。
这时萧善开口道:“既然大哥回京了,那我们明日去看他。”
古宁给萧善和谢追行了个礼,然后才离开。
等他走后,谢追忧心忡忡道:“大哥突然回京,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善笑道:“若真有事,你大哥这侍卫就不会这么平静。明日我们去谢府看一看大哥就知道了。”
谢追听了这话,略略放下心来。
***
这晚东宫气氛比较严肃,原因无他,而是小雪墩又病了,这次是起了热。
这年头大人起热都难治,更何况说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娃娃。
萧锦坐在床边目光沉沉的看着脸色通红胸口微微起伏的小雪墩,她很小很瘦,脸上还有因喂苦药而哭过的泪痕,柳静宜在一旁直抹泪。
萧锦伸手在小雪墩额头上碰了碰,只觉得她的皮肤如若火烧。
他猛然收回手然后垂眸不语。
柳静宜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然后她低声道:“太子爷,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孩子睡下了,你吃点东西吧。”
说罢,她唤人送来了膳食。
膳食自然是最好的,色香味俱全。
萧锦终于抬头看向她,他的目光很奇特,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琢磨什么。里面的情绪很薄,没有了往日温和,灯光之下显得格外的疏离和陌生。
柳静宜从来没在萧锦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她心中一慌,不由的又喊了一声太子。
萧锦定定的看着她平静的说道:“这些日子孤一直在查当日你早产之事。”
柳静宜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锦继续平静的说:“孤把整个东宫都筛了一遍,筛查了不少东西。孤查到了许良娣那边的一些事。许良娣身边的宫女曾私下同人说过,你这个太子妃没有娘家无权无势,心眼又小,她们的良娣有才有貌,对你早晚能取而代之。”
柳静宜错开眼,眼圈里有水气弥漫而上,她胸口起伏不定,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没想到太子殿下能查到这些……这些话臣妾身边的人也提起过,只是并未有确凿的证据。加上许良娣又有身孕,太子殿下又出京狩猎在外,臣妾也不好拿着没有证据的话询问。万一是有人故意陷害许良娣身边的宫女,万一许良娣因此出了什么事,臣妾实在担当不起。”
萧锦淡淡道:“说起来这都是孤的错,孤一直以为自己就算不如父皇英明,但后院之中也不会有太多龌龊之事。你是孤的太子妃,孤平日里敬你放权给你掌控后院,即便宠幸侧妃也绝不越过你。就怕有人乱了心想要爬到你头上,使你这个太子妃说话不管用。你我成婚一直无嗣,孤总想着第一个孩子总要是嫡妻所生,日后身份才不至于尴尬。”
皇帝的后宫美人如云,就算各有各的想法,但从来没有谁越过皇后。唯一一点就是皇后当年未生出嫡子,萧荣便出生了。萧荣之前,皇后没有一儿半女,萧荣之后,皇后很长一段时间仍旧未有身孕,心中压力可想而知。
因此才有兰妃入宫之事。
后宫之中姐妹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兄弟相互捅刀的比比皆是。
萧锦想的是只要柳静宜先生个孩子,日后就算有别的孩子出生,别人也不会以为柳静宜不会生,也就不用想着送族妹入东宫固宠。
柳静宜忙道:“是臣妾管理无方,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你的确辜负了孤的心意。”萧善语气仍旧平淡:“你有孕四五个月后,都是张太医为你请的脉。”
柳静宜心中一紧,道:“是的,当时臣妾是想请苏御医前来,只是苏御医走不开,便请了张太医。后来觉得张太医医术也挺高超,臣妾便把人留了下来,此事臣妾同太子殿下提过……”
“你是同孤提过,留下张太医这事还是孤亲口同意的。”萧锦轻笑一声道:“只是你当时并没有告诉孤你们柳家同张太医的渊源。你父亲曾救过张太医的命是不是?”
柳静宜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萧锦则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孤已经找张御医验证过了,你因柳家之事心绪不平忧思多虑,怒火郁结于心,常有动胎气之象。平日又吃不下东西,所以到了后面这一胎的脉象不是很好,张御医提醒过你,这孩子根本不能足月生下,定然会早产。”
“孤现在就好奇一件事,这孩子到底是你知道她会早产所以故意栽赃陷害许良娣,还是许良娣真的拿什么话刺激了你造成你早产?事到如今,你亲口告诉孤如何?”
柳静宜嘴唇微颤,她觉得眼前的萧锦陌生极了。
萧锦看出她所想,那么扯了下嘴角,他眼中有什么闪过,他说:“这世上真的有人为了权势可以害自己的孩子吗?”
这话像是在问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柳静宜眼泪滚滚而落,她道:“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好像让两人穿到现在。。。
第71章 071
以往看到柳静宜哭,不管原因为何,萧锦总要上前安抚询问,现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柳静宜哭心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以前他相信身边之人的眼泪是透明的,里面含的情绪是真的,而他在里面与众不同。现在他很清楚的知道了,有时候透明眼泪里面藏得都是算计。
萧锦道:“你身边那个丫头的嘴的确很严,不过孤还是查到了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给柳家做事,想来她是不敢胡乱说话。”
柳静宜的眼泪一直在掉,她知道萧锦既然开了口,那事情必然已经查清了。
她藏着瞒着都没什么意义,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眼泪道:“太子出宫狩猎时,臣妾接到家父来信说,有人心思恶毒,要对被流放在苦寒之地的兄长动手,幸而他派人一直在暗中护着兄长,才免于此难。兄长在苦寒之地,生活艰辛,撑不过去也是有的。只是臣妾月份已大,如果骤然听到兄长有事的定然会心绪不稳,早产、难产,一尸两命都是有可能的。他怕我听到假消息,所以写信提醒我,让我务必不要听信东宫谣言,一定要照看好自己的身体。家父隐隐查到此事同许家有关,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让臣妾忍耐。”
“臣妾虽蠢笨不堪,但掌管东宫内院也有些时日,许良娣宫人私下谈论的话,臣妾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无非是臣妾无娘家撑腰,这个太子妃之位坐不稳。可是所有的话传出来都是宫人说的,同许良娣半分关系都没有。臣妾真要因此较真,宫女不承认,臣妾还会被人说成无中生有。但臣妾若因此被气到,动了胎气,那也同旁人无关。”
“并非臣妾容不下许良娣,而是我们根本就是相互容不下。臣妾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腹中的孩子,便想着如何给许良娣一个教训。但臣妾并没有故意撞在栏杆上,拿孩子的性命去陷害许良娣,只是……”
“只是恰逢那日有早产之相,干脆顺水推舟。”萧锦接口道。
柳静宜闭了闭眼,眼泪滚滚而落。
萧锦道:“这是孤失望之一,其次,小雪墩屡屡生病,这是为何?”
柳静宜浑身一抖,睁开眼。
萧锦道:“孤查到那些事之后,便对小雪墩的病情有了怀疑,所以一直派人盯着你们。小雪墩身体虚弱见不得冷风,只能细养着,但你知道她只要稍微不舒服,孤就要来看她。”
“当然,你不敢太过,你也怕伤到孩子,所以每次只是让她受点凉气,咳嗽两声。可你到底还是利用了孩子博取孤的注意力,她到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万一真出个什么事,你要如何面对她?”
柳静宜颓然坐在地上,她道:“臣妾不得太子的心,孩子跟着这样的母亲日后该怎么过?日后太子殿下的孩子会越来越多,又会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她的想不稳,太慌张,主要还是做错过事。所以她急切的想用孩子留下萧锦,然后顺理成章再生一个儿子,那她的太子妃之位就稳了。日后万一查出小雪墩早产之事的真相,那时她地位已稳,太子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锦道:“来人,太子妃身体不适,把孩子抱到晨晖殿。”晨晖殿是他居住的地方,孩子他亲自抚养。
柳静宜跪在地上拉着萧锦的衣摆,哭喊着:“臣妾错了,不要把孩子带走……现在天寒,孩子还病着,吹不起风。太子要把孩子带走,压等三月春暖之后好不好,臣妾到时绝无二话。”
萧锦没有看她也没有理会她,挣脱开就走了。
孩子被奶娘包裹的严严实实,很快被带回了晨晖殿,风中留下柳静宜幽幽的哭喊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