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鸣玉含糊说:“还算近。我刚入学,家里人希望我在家用膳。”
叶煦顿时理解点头,想到了今早侍童那事,一看就知道他家里多重视护着他了。
于是,他们分道走。
闻鸣玉所谓的回家,几乎可以说是在国子监隔壁,很快回了皇宫,倒是从宫门到寝殿耗费的时间长些。
回到熟悉的地方,闻鸣玉没了一点拘谨,听三喜说圣上还在忙,可能要过会才回来,如果公子饿了先摆膳,圣上说了不用等。
话是这么说,闻鸣玉自己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所以他准备进殿先吃点零嘴垫垫肚子,等穆湛回来。
但还没踏进门,他就先被院子里的提摩西草吸引了注意。太极殿的院子最显眼的不是名贵花卉,而是一大片草地,种满了兔子爱吃的提摩西草,新鲜碧绿,显然被照料得极好。
这是穆湛在知道闻鸣玉还是只垂耳兔时,命人种下的,就是为了方便闻鸣玉想吃的时候,随时能吃到。
不知为什么,闻鸣玉最近饿得很快,此时见到了草,心里还冒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他让宫人退下,自己进殿变成了垂耳兔,再跑到草丛里打滚,美滋滋地啃,吃的速度很快,宛如割草机过境,一下就啃秃了一小片。
啃了一会,他停下来。
软乎乎的两颊鼓鼓的,不停动着,把草吞了下去。
然后,他又咬断了几根草。
只是这次,他没有吃掉,而是就这么叼着,飞快地越过草地,小短腿蹦跶着,到了殿门前。那道横木门槛对于人形的他来说不值一提,但垂耳兔不过巴掌大,门槛明显高出他许多,宛如一堵不可翻越的高墙。
不过,闻鸣玉也没停顿,熟练地一蹦,弹跳力极好,轻盈灵巧的影子,一下跳进了寝殿。落地时,肉乎乎的屁屁还颤悠悠地晃了晃,像牛奶布丁一般。
他叼着草,圆溜溜的眼睛四处一瞄,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跑过去,把草放下。然后转身又跑出去,再叼了些草回来。
来回跑了几趟,角落已经被他弄出了一个小草堆。
他看着,嘴巴一撇,觉得不够,再次跑了出去,准备继续叼草。
但他刚找到符合心里标准的草,正准备咬下来时,突然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了什么动静。
急促的脚步声,越跑越近,还有宫人纷乱的叫声。
闻鸣玉警惕抬头,垂在脸边的兔耳朵抖了抖,结果看到一只毛发黑白相间的狗朝自己冲了过来,两眼放光,吐着舌头,宛如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那么激动。
兄弟!我们一起来玩吧,含头游戏超棒的!
哈士奇汪汪两声,很热情地传达了这个意思。
闻鸣玉瞪大眼睛,被吓得都顾不上草了,转头就跑。
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哈士奇却以为这是在跟它玩,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闻鸣玉一点都不想玩,想象到自己满头口水的样子,他就感觉很窒息。
在危险之下,闻鸣玉激发潜能,从来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他想着跑进殿内,赶紧变回人,更好关门拦住哈士奇。
他跳着逃跑,没想到一转弯,就看到了日夜相对的熟悉身影,一身奢华贵气的龙袍。
他愣了一下,随即跳得更快,向着那人蹦了过去,直直扑向对方怀里,动作间透着浓浓的信任和依赖。
穆湛眼底一暗,毫不犹豫伸手,把半空中的闻鸣玉接到了手心里,视若珍宝似的双手捧着。
闻鸣玉被好好地护住,拢在五指之中,没有任何危险,立刻松了口气。
哈士奇追过来,距离还有好几步远时,它就猛地刹车停了下来,用惊恐的小眼神瞪着穆湛,还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然后转身就夹着尾巴跑了。
宫人努力想抓没抓到,倒是穆湛一露脸,就把拆家狂魔吓跑了。哈士奇憨憨,但还记得这两脚兽很危险,识相跑路。
穆湛盯着那只跑远了的哈士奇,脸上划过一抹冷色,手上力道却算得上是温柔,缓缓摸过垂耳兔耳朵和背,无声安抚。
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心底就控制不住涌上一股杀意。或许那只狗不抱恶意,只是玩玩,但终究是一只牲畜,毫无理智,随本能行动,一不小心伤到他了呢?
闻鸣玉感觉到他的不悦,低头蹭了蹭,穆湛回神,眼神慢慢转为平静,冷声下令,把这狗送回将军府,以后它的吃食直接送过去。兔子太小只了,容易被欺负,那只狗过于跳脱乱来,宫人不一定制得住他。
然后,他就抱着垂耳兔进了太极殿,让赵德全传膳。
闻鸣玉变回了人形,穿上衣裳,到餐桌前坐下。
闻鸣玉照旧吃得津津有味,碗里的菜慢慢消失在他嘴里,又添一碗,再添一碗,还吃了不少菜,才勉强停了下来。
吃到一半时,头顶的兔耳朵不知怎么的,突然冒了出来,闻鸣玉自己都没发现,是穆湛注意到的。
闻鸣玉曾说过,兔耳朵和尾巴只有在情绪起伏过大,或是身体不适,才会不受控制突然出现。
穆湛看他情绪似乎没什么不对,那就是……身体原因?
再加上闻鸣玉这几日反常的食量,穆湛还是宣御医过来看看。
用完膳没一会,御医就到了,郑重把过脉后,恭敬说闻公子身体无碍,并不需担忧。
至于食量的问题,御医就拿医书举例,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青春期发育,需要补充很多的营养,这很正常。
御医这么说了,穆湛双眉微展,但还是心存些许疑虑。
御医走后,他垂眸思索,不经意间,发现了地上的一根草。
宫人每日打扫,不可能遗漏那么明显的东西,只能是刚掉的。他微微眯眼细看,认出了那是闻鸣玉爱吃的草,院子里就有很多。
他看过去,发现地上并不止一根,最终顺着走到了柜子后,发现那里有一团草,堆放着,像是未完成的半个窝。
……闻鸣玉做的?
穆湛蹙眉,越发觉得奇怪。闻鸣玉虽然能变成兔子,但生活习性什么的都明显更偏向于人类,按道理来说,不会做窝才对。
晚上,闻鸣玉又吃撑了,穆湛很顺手帮他揉肚子。这事不只是闻鸣玉舒服,他摸着那软乎乎的手感也舍不得放开。
穆湛慢悠悠地顺毛,不经意间又摸到了那隐约的小凸起,软软的,而且感觉好像比之前大了点?是他的错觉吗?
到了准备就寝时,闻鸣玉沐浴完从浴池出来。
因为已经入冬,温度降了下来,而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并不用穿太多的衣物显得臃肿。
闻鸣玉出来时,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头发湿漉漉的,有未擦干的水顺着脸颊滑下,流入微微敞开的衣襟,晕开淡淡的湿痕。
穆湛视线掠过他的胸前,忽然觉得那或许并不是错觉。
而且。
他又看了一眼闻鸣玉的肚子,隔着衣裳,都有点鼓起来。
是因为吃太多吗?晚膳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不应该如此。也总不可能才几日吃多了,就胖了。
若不是男子无法怀孕,他都要往奇怪的方向猜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对啦~
暴君:孤不信,你瞎说!
第47章 搭窝
因为闻鸣玉最近的奇怪情况,穆湛总是心里不安定,还有种说不出的暴躁烦闷,像是有火在体内燃烧,炙烤着每一寸,无法冷静。
穆湛唇线紧绷,控制不住盯着闻鸣玉,视线都似有着灼热的温度。
闻鸣玉感觉到他的目光,宛若实质,根本无法忽略。
刚沐浴完出来,往殿内走,对上视线的瞬间,闻鸣玉一顿,竟然下意识想向后退,莫名察觉到一丝危险。
他甚至抬手拢了一下衣襟,布料摩擦过皮肤,瞬间一僵。
……怎么回事?
闻鸣玉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神情微妙,以前明明没有这么敏感,只是布料轻碰而已,还是相当柔软舒服的昂贵料子。
这事难以启齿。
闻鸣玉很快就收敛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走路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不自在。他在紧张。
穆湛也发现了。
在闻鸣玉试图绕开他走时,穆湛直接伸手一拽,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含笑说:“孤帮你擦头发。”
闻鸣玉的屁股一贴上温热结实的大腿,瞬间就变得更僵硬,更别说还有从周围汹涌袭来,将他严严实实包裹住的烈酒信息素,十分强势霸道,但又无法抗拒。
就像穆湛喜欢他的信息素,他对着醇厚的酒香也是没什么抵抗力的。穆湛牢牢箍住他的腰,不让他起来,可实际上,他两腿发软,也没力气。
闻鸣玉只能红着脸,乖乖的,任由穆湛帮他擦干一头墨发。
因为有地龙熏蒸上来的热量,头发变干的速度比平时快,没有过太久,闻鸣玉的长发就已经干得差不多,乖顺地披散在肩上。
但穆湛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指尖掠过发丝,看着一缕长发从指间柔顺地滑过,然后留住发尾,缠绕在手指上,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
闻鸣玉转头想问可以了吗,穆湛却轻扯了一下他的头发,说:“在国子监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闻鸣玉一顿,立刻就忘了要问的话,被转移了话题。
这种放学回家,和家人聊学校里发生了什么的场景,他一直都很想要。
闻鸣玉两眼弯弯,嘴角露出小酒窝,笑得很甜,显然真的很开心,和穆湛说着学堂里发生的趣事。
说到了同窗都很聪明,想到很多他没想到的,有年纪很小的,说不定会考中状元,唯一的那个姑娘很博学,陛下让女子也参加科举是很明智的等等。
说到后面,闻鸣玉越来越激动,脸都红了,红霞一般蔓延至耳朵脖子,“他们竟然都看过我写的话本,还很喜欢,过两日结局本出来了,他们说不定都想揍……”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面露懊恼,想时间倒退重说一遍。虽然他写话本的事,穆湛是知道的,但他都没主动和他聊过,上次穆湛读露骨的情节,就让他想找个洞钻进去。他现在岂不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他以为穆湛没看,万一被他挑起兴趣问写了什么,他真的不想解释剧情。写的时候没什么,但嘴巴说出来莫名就很羞耻,今天听那些同窗聊剧情的时候,他就一直脚趾抠地。
但他没想到,穆湛说:“我也在等结局。”
闻鸣玉惊讶转头看去,“陛下也看了?”
穆湛点头。
“可结局我好多天前就写好了,怎么……”不找我要呢?
闻鸣玉下意识就想这么问。
穆湛就说:“你没给孤。”
目光暗沉地盯着闻鸣玉。
“你倒是给温长阑看了。”
这话就有点幽怨了。
闻鸣玉听得身体发麻,忍不住说:“我这就去拿给陛下?”
穆湛摇头,“明日再看,很晚了,该就寝了。”
闻鸣玉松了口气,他也不想穆湛当着他的面看,羞耻度简直爆表。
正想起身时,穆湛忽然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说:“写得很好。”
闻鸣玉顿住。是在说他的话本吗?在夸他?
下一秒,穆湛进一步肯定。
“里面有些变法制度可以试着推行。”
闻鸣玉惊了一跳,差点直接蹦起来。
“真的吗?!”
虽然是写话本,但作者不自觉就会输入自己的想法,更何况这本还主要着墨朝堂斗争。他跟博士上的课,还有在穆湛身边学的东西,可不是摆设。
穆湛点了点头,湿热的呼吸擦过他的耳畔,激起一阵难耐的痒意。但闻鸣玉这会都没心情注意这个,只想着自己写的东西能变成真的,在现实里帮上忙,让百姓日子变得更好,止不住兴奋。
所以现在就算是该睡觉的时间了,他也很精神,睡不着,躺在床上了也不安分,总忍不住问这个问那个,甚至兔耳朵都冒了出来。
穆湛伸手就熟练地狠狠rua一下,让闻鸣玉颤抖发软。
“再不睡,你明日就起不来去国子监了。”
闻鸣玉也知道,但就是有点控制不住。他仰着头,双眼湿漉漉的,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猫。
穆湛伸手就把他按进怀里,紧紧贴着胸膛,“起不来,孤就带你去上朝。”
闻鸣玉这下乖乖的,没再动了。整个人被熟悉的烈酒味包围,晕乎乎的,很是催眠,没多久,就在无与伦比的安全感里睡着过去。
穆湛感觉到了,沉默几秒,忍不住有些生气地捏了捏闻鸣玉的后颈。他不懂什么是腺体,但经过几次亲密接触,也知道这对闻鸣玉来说很特殊。果然一碰,闻鸣玉就蜷缩着躲避,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在求饶。
穆湛又捏了两下,感觉到闻鸣玉在颤抖,才停下来,摸背顺毛安抚。
他看着怀里的人,想起宫人的禀告,叶家那小辈搭了闻鸣玉的肩膀,还用同一个书案,坐得很近。
一想到这,穆湛就心情不悦。
但刚才听闻鸣玉说学堂里的事,笑得很灿烂,显然过得开心,他就不想破坏。
……暂时不管,若敢有什么越矩的举动,他就把叶煦扔出去。
接下来两日,闻鸣玉都照常去国子监上课。
就算他再怎么忐忑,话本的结局也还是出来了,叶煦果然如他所说的,让小厮一大早就排队抢先买了,送来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