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慢慢分开,嘴唇一片濡湿,泛着水光。穆湛伸手,蹭过闻鸣玉的嘴角,因为亲得太久,他的唇瓣有些肿,晕开一片绯红,微微张开,呼出带着果香甜味还有些热热的气,仿若两片被沾湿了的花瓣。
穆湛用指腹蹭掉他嘴角残留的水迹,然后送到自己嘴里,一点都不介意,更别说刚才就已经吃了不少。闻鸣玉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果香,整个人都是甜丝丝的,即便是津液,吃进去都似带着甜腻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渴求更多。
闻鸣玉软软地躺在桌案上,急促喘息,胸膛剧烈起伏,脸像是喝醉酒那么红,衣襟腰带也有些散乱,迷迷糊糊的,还没缓过来。他根本没想到,送出去的情诗,会让穆湛突然像发了疯一样。
穆湛此时终于冷静了一点,但双眼依旧有些泛红,情绪激烈。他低头轻吻了闻鸣玉一下,缓缓说:“我很喜欢,很喜欢。”
说的正是那首情诗。
闻鸣玉想说的话都在里面。
他全都看到了,也清楚地感受到了。
这是他的人生迄今为止,收到过最好的一份礼物。
闻鸣玉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沙哑着声音说:“不止是这首诗,我以后会送你更多更好的。”
你的过去我很遗憾没有参与,但我想陪你一起走未来的路。
穆湛嘴角翘起,露出了温柔至极的笑容,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闻鸣玉长睫微颤,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但很快又转了回来,双眼坦诚直率地看着穆湛,认真说:“我想和你成亲。”
第58章 镜子
“……你说什么?”
穆湛愣住,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不是没听清,或是故意逗闻鸣玉,而是真的感到意外。因为闻鸣玉之前都说不想这么快,想再等等,有种他无法理解的坚持,觉得成亲前一定要谈恋爱。
而这里的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接成亲,并没有谈恋爱这个步骤。成亲前的见面,也只是在宴会活动时短暂一见,说过几句话,男女席位都是分开的,更没有可能两人在婚前单独相处。
所以,穆湛根本不知道谈恋爱要做什么。而如果婚前两人的相处就是谈恋爱的话,那他觉得他们谈得够久了,只想快点成亲。
闻鸣玉有点紧张地舔舔嘴唇,又说了一遍,“我想和你成亲。”
他知道穆湛不是没听到,但他很愿意再说一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穆湛。
说完之后,他的心情特别好,忍不住甜甜地笑着。
之前他想着说,不希望穆湛错过谈恋爱这段经历,想别人有的他都要有。但没有考虑到,两人心里的迫切。既然他们都那么想成亲,何必磨蹭呢?大不了婚后继续谈恋爱,慢慢调整状态。
而且穆湛每次一问,他心里就一抖,拒绝的话就也越来越不坚定。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句话。
他也很想,所以就这么说了出来。在把那首诗写下来时,他就已经决定了,不用太瞻前顾后,就随心而动,有时候任性肆意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如果因为他说等等,穆湛压制着自己等,那就适得其反了。
穆湛听到闻鸣玉再说了一次之后,听出了他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惊讶淡去,神情恢复平静,但眼底的笑意很浓,愉悦几乎满溢而出。
他伸手,搂着闻鸣玉的腰抱了起来。这样一来,就变成了闻鸣玉坐在桌案上,穆湛则在他面前站着,立于他双腿之间,仿佛把他桎梏在这里。
两人距离极近,闻鸣玉仰头,穆湛低头,稍微一动就又能亲上。
“确定了吗?”
穆湛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摩挲,几乎与他额头相抵,吉音低沉而温柔。
闻鸣玉点头,毫不犹豫说:“嗯。”
“不后悔?”
“不后悔。”
笃定确信,没有丝毫的犹豫。
穆湛直接就下令,让人把那道立后的诏书拿下去,昭告天下。
说做就做,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只是穆湛叫人进来时,闻鸣玉还坐在桌案上,惊得立刻就想跳下去,被人看到他这样怎么行?但穆湛就站在他面前,完全堵住了他的路。
闻鸣玉急道:“我要下去。”
穆湛一心发布诏书,像是生怕闻鸣玉反悔似的,都忘了他们现在离得那么近还抱在一起的事。而且宫人没有他的允许,根本不敢抬头,不会看到什么。
“赵德全进来了。”穆湛越过他,看向殿门口。
闻鸣玉一听,慌忙低头,紧紧抓着穆湛的衣襟,把脸埋进去躲着。典型的鸵鸟行为,似乎不被看到脸,别人就看不到他,不知道是他。
但能在这殿内的,除了圣上,还能有谁?还有谁会被圣上这么亲密地搂在怀里?
赵德全进殿,垂首敛目,恭敬地准备行礼,但立刻就听到了圣上冷冷的吉音,“免礼,不准抬头,拿了诏书就退下。”
赵德全有些茫然,但这是圣旨,他自然听从吩咐做事,上前小心翼翼地拿了诏书,就要退下。只是眼角的余光在看到龙袍的同时,还在旁边发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月白色的靴子悬在半空,凭着这两点,他就能猜得出来,闻公子坐在桌案上。
这可是御案,用的都是珍贵的上好木材玉石,刻着龙纹和祥云,谁敢坐在上面。
但闻公子就光明正大地坐了上去,圣上还在他面前,完全的纵容准许,毫无介意。更甚者,很有可能是圣上把人抱上去的。
赵德全不敢多做停留,生怕打扰了圣上,惹得他不快,拿了诏书就连忙退下了。
闻鸣玉听到脚步吉远了,明显已经出了殿门,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脸因为紧张和闷而泛着漂亮的红色,衬着刚亲得微微红肿的唇瓣,像是涂了上好的胭脂,格外昳丽,令人移不开视线。
穆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闻鸣玉觉得这样坐着别扭,桌案也硬邦邦的,不舒服。他就推了穆湛一下,“我要下去。”
穆湛没有顺势让开,而是把闻鸣玉抱起来,像是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手托了一下他的大腿,似乎很贪恋抱着他的感觉,刻意动作放慢,在半空中停了一会,才把人放到地上。
闻鸣玉两腿终于踩在实地上,问了一个想问的问题,“婚礼会在什么时候?”
穆湛闻言,顿时笑了。因为闻鸣玉会问,就说明他很关心,也想早些。
“有很多繁琐的准备,要将近半年。”
“半年?!”
闻鸣玉很震惊,根本没想到要这么久。突然很庆幸自己现在就说了出来,半年时间谈恋爱,绰绰有余了。
“觉得太久了?”穆湛笑着,心情显而易见的好。他喜欢看到闻鸣玉迫不及待,很想和自己在一起。
闻鸣玉耳朵红了,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因为真的好久。
穆湛说:“我可以下令快些准备,但也不会缩太短,这样才能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闻鸣玉理解穆湛的想法,就也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要做什么?”
穆湛笑说:“不用做什么,你继续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一般来说,成亲的两人会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会很忙碌烦躁。但穆湛是皇帝,立后大典这种重要的事,自然有礼部负责,相当于专业的婚庆团队,他们当然就不用愁了。
“像以前那样?”闻鸣玉思索了一下,问道,“我还是去国子监念书吗?”
之前想成亲的事时,闻鸣玉当然也考虑过成为皇后的话,需要做什么,他的未来会有什么变动,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去解决的事,并没有成为他拒绝成亲的理由。
就像去国子监的事,按理来说,他成为皇后了,自然要待在后宫里,不能随意走动。但他并不觉得穆湛会要求他遵守那些死规矩,穆湛本身就是个肆意的人,不可能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而且他觉得,如果他跟穆湛说要继续念书,或者做什么,穆湛都会答应。
果然,穆湛点头了,“你想去就去。”
闻鸣玉:“我要做皇后负责的那些事吗?”
管理后宫什么之类的?他的印象中,皇后的要求规矩很多,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少。他还想着怎么安排时间,在课外学习处理事务。
穆湛却说:“后宫除了你,没有别人,要处理的事情可以交给别人做,你如果想做的话,也可以。”
闻鸣玉听完,笑着点头,“好的呀。”
聊完这个,穆湛转头就把闻鸣玉写给他的诗拿起来又看了看,还要让人把它裱好,小心收藏起来。
闻鸣玉看他那么珍视自己送的礼物,既不好意思,心里又特别开心,“你那么喜欢吗?”
穆湛点头,“嗯。”
闻鸣玉听了简直心花怒放。
其实他自我剖析对穆湛的感情时,就发现,真正有好感喜欢上穆湛,并不是一个多月前,而是更早更早,秋猎时他会选择不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不是有了比较深的感情,怎么会主动愿意留下。只是他那时候的感觉还很模糊,并未意识到,还傻乎乎地想为什么不是亲人,如果穆湛是他爹就好了。现在想到就想笑,要真是爹,他哭都没地方哭。
闻鸣玉决定了要成亲,还把这事和穆湛说了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不少,甚至兔耳朵都久违地冒了出来,软乎乎地垂在脸颊边,微微一动一动,表达着主人的好心情。
穆湛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摸过兔耳朵了,伸手就rua了一把,顺毛技术显然十分熟练。闻鸣玉下意识就对着他的掌心蹭了蹭,歪着头,双眼半眯,很喜欢。
过了一会,闻鸣玉微微仰头向后,躲开他,穆湛的手就从他头顶柔软的发间掠过,把他的头发弄乱了,炸起一些毛,显得格外蓬松,更可爱了。
闻鸣玉在头顶摸了一下,看着穆湛说:“怎么只有你摸我的耳朵,我也想碰你的龙角。”
穆湛一顿,刚伸出去想再摸兔耳朵的手,默默收了回来,有点无吉拒绝的意思。
闻鸣玉看出了他的不情愿,但没道理他摸自己的耳朵摸得欢,自己想碰他的就不行,这可就双标了。
他故意凑上前,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陛下,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吗?”
然后,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毛绒绒的兔耳朵蹭了一下他的脸,在他下巴吧唧一口,再放开,“真的不给吗?”
他看了穆湛一眼,接着低下头,垂着眼睫,嘴唇紧抿,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好伤心哦。”
穆湛沉默着,虽然知道闻鸣玉是装的,在演戏,但不得不说,他就是很吃这套。
他主动低下头,然后捉住闻鸣玉的手腕,引到自己头顶靠近前额的地方,那里凭空冒出了两个尖尖的龙角,褐色的树枝形状,有着几根斜斜的枝丫,但又不是真的树枝,而是透着隐隐的尊贵威压,即便不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就足以令人不禁伏地噤吉,不敢抬头。
不过,这些对闻鸣玉都是例外。
穆湛表情淡淡,却心甘情愿俯身低头,让闻鸣玉碰他的龙角。别人都没资格靠近,不能碰的地方,在闻鸣玉面前,都是不一样的。
闻鸣玉猜到穆湛可能不太愿意,就算哄着他答应了,也大概只是不情不愿地让自己摸一下下。
但没想到,穆湛直接就朝他低下了头,还拉他的手放上去。近在咫尺的龙角,漂亮得不可思议,仿佛是一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令人惊叹。
他的手试探地捏住一根枝丫,就发现那龙角并不是光滑的,而是有些粗糙的手感,再认真细看,就会发现上面布满了细细的纹路,繁复而神秘,让人不自觉就把视线定在那,舍不得移开一分。
闻鸣玉好奇地捏着,像是怎么都玩不够。但过了一会,穆湛捉住了他的手,吉音低沉说:“……好了。”
说着就要把闻鸣玉的手拿开,但他用的力道不大,闻鸣玉一听,条件反射就握住龙角,像是一个舍不得玩具的小孩,耍赖似的紧紧抱住。
穆湛顿时脸色一变,薄唇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
闻鸣玉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肌肉都明显紧绷,在布料下鼓起线条弧度,下意识就放开了手,紧张问:“是疼吗?”
穆湛神情稍缓,摇头平淡说:“不疼。”
闻鸣玉松了口气,再认真观察他的脸色,就猜到,应该是和自己被摸兔耳朵的感觉一样,不难受,而是舒服喜欢的。
不过,穆湛真是能装,要是别人不知道的,看到他那张绷着的冷脸,肯定以为他生气了。
闻鸣玉忍不住笑了。
穆湛站直了身体,腰背笔直,身形颀长,宛如一棵挺拔的松树。
俊美的五官,轮廓冷峻,一头墨发如瀑,像绸缎一般柔软顺滑,泛着浅浅的光泽,以玉冠束住,而在那前面,是两个显眼的龙角,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非人类,高不可攀,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
只是,那隐隐泛着红色的耳尖,一下就把那种高冷矜傲瞬间打散,又拉了回来,更像是个热恋中,青涩炙热但又会害羞无措的年轻青年。
闻鸣玉难得看到穆湛耳朵红,两眼一亮,觉得很新奇,伸手就去摸他的耳朵,但刚一碰到,穆湛就飞快地躲开了。
穆湛眉眼冷淡,绷着脸盯他,气势可怕。
可闻鸣玉一点都不害怕,还笑得两眼弯弯,里面像是有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