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羽起身,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下:“母亲,儿子不孝,除了这件事情,孩儿都答应母亲。”
“好好好,你决定了是吧?”赵夫人指尖颤抖,费了好大劲才站稳。
“请恕孩儿不孝。”
“秦九。”赵夫人怒喝:“去杀了燕瀛泽,现在,马上。”
“夫人。”
秦九过来扶住赵夫人:“您消消气,不能冲动。”
赵夫人借着秦九的力气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额,额头青筋毕现,她一手指着白子羽,声音因为气急而有些颤抖:“好,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不仅不思国仇家恨,竟然还跟一个男子苟且生情。”
白子羽抬眸,“孩儿与燕瀛泽清白相交,发乎情止乎礼。没有母亲说的那般不堪。”
“你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乖乖去娶了李焱的女儿,否则,娘会怎么做,你清楚的。”
“母亲是想杀了燕瀛泽吗?您要是不怕这么些年所做的都成为无用之功,您就去杀了他。看看他死了,兵权会落到谁的手中。”
白子羽直视着赵夫人,目光坚毅。他在赌,赌赵夫人不会杀了燕瀛泽。
赵夫人气得面色发紫,拂袖而去。
燕瀛泽出现在王府门口的时候,四周围满了御林军。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燕瀛泽看着围着他的一众人,冷笑了一下,“这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抓我?”
秦朗出来喝退了御林军,转而对燕瀛泽道:“你还不快进去,义父都被你气晕了。”
燕瀛泽本来不屑一顾看着一围着他的御林军,及至听到说燕天宏被气晕了,才急忙朝着内堂奔去。
御林军统领走过来对秦朗道:“秦将军,皇上命我等将小王爷带进宫去,如今……”
秦朗略微沉了声道:“如今这样,你先容小王爷去看看义父,要是义父出了什么事,你们承担得起吗?”
御林军统领噤声,秦朗转身进去了。
看着秦朗走进去,御林军统领对身后的侍卫道:“回宫禀告皇上。”
易尘与王妃在房中陪着燕天宏,燕瀛泽疾步走进来,“燕老头,你没事吧。”
“你还知道回来?”
燕天宏靠在床上,有些喘气。
“燕老头,我也不想回来……”
“你……你……”燕天宏一阵咳嗽。
“燕儿,你就别气王爷了,好好说话。”王妃拍着燕天宏的后背对燕瀛泽道。
“燕老头,二娘,你们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孝。”燕瀛泽跪在了燕天宏床前道:“燕老头,你再生气就会越来越老,等弟弟以后回来肯定不认识你。他肯定会说‘这么老的老头儿才不是我爹呢,我爹是英明神武的平南王’。”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气成这样吗?”燕天宏语气虽然带着责备,到底还是收起了怒色。
“义父,您别生气了,瀛泽也不是故意的。”易尘帮着燕瀛泽打着圆场。
“他这么无法无天,还不都是你们几个兄弟惯出来的。”燕天宏冲着易尘嚷道。
易尘低头暗笑,也不知道是谁买了全城的镇纸来让燕瀛泽砸个痛快的。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要不然燕天宏非得被再次气晕过去不可。
“好了,我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燕儿谈谈。”
燕天宏从床上起来,王妃给他披上一件衣服,便与易尘出去了,临出门时,易尘轻声道:“你别又惹义父生气了。”
燕瀛泽挑眉,他也不想惹。可能怪他?
燕天宏等王妃与易尘都出去了才走过去扶起了燕瀛泽,“燕儿,今天爹下手太重了,疼吗?”
“多大的事儿,早不疼了。”燕瀛泽扶着燕天宏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燕天宏道:“燕儿,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女儿了,竟然连赤黍的公主都不要。”
燕瀛泽叹了口气,“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反正让我娶完颜绿雅,绝对不可能。”
“燕儿,你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本来就身中离蛊,你的命在李焱手中,你触怒了他,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已经触怒他了,现在后悔也迟了。生死有命,他非得不让我活下去,那就随他吧,我只知道,现在能活一天,就快活一天。”
燕天宏看着燕瀛泽,问得郑重:“燕儿,爹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国师?”
燕瀛泽一愣,转而看着燕天宏的眼睛,不躲不闪:“是。”
燕天宏道:“燕儿,你不能这样,国师他,是男子啊。”
燕瀛泽不屑的一挑眉头:“男子又如何?男子便不值得我倾心了?”
“燕儿,你若是我燕家人,你要如何,爹不会管你。就算是你喜欢男子,那也没什么,毕竟还有揽月可以为燕家传宗接代。可是,你父母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不能这样做。”
“好了,燕老头,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若是说放下就能放下,那又能称之为感情吗?反正我倾慕子羽,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娶妻生子了。我爹娘若是怪罪,日后等我死了,再去黄泉路上给他们请罪吧。
再说,若是没了子羽,我活着又有何意?那还不如早日下去陪他们,我想他们定然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难受而无动于衷的。”
燕瀛泽一番话下来,燕天宏竟然无言以对,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燕瀛泽,心中无限懊悔。
门被敲响了,秦朗在门口道:“义父,皇上召您与瀛泽进宫。”
☆、性命相连
御书房中,燕天宏与燕瀛泽二人跪在地下,恒帝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
李玉宵站在旁边,看看跪在地下的燕瀛泽二人,又看看恒帝,急的直搓手。
燕天宏自从伤后身体本就不好,如今被燕瀛泽一气,心口郁结,跪了一会儿便有些喘气。燕瀛泽扶着燕天宏,再看恒帝,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奏折。
“皇上,您要打要杀要罚冲我来,何苦为难燕老头?”
恒帝闻言,抬头看了燕瀛泽一眼,丢掉了手中的奏折,“子不教父之过,你今日所犯下的错,都是平南王没有教导好你,朕还没惩罚他呢,你就开始不满了?”
“皇上,都是臣教子无方,臣知罪。”燕瀛泽叩头道。
李玉宵走过来道:“父皇,让他们先起来吧,老王爷的身体重要。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您别生气了。”
“罢了,太子替你们求情,你们先起来吧。”
燕天宏再对着恒帝和李玉宵叩头:“谢皇上,谢太子殿下。”李玉宵走过去亲自扶起来燕天宏。
恒帝对他二人道:“朕今日也没什么别的话说,让你们来见朕,只是告诉你们,钦天监算好了日子,两月后的十八是个好日子,你们准备好办喜宴吧。”
“我说过我不会娶完颜绿雅的。请陛下收回成命。”燕瀛泽沉声道。
恒帝看着燕瀛泽:“你父子二人先回去吧,你好好想想,朕在这里等着,若是你能坚持到两个月后,朕会考虑的。”说罢也不理他二人,径自拿起奏折看起来。
燕瀛泽道:“陛下此话当真?”
“等你坚持到两个月再说吧。”恒帝挥挥手。
等到燕瀛泽父子离去后,恒帝从暗格中拿出了装着雌蛊的盒子,李玉宵见到离蛊后神色变了:“父皇,您好好劝劝瀛泽便好了,就不要动用离蛊了吧?”
“宵儿,燕瀛泽岂是轻易能够劝说得了的人?他与赤黍国和亲,关系着丰国的未来,如若不然,父皇岂会让他与赤黍结亲。宵儿,父皇都是为了你啊。”
李玉宵听着恒帝的话,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沉默了,什么都没说。
刘青拿着一份密报进来,李焱看完后,捏着手中的密报,指骨都变了形,“影卫是越来越没用了,把这份密报交给雪鹰吧。”
燕瀛泽无疑是高兴的,两个月,定然会坚持过去的。李焱手中不过只是有离蛊,燕瀛泽想,恒帝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从皇宫出来,燕天宏便眉头紧锁一直没有松开过,燕瀛泽靠在马车里面一边摇头一边嫌弃道:“燕老头,你看你眉头都快夹死苍蝇了。”
燕天宏不搭理他,依旧皱着眉头,燕瀛泽摸着肚子仰天长叹:“饿死我了。”
所以,当破空声响起的时候,燕瀛泽还兀自在为自己的肚子叹息。
几柄长剑刺破马车,燕瀛泽堪堪低头避过,燕天宏尚不及闪躲,腰侧已经被划伤。燕瀛泽飞起一脚踢歪长剑,一把拉过燕天宏跳下马车。
他这才看清,马车竟然已经被层层围住。赶车的车夫已经被一剑封喉,只有马儿因受惊而不停地发出嘶吼之声。
燕瀛泽环眼打量四周的人,俱都是鬼脸面具。他心中惊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何时我竟然也成了丧门的目标了?”燕瀛泽语未完人已至,向着旁边斜掠而出,朝着一名丧门的杀手猛然撞了过去。那名杀手猝不及防,欲闪身避过已是不及,长剑瞬时递出朝着燕瀛泽的心口划去。
燕瀛泽贴地而过,反手一掌砍到了那名杀手的手臂上,长剑落地,燕瀛泽捡起长剑就地一滚,滚到了燕天宏的身边。
可是一瞬间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些杀手所追逐的目标根本就只是他,他走到哪里,杀手的剑就跟到哪里。
燕瀛泽索性弃了燕天宏,以一人之力拖住全部杀手。燕瀛泽心中暗自揣测,自己似乎并未有过得罪丧门的举动。
他环顾四周,也并未曾看到数度打交道的银面人。
燕天宏捂着被划伤的地方,提着剑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却发现那群杀手根本不理会他,手中的剑都一径朝着燕瀛泽招呼。
燕天宏看到杀手脸上的面具,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丧门的人,
却不知道丧门这是什么意思。
燕瀛泽沉了下盘,扭腰躲过了一剑,可是接下来的森然剑气却让他有点吃不消。这个人内力很是雄厚,而且极偏阴柔。燕瀛泽知道此人绝不寻常,他急忙变了手中的剑法,以剑当枪,一路流云枪法夹杂着沉水剑法才让他勉强可以支撑。
燕天宏在身后却无下手之地,他的剑不论碰到哪个,杀手都只是错开身避开他而攻击燕瀛泽。最后索性两名杀手拖住他,其余的人都冲着燕瀛泽而去。燕天宏只能干看着燕瀛泽与一众人缠斗。
燕瀛泽以一敌众,堪堪支撑住,本来以为可以拖住一时,可是他一剑刺出,却忽然胸口一滞,一股剧痛袭来。他一个踉跄便停住了刺出的剑,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剑朝着当胸袭来。
燕瀛泽闭了眼,剑破肉的声音传来。疼痛感袭来,他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黑衣人拔剑之时,眼中闪现出一抹莫名的神色。燕瀛泽还来不及看清楚,前方不远处已经传来了火光,巡城卫逶迤而来。丧门的杀手立即消失在了黑暗中。
天光微亮,白子羽在院中练剑,白泉慌忙跑进来,“公子,世子……哦,不是,小王爷受伤了。”
燕瀛泽躺在床上兀自沉思,依着那个人的武功,他不可能还活着,可是他却刺偏了。燕瀛泽摇头,难道是老天爷开眼了,自己命不该绝?
想起心口那一阵剧痛,燕瀛泽无语苦笑,恒帝还真是等不及……一点耐心都没有!看来,接下来他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白子羽进王府之时,刚好看到燕天宏,他躬身行礼,燕天宏点点头,并未与之交谈。
白子羽在燕瀛泽房门口看到了端着药碗的小泥巴。小泥巴刚好要开口,白子羽止住了她的话接过了药碗。
门被推开,燕瀛泽闻到了那股他最不愿意闻的药味。他立即闭着眼睛装死。
白子羽看着躺在床上装睡的某人,轻轻推了推他,燕瀛泽依旧闭着眼睛。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白子羽看燕瀛泽装睡,也不拆穿他,把药碗搁下,走过去轻轻掀开了盖在他胸口的被子。
燕瀛泽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绷带上还有一丝一丝未干的血迹,想来是伤口还未愈合,有些沁血。白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指轻轻触在伤口上。
燕瀛泽本来闭着眼睛,以为小泥巴端着药过来看他没醒着,就会出去。等到后来被子被揭开,他依旧以为是小泥巴在为他检视伤口。
直到冰凉的指尖触到了他的心口,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梅花冷香,他才睁开了眼睛。面前赫然是白子羽心疼的面容。
“子羽。”燕瀛泽撑着身子欲坐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别动,都伤成这样了。”白子羽到桌前拿过药碗,扶起燕瀛泽,燕瀛泽接过药碗左看右看然后问道:“我不是让他们不要告诉你吗?你怎么还是知道了?”
“大街上都传遍了,说小王爷遇刺了。”白子羽皱了眉头,“先把药喝了。”
燕瀛泽看这招没用,只好认命的把碗中的药喝完,他苦的皱着眉头:“子羽,快过来。”
白子羽以为他伤口疼了,急忙凑近过去,却被燕瀛泽一把拉进了怀里,直接吻了上去。
白子羽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乱动,只好任着燕瀛泽胡作非为,直到燕瀛泽口中苦涩的药味都尽了,他才放开白子羽,苍白的脸扯了个痞笑,“下次别逼我喝药了。你直接喂我就好了。”
白子羽无语的看着这个赖皮,怎么看都怎么可恶。
燕瀛泽正了颜色道:“子羽,昨晚要杀我的是丧门的人,我都不知道何时竟然成了丧门的目标。不过我命大,最后那一剑刺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