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接着往上走,一步一步,披荆斩棘,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到了一处稍许平坦的地方。蓝可儿爬上一块石头指着对面在月光下隐隐的白墙道:“就是那里了,到了那里就能找到师父。”
林越摇着发酸的手腕道:“你师父他要是在那里,你直接过去找他就好了,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
“走吧,我师父是大祭司,要是我爹有什么事情,去那间青石小屋找不到他,就会在这里来,里面有师父独门秘制的好东西呢。”
“那走吧……”司马南拍了拍肚子,语气竟颇有些怀念,“不知道你师父那个耗子窝里还会不会有酒,要是再没有酒喝,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散架了。”
蓝可儿蹦下石头朝前走,“有啊,我师父的好酒多着呢。”
“嘿,那敢情好,快走,我老人家要喝个痛快。”
“嗯,我师父的酒就怕你不敢喝。”
“我老人家有什么酒不敢喝的?”
“你最好敢喝,我师父的酒叫做阎王夺命酒。那可是用九九八十一种毒物炮制的。有蜈蚣……毒蟾蜍……蝎子……蚰蜒……对了,似乎还有在七月七夭折的男童的心脏呢……”蓝可儿扳指指头数着泡酒的东西。然后如愿的看到了司马南一脸想吐吐不出来的样子道:“在我们苗疆,那可是只能四大长老才喝得到呢。”
蓝可儿一边说一边蹦蹦跳跳往前走,林越跟在后面,蓝可儿走了一段正想开口,忽然往后一倒,竟然从林越面前消失掉了。
“可儿!”林越扑过去准备拉住蓝可儿,却跟着蓝可儿一起失去了踪迹。司马南往前走了几步,刚想伸头看个明白,竟然就在燕瀛泽面前失去了踪迹。
“可儿,林越,司马南……你们在哪里?可儿……可儿……”燕瀛泽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凄迷。
燕瀛泽将白子羽放了下来,走到了蓝可儿几人失踪的地方,却未看到丝毫不一样的地方。可是林越他们几人分明就是在这个地方消失掉的。
他在四处转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可是就是没有见到林越几人的影子。燕瀛泽走回来坐在白子羽,他想不通他们为何会不见。活生生的人,为何会无缘无故消失掉。可是燕瀛泽不信鬼神,他环顾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风声。
“怎么办呢?”燕瀛泽俯身将白子羽背起来朝着前方那片隐隐看得见的白墙走去。反正已经不远了,先将白子羽安顿好再去找他们。
可是燕瀛泽背着白子羽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愣是到不了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所白房子。眼看着黎明就快到了,一夜就要过去了,燕瀛泽居然还在原地徘徊。
“子羽……我们好像被困住了……”燕瀛泽放下了白子羽,将他抱在怀中靠好,看着近在眼前的房子开始沉思起来。思考了许久之后还是无果,燕瀛泽再次背起了白子羽朝后继续走。既然往前不能走,便往后,这就是燕瀛泽的思路。
这次燕瀛泽在走之前将自己的发带扯下来系在了旁边的树枝上,又走了快一个时辰,他抬眸便看到了在已经有些迷蒙的月光下随着凉风晃动的发带。看来往后走也不行。燕瀛泽的心中有些急了,可是却毫无办法。他心下隐隐知道是走入了什么迷魂阵中了,可是他却没有破解的办法。想起那年在安王府中,白子羽轻轻松松便破了百里晋的阵法,燕瀛泽深觉自己无用,平日里竟然没有想过去钻研钻研这些奇门阵法。否则,现在也不至于陷在此处进退维谷了。
燕瀛泽一把扯下了发带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道:“子羽,你别急,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找到可儿的师父,然后治好你……所以,子羽你一定不要着急,就快到了……你看到那个房子了么,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燕瀛泽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一个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说话,忽然,他觉得背后的白子羽似乎是动了一下。燕瀛泽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伏在他背上的白子羽。白子羽却又没了动静。燕瀛泽再走几步,背上的白子羽又动了动。
忽然觉得耳边有声音,燕瀛泽以为自己听错了,偏过头道:“子羽?你是不是伤口痛了?等等,就快到了 ……”燕瀛泽一边走一边安慰着白子羽。
“左七……右八……前五……”
这次燕瀛泽没有听错,背上的白子羽真的说话了。
“子羽!你醒了?”燕瀛泽想把白子羽放下来。白子羽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继续往前走,左七,右八,前五。”
“好!”燕瀛泽依着白子羽的话朝前走,白子羽又道:“顺着坤位走,然后是……离位,震位……”燕瀛泽再次依着白子羽的话朝前走。都走完后,白子羽道:“再后退七步,左三右四……”
燕瀛泽走完后白子羽却没了动静。燕瀛泽稍稍摇了摇背着的白子羽,“子羽……子羽……”身后的白子羽已经没了声息。燕瀛泽回身准备再往前走,却一抬头竟然发现原先怎么走都走不到的那所白色的房子竟然就近在眼前。而且房子前面还燃烧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出了大量的浓烟,带着一种莫名的药香气。
燕瀛泽疾走过去放下了白子羽准备推门,那道门竟然应声而开。
“泽哥哥,你好慢啊!”
开门的竟然是失踪了的蓝可儿。身后跟着的是同样失踪了的林越与司马南。
蓝可儿帮着将白子羽扶进了房中对林越与司马南道:”看吧,我就说泽哥哥可以进来的。”
燕瀛泽看着原本消失掉的三人好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心情十分不错,可是听了蓝可儿的话后,他原本见到他们没事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荡到了谷底,“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蓝可儿帮着燕瀛泽将白子羽扶到房中的小床上躺好后道:“泽哥哥你也不能怪我们,谁知道我师父他居然将这个破阵法摆到了这所房子前面,明明之前是在山顶上的。我也是一不留神才着了他的道,想回去通知你也不可能。师父的这个阵法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所以我们就只有在这里等着你咯。不过你也没有让我们失望啊,这不是进来了?”
燕瀛泽没奈何道:“要不是子羽醒过来了,我肯定进不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找你师父啊?你不是说到了这里就可以找到他了么?”
蓝可儿指着门外的浓烟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吧,我师父他天亮了定然会过来找我的,这是师父放在这里的,每次只要是要找他就将这个点燃。”
“好吧。”燕瀛泽坐在凳子上四处打量这间房,在火把的照射下,燕瀛泽才发现,这原本看着是白色的墙壁,竟然全部都是骨头砌成的。
“你师父……为何要住在这骨头房子里?”燕瀛泽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蓝可儿。
“泽哥哥,这是我们苗疆历代的苗王与祭司的骨头,在苗疆,只有最受人尊敬的大祭司才能住的。”
“哈?”林越显然不能理解,看着满目的骨头寻思道,“这得多少骨头才够堆成这么一间房?”
蓝可儿不理会林越,对燕瀛泽道:“反正师父也快来了,我就不再喂子羽哥哥药了。他过一会儿应该能再醒过来。”
蓝可儿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是可儿吗?”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推门而入。
“师父。”蓝可儿跑过去抱住了老头的胳膊道:“这就是我师父,苗疆第一巫医,我们苗族五部的大祭司姬秋和。”
姬秋和拍拍蓝可儿的头慈祥的笑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蓝可儿吐了吐舌头,将姬秋和带到了白子羽床前道:“师父,我来让你帮忙救人的,你看看他。”
姬秋和上前将白子羽扒拉了几下道:“心脉断了,真气逆行阻了经脉,立即救治还死不了。”
蓝可儿郁闷道:“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蓝可儿第一次垂了头红了脸,“我治不了。”
姬秋和拍了一下蓝可儿的脑袋,“平日里叫你跟着为师多学学医术,你就顾着去研究你的蛊虫。既然你对蛊虫兴趣那么大,反正他的心脉已经断了,经脉也损了,你干脆将他制成人蛊好了。这不是一举两得么?他也死不了了,你也有了试验品了。”
“师父……”蓝可儿跺脚,“他是可儿的朋友,不能用来做人蛊的。再说,这世上可儿治不了的也就只有师父能治了……嘿嘿!”
姬秋和弹了一下蓝可儿的鼻子,走过去再看了看白子羽,然后道,“你们下山去吧。”
“啊?为什么?”原本带着笑脸的蓝可儿皱了眉头看着姬秋和。
“不为什么,师父不救汉人。”
”糟了。”蓝可儿面色比苦瓜还苦,她竟然忘了他师父讨厌汉人。
“大祭司,求您救救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瀛泽跪在了姬秋和面前,叩了一个头。姬秋和不为所动冷声道:“我姬秋和是苗疆的祭司,只救苗人。”
司马南走过来看着姬秋和道:“我说姬秋和,你不是不救汉人,你是救不了吧?他心脉本来已经断了,是可儿强行用药吊着他的命的,更何况他的经脉被真气所伤,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姬秋和扫了一眼司马南淡淡道:“司马南,几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司马南也道:“姬秋和,几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道貌岸然假装清高!”
“你……”
司马南不再理会姬秋和,走到林越边上道:“依我看呐,还是要去找无极丹,虽然这无极丹很难找,但是燕瀛泽能够得到一颗就证明这世上还有第二颗。只要找到了无极丹,白子羽一定会得救,燕瀛泽你说是吧?”
燕瀛泽依旧跪在地上,姬秋和却忽然道:“无极丹?你说谁得到过无极丹?”
林越朝着蓝可儿使了个眼色,蓝可儿走过去指着燕瀛泽道:“就是他啊,当初泽哥哥明明已经死去了,后来找到了无极丹才救了泽哥哥一命。”
姬秋和思索了片刻后问燕瀛泽:“你想救他么?”
“想!”
“为了救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
“好,那你就答应我两个条件!”
“是!”燕瀛泽再次叩头,“您请说!”
姬秋和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回答得如此干脆,你就不怕我让你去伤天害理或者是让你去做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哈哈哈。”燕瀛泽也笑了起来,“堂堂苗疆五部的大祭司,会让我去做什么伤天害理或者是做不到的事情?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姬秋和赞许的点点头道:“带上他跟我来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一众人面现喜色,扶着白子羽跟着姬秋和往山上走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到了一处山崖边。崖边有一间木头搭建的房子。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姬秋和站在崖边,晨间的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过了片刻姬秋和走过来道:“两个条件,第一,从这里跳下去。第二,你的尸体成为我的实验品,供我研究。”
“你开什么玩笑?”林越跳了起来,“这两个条件不就是一个么?你直接让燕瀛泽自杀就好了,干嘛还费那么大的劲儿?”
“师父……”蓝可儿刚一开口便被姬秋和打断了,“住口!”蓝可儿便委屈的住了口。
燕瀛泽将白子羽交给林越扶着,走到崖边看了看,山上的云雾让断崖一片云山雾罩。他道:“非要这样你才愿意救他么?我直接死在你面前不行?”
姬秋和摇头,“你还想救他么?”
“想!”
“那就跳吧!”
燕瀛泽再看了看断崖再看了看蓝可儿,蓝可儿欲言又止。燕瀛泽转头对姬秋和道:“好,我跳,但是你必须保证你将子羽完完全全的治好。”
“我姬秋和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燕瀛泽你别冲动啊,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林越急道。
司马南也道:“燕瀛泽,你别一时糊涂……”
“你们不用再说了,林越,好好照顾子羽。”燕瀛泽说完人已经站在了崖边,只要稍稍再往前一点,便会掉下去。
“燕瀛泽……不要……不要……”白子羽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了过来,他虚弱的看着崖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燕瀛泽,眼中满是惊恐。林越扶着他往燕瀛泽边上去了几步。
“子羽,别担心,大祭司会治好你的!”
燕瀛泽说完这句话后便朝后一跃,人若惊鸿般在晨曦中朝着崖底落去。
☆、话本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燕瀛泽说完这句话后便朝后一跃,人若惊鸿般在晨曦中朝着崖底落去。
“燕瀛泽……”林越只觉得怀中一空,原本伤得不能动弹的白子羽竟然跟着燕瀛泽落向了崖底。林越一时呆住了,竟然忘了伸手去抓住白子羽。
他根本想不明白,经脉受损不能行动的白子羽到底是如何跳向崖底的。等他回神,白子羽已经坠向云雾深处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你满意了吧?不用你救了,两个人都死了……”林越颓然蹲在地上。
姬秋和只是捻着胡须看着远处的群岚,丝毫不理会林越的咆哮。
燕瀛泽在急速下坠,他闭着眼感觉着风从皮肤刮过,一阵一阵,犹如钢刀。如今他只希望他猜的是对的,他赌的是对的。
可是就在燕瀛泽的沉浸在漫无边际阴冷的风中时,却隐隐从上方传来一声疾呼,“燕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