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刚刚的气氛很热烈……你不要管我……你继续……”齐晏干巴巴地说道。
苏卿白:“……”
齐晏只好投降,“饿了,好饿……”
“我去买东西,我们一起吃。”苏卿白红着脸下了床。
齐晏拦不住便随他去了,心中愤懑,早知吃头牛到肚子里。
雪粒子已经不下了,却依旧冷得彻骨。
客栈对面的王大妈粥铺还开着门,苏卿白走了两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南秋予的声音,他闻声过去。见几个人被南秋予绑在凉亭里的凳子上,叽叽喳喳地吵着。
吵了半天吵得南秋予脑仁疼,他抽出剑一下子把一旁的凳子腿劈掉了一条,道:“一个一个说,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苏卿白勾起嘴角坐下来看热闹。
“你们抓了木月长辈?”
“绝对没有,不可能的事,木月长辈都九十岁了,活成了一座雕塑,谁敢抓他?!”一人高声叫道。
“何况他一动随时都能散架,我们抓他来有什么好处吗?”另一人说道。
“我们黑白两派自古和谐,犯不着为了一个老人伤和气。”
“我有人证。有人亲眼目睹你们抓了人。”
说罢一个白色影子从屋顶坠落,在空中翻了个身,拔出大刀照着被绑着的人砍。
刀还没近身,寒光一闪,大刀跟金刀狠狠碰撞擦出雷电火花。那人身子一歪打了个趔趄,刀也甩出老远,金刀回旋一圈回到苏卿白手中。
“阁下怎么一下来就照人砍?”苏卿白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们抓了人,还抵死不承认,不如直接砍了。”那人怒道。
“哦,你就是目击者?”
“我亲眼所见,木月长辈被他们抓去月神山了。”
苏卿白觉得有趣,眯眼说道:“既然知道人去了哪里?为何不去找呢?”
“月神山有野人,力大无穷,见人就野合,谁敢去?”
苏卿白“噗哧”笑出了声,道:“那野人只喜欢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木月长辈这种年老体衰的就不要了吗?”
那人怒气更甚,破口大骂,“你是哪根葱?敢侮辱我们长辈?”
南秋予脑仁更疼了,这一天见到的乌啼城人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找理由打架,真是自由散漫到令人发指。
第38章 看月亮,还是看野人
南秋予砍了绳子,那几个人一下子松绑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白衣服的人又拿刀砍过来,几个人瞬间打成一片,难舍难分,最后白衣之人难敌众人,纵身一跃,跑了,几个人打得兴起哪肯放他走,旋即跟了上去。
“啧啧啧,就这种打架技术看都不想看。”苏卿白失望至极。
“月神山有野人?公子,我想去看看。”
“看月亮,还是看野人?还是在月亮底下看野人野合?”
南秋予:“……”
“罢了,带上我一起去。”
南秋予怔怔地看着苏卿白,“皇上你不要了?”
“嗯?”
“没什么。”
天黑风大,一路昏暗,南秋予找了匹马带着苏卿白一路摸索过去。
冷风嗖嗖地灌进领口,苏卿白寒毛直立,忍不住咳起来。南秋予让马跑慢了一些,忍不住说道:“我不该带公子出来。”
苏卿白抓着南秋予的衣服,道:“为什么我们要大半夜地去月神山找野人?”
南秋予略一思索,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马突然越跑越快,南秋予怎么都拉它不住,两人风驰电掣般来到了一片旷野,马大概是跑累了,终于肯停下歇口气。
“胆子还是你南少卿的胆子大,连月神山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出来了。”苏卿白下了马,看了一圈。
南秋予立刻跟在后头,四周黑乎乎的,却能闻到一股青草的味道,像是一个草料场。
南秋予找了几根枯树枝,摸出火石点燃了,借着火光看见一个牌子,的确是个草料场。
乌啼城易守难攻,加之草料场,囤积了大量供养军马的草料。战略位置上乌啼城简直比兴元镇还重要。
冷风直入肺腑,呛得苏卿白不停地咳嗽。心口已经愈合的伤又开始蠢蠢欲动,像要立马破出个口子似的。苏卿白按下疼痛捂着胸口四处观察了一圈,见不远处有星星火光在夜色中欢快地跳跃。
两人上了马走到一座广阔的院子跟前,看见院子里堆满了树木,苏卿白纵身一跃,跳到一根粗大的树干上,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四周还能闻到一股油漆的味道。
他顺着油漆味摸索到一间屋子跟前,见里面堆着许多作战用的盾牌。
苏卿白脸色冷了下来,望向南秋予,南秋予一脸茫然哑口无言。
“一个草料场无故多了如此多的盾牌,兴元镇城外的橘子树是你放火烧的?”
冷风中响起苏卿白的声音。
“公子,我说不是我,你也不会信吧。”南秋予叹气。
苏卿白不答他。
只见一个人提着一盏油灯开了门出来,他朗声问道:“两位是何人?到这里做何事?”
灯光映照出他左脸上的好几条伤疤又粗又长,从眉角连到嘴边,看起来无比狰狞。
“我是大理寺少卿,叫南秋予,来乌啼城查案。我身旁这位是大理寺司直,李锦城。”南秋予沉静地答道。
“外面风大,两位进屋再说吧。”
屋内依旧是一股很浓的油漆味,夹着野兽毛发上特有的腥臭味。
苏卿白不动声色地坐下来。
那人倒了两杯热茶推到两人跟前,语气和善地说道:“在下是这个草料场的监管,叫王冲。”
茶水热气腾腾,冒起的白烟里除了月神草的气味还带有一股芦荟汁的气味。苏卿白刚想端茶杯,就被南秋予先夺过,一口喝了下去。
苏卿白扶额无语,自己分明没有打算要喝,他倒是眼疾手快。 也不怕茶里有毒。
“王监管既然只是看管兵马草料的,那外面那些树木又是怎么回事?”苏卿白不想周旋,眼睛倏然盯住王冲。
王冲淡定地答道:“冬天需要大量木材做柴火用。”
“哦,多到需要从兴元镇运过来吗?”苏卿白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金刀。
王冲脸色稍变,语气却依旧沉稳,垂眸说道:“我听不懂李司直在说什么。”
“那就让我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外面的树木以及屋内的油漆都是用来造打仗时士兵用的盾牌,王监管私自制造兵器,这是谋逆。”
王冲当即顿住,眼里泛起两道浑浊的绿光,使得这张脸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苏卿白握紧金刀,半天不见王冲有何动静,只是若隐若现地听见不远不近处野狼的呜咽声。王冲盯着苏卿白倏然冷笑起来,笑着笑着,那张脸变得比哭还难看。他吹了一声口哨,门立刻就被冲开了,一群雪白色的狼涌入屋内,一只只绿色的眼睛透出诡异的光。狼跟人的眼睛竟是相同的绿色。
南秋予拎起苏卿白踩到桌子上,凝眉提气,腾空而起,破出屋顶,从屋顶上跳下来跃上马,踢了一下马肚子,马立刻跟发了疯似的狂奔出去。
论轻功,这皇城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苏卿白和南秋予,只是苏卿白想不明白,自己的轻功妥妥的在南秋予之上,为何是被南秋予拎到马上的。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马在地上没了命地跑,后头还有一群吃错了药似的狼,人、马、狼,在无边的旷野上撒野。
“我说南少卿,你若是再不跑快点,那群狼要咬住马屁股了。”
南秋予又踢了一下马肚子,狂奔中的马突然停了下来,这一变故险些让马上的两人颠下来,马怒气腾腾地转过马头朝狼群跑去。
南秋予头皮立刻炸开了,见都没见过这样的马,大半夜发神经。他拉住缰绳,努力地掉转马头,这次他不再踢马肚,而是喊了一声“驾”,马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撒腿就往前跑。
“乌啼城不仅人自由散漫,连马都如此不着调。”苏卿白叹气。
第39章 我跟李锦城还没有那样
后头的狼离得越来越近了,黑暗中那些绿眼睛透着吃人的光芒。苏卿白箍住南秋予的腰,却在他腰间摸到一些硬邦邦的东西。
“你查案带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南少卿。”
“是银子是暗器,你摸不出的吗?公子。”
话音刚落,耳边就听见一阵犀利的破风之声,幽蓝的光如箭般朝那群狼而去,“嗷呜……”好几只狼倒了下去。
“有暗器也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苏卿白:“……”
跑着跑着,苏卿白却觉得南秋予渐渐有些不对劲,身子软绵绵的像是马上要从马上掉下来似的。他箍紧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抓过缰绳,策马继续前进。
“公子,我的手使不上劲儿了。”急速的风里也能听见南秋予呼呼的喘气声。
“大概是刚刚的那碗茶里被下了什么药。”
“好险,好在刚刚公子没有喝。”南秋予庆幸地说道。
“我压根就没打算要喝。”
南秋予:“……”
马上一颠一颠带来的刺激让南秋予呼吸更加沉重起来,手脚和身子却完全使不上劲儿来,他努力地抓开苏卿白的手,喘着气低声说道:“公子,马带着两个人,跑不快,把我抛给后面的狼,你快走。”
“你以为那群狼是要吃你吗?”
“不然呢?”
“是要日你。”
“啊?”
南秋予浑身一颤,立刻揽住了苏卿白的手,还揽得很紧。
此时马却突然缓了下来,朝天嘶鸣一声,便停住不动了。苏卿白只觉得人和马都渐渐地往下沉,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跑进了一片沼泽滩里,马蹄没进软泥里,不能动弹。苏卿白环顾四周,一棵巨大的老榕树近在咫尺,他拎起南秋予从马上飞身一跃,稳稳抓住树干,又借力朝不远处的岩洞飞去,漂亮地踩到地上,干脆利落,不带一点泥巴。
他勾起嘴角看那几只狼跑进沼泽里,慢慢地沉下去,最后连丁点呜咽声都听不到。
南秋予靠在岩壁上,冷汗热汗交织着往下冒,面色潮红,喘着粗气。
“先进岩洞解决一下再说。”苏卿白淡定地扶起南秋予。
“公子……”南秋予愣愣地看向他。
“嗯?你想在外面?”
南秋予又“啊?”了一声,很疑惑,疑惑脑子总是跟不上苏卿白的节奏。
见南秋予实在是走不动路了,苏卿白无奈只能扛起他一步一摇地走进岩洞。
“真应该把李锦城带来,随时都能给你解决。”苏卿白咬牙切齿地说道。
“公子……我跟他还没有……那样……”南秋予咬咬嘴唇说道。
“所以才要抓住时机。”苏卿白满脸遗憾,“奈何他运气实在糟糕。”
苏卿白又想了想,道:“那碗茶里除了月神草还加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能自控。”
“绿芦。”
“绿芦是什么?”
南秋予咳了一声,脸上跟浇了壶热水上去似的,烫得不想说话,“一种药,小时候我见父亲喝过,我也偷偷尝过……”
“你知道?”苏卿白十分崩溃,“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喝。”
“喝了后才知道。”
苏卿白:“……”
第40章 还是得多送几条帕子
岩洞里有火光,苏卿白有些意外,他刚放下南秋予,岩壁上就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南秋予神色一滞,使出全身力气推开苏卿白,那人一掌拍了空,拍在岩壁上,碎石尘屑纷纷往南秋予的头顶上落。
苏卿白定了定神,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出奇高大的人,皮肤白如雪,嘴唇红如血,十足的怪异,更怪异的是他没有穿衣服,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月神山?野人?”苏卿白嘀咕了一声。
此时,岩洞摇晃了两下,苏卿白金刀一闪,把滚落到南秋予头顶上方的石块全部切碎。听见身后传来“轰隆”的巨响,岩洞口被巨大的石头堵住了。
“原来如此。”苏卿白了然,“你我误打误撞进了那草料场,发现王冲私自造盾牌的秘密,他必然会杀人灭口,不是死于狼口,就是被这野人日死。”
野人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淌,口齿极为不清地说道:“公子真聪明……”
“竟然会说话?”
苏卿白和南秋予异口同声说道。
野人看了南秋予一眼,猛然朝苏卿白扑来,南秋予大惊,拔出剑咬牙用力朝野人砍去,。
“皇上都碰不得,你他娘的想碰……”南秋予眼底一片赤红,露出要吃人的神色。
剑插。进野人的背后,野人吃痛转身手一挥把南秋予拂开老远,还没转身一把金刀已经入了脖子五分,血像柱子似的喷出来,喷了苏卿白一脸。
视线模糊中被野人得了空,野人一掌拍在苏卿白的胸膛上,“哇”地一口血从苏卿白的嘴里吐出来,他定了定神,往前逼近,手腕一转,这回野人脖间的血喷得更多,不消片刻野人便倒了下去。
“公子。”南秋予踉踉跄跄地上前扶住苏卿白,“你没事吧?”
“无妨。”
“为何刚刚不一刀剁了他?”
“你以为我不想?你试试?他脖子那么硬。”
南秋予:“……”
苏卿白掏出锦帕擦了擦脸,又擦了擦金刀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