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解释道:“念念喜欢的是三叔的胡子。”
沈栖愣了一下。
钟墨也偷偷的笑了笑,“这两天三叔那胡子都快被念念揪没了。”
顾南玖接着说:“所以这两天没有胡子的人念念都不让抱,除非是饿了,才让小音与小余抱着去找吃的。”
南凌却反驳:“没有胡子念念也让抱,但是念念她会扯头发。”
说完颇感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头皮,“我被她扯掉了好几根头发呢,可疼了。”
陆衡也附和:“我也被扯过头发。”
听着大家对念念的控诉,沈栖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知道念念扯头发,只有他不知道,这间接说明他这几天没怎么抱过念念。
这个认知让他对念念很愧疚。
他挠挠头,道歉道:“不好意思,念念小不懂事。”
大家连连摆手,皆表示没什么关系,让沈栖不要太在意。
沈栖暗暗下决心,等回来以后一定要多陪陪念念才好。
第254章 诚意满满
长安之所以要跟着顾南玖再回国都一趟,除了顾南玖与钟墨的原因以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去看丁伯。
丁伯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些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长久以往便落下了病根,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就再撑不下去了。哪怕和安分了些药给他续命,却也终究只是续命而已。药没了,人也就快不行了。
新家建好以后和安与三叔本打算带着丁伯一起搬进去,但顾南玖说最好不要让丁伯折腾了,这样也许还能多活两天。他们只好把丁伯一个人留在了顾南玖家里。
沈栖听说丁伯一个人在顾南玖家里时很担心。“只有丁伯自己,他该多寂寞啊。”
长安宽慰他道:“卓大夫在呢。”
“那就好。”沈栖感慨道,“有卓大夫在,丁伯应该不会觉得太无聊。”
陆衡虽然是南凌公主挑回来的夫君,可想要见南凌的国主却也没那么容易。
刚入国都,南凌国主派来的人就要将南凌带离了陆衡的身边。
南凌使劲拉着陆衡的胳膊,不情愿的嘟囔道:“我才不要一个人回去呢。”
南凌国主派来的人为难的说:“公主不要为难我们,这是国主的意思。”
南凌公主噘了噘嘴,“那让我带夫君回来也是他的意思呢。我现在都把人带回来了,他为什么不见?让我一个人回去算怎么回事?”
南凌的脾气挺倔的,长安知道,如果没有人帮忙出来说句话,南凌能跟那些人耗到天黑。
这个出面帮忙说话的人自然是长安。
他将陆衡拉到后面,又将南凌公主往被派来的人那里推了一下,说道:“你除了是公主,还是国主的女儿。所以国主现在的心情与寻常百姓家的普通父亲一样,肯定是不舍得的。你把陆衡带回去了,哪里还会有时间陪他说说话呢?”
南凌面色突然有些不平静,内心显然有些动摇。
长安趁热打铁,赶紧又说:“你很久都没回来了,国主现在一定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快回去吧,以女儿的身份再多陪会儿他。”
南凌的倔强终于松懈了下来。她望了一眼陆衡,恋恋不舍的说道:“我回去会立刻跟我爹说我们两个的事的,你等等我。”
陆衡冲她温柔一笑,“我等你,去吧。”
南凌跟着别人离开以后沈栖悄悄的扯了扯长安的袖子,问他:“南凌国主不会是反悔了吧。”
长安轻轻的笑了笑,拍了拍沈栖的脑袋,说:“夫人在想什么呢,婚姻又不是儿戏。”
他望了一眼南凌离开的方向,敛去了笑容,叹息着说:“国主就是纯粹的舍不得女儿了。”
叹息过后他又牵起沈栖的手,准备回去马车上接着往顾南玖家里去。登上马车的前一刻,长安又对沈栖说:“以后念念长大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你就懂国主的心情了。”
沈栖代入想了一下,瞬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坐好后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陆衡,道:“南凌国主真的很仁慈。”
自己养大的女儿要嫁为人妇了,他竟然能忍着不将那人打一顿。若是念念长大了要嫁人,他肯定要千般万般为难那个人一番,不然难以消解他内心的不舍。
顾准带着家里的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在门口等着迎接他们一行人。沈栖透过窗子看到,顾伯伯虽已头发发白,可看起来明显比上次见胖了些、健康了些,也开心了些。
下了马车以后顾准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去。
他紧紧的握着钟墨的手,眼泛泪花,“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钟墨回来之前有担心过顾准会不会接受他,毕竟他如今的身份除了是顾南玖的师弟以外又多了一层。为此他还向顾南玖提过,不然的话就先别跟顾伯伯说实话,省得吓到老人家。
那时的顾南玖一直笑,说钟墨想太多了。
彼时钟墨还不明白,这怎么能算是想太多呢?这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啊。
直到上次长安与南凌说顾伯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彩礼与聘礼,钟墨才后知后觉的认为确实是他想太多了。
可是他还是不太明白。明明从前的顾伯伯总是催着顾南玖赶紧找个媳妇然后生下一儿半女好让他早点享受到子孙满堂的幸福,怎么突然就接受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男的呢?
顾准一手拉着钟墨,又去拉起了沈栖,继续眼泛泪花道:“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沈栖笑了笑,说:“顾伯伯,好久不见。”
顾准松开他,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示意大家赶紧往屋里去,“都进屋吧,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
可进了大门以后大家却都愣住了。
因为满院都挂上了红,看起来很是壮观。
“这是......”钟墨有些哽咽。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亲眼看到的远比听别人说的来得更感动。
顾准笑道:“我找人问过了,明天就是个好日子,所以就把亲事办了吧。你与南玖成亲了,我也就放心了。”
钟墨眼里噙着泪望着满院子的喜色,都没顾得上答顾准的话。倒是顾南玖有些不情愿,“明天会不会太赶了。”
顾准却说:“不赶,我把一切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把自己收拾妥当就行了。”
说完又去征求钟墨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啊?”
钟墨擦了擦眼泪,使劲的点了点头,“我都听您的。”
于是这件事就订了下来。
虽说顾准准备好了一切,但做为当事人的钟墨与顾南玖多多少少还是要做些准备。
比如穿什么衣服。
钟墨也是回了房间以后才发现顾伯伯给他准备了一套姑娘的婚服。
钟墨肯定是不想穿的。
沈栖对于钟墨的这种想法表示理解。
“不想穿的话直接找顾伯伯说清楚,换掉不就好了。”
钟墨犹豫道:“可是顾伯伯他给我准备了这套衣服,肯定是想让我这样穿的。我要是说我不喜欢,他会不会不高兴?”
沈栖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如果你是真的想穿,那你就穿。可是你明显不愿意不是吗?那又何必难为自己呢?”
钟墨愣愣的望着沈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是个男的,生不了孩子,不能让顾伯伯抱上孙子或者孙女,我怕他会讨厌我。”
怕他讨厌,所以不敢忤逆。
第255章 要好好过日子啊
沈栖明白钟墨的心情。
不能与心爱的人一起生下孩子,确实是他们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正当两个人坐在一起叹气时,顾准却急匆匆的进了钟墨的房间,慌忙间连门都没顾上敲。
钟墨立刻起身相迎,“顾伯伯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的话让人来叫我一声就行了。”
顾准捧着手里的婚服摇了摇头,他将桌上那套新娘的婚服扒到一边,又将他手机捧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放上去,略感愧疚的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他们把衣服给你送错了,这套才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衣服显然是一套男装。
顾准亲自来了一趟给他送衣服,钟墨有些不好意思,“顾伯伯不用特意亲自来一趟的,其实...女装也行。”
顾准爽朗的“哈哈哈”笑了一阵。
他随后打趣道,“女装也行?你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
钟墨的“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沈栖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也跟着调侃钟墨:“钟大夫跟我在一起那么久,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个爱好呢。”
钟墨脸更红了,他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顾伯伯明天不是要娶儿媳妇吗,我想着穿女装应该更像儿媳妇一点。”
顾准敛去了笑容,牵着钟墨的手认真的说道:“孩子,你记好了,我明天是要办喜事,但是并没有谁娶谁这一个说法。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该怎么穿就怎么穿。”
钟墨的眼睛在一瞬间红了起来,他问出了心里话,“穿什么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我生不了孩子,顾伯伯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顾准笑了笑,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而后在门口站定,望着门外若有所思的说:“南玖的师父将你救回家养着的那段时间我就想过,如果救回来的是个小姑娘多好,这样以后长大了就能留下给南玖当媳妇。那时的我将自己禁锢在传宗接代的框架里,总觉得南玖得娶个姑娘才行。可是我忽略了,娶媳妇又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的,最重要的是要陪南玖过日子。”
顾准走回钟墨的身边,看着钟墨缓缓的接着说:“我与南玖回来南凌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一次南玖被人偷袭,中了很重的毒,他自己都说恐怕无药可医了。我那时问他,如果真的找不到解药了,他最想在生命的最后做些什么。他望着东和的方向喃喃的说着,他最想接你回来,与你过一段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日子。那时我就彻底释然了,有没有孩子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能健康幸福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钟墨听完很感动,但感动之余还是担心顾南玖,“那师兄身上的毒解了吗?”
顾准点头,道:“解了,下毒之人有解药。”
钟墨这才放心,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沈栖听着顾准的话也是满心的感动,同时也为钟墨感到高兴,他说:“顾伯伯都这样说了,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与顾公子过日子吧。”
从钟墨房里出来,沈栖径直去了丁伯那里。
长安早就到了,正坐在丁伯的床边说着什么。
卓大夫站在一旁,看到沈栖进去眼睛不由得一亮。
“夫人?”卓大夫惊叫道,“您回来了?”
沈栖冲他笑了笑,道:“卓大夫,好久不见。”
卓大夫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眼眶都开始红了起来。
“真的是好久不见,我和你们丁伯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久。刚刚公子说您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在安慰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沈栖愧疚道:“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卓大夫揩了揩眼泪,连连摆手,“不晚,夫人快去看看吧,你们丁伯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沈栖往里走,直到床边他才看清丁伯的现状。
只见丁伯双目紧闭,面颊更是消瘦了不少,与当初的那个丁伯简直是判若两人。
长安往旁边让了让,给沈栖腾了一个位置,“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行,丁伯他都听得到。”
沈栖看着这样的丁伯只有心疼,心里难受的实在说不出来话来。
他抓着丁伯的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沈栖张了张口想说话,可他看了看丁伯苍白的脸色,还是不敢相信床上躺着的那个是丁伯,于是他又抬头去向长安求助。
长安神色严肃道:“丁伯来了这里没多久就这样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靠各种药续命。”
沈栖哽咽着:“为什么?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卓大夫跟了过来,解释着:“内里亏空,没有任何法子了。”
长安摸了摸沈栖的头,宽慰着他:“丁伯这一生吃了太多苦,这样也算解脱了,夫人不用太伤心。”
沈栖低头看向床上的丁伯,小声的说着:“丁伯,我回来了。”
丁伯被沈栖抓在手里的手动了动,沈栖扭头看向卓大夫,急忙问他:“丁伯的手动了一下,他是不是要醒了?”
卓大夫摇摇头,“他只是在用他的方法告诉你,他听到了你说的话。”
长安低下身子,在丁伯耳边轻声的说:“丁伯,夫人真的被我接回来了,我刚刚没有骗您,他现在就抓着你的手呢,你感觉到了吗?”
丁伯的手又动了动,却始终都没有醒来。
长安扭头对沈栖说:“丁伯说他相信了,欢迎你回来。”
沈栖擦了擦眼泪,又对丁伯说:“丁伯,我回来接您了,我们有新家了,我们去新家好不好?您一定要坚持住,看一看我们的新家。”
可这次丁伯的手没再动。
卓大夫又解释道:“他累了,让他休息吧。”
沈栖与长安一起出了丁伯的屋子后依旧很难过。
长安一样难过。
丁伯与三叔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没有人愿意看到家人的离开。丁伯初来南凌病重时他也歇斯底里过,也不顾一切想过办法,可结局已定,他不得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