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叶丞相不说,如果他不回去,他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沈栖后来是蜷缩在长安的身边慢慢睡着的,当他再醒来时天就已经大亮了,可长安还睡着。
沈栖用手指戳了戳长安的脸颊,闷闷的说:“你今日若是再不醒,我就不等你了,我必须要离开了。”
“叩叩叩”
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小音的声音随后响起,“夫人起了吗?”
沈栖连忙跳下床去开门,一边走一边喊:“已经起了。”
小音为沈栖送来了早饭,也为长安送来了药。
饭菜放下后小音没有立刻走,反而哭丧着脸站在了沈栖身边:“夫人当真要走吗?”
沈栖点头,“那是我的责任。”
看到小音不太开心,沈栖又说:“处理好这些事我就立刻回来看你们。”
小音还是不太高兴。因为她记得上次沈栖离开时就是这样说的。
“咳咳咳”
长安突然咳了起来。
长安风寒比较严重,夜里已经像这样咳了许多次,所以沈栖对于如何处理也有了些经验。
他去了床边,把长安慢慢扶起来靠在了自己肩上,手上为长安顺背,嘴里轻轻地安抚着:“没事了,我在。”
咳嗽声慢慢停下来以后长安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在睁眼的那一瞬间他就认出了沈栖。
“是夫人吗?”长安虚弱的问。
沈栖浑身僵硬了一瞬间,自从回来看到长安躺在床上以后强装出来的那些坚强瞬间瓦解。
他搂紧了长安的腰,眼圈通红的喃喃道:“我好想你。”
第205章 是我的错
陪长安吃过饭以后沈栖就要出发回去了,以至于整个早饭期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紧张。
上次长安劝沈栖回去,这次不知怎的却不希望沈栖走了。
沈栖将小音送来的药往长安那边推了推,小心翼翼的说:“长安快把药喝了吧。”
长安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药碗,又一次问道:“能晚些日子再走吗?”
“可是……”
沈栖话还没说完,长安就又说:“别管那些人了,多陪陪我不行吗?”
这话恰好被推门进来的三叔听到,三叔皱着眉头说道:“你只是染了风寒,那些百姓可是性命攸关,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沈栖连忙解释:“长安他也没有什么错,我本来就应该多陪陪他的。”
三叔叹气道:“夫人别管长安了,该回去就回去吧,他从小到大就这样,一生病就变得蛮不讲理。”
三叔这么一说沈栖心里更难受了。
长安还病着,他这个做夫人的本应该在一旁照料着的,可他却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
长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着眼睛说:“夫人要走的话现在就走吧,我怕我等一会就又反悔了。”
沈栖还想再说些什么,三叔拦住他摇了摇头,劝道:“走吧。”
可他连大门还没出去院子里就涌进了一堆人,那阵仗把端着热水的小音吓了一大跳。
小音磕磕巴巴的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院子里排排列队站好的那些人没一个回答的,直到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他笑道:“小音姑娘莫怕,是我。”
叶疏本不想闹这么大动静,可跟他来的那群人应该是被叶丞相叮嘱过了,根本不听他的话,死活不愿意在山下等,非要上山把沈栖带走。
小音松了一口气,排着胸口说:“叶公子怎么这时候来了?是找夫人的吗?”
叶疏点头,实话实说道:“丞相派我来的。”
小音连忙将手里的水盆放下,说:“我去叫夫人出来。”
沈栖根本不用叫,那群人进院子时那么大的动静他早就听到了。
叶疏见到沈栖以后略感抱歉:“我不想让他们上来,可丞相吩咐他们必须亲手把皇上抓回去,他们不愿意在山下等,所以就上来了。”
沈栖听到叶丞相要把他抓回去稍稍有些吃惊。
叶疏又忧心的说:“丞相看上去特别生气,皇上这次回去要小心些。”
话已至此,沈栖便再也不敢耽搁下去了。如果叶丞相真的生气了,他下次再想跑出来就会更加困难了。
叫上舲儿与山上的大家道歉以后沈栖便跟着叶疏一起回了皇城。
即便他们快马加鞭,到达皇城时沈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话。
回到皇宫看见叶丞相与叶临江不太好的脸色以后沈栖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问:“这是怎么了?是受灾更严重了吗?”
叶丞相白了他一眼,没讲话。叶临江叹了一口气,说:“已经死伤很多无辜百姓了。”
沈栖以为这些无辜百姓是没东西吃饿死的,便问:“舅舅没有派人去送粮食吗?”
叶临江说:“与粮食无关,是雪太厚压塌了房子,砸死了不少人。所以当务之急是除雪。”
“那就除雪啊。”沈栖说。
“你这几天不在皇宫,我爹与我对于有一些东西都没有调动的权利,所以我们只能等你回来。”
叶临江顿了顿,又说:“北边那里的官员与百姓对于你这几天的不作为很不满意,他们的官员明日就到,十有八九是来讨说法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栖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叶丞相“哼”了一声,问道:“你知道北边的官员是谁吗?他与商大人一向交好,这次回来谁知道他是不是来为商大人出气的呢?你就算再做好心理准备,也没人家准备的好。”
沈栖见到远道而来的官员时才明白叶丞相说的多有道理,人家确实是准备好了的。
北边主要负责的官员姓赵,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质问沈栖说:“敢问我将消息送回来请求皇上派人去除雪时皇上为什不立刻派人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沈栖连忙答:“我没有不相信你说的话,我只是当时有些忙,没顾得上下令派人。”
赵大人轻笑了一下,说:“皇上心可真大啊,性命攸关的事您都顾不上?”
沈栖接收到叶丞相的眼神示意后果断的道了歉:“对不起,确实是我的疏忽。”
赵大人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皇上跟我说对不起没什么用,您应该向那些失去双亲的小孩子说。”
叶临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站了出来,说:“赵大人不用这般咄咄逼人吧,皇上位没多久,很多事他还不太懂,我们总要给他时间慢慢成长。”
赵大人不屑的说:“凭什么他的成长要让那些无辜百姓付出代价啊?”
叶临江又说:“没有人希望有人牺牲,这是天灾不是人祸,是大家都预料不到的。”
赵大人又说:“怎么就不是人祸了?但凡皇上早一点派人去,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叶临江心里就明白了,赵大人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事,他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赵大人临走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您没有能力继承这个皇位,就早些让出来吧。”
这本应该是大逆不道的话,可沈栖听了却不怎么生气,反而在心里默默支持了一下赵大人。
早朝结束后赵大人刚走沈栖就下令派人尽快赶到北边去除雪,因为毕竟百姓是无辜的。
即便最后沈栖派人去了北边,可北边的百姓对沈栖的印象已经跌倒了谷底。几日之后不仅是皇城里起了一些风言风语,就连皇宫也未能幸免。
钟墨听到那些难听的话时心里也诧异了一下。
“现在的人那么厉害吗?他们竟然敢说皇上的不是。”
沈栖苦笑道:“也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只顾着自己的事了,所以忽略他们了。归根结底是我过分了。”
第206章 一点破事没完没了
赵大人回来两日以后沈栖确定了他就是来为商大人讨说法的。
望着趾高气扬坐在那里的赵大人,沈栖内心多少有点慌。
赵大人也看到了沈栖,于是他便不屑的问:“皇上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屋里来呢?”
沈栖干笑了两声,说:“我不是怕赵大人还在生我的气嘛。”
赵大人“哼”了一声,说:“我当然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竟然无动于衷,您若是早些派人过去就能少死几个人。”
沈栖羞愧的低了低头,说:“的确是我的错。”
沈栖这两日的确在想办法弥补自己过错了,所以赵大人也不好一直计较,便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不提这件事了。”
沈栖心想:不提就好。
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他就听到宋大人说:“我今日来是想求皇上一件事的。”
沈栖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忐忑的问:“什么事情?”
“我想请皇上重新审商大人的事情。”
沈栖愣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那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啊。”
“可我觉得处理结果不公平。”
沈栖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这结果不公平那什么结果才算公平呢?果然,能和商大人做朋友的人也是不可理喻之人。
“那赵大人觉得该怎么处理呢?”沈栖强扯出了一个笑容问道。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确实是小商先负了人家姑娘,我们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可是这绝不是宋大人伤人的理由,他伤了人就应该承担后果,就这样算了我们可不依。”
这迷一样的逻辑着实让沈栖有些无语。
你家儿子让人家姑娘未婚怀了孩子坏了名声不说,你还一脚把孩子给踢掉了,幸亏人姑娘福大命大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如果要承担责任,在事情发生以后你们去干什么了呢?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承担?人家姑娘的妹妹气不过想为姐姐报仇,你们还找上门去讨说法?哪来的底气找到人家里去呢?姑娘的爹为自家未出世的外甥报仇捅了凶手一刀这方法的确不可取,可人家丢的是命,你少了些什么?不照样好好活着吗?
沈栖在心里分析完,坚定的回答道:“我觉得不用重新审了,这个结果就挺好的。”
赵大人坚持道:“必须重审。”
恰好钟墨来找沈栖有事,刚进门就听到赵大人的这句话,他看着沈栖被气到不停起伏着的胸脯,于是笑盈盈的说道:“皇上,既然赵大人这么坚持,那就重审吧。”
听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后赵大人眉开眼笑的就回去了,沈栖反而急了,他问钟墨:“你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钟墨笑了笑,说:“既然他不满意这个结果,你就照他的意思重新审嘛,重新审的结果他们无论如何也捞不到好处。”
一个道理沈栖也懂,只是他怕又一次勾起宋荨的伤心事。
叶丞相知道这件事后也说:“那就重新审吧,他们不知好歹,那就不用给他们留情面了。”
重新对薄公堂的前一日沈栖抽空给长安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问了长安身体是否已经好了,还向长安说了这次莫名其妙的对薄公堂,并承诺忙完这些事情他就回山上陪长安住一段时间。
沈栖写这封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哄长安。
从山上回来后的好几个晚上他都在做噩梦,梦里的长安哭着向他抱怨,最后一把推开他拥了别人入怀。
虽然他知道梦里的事情不太可能,可他一想到从山上走之前长安那委屈的模样就觉得心慌。
他想送封信回山上比常人难了许多,这封信先是托叶临江带出宫去,又交由好几个人才正式踏上路程。正因为不容易,所以他一般不怎么给长安写信,这次实属是因为被噩梦搅得心慌。
沈栖不知道自己的信有没有踏上路程时就已经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准备重新审案了。
这次宋大人与商大人都到场了,沈栖的直觉告诉他一会将很热闹。
宋荨依旧很虚弱的样子,宋觅一直在姐姐身边照顾着她,半点眼神也没分给满眼心疼的商公子。
沈栖清了清嗓子,说:“赵大人说对上次的处理结果不满意,所以要求重审,那我们今日就重新审审吧。”
停顿了一下,沈栖把视线投向了赵大人,问:“赵大人上次说了,商公子辜负宋小姐在前,所以你们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对吗?”
赵大人坚定的点点头,说:“当然,我们错了我们自然会承担责任。”
沈栖又问:“杀人就应该偿命对吗?”
赵大人又点头。
沈栖微笑着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向叶临江下了命令:“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叶将军将商大人带下去砍了吧。”
此话一出赵大人与商大人都坐不住了。
“为什么?”赵大人问。
商大人也问:“皇上因何要杀我?”
沈栖轻轻的说:“宋姑娘曾经怀过一个孩子,我们姑且不去计较这孩子是谁的,就说这孩子为什么没了。”
商大人略感心虚的低下了头。
沈栖继续说:“那孩子是被商大人一脚踢没了。”
赵大人不屑的说:“皇上有什么证据吗?没证据的话可不能随便说。”
沈栖:“我自然知道没证据的话不能随便乱说。”他随后朝外面喊道:“把证人带进来。”
话音一落钟墨与顾南玖就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是为宋荨诊过病的老大夫,一个是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