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舟气道:“我?知道你们什么考虑,不过是觉得?打仗的花费更高,赔钱了事更划算!”
沈康微笑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我?说错了吗?”
沈康叹了口气,“太后自然有太后的考量。”
顾飞舟看着?自己的老师,愤而?离去。
顾飞舟走后,沈康笑着?说:“果真还?是小孩子?啊。”
回到军营,四处找不到卫星湖,有人指着?食堂说:“在哪儿呢!”
顾飞舟走进食堂,依然找不到人,去了厨房,看见?那人对着?一锅黑乎乎的东西犯难,见?了他傻傻地说:“为什么把?面条鸡蛋和青菜放进去,变不成上次咱们吃的样子?,反而?变得?黑乎乎的了呢?”
“你煮太久了!”顾飞舟把?锅子?端下来,“有你这么做事的么?大少爷别干自己不擅长的事。”
“一开始也不是糊的,但是那鸡蛋一直结不到一起,碎碎的,我?以为煮久了就会?变成圆的了。”
顾飞舟穿上围裙,都懒得?说话,把?锅洗干净,放了油,敲了两个鸡蛋。
鸡蛋在热油的包裹下成型,变成金黄的荷包蛋啦!
卫星湖在一边看着?顾飞舟煎鸡蛋,说道:“飞舟,你受伤的时候就让我?答应你事,你现在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
“你别喊我?卫兄了,你喊我?星儿吧,我?爹娘就这么喊我?,你以前?也喊过,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喊了。”
顾飞舟目光微顿,“那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长大了又怎么样,你喊嘛……”
鸡蛋煎好了,金灿灿的。
顾飞舟夹起鸡蛋盖在面上,小声说:“好。”
长寿面的记忆到此为止。
金灿灿的荷包蛋放在面上,恰如那个时候一样。
顾飞舟迈着?小短腿爬上了椅子?,看卫星湖用胳膊撑着?脑袋傻笑,问道:“傻笑什么?怎么不吃啊?”
卫星湖一扭头,记忆里英俊高大的少年变成个短手短脚的豆丁,颜值也下降了,他有些失落,“飞舟,你啥时候长大呢?你长得?太慢了。”
他把?碗里的鸡蛋夹给他,“多吃点,快长大吧。”
顾飞舟把?鸡蛋夹回去,“我?又不是猪,我?不吃,你吃吧。”说完,把?两个鸡蛋都夹给卫星湖。
“还?是一人一个吧。”
“嗯。”
两人一起吃了面,算是过了年。
晚上的时候,宫里来人传话,说是明天一早会?来接卫星湖。
早上,顾飞舟睡在被窝里,还?在跟周公下棋,突然就被人摇醒了,“快起来穿衣服!跟我?一起进宫。”
顾飞舟睁着?一只眼,睡眼朦胧道:“有完没完?你一个人去就得?了,干啥非要拉上我??”
卫星湖一拍手,“老太后!老太后也去啊!”
顾飞舟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什么意思?”
“司马仙瑶被遣送回家?了,司马家?把?老太后送进宫照顾司马曜了!”
顾飞舟穿好衣服下了床,“走,把?符画都带上,趁着?过年弄死她,让她看不到明年的太阳。”
第60章
卫星湖急忙拉住顾飞舟的胳膊, “想啥呢!皇宫内院杀人?,咱们又不会法术,哪儿那么容易?”
“说你笨,你就不聪明。”顾飞舟把围兜给自己戴上, “我?现?在得了这个病, 等进了宫, 往她身上一蹭,她还不一命呜呼了?”
“哎呀!”卫星湖急道:“你老?糊涂啦!上次红枫那小子不是站在那儿说, 这病就是老?太后得过的, 她带出来的瘟疫啊!”
顾飞舟把围兜摘下来,又钻回被窝,“那行了, 你就一个人?去吧。”
卫星湖又把他拉出来,“什么话!你能?让我?一个人?见?太后啊!”
顾飞舟抱住床柱,“那你也不能?带一个麻风病人?进宫啊!万一老?七得病死了怎么办!”
一边是仇敌、一边是大.腿。
卫星湖坐在小板凳上翘起腿,“那你说怎么办, 我?可不想一个人?见?太后。”
“她现?在是小丫头,你现?在是小屁孩,你怕她做什么?”
“我?就是怕,我?一想到她亲自动手, 把别人?皮剥了,我?汗毛都竖起来。”
卫星湖见?顾飞舟不吱声,威胁道:“你要不跟我?去,我?就跟你那便宜师父摊牌,说老?太后是咱们未来政敌, 她不死咱们不心安。”
顾飞舟没辙,只?能?跟着去。
两人?商量, 就算老?太后不能?被传染,那也要趁机把病传染给老?七的几个哥哥。
卫星湖吐槽,“嗨,我?看你这病根本不会传染,我?跟你住一块儿那么多天?,一点事没有。”
经过前院的时候,元儿在扫雪,胳膊上有两个红点。
两人?加快步伐逃走了。
贵妃宫里,燕无忌穿着最厚最高领的衣服,还戴了手套,身上所?有能?看到鳞片的地方都被结结实实地捂了起来。
贵妃的嫌弃写在脸上,恨不得立刻开口抱怨她怎么就同意领养了燕无忌。
顾飞舟皱眉道:“这女人?,给她一副好牌都不会打,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样呢?”
卫星湖双手一摊,“我?姨这叫心态好,咱俩死的时候,她还在庙里吃斋呢。”
“去!”
燕无忌抱着小玩具跑过来,他好奇地看着顾飞舟,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噫?舟哥哥怎么也和鸩奴一样,把自己包起来了呀?”
卫星湖拦住燕无忌,不让他靠近“麻风病人?”,“要玩游戏,你卫哥陪你玩。”
“不行。”燕无忌高高举起自己的小玩.偶,“曜哥哥教我?玩了个新游戏,卫哥那么笨肯定不会玩。”
卫星湖把袖子撩了起来,他是谁?那是游戏柄上长大的。
小到斗蛐蛐玩沙包翻花牌,大到牌九骰子扎金花,就没有他不会的。
“你尽快说是什么,你卫哥不会,给你当马骑。”
燕无忌眼睛一亮,跑回屋里拿了一张棋盘过来。
卫星湖看到棋盘后,立刻蹲了下来,“不就是当马骑么。大丈夫能?屈能?伸!”
“瞧你这点出息。”顾飞舟对着他地屁.股蛋子就是一脚,“那么小的孩子,你还下不赢他?”
“我?不会啊,我?就知道最中间那个点叫天?元,别的可啥也不懂了。”
顾飞舟把人?拎起来,“跟他下,我?告诉你下哪儿。”
话语间,燕无忌已经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小太监把围棋棋盘放石桌上,宫女们把黑白子放棋盘两侧。
卫星湖咳嗽一声,他现?在有人?撑腰了,立刻气壮山河道:“你卫哥让你,你先?下。”
只?见?燕无忌嘻嘻哈哈地把白子打开,顾飞舟已然心道不妙,卫星湖却依然傻乎乎地说:“黑子,先?下地要拿黑子。”
燕无忌摇头,奶奶地说:“黑子不好看,我?不喜欢。”
卫星湖不明觉厉,“嘿!咋的拿什么棋子还能?不喜欢呢!你先?下白棋不坏了规矩么?”后背传来顾飞舟的轻按,这是让他别说话的意思。
燕无忌用了吃奶的劲也没打开盒子,只?能?让宫女代劳。
卫星湖拿了两颗黑子在手里,不安地拨拉起来,像转了两个核桃。
顾飞舟把他手里的黑子抢走,用眼睛瞪了他一眼,意思是“看你这糟老?头子的样子。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怎么什么都能?让你当核桃转?”
卫星湖意会,在桌上画了两个圈,意思是“主要是也没葫芦,不能?盘。”接着又从盒子里拿了两颗黑子放手里转。
燕无忌还在专心致志地挑选合心意的白子,对面两个人?却因为盘核桃打起来了。
等燕无忌把白子拿在手里,对面两人?,一个在揉鼻子,一个半边脸肿了。
卫星湖拿出手帕擤鼻涕,“行啦,你卫哥再大方点,让你九个子!”说完看好笑地望了眼顾飞舟。
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解码后的内容是——“哎呀,从来都是别人?让右相先?手外加九子,今天?右相后手还倒让九子,不会输了吧?”
顾飞舟冷笑不语,指了指棋盘,用眼神反击,“你干脆让他用白子把棋盘铺满了。”
一个小屁孩而已,他还能?输给他?
他是谁?五百年来独此一个的神童。
他还能?输?
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凝视棋盘,开始布局规划。
只?见?燕无忌的小肉手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的格子里。
顾飞舟:“!”
卫星湖:“?”
“这……”卫星湖挠挠头,他从来认为打仗就该真刀实剑的,棋盘这种东西都是酸书生玩的简化?版战场,没意思。
但他虽然不喜欢这种纸上谈兵的东西,却也知道棋子大概、好像、也许是下在交叉线上的。
难道是他记错了,他回头看了看外援,发现?顾飞舟满脸黑线,半边身子已经石化?了。
再看燕无忌,那小孩把白子都铺在棋盘上,一个个格子填满,然后把棋子当工具,开始摆出各种形状的几何形。
卫星湖一拍大.腿。
嗨!他俩跟小孩较真啥呢!
接下来,卫星湖迅速地加入了战场,手拿黑子,跟着燕无忌一起玩摆造型。
燕无忌指着一个形状说:“这是个小羊,小羊是白色的,要吃草,你拼个小草出来,我?就赢啦。”说完双手做了个小花的姿势。
“哦哦。”卫星湖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拿出黑子以一点为起始,向外延伸了三条黑线,就是棵小草了。
“哇,卫哥摆出小草了,我?赢啦!”燕无忌开心地举起双臂,跟卫星湖击掌。
两人?围绕着棋盘发出了欢声笑语。
顾飞舟不知何时走到了远处,无聊地望望天?、看看地。
一阵风吹过,树枝上的雪被刮了下来,落在他的虎头帽上,成了一座小雪山。
又过了一阵子,棋盘已经不再能?引起燕无忌的注意力,他跟卫星湖面对面玩起了拍手游戏。
顾飞舟靠着树,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漫长。
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逼出一些眼泪。
他听?见?宫门?处传来太监宫女行礼的声音。
司马曜把原先?的妹妹头梳了上去,还带着发冠,看上去是个像模像样的小大人?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一身素锦,颜色虽浅却大方得体?,且那女子身形雅正?,举手投足都透着规矩,倒是十分端庄得体?。
顾飞舟擦掉打哈欠的眼泪,没了泪花遮挡,他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庞,吓得往后倒退一步,后脑撞上树干却不觉得疼痛。
见?惯了她戴凤冠穿锦袍的样子,上次换了粗布麻衣就差点没认出来,这次换上素色衣服竟又是另一个人?了!
“司马公子,司马小姐,这里请。”小太监为两人?领路。
燕无忌听?到声音,耳朵竖起,也不管对面的卫星湖了,跳下椅子就往宫门?口跑,在离司马曜三步远的地方向前一扑,司马曜伸手一接,两人?正?好撞个满怀。
燕无忌指着棋盘,献宝一样说道:“曜哥哥,我?今天?跟卫哥玩你教我?的游戏,赢了好多把。”
司马曜轻轻捏了捏燕无忌的脸蛋,“鸩奴真厉害,今天?哥哥再教你玩别的好不好?”
“好。”燕无忌用力地点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往石桌的方向走去,那里现?在被划为燕无忌娱乐小天?地,两人?平时玩累了就直接在石桌上吃饭。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看到了矗立的顾飞舟,燕无忌松开司马曜的手,去拉他,“舟哥哥,曜哥哥来找我?玩啦。”
司马曜手空了,有些不开心,指着顾飞舟对司马仙琴说道:“这是卫侯家?的小玩伴,他娘如今也在宫里当差,是殿前女史。”
司马仙琴知道柳莲儿,就是这个女人?,帮了她一把,让她加快了计划。
加上上次见?到这孩子也十分懂事,她因此对顾飞舟很有好感,于是行了一礼。
顾飞舟下意识还礼,却不慎还了大礼,燕无忌笑道:“舟哥哥和卫哥呆久了,也变笨啦!”
司马仙琴微微一笑,对着顾飞舟问道:“你哥哥呢?”
顾飞舟心里“咯噔”一下,燕无忌抢答道:“舟哥哥没有哥哥的。”
司马仙琴略带疑惑,拿自己上次见?到的少年是谁呢?
司马曜把燕无忌的小手又拉起来,指着石桌说:“快吃饭啦,你还要玩游戏吗?”
“玩!”燕无忌拉着司马曜就往桌子那里跑。
卫星湖手里拿着黑子,一边抖腿一边盘核桃。
司马曜对燕无忌说:“鸩奴乖,不可以学他抖腿,不然哥哥不给你吃糖。”
燕无忌害怕地点点头。
司马曜又对司马仙琴说:“那就是卫侯家?的小侯爷。”
卫星湖正?摇头晃脑地抖腿,全然不知道危险已然靠近。
只?听?一声绵软的“小侯爷”从天?而降!
这熟悉的语调让卫星湖如芒在背。
他警惕地一回头,看到了那张梦魇里才会有的脸。
司马仙琴今日画了妆,朱唇轻启,举起一个食盒,浅笑道:“这酥皮膏,奴家?亲手做的,您尝尝?”
落在卫星湖的耳朵里,就成了“这人?皮,哀家?亲手剥的,诸卿家?还觉得哀家?只?是跟你们开玩笑么?”
他双脚霎时发软,一下从椅子上滑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不自觉撑地,就差一句“微臣参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