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不会想到,皇位竟没有一桶麦芽糖重要。
事后两人反思,他们是着了?司马曜的?道了?,小孩子哪里能知道皇位是什?么!
总之燕无忌就?这么被骗走了?。
两人双手一摊。
绝了?,这辈子的?皇帝是死人在做,那他们留在朝廷里还有什?么意思?
赶紧偷偷摸摸长?大,然后找块田,这辈子就?种地吧。
两人回到沈府,又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制作解药的?材料不够。
周奉远手里拿着一个大麻袋,无奈地表示,自己已经把能收集和能买的?蛇皮都买来了?,但还是远远不够。
红枫也已经去了?周边城市采购,但是制作驱虫药的?蛇皮有诸多要求,而且驱虫药是浓缩的?,这样一算,要解决长?安的?瘟疫,至少要有三条街那么多的?蛇皮。
一听到三条街的?长?度,顾飞舟眼睛一亮,看了?眼卫星湖。
卫星湖摇头,“想啥呢,你跑到司马曜跟前,跟他说,‘嗐,司马,你啥时候脱皮啊?皮留下来给我用用’?”
“他不一口吃了?你才怪。”他把双手插在袖子了?,连连摇头,“更何况,他都那么老了?,你还能保证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脱皮么?”
顾飞舟点?头,“也是,虽然成年蛇一年就?要脱好几次皮,但六千年的?蛇谁也没见过,谁知道还脱不脱皮呢?”
这天晚上,沈康下厨做了?姜汤,他本意是想着红枫外出奔波,给他去去寒气,却忘了?君子远庖厨的?道理。
进?了?厨房,他分不清老姜和嫩姜的?区别。
他把嫩姜切碎了?熬煮,煮到一半看到地上有大蒜头,想着大蒜头也是驱寒的?,于是也切了?放进?罐子里煮。
但其实那不是大蒜,是水仙。
等水煮开了?,沈康尝了?一口,觉得有点?苦,把盐当糖撒了?进?去。
四五碗嫩姜水仙咸汤出锅。
红枫披星踏月背着蛇皮赶回来,一进?屋,看到沈康在给孩子们分姜汤,他搓搓手哈了?一口,“谁煮的?啊?”
沈康说:“我煮的?,你快来喝。”
红枫心里咯噔一下,再看桌上的?孩子们。叶灵和元儿对?着碗发呆;顾飞舟和卫星湖生无可恋地看着他,满脸写着“你死定了?”。
他咽了?下口水,推辞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他一滑脚跑去厨房,那里有他前几天再花卉市场淘来的?水仙,他原本就?放在地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一回头,看到锅里飘着水仙的?尸体。
另一头,沈康正逼着孩子们把姜汤喝了?,管家过来传信,说司马曜来了?。
司马曜是来跟沈康商量妖族迁居事宜的?,他马上要陪燕无忌去封地,以后可能不回长?安,所以打算把事情?交给沈康处理。
沈康并不知道现在推选的?皇帝已是死人,他担心自己树大招风,没敢答应下来,但又畏惧司马曜真身,陷入两难。
他看见司马曜头上有细霜,又有些困乏,知道蛇类冷血畏寒。于是让下人把自己煮的?姜汤给司马曜一份。
司马曜身子的?确发冷,他在皇宫喝过姜汤,很?是驱寒,于是接过沈康煮的?姜汤一饮而尽。
此?时的?正厅内,叶灵偷偷把姜汤倒了?,元儿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卫星湖喝白酒一样,嘬了?一口姜汤,表情?略一言难尽。
顾飞舟道:“好喝么?”
卫星湖:“实在说不上来,第一次喝到齁的?姜汤。”
“别谦虚。”顾飞舟拍拍卫星湖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全倒进?卫星湖碗里,“多吃点?。”
卫星湖捏着鼻子全喝下去了?。
这时,只听后院“轰隆”一声巨响!好似爆炸一般,但听砖块碎石齐飞、房梁倒塌!
众人惊骇下出门,只见一个人身蛇尾的?怪物从厢房内撞了?出去,接着飞向夜空,不多时便消失无踪。
厢房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大洞,惊魂未定的?沈康坐在地上。
“师父,这是怎么了??”
沈康还没回过神,茫然道:“我把姜汤给他喝了?,他就?……突然全身抽搐,然后……然后就?先?出了?原形。”
顾卫倒吸了?一口冷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六千年老妖怪,竟然害怕姜汤!
叶灵一脸迷茫,“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原形?司马家那个小少爷呢?”元儿一记手刀把叶灵锤晕了?,“师父,我先?把他带回去。”
元儿带着叶灵走后,顾卫相视一笑,这下好了?,司马曜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了?。
红枫从厨房赶来,查看损毁痕迹后摇头,“动静太大了?,可能瞒不住。”
“就?说是黑火|药炸了?吧。”沈康安抚道:“放心,想瞒总能瞒得下,这不是什?么大事。”
真正的?大事发生在第二天。
宫里传来消息,除了?燕无忌,所有的?皇子都暴毙了?。
第69章
燕无忌因此被迫登基。
贵妃本来都做好准备去寺庙吃斋念佛了, 却?突然成?了太后,把“躺赢”两个字写在了脑门上,竟还有些?不适应。
司马曜现?出原形后不知所踪,司马家的老太爷急得气出病来。
司马曜的三叔经过一?系列宅斗, 获得了族内的支持, 在春分这一?天, 用一?具病死的小孩尸体?谎称是司马曜。成?功把老太爷送上西天,至此夺权成?功, 成?了一?名还算有能力的反派。
然而, 其他?人不知道司马曜在哪里,所有知道司马曜真身的人却?是知道的。
这些?天京畿附近的山脉内,一?到晚上必定地震, 行夜路的客商还说?见到了洪荒神兽在林间逃窜,体?型之大遮天蔽日。
京兆府一?律以失心疯论处。
沈康是天下?读书人的标杆,他?引文人带节奏,说?那?地震是天降祥瑞, 说?不定能把龙脉震出来。
一?时之间,长安城内外欢欣鼓舞,都说?是天上仙人显灵,要庇佑大晋。
但知道真相的他?们流下?了眼泪。
地震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司马曜在蹭痒痒。
又过了几?天,附近山上漫山遍野铺满了蛇皮。
周奉远开心的说?这下?长安有救了。
瘟疫的解药开始派发。
长安的格局的确洗牌,沈康和卫侯在这次事件中出了不少力,一?时间权倾朝野。
等到了春末,瘟疫就?结束了。
但元儿的病却?怎么?也不见好。
元儿身上的红点, 是在顾飞舟住进沈府后不久得上的。
周围的其他?人,一?旦将解药内外服用后, 毒就?都解了。
可元儿的毒却?越来越严重,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新?皇登基,沈康有许多事要做,但他?也特意抽出许多时间陪自己这个徒弟,对他?而言,元儿在这三个徒弟里,是最特殊的。
元儿没有父母,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也最懂事。
眼看?就?要到夏天,元儿已经吃不下?东西。
大夫让沈康准备身后事,沈康心痛难耐,元儿却?安慰道:“师父,人各有命,不能强求。”
第二天,顾飞舟和卫星湖带着礼物来看?望元儿。
元儿见到卫星湖,就?勉强地直起身子,张开怀抱说?:“星儿又长高啦?让师兄抱抱吧。”
卫星湖乖巧地走?过去,让元儿抱着。
元儿轻轻拍拍他?的背,柔声道:“上辈子,我跟着师父去拜访卫侯,吃你三岁的宴席,师父妙手偶得‘星湖’二字,替你命名,那?个时候你还不会讲话呢,手里拿着一?只鸡腿,用刚长出来的门牙小心吃着。”
卫星湖大骇,后退一?步,顾飞舟目光微顿,却?见元儿抬起头跟他?对视。
那?眼神很复杂,顾飞舟看?过不计其数的眼神,却?唯独无法将元儿的眼神解码。
只听元儿缓缓说?道:“师弟,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竟会重生。其实这并不是偶然,是我违逆了天命。”
“你……”顾飞舟脑子一?空,“二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元儿说?道:“或许你们自己都不知道,你们的命轮是相合的。正因你二人命轮相合,我才能让你们的魂魄勾连,让这一?世重新?开始。所以,并不是你们重生,而是你们又回到了起点。”
卫星湖听懵了,他?想说?话,但见顾飞舟神情严肃,便按下?不表。
顾飞舟道:“师兄,我不修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能够猜到,这并不容易,甚至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元儿点点头,“的确不容易,但要说?代价,只要我觉得值得,那?就?不算大。”
顾飞舟不解,“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元儿咳嗽了一?阵,卫星湖端来热茶给他?喝,元儿摸摸他?的头,“谢谢星儿。”
元儿喝了茶,虚弱地喘了几?口气,娓娓道来。
“让时间回到原点,其实,我只是想让师父获得一?个更?好的结果……”
“千百年前,我是尘世中一?棵普通的槐树,当我长到能够为人遮风避雨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孩子。”
“他?是邻村的放牛娃。每当夏日炎炎,或者大雨倾盆,他?就?会躲在我身边,跟我说?会话。”
“或者说?家里的悲欢离合,或者说?村里的人情世故。”
“我看?着他?从小小的一?个放牛娃慢慢长大、娶妻生子、又垂垂老矣……”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树干说?‘老伙计,我要走?啦’。他?坐在我身边,直到日暮西斜,他?的小孙子喊他?回家吃饭。”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元儿陷入回忆,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后来我修成?肉身,在尘世间寻到师父,我本欲此生报恩,却?眼见他?被最喜欢的徒弟害死……”元儿有些?幽怨和嫉妒地看?着顾飞舟,“可笑?的是,直到最后,你还是他?最喜欢的徒弟。”
顾飞舟听后五味杂陈,他?生性敏.感?细腻,又了解元儿为人,明白?了元儿的执念。
卫星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棵树被一?个放牛娃靠一?靠,陪着说?会话,就?要赶着报恩。但他?能与人共情,知道元儿内心的悲伤,是以同样悲伤难过,不禁问道:“那?后来呢?”
元儿又咳嗽了一?阵,声音越发虚弱。
“我寻到师父之前,已在尘世里辗转了千百年,肉身将散。但我不甘心,是以拼死一?搏。”元儿抬眸的时候,眼里的泪光闪耀着希望,“好在这一?世,我终于报了恩。”
元儿说?完,咳血不止,已然油尽灯枯。
他?哀求顾卫二人隐藏秘密,“师弟,星儿,我利用你们的命轮篡改天命,虽然我已承受天谴,但我并不知这是否会对你们造成?伤害。我不奢求你们原谅我,但我希望……你们别告诉师父,好不好?”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陪着元儿说?了很久的话,顾飞舟告诉元儿,他?已经知道自己从前的错处,以后也会跟师父好好相处,不会再惹他?生气。
临走?的时候,元儿喊住卫星湖,“星儿,上次师兄送给你的令牌,还在吗?”
卫星湖点点头,“我收着呢。”
元儿满是病容的脸上露出微笑?,“也好,留个念想吧。”
两天后,卧病在床的元儿忽然精神大好,身上的红点也全消了。
他?先是去马厩喂马,把每一?匹都喂得饱饱的,还给马儿们洗澡。
接着去找了叶灵,说?要跟他?一?起去斗鸡。叶灵说?:“你这大病初愈的,要多休息。再说?了,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斗鸡的么??”
“我就?想去看?看?,那?到底有什么?有意思的,你陪我去呗。”
“好好好,师兄给你露一?手。”
两人去斗鸡场玩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叶灵给元儿买了黑米糕,元儿笑?着说?:“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个师兄的样子,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叶灵打了个哈哈,“一?直知道好么?!”
到了晚上,元儿找沈康下?棋。沈康说?:“灵儿说?得对,你大病初愈,该好好休息。”
元儿却?说?:“师父,我想跟你下?棋。”
一?盏茶后,元儿弃子了,他?难过地道歉,“师父,对不起,我总是这么?笨,连开始的布局都学不会。”
“怎么?会呢?”沈康走?到元儿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个年纪,能下?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等你身体?恢复了,师父再好好教你,好不好?”
“师父……”元儿眼里噙满了泪,一?不留神就?滑了下?来,“那?你是单独教我,还是连着小师弟一?起教?”
沈康想到那?两个重生的,哈哈大笑?。
一?个早二三十年就?会下?棋了,一?个是榆木疙瘩,不教也罢。
于是沈康说?道:“等你身体?好了,师父就?教你一?个。”他?低头看?见元儿落泪,以为他?是为了自己不会下?棋自责,拿出手帕替他?把泪擦了,安慰道:“不要想太多。有些?人就?算是神童,也不见得是好事。有些?人没那?么?聪明,普普通通长大,也不见得是坏事,各有各的福气。”
元儿说?:“师父,我能抱抱你吗?就?像小师弟抱你一?样。”
“怎么?这么?问?”
元儿低头道:“师父喜欢干净,我老是去喂马,身上脏,我怕师父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