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失忆是她假装的,她才生下小儿子不久,霖帝暗中安排的人找到了他们,她眼睁睁地看着吴勉死在她面前,舒芊挣脱之中一头撞到了桌角,昏迷了过去。
刘硕赶来太晚,到的时候屋中就只有吴勉的尸体,婴儿与舒芊下落不明。
霖帝还是很宠爱容妃,并未因为她出逃的事情心存芥蒂。
舒芊很想杀了霖帝,但为了安奕承,她并未轻举妄动,每在夜深人静之时,她才敢将安奕承搂入怀中,倾诉着一切,小小的人儿对霖帝的恨意更添几分。
舒芊想,她这一生应该就这样过去了,守着安奕承长大,然后与他一起手刃仇人。
可是突然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字条,是刘硕所写,上面说有他小儿子的下落。舒芊大喜,未来得及细想,便去了字条上写的地方见刘硕。
才刚打开门,就看到刘硕昏睡在床上,她担忧地上去查看,颈间一疼,倒了下去。
一阵冰凉将二人泼醒,舒芊与刘硕衣衫不整地起身,四目相对一阵慌乱,霖帝黑着一张脸,手拿长剑。
一边是爱到极致的女人,一边是为大霖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理智盖过愤怒,他这几日正想着如何收回刘硕的兵权,贬他去西平,如今有了理由。
霖帝将舒芊禁足,她回到寝宫,知道自己中了计,从字条的蛛丝马迹上查到了云苓皇后,她将证据交给霖帝,求还她与刘硕的清白。
霖帝好不容易抓到刘硕的把柄,收回兵权,怎么能将证据流露出去,他对舒芊的请求置之不理,甚至说她诬陷皇后。
舒芊对自己的名声并不是很在乎,但是刘硕帮了他们那么多回,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刘硕将军背负骂名,她想方设法将证据交给朝中清廉正义的大臣,却被霖帝发现。
一怒之下,霖帝在寝宫之中将舒芊狠狠掐死,这一幕刚好被偷偷溜进来找母亲的安奕承看了去。
霖帝那双有劲的手正掐在他母亲纤细的脖子上,那人表情狰狞,下手毫不留情,安奕承见她母亲还在挣扎的双手慢慢地落下,全身绷劲。
他咬着虎口,无声地落泪,见霖帝起身,躲到了装水的大缸之中,进入水中一阵冰凉,强烈的窒息感与悲痛交织,难受异常。
终于听到霖帝出去的声音,小小的人儿才从水中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向母亲的寝宫走去,他跪在门口,不敢踏步前去。
舒芊被白绫吊在房梁,她全身发白,一双眼死盯着前方。
安奕承紧握双手,天真烂漫的眼中第一次涌上狠戾,他站起,走路不再一蹦一跳,他步伐稳健,背手在后,学着大人的模样。
第六十二章 战败
“父皇,您就安心的去吧!这天下儿臣会帮您好好地看着!”他接过苏子瑜送过来的长剑,向霖帝缓缓走去。
几十年的苟活,曲意逢迎,在这一刻皆是值得的。
老皇帝颤巍巍地起身,恐惧之下不禁往后退。
“哥哥!”安容璃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惊道,“他是你的父亲呀!你怎么可以弑父!”安容璃起身向霖帝奔去,却被云苓皇后拦了下来,她神情冷漠,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慌乱,紧接着是刘秉义的声音。“殿下,快走!安泽锡与叁州阙的潘龙波带着军队杀过来了!”
不是已经断绝了都城对外的联系,消息怎么会传到叁州阙?安奕承恍惚了下,突然眼前晃过一个身影,霖帝心口刺入匕首,不可思议地看着云苓皇后,然后倒在她的怀中。
殿外刘家军还在与叁州阙的士兵打斗,潘龙波是带着一小部分人突围进来的,他见霖帝已死在云苓皇后的怀中。
“潘将军,你来晚了,陛下已经被安奕承杀死!”妇人眼眶红通,瘫坐怀抱着霖帝,将丧夫无助的妻子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她伤心欲绝地盯着安奕承,却是说给带着亲兵进来的潘龙波听,“陛下遗言,传位于容璃公主,虎符在此,潘将军听令,安奕承弑父篡位,立斩不赦!”
原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渔翁是云苓皇后,安容璃听到此言完全呆滞在原地,她还沉浸在她的母亲一刀刺入父亲的画面中,她的眼珠慌乱的在眼眶中转动,豆大的泪绝望地落下。
云苓皇后,霖帝皆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突然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她抬头左右观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看到笑言的那一刻,她情绪才有好转,她向笑言爬去,将其拖到角落,呆呆傻傻的。
一直在屋顶看了全过程的辰末允趁殿中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踩断瓦片,速度落下,他抢过云苓皇后手中的虎符,又向潘龙波发起进攻。
潘龙波亲兵齐上,挡住了辰末允的去路,他分心对付冲过来的士兵,眼看着潘龙波即将逃出大殿,辰末允情急道,“殿下是想霖帝传位于容璃公主的事情传出去吗?”
安奕承本还惊讶于辰末允的出现,闻言意会,闪身挡在潘龙波面前。
他们两人的战斗刚刚结束,潘龙波的副将和安泽锡又带着一小队人冲到大殿之内,副将一眼就看到的是自家将军死于安奕承剑下。
“将军!”副将愤怒地看向安奕承,提剑冲向他,身后的士兵也随着而去。
殿内殿外打斗声不断,一时之间无法决出胜负。
辰末允举起虎符,高声道:“陛下已将兵符传与岑王,众将士听令,将安奕承等乱臣贼子拿下,岑王必许高官俸禄。”
得到指令叁州阙的士兵情绪高涨,越战越勇。
局势越来越明确,迟迟等不到援兵的到来,混战之中,刘秉义找到机会,一枪挑开偷袭安奕承的人,提议道:“殿下,我们先撤!”
叁州阙与平凉城相近,潘、吴两位将军更是过命的交情,没有可能一个来,一个不来!只有一个原因,可能平凉城的吴将军带着兵马去拦截刘秉义的父亲去了,不然按照道理,此时刘硕应该已经带着兵马到达了才对!
众人围在安奕承面前,挡住前仆后继的敌人,但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一双眼死盯着打斗的辰末允,若不是被苏子瑜拽住,他就要向辰末允走过去。
刘秉义带来的兵本就少,加上与叁州阙士兵交战之前才与禁卫军有过一战役,现在根本不敌。眼看着叁州阙的士兵要冲进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安奕承回了神,一跃到牌位之下,长剑抵在云苓皇后脖子处,“都停手!不然孤就杀了她!”
众人见状停了战,剩余未战死的刘家军往殿中靠去,护在安奕承跟前。
“刘秉义,带着他们从大殿的后门离开!”
其实云苓皇后的死活,安泽锡根本不想管,但是叁州阙的副将,还有士兵都在此处,作为接下来的储君,不可不顾亲生母亲的性命,落下个不孝的罪名。
所以即便有百般不情愿,他还是惺惺作态道:“让他们走!”
安奕承的人每退一步,安泽锡的人就上前一分。
突然云苓皇后厉声道:“安奕承,你若杀本宫,你身上每月发作一次的毒休想全解!”云苓皇后不慌不忙。“那毒是陛下所给,陛下早知你有反心,想用其来牵制你,此药罕见,毒发五次,全身化成脓血而死,现在陛下死了,就只有本宫有解药!”
此言一出,众人眼中皆露疑惑之色,特别是安泽锡与司慕青,他们两皆皱起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难道是云苓皇后偷换了他给辰末允的毒药?安泽锡心想。
那日司慕青去求安泽锡赐药救安奕承,安泽锡才反应过来他下的毒被掉了包,看着心爱的姑娘为其他男人求他,很不是滋味,虽然很心疼,但是他确实拿不出解药。
这之后,他一直在调查另一个想害安奕承的人,但是那换药的人,动作干净利落,直接将假装摔倒送药到辰末允手中的宫女杀了灭口。
司慕青跪了很久,最后无功而返,半路突然有人追上她,将一碗药和药方递到她手中,说是安泽锡派来的,司慕青也没多想,因为安泽锡对她的偏爱是众所周知的。
现在云苓皇后将下毒这件事推到了霖帝身上,除了叁州阙的士兵,和不知事情经过的刘家军,其他人皆是不信。
辰末允看着台上的两人,在视线移到云苓皇后手指上的戒指之时,突然就想清了一些事情。
霖帝不可能在那时察觉到安奕承有反心,否则那时候就会将安奕承杀之而后快,事实是谋反之事,云苓皇后略知一二,所以才想用毒来牵制安奕承,在今日用以保命。
所谋之远,令人佩服。
霖帝有所察觉应该是在其病倒后的事情,在辰末允死后,安奕承一夜之间拔除了霖帝所安插在太子府所有的眼线,这件事辰末允是知道的。
所以因为安奕承的反常,让霖帝知道了些蛛丝马迹,然后霖帝突然病倒,这应该是云苓皇后脱不开关系。
霖帝病重,每日昏沉,精神恍惚,应该与云苓皇后下的药有关。
云苓皇后让霖帝无法正常思考,处理事物,然后提出将虎符交由她保管,她要让安奕承如期谋反,然后手握虎符,调令安泽锡请来的援兵,一举拿下安奕承,立安容璃为王。
可惜棋差一步,虎符被辰末允所抢,还将对霖帝遗言立安容璃为王深信不疑的潘龙波杀死,又另得先机,谎称霖帝临死之前将虎符传于安泽锡,立安泽锡为储君的遗愿。
刚进来的士兵见自家将军死于安奕承之手,又见抱着霖帝尸体悲痛欲绝,无法主持局面的云苓皇后与呆傻的容璃公主,自然而然就信了辰末允的话。
一切的计划皆在此刻被打乱,唯今之计,只能先保全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苓皇后只能将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谁知安奕承听到她的威胁,并未有丝毫的慌张。“孤若杀你,不过五个月后毒发身亡,孤若放过你,现在就被抓捕入狱,前者孤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寻找解药,后者孤无一线生机,你说,孤会怕你的威胁吗!”
他冷笑着将剑轻抬,锋利的剑刃将云苓皇后的脖子划破,渗出些血来。
云苓皇后突然大笑,在安奕承的疑惑之中看向了辰末允的方向,女人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若是辰公子也中了此毒呢!”
安奕承拿着剑的手不可察觉地抖了下,眼神暗了下来。
“你以为他吃了陛下给的那颗解百毒的药丸,毒就全清了吗!笑话,这毒叫做无可药,世上除了了本官有解药之外,再寻不到一颗!”
她狂笑,料定安奕承不敢杀她,突然撞向安奕承的剑刃,安奕承反应极快,一松手,剑落在地。
一个身影飞奔而入,将云苓皇后掳出刘家军圈外,混战再次开始。
辰末允将云苓皇后交给安泽锡,又护在他们身前。
刘家军虽然势单力薄,但是跟着刘秉义前来的士兵皆是精兵中的精兵,面对人数比他们多两倍的敌军,并未让对方占得多少便宜。
辰末允专心致志地挡住一个又一个想擒贼先擒王的敌军,未曾注意到战乱之中,有双眼睛的主人一边杀着敌军,一边死盯着他。
辰末允刚一剑将在他背后偷袭的士兵杀死,突然感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转身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那人的胸膛。
有血迹滴落在剑的身上,那人偏开了身子,剑未刺入其心脏,但也穿透了他,辰末允看着熟悉的衣着,抬头的动作变得极缓。
慢慢地看到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安奕承挡在他身前,肩膀上血流不止,一把大刀从他身后深入右肩,刀刃前倾,看样子应该是冲着辰末允砍下来的。
“阿允,你没伤到吧!”安奕承眷恋地看着那个他以为已经失去了的人,看到辰末允拿剑的手,背上有结痂。
眼尾发红,他颤抖的手废力地伸过去,眼看着就要触摸到,辰末允利落地将剑拔出,后退一步,安奕承胸口传来剧痛,倒地而去,手扑了空。
辰末允眼中什么变化,依旧透着清冷与疏离,他将血剑横在安奕承脖间,刘家军停了手,缴器投降。
“除了司慕青,将他们都杀了!”安泽锡冷声道。
辰末允收了剑,看向安泽锡,淡淡道:“刘秉义是刘硕独子,王爷何不留他一命,卖个人情,毕竟刘家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他总杀得吧!”安泽锡指向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看向辰末允尽是试探。
“这么杀他,不是便宜了吗?王爷知我与其恩怨,不如交给我,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辰末允踩向那人心口,狠狠碾压,血液流出的速度更快了。
安奕承疼得眉头皱起,一声不吭,就内疚地看着那人手背上的伤。
安奕承悲痛的模样,看得安泽锡大快人心,他朗声大笑。“这次你功劳不浅,本王就将安奕承一行人交与你处置,如何?”
辰末允恭敬下跪,字正腔圆,“多谢王爷成全!”
第六十三章 牢狱
辰末允正用午饭之时,就被安泽锡急唤入宫,他换上官服,更显得清瘦异常,自从入了冬,辰末允就像只猫一样,每天趴在火炉旁边眯着眼睛。
安泽锡登基之后,封了他为霖帝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高于左相与右相,但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虚衔,是安泽锡用来搪塞他的,并无实权。
所以他也乐得清净,每天都在丞相府烤烤火,养着之前的伤,谁知今日安泽锡直接让人架着马车到他府上接他去皇宫里,好像有什么很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