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喜欢辰公子。”苏子瑜轻笑,“我为殿下高兴还来不及。”
“阿瑜,你若真的那么喜欢他,我可以去求师傅,让你做小的如何?”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从他声音中刘秉义也知他哭了。
不知为何刘秉义也想跟着哭了,他们两人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苏子瑜轻笑,拍向他的头,“刘秉义,你那么小看我吗,我苏子瑜又不是非安奕承不可……再说了,爱不一定要拥有,不是吗?”
“那你考虑考虑我呗,阿瑜。”少年抱向他的胳膊,睁着大眼,一脸期待。
“小屁孩,我不考虑的。”他温柔地抚向刘秉义的头发。
没人望得见他眼中的悲凉,以他现在的残躯,又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
房间内,桌子断成了两半,连着一张被子一起掉在地上,辰末允正坐在床边穿着衣服,他头发微乱,脸色有些发白。
“阿允。”那熟睡的人突然翻身,搂向他的腰身,眼睛闭着,嘴上洋溢着笑,说着梦话。
辰末允小心翼翼地起身,将那两只不安分的手塞进被子里,他抚向安奕承带着汗渍的脸,有些无奈道,“安奕承,抱歉。”
辰末允手中有细小的白色粉末,他捂起口鼻,洒在安奕承的周围,弄好这一切之后,他披上黑色的斗篷,行于黑夜之中,与夜色相融。
韩宁早已等候他多时,之前辰末允在瑶国宫宴见他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如今经过沙场的磨练,稚气褪去,已然是个将领模样。
“大人。”韩宁看着他,总觉得林洛白还活在世上,特别是耳垂那颗红痣被耳洞所掩盖。“大人让殿下传信于我在此等候你,是有何事相商?”
辰末允等人前脚刚到,后脚姜泽攸就飞鸽传书给他,信中让他一切听从辰末允的吩咐,三日后,若是辰末允不愿意回来,随他用什么方法,人带到就好。
“你帮我转告陛下,之前的三日,我反悔了,让他给我五日时间,五日后我还他一个干干净净的辰末允。”
“我回去就传书于陛下,明日下午告诉你陛下的答复。”
“多谢韩将军,我还有个请求,在我离开之前,我想留给安奕承一个大礼,希望韩将军配合。”
“随大人调遣。”
辰末允将他的计划详细的告诉了韩宁,看了看天色,估计药效快要过了,他告别了韩宁,躲过巡逻的侍卫,又回到了安奕承的房间里。
那人脸上还带着笑容,睡得异常香甜,脸上的棱角柔和了不少,辰末允小声地脱下衣服,蹑手蹑脚地躺入安奕承的怀里。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中午,辰末允醒过来的时候,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人连着被子被安奕承抱在怀里,辰末允坐在他的腿上,靠着他的胸膛。
“你为何不让我躺着睡觉?”他在安奕承怀中坐正,看着那人言笑晏晏,脸上,脖子将皆有水珠,闻着他淡淡的皂荚味,看来他应该是沐浴不久。
“阿允,我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他将辰末允搂得更紧了,生怕会失去他一样,“你竟然会那么乖的让我抱着。”说着眼尾就发红了。
辰末允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膀上,让人看不清表情。
若是,三日后,你发现这不过是我的计划之一,看到我背叛你,你会不会恨我,恨到要灭了瑶国,去皇宫内将我抽皮扒筋,凌迟至死。
若是如此,算不算是我报仇雪恨了!
“安奕承,我饿。”
“好,昨晚我们阿允一定累坏了,是得吃点东西了。”他轻轻摸着辰末允的发,看着他眼中再无疏离,又忍不住地吻向他的嘴唇。
这问,极其用力,霸道。
“安……嗯唔……”辰末允忍不住抓向安奕承的肩膀,将其衣服抓皱,肌肤抓红。
良久,安奕承不舍地松开怀中人,看着他满脸潮红,极力压制住身体的躁动,“叫他们抬热水过来。”他向屋外的小斯吩咐道。
热水满了浴桶,安奕承褪去怀中人的衣裳,将其抱起,轻轻放入浴桶里,暖暖的水泡得辰末允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懒洋洋地趴在浴桶旁。
安奕承盛了碗瘦肉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阿允,边泡边喝粥,我喂你好不好?”嘴上询问着,吹凉的粥已经送到了辰末允的嘴中。
“阿允,你说三日后去瑶国做姜泽攸的……皇后,是真的吗?”这些问题,他存了好久,一直找不到机会问,趁现在辰末允对他放下了戒心,安奕承小心翼翼地问到。
“情急之下,为救你胡乱答应的。”辰末允深情地望向他,“再说了,现在有你了,我哪都不去,一直守在你身边,好不好?”
“那你与姜泽攸,还有刘秉义……”
你们究竟有什么联系,又是什么关系?这些他都未问清楚,手中的粥已然落地,辰末允正拉下他的肩膀,安奕承顺着他的力,俯身而下,那人略有些生疏地吻着他。
他离开安奕承的唇,带着些颤音,请求道,“安奕承,先别问这些,我们来日方长,今后我再与你细说,如何?”
若是你知你所爱的那个叫辰末允的人已经死了,而如今这副躯体里的人曾经是一个人们敬仰的将军,然后又成了恶名昭彰的大佞臣,最后成了谋反的叛臣,又会作何感想。
他不敢赌,不敢赌安奕承用情之深是对林洛白,而不是辰末允,若他知道自己是林洛白,估计这份爱就不了了之了吧。
激发一个人的仇恨,不过是取得他的信任,获得他的真心,在他完全沉浸于这段感情之时,就果断抽身,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就如姜泽攸对他。
这或许是不公,可辰末允再无其他办法。
前日晚上,姜泽攸带着他闯进了霖国皇宫,为他要得不可解的解药。
安泽熙完全不是姜泽攸的对手,甘愿对其俯首称臣。
皇家权谋,没有什么道义,唯一不变的是利益,今日我可以与他合谋,明日他就成了弃子。
只有仇恨,才能坚定一个人的意志。
第六十九章 逃
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于小道间,车身上有或大或小的血迹,司慕青腰间背后的衣服皆被划破,随着她赶马的动作,伤口往外冒的血越来越多。
车后方的马蹄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司慕青强忍着疼痛,加快赶马的速度。
车门的帘子、车尾的木板因打斗而被截掉了一半,笑言搂着浑身是血的安容璃,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他看向后方越逼越近的禁军,平静道,“慕青姐姐,公主已经没有气息了。”
语气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绝望,活蹦乱跳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文静过,竟然一句话不说。
司慕青挥马鞭的手顿了下,又很快地落了下去,她虽然很担心身后的人,但她没有时间回头看下情况,现在不管有多大的悲伤,也只能憋在心中,她必须将笑言带到安奕承身边。
笑言贴上安容璃的脸,粘上了血色。“慕青姐姐,带着我们,你走不了的,你丢下我们,自己逃命去吧!”
那日安容璃目睹了云苓皇后杀了霖帝,就已然神志不清了,安奕承一行人被抓获,安泽锡为在叁州阙的士兵树立一个好君主的形象,并未为难他们。
他一登基就将云苓皇后,安容璃等人软禁了起来。
是夜,是被司慕青下迷药的那个夜晚。
实际上司慕青往酒瓶中倒入药粉的时候,刚好被提前来的安泽锡看见,红绸飘荡,挡住了他的身影,安泽锡只是看了一眼,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晚上的那壶酒早被他掉了包,司慕青离开之后,安泽锡起身就去见了云苓皇后,他将对司慕青这种做法不解的怒气夹杂着对云苓皇后的恨意在这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都发泄了出来。
安奕承到达云苓皇后,此刻应该是云苓太后的寝宫,那妇人竟白了头,她端坐在梳妆台前,梳着满头华发,骨子里的矜贵并没有因为此刻的落魄有所减少。
“锡儿,你来了。”妇人放下梳子,柔声唤着,面容和蔼可亲。
安泽锡手中的长剑在烛光下泛着冷冷的杀意,“太后应该唤朕陛下!”
剑指向云苓皇后,妇人神色未变,眯起眼睛似乎想要将安泽锡看得清楚一点,她这个儿子从出生起,她就从未抱过,更未仔细的看过他的容貌。
“太后,朕不明白,为何作为你的亲生儿子,朕得不到你的一个眼神?更不明白父皇明明知道安奕承是外人之子,为何还要立他为太子!”剑划到她的脖间,鲜红落下,脏了凤袍的衣领。
从小到大,眼前的这个女人视他如陌生人一般,若是寻常目光也就算了,偏偏那双眼睛看他时带上了毫不加掩饰的厌恶,若不是霖帝要用他来牵制安奕承,估计他早就死在皇宫之中了。
“亲生儿子,呵!你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下等侍卫之子,配称本宫之子吗?”
她激动地握上长剑,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愤怒痛苦变得扭曲,“安元枫就是个卑鄙的小人,他身有隐疾,为了他那皇家尊严,竟不顾我遗愿,夜夜让我与不同的侍卫交好,直到怀了你,你说,本宫怎么能不厌恶你!”
“每次看到你,本宫总是想起,被扒光衣服绑在床上,等着那些下等侍卫爬上本宫的床,行那些龌蹉之事,本宫活得连个青楼女子都不如!”妇人的声音逐渐沙哑,眼中却是没有一滴泪,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值得哭的。
再说她也亲自地了结了那个辜负她的男人。
“你骗朕!朕身上流的就是天家的血液!”
本是残疾,让他自卑受唾弃了半辈子,是身上的血缘让他坐在王爷的这个位子上,不至于像普通身有残缺的人被赶出家门,只能乞讨地过一辈子,而如今这个妇人竟然说他不过是个下等侍卫的儿子,流的不是皇家血脉,他如何接受的了!
她必须死,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阿青也不会知道,若是阿青知道了,会不会也如他们这般嫌弃他。安泽锡思绪混乱,外面的雷声吵得他头痛欲裂。
安泽锡一剑刺入妇人的胸膛,却听到柜子中一声惊呼。
将死的妇人,看着柜子满眼担忧,“安……泽锡,本宫……虽然未养育你……但也是……生你之人,你放过璃儿,她是本宫捡……”剑抽离她的身体,妇人凤冠散落,朝地倒去。
她绝望地望向瞬间安静的柜子,死死地抱着安泽锡的腿,不肯让他在往前一步,背上又被捅入一剑,她终是无力的松了手。
“母后——”随着一声嘶哑的叫唤,安容璃连爬带滚地从柜子里出来,少女双眼通红,虽然很害怕眼前的男人,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推开安泽锡。
她握上云苓太后的手,看着她吐血不止不知所措,“母后……你不能有事啊!你还没讲清楚,我究竟是不是你和父皇的女儿……”她泪如雨下,完全忘了杀人凶手还在这屋内,随时准备对她动手。
可是就算记得了又如何,她除了死还能有什么选择,这人连生他的母亲都杀,更何况自己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只是她死了,笑笑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
带着血的剑抵在她胸前,那人冷冷道,“曾经,我也视你为我最好的妹妹,我疼你宠你,你却嫌我残缺完全不拿我当兄长看待,如今怪不得我了!”
安容璃闭眼,怕得全身颤抖,却不后退半步。
一块石头砸到剑身上,划伤安容璃的身体,但也让剑刃偏离了要害之处,司慕青翻窗而入。
在安泽锡的书房里只找到一份解药,司慕青不得已来云苓太后的住处寻找,却没想见到这么一副场景。她扶起安容璃,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安泽锡,眼底尽是失望,“阿锡,这是为何?”
“为何?”他轻笑,本想解释的话到了口中就是恶语相向,“为何!为何你们一个两个都唾弃我,从不拿正眼瞧我,甚至现在就连你都要背叛我!阿青,你说这是为何?”
安泽锡眼中泛着泪光,一阵悲痛。“阿青,你非要护着她吗?”
“抱歉,陛下,这是阿青欠安奕承的!”她抬剑指向安泽锡。
阿锡,等我,等我将欠安奕承的还完了,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哪怕是万劫不复,受天下人的唾骂。
安奕承见她依旧是冰冰冷冷的模样,指向他的剑毫不犹豫,心如刀割。“那你欠我的呢?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安奕承那里将你夺回来,而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我的对立面。”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解地问道,“你还他的还不够吗?”
“阿锡……”再等等我吧。
安泽锡听不到那声极小的带着担忧的叫唤声,他拿着剑划向自己的手臂,又失望地丢下,大声道:“禁卫军听令,安容璃与太后发生争执,失手将其杀之,还误伤了朕,格杀勿论,若有人帮她一律杀之!”
话音刚落,在外巡逻的禁卫军推门而入,司慕青反应极快,抱起伤重的安容璃从窗户翻了出去,太快,未听到安泽锡那句,“无论如何,不许伤司慕青的性命。”
又是冬日,雨落到身上,冷得刺骨,“公主坚持住,我带你去找殿下。”
雨声太大,司慕青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安容璃却看到了小声逼近他们二人的一个禁卫军,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司慕青推开,腰间被一剑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