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帮到清哥儿——真是一件让人充满干劲的消息。
清哥儿,永远都是一种有他在,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的感觉,从这个“清哥儿”来了,他的人生都跟着清哥儿变了。
再往前数三年,他还住在堆满柴火的泥土坯子屋里,衣不蔽体,被亲阿姆虐待,活的毫无尊严,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嚣张到在京城里横着走。
想起这任性的一个月,竟然是他这辈子最痛快的时候,大概他心里也住着这么个叛逆的人儿吧。
他脑子闪过那个抱着他走了一路到侯府的人,也没有那么糟吧?
镇国侯也是镇国将军,生日大宴同僚。
皇帝郡主皆赏赐如流水般流进侯府,有上边的带头,下边人更是活络。
侯府大门张灯结彩,院内热火朝天。
门口的马车已经排到了一里开外,院子里的人皆是朝中熟脸,却连内屋都进不去,只能坐在院中,品级低的更不用说,根本不在邀请之列,有想趁机钻空子,抱着试试心态来的,只能被无情挡在门外。
来送的礼品已经来不及入库,从院门口一直堆积了数十米远。
每家的礼单是单独册子,落在一起是用大红木箱子装的,几乎快要满了。
如此盛景,足以看出这间府邸的主子有多炙手可热。
与门外的热闹非凡形成鲜明对比,内屋的大臣们皆如寒蝉噤声,规规矩矩的坐成两列,皆看向上方的自斟自饮的贵少。
“是不是朕在这里,大家放不开啊?”
“皇上在此,臣等心里无比安心。”
“能与皇上共宴,是臣等荣幸……”
作者闲话: 会不想看阿秀的事吗?是不是安排到番外比较好,但还比较萌这对cp,又是剧情需要,已经写的超级仓促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烟消云散
皇帝兴致并不算高,与臣子们共饮了一杯,口头祝贺了宋泊明生辰之喜便有离席之意。
宋泊明抢先说道:“皇上,院中桃花正开,臣想请圣上您和诸公去赏花饮酒,岂不快哉?”
众人皆拍手称好,皇帝向来以仁治国,与臣子同乐,自欣然一同前去。
院中桃花如美人腮,风吹过,满树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臣子们来了开阔的地方,也就没那么拘谨,各自三两围坐,不时有高声说笑声。
皇帝身穿便装,踱步于桃林之间,不知不觉远离了喧嚣。
忽闻“咚咚”闷声有节奏的响起,皇帝闻声望去,一身穿麻布村姑正挥锄锄地。
那身形极为眼熟,皇帝的记忆被唤醒,不由的走近了。
谁知村姑转过身来,相貌平平明显不是他所想的那人,心里失望,正要离开。
一娇斥声传来:“怎么又是你!”
皇帝抬眼,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同样是麻布衣衫,水蓝色碎花点缀其中,十分俗气又常见的村姑打扮,头上还包了土气的头巾。
但小郎君长得嫩气,脸色泛着桃红,桃眼樱唇,清新如薄荷,让人瞬间神清气爽,只是他手上衣衫上全是泥点,脸上也沾了一小块泥污,像是偷玩泥巴的孩子被抓了现行般可爱。
皇帝心情大好,忍不住带了笑意:“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秀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这幅脏兮兮的样子,恼羞成怒:“要你管!”
皇帝走近了两步,掏出金黄色的锦帕递过去,温柔道:“擦擦脸。”
眼前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郎君突然红了脸,飞也似的从他手中拽走了帕子,胡乱的在脸上蹭了蹭,完美错过了所有泥污。
皇帝轻笑一声,从他手中要回帕子,感受到身前人的紧张和瑟缩,用了他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暖意道:“我帮你擦,别怕,我不碰你。”
手指的温度隔着帕子轻轻的在他脸上擦拭着,阿秀鼓起勇气正视起眼前的人,正巧和眼前的人打了个对视。
阿秀飞快的眨着眼,眼中全是另一个人的倒影。
气氛很快的暧昧升温起来,皇帝的心痒痒的。
“你……”
半天了阿秀也没把一句话说完,皇帝收回了手,轻声问道:“想说什么?”
他以为这个郎君要说什么羞涩的话,或者是又恼怒的骂他流氓。
谁知等了半天就听见他不好意思的侧了头。
“你长的真好看。”
粉红色的泡泡突然被戳破,皇帝开怀大笑起来,似乎是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这么单纯的可人儿,皇帝甚至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你可愿意跟着我?”
阿秀脸上的热度烧到了脖子,红色顺着领口蔓延进衣衫内。
但迟迟皇帝没得到小郎君的回话,心里不由有些惋惜,也罢,皇宫浑浊的水确实不是一个能养白莲的地方。
就在皇帝脸色微微镇静下来的时候,小郎君扭过了头,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低了头。
“哪有,哪有正经人家私定终身的,你得,你得去找媒婆,下聘礼,你要是不懂,就回去问你家长辈。”
小郎君的语气带着娇羞的埋怨:“哪有直接问郎君的!”
美人眉眼带情,嘴角带意,万般话语却碍着脸皮和教统不能说出口,欲说还休,浓烈又纯粹的情谊就这么扑面而来。
这一切都是对他这个人,而不是皇帝的称唿,一向活在虚伪和戒备中的皇帝竟然就被这种简单的东西迷了眼,再难自拔。
皇帝深深的看了眼阿秀,什么都没说,起身离了这桃花园。
阿秀怔怔的看着人远处的方向,想起影若说侯府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
他顾不得自己因刚演完一场戏而紧张的双腿发软,尽量表现的十分镇静,低头把手里的种子洒进郑儿刨好的坑中,直到将两排种子种完才离开了园子。
当晚,深夜。
阿秀屋内气流微动,一道黑影立在他的床前。
阿秀沮丧道:“我不清楚是成功了吗?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不会像上次一样又把我忘了吧
尽管是黑夜,影若依旧深深看了眼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的郎君,他有些不解,看起来清纯没心机的郎君,是怎么能面不改色的演出各种戏码出来,却不会让知情的人觉得厌恶。
“不出意外,明天就有圣旨下来了。”
阿秀愣愣的把下巴枕在膝盖上,就,这样定了?
第二日圣旨下了,没过几天阿秀很快就被接走了,因为不是秀女,按说应该由宫人带着进宫。
然而阿秀是破例的被软轿子抬进的后宫。
深宫作为皇帝的住所,很大,但作为郎君们权利的至高点,又圈子很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后宫的郎君们惊扰许久。
各宫嫔妃皆安慰自己,这个新进宫就封贵人的郎君,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地位显赫的哥夫而已。
可一日圣宠,两日圣宠……一连五日,十日,半月过去了,每晚侍寝的依旧是新入宫的卫贵人。
就在月中皇帝按例去了一次皇后宫中之后,第二日后皇帝就没人再召卫贵人侍寝。
就在众人以为皇帝的新鲜劲儿过了,三天后圣旨便送到了卫贵人宫中。
封卫嫔,赐棠宫主位,倒是不召见了,这次变成了日日留宿。
半月说起来日长,但有时忙乱起来会觉得不过眨眼功夫。
阿秀入宫后,皇帝再没提过赐婚宋泊明的事。
没了暗堂的实际掌控权,宋泊明手里少的可怜的底细,手根本伸不进密不透风的皇宫。也因此他们都不知道,阿秀到底过的如何。
但从卫子秀一路升嫔的架势可以肯定,皇帝一改之前对宋泊明冷淡的态度,近日越发软和,与阿秀在宫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宋泊明手中的实权去掉暗堂后其实所剩无几,可笑的是,他一个大将军,手中的符印不过能调动两千人,也就是当初逼宫的那两千,皇帝最忠心可靠的士兵们。
但是现在,这两千人宋泊明也在昨日全数上交,移交给手下的副将赵无量,并请辞了将军职位。
昨日宋泊明与皇帝在书房中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能听见皇帝震怒摔碎杯子的声音,之后宋泊明出来时头上往外渗着鲜血,但他的脸色极为平静,似乎还带着解脱的轻松感。
此时,宋泊明在卧室默默收拾着细软,脚下的白毛毯早已被洗净收了出来,他从柜子中取出,卷成一团用绳子捆了,和其他的包袱们堆放在一旁。
屋内气流微动,宋泊明似无感觉,依旧不紧不慢的收着卧室的另一个主人常用的物件。
“你这是要去哪?”
身后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响起。
宋泊明头也没回,淡淡道:“找老婆,回家。”
“你可知你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你会失去多重要的东西知道吗?”
“将会失去什么,我都不太在乎。我只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那个不能再丢了。”
“大哥,我们当初便笑话过那些为美人放弃江山的傻子们,你看看你自己,又与这些傻子有什么区别?你就甘心把你一手带出来的暗堂送我手上?把你亲自训练的精兵交给别人?你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当初付出了多少你都忘了?现在放弃,之前就全都白费!”
“赵毅,你还是没懂。于我而言——”宋泊明侧过头,认真的看着这个一同出生入死,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还要长的兄弟。
“于我而言,我谋求的从来不是权力,我更怀念的,是君主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是兄弟们不问后果、不问得失,只凭着一腔热血拼这天下的纯粹情感,是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且为着这个目标**协力的那鼓劲儿。”
“现在这股劲儿没了,你们有了更多追求的东西,所以你们可以留下,但我追求的,却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所以我得走了。”
再说道“我更怀念”时,赵毅的嗓子就突然堵了,他哑着嗓子:“大哥,你在怨我,在怨我们所有人。”
宋泊明笑着叹了口气:“你看,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罢了——”
“兄弟,好好干。”
“大哥!”
赵毅激动道,他以为大哥最恨的就是他,可大哥喊出来的那句兄弟,让他的心重燃了希望。
“你还拿我当兄弟么!”
宋泊明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你,若不是为了保住清哥儿的命,你也不会去强灌了他喝药,就算是我,两者相选我也会这么做。”
赵毅咽了咽口水,大哥不计前嫌与他和解,他还是别说出别的事了——蒙混过一会儿算一会儿。
宋泊明丝毫没发现赵毅的心虚,他现在无心和赵毅多寒暄,心早已飞向了数十里外的山村中。
影若说夜鹰好像发现了他们,极为警戒,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清哥儿离开。
夜鹰的态度就代表了清哥儿的态度——是清哥儿在暗示他?
他已经做好了低头做孙子的准备,再多的理由也掩盖不住清哥儿受的苦,一想到这,他恨不得当日就出发——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是傍晚时分,宋泊明就已经出现在了秦婆子的家门口。
作者闲话: 我的进度是不是像坐上了火箭筒!一点儿也不墨迹哈哈~如果想要看一些被略过的细节和配角cp,可以关注完结后的番外~关于一只小可爱的留言,阿秀的归宿这件事,其实阿秀对爱情的渴望并不浓烈,他更希望能拥有保护卫子清的力量。这其实很早就在铺垫,包括一开始对卫子清嫁到县城里的羡慕,以为被卫子清遗忘时短暂的黑化,还有和卫子清的戏言都在隐隐透露着他的内心,这些都左右了他的择偶观念。关于皇宫的事,很早之前提到过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寻寻觅觅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小山村,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冉冉升起了炊烟,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村子的上空。
在往村子中央走,一转弯,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村中中央的空地有不少的村民聚集在那,间或有零星几人跑进跑出。
“听说了没,那几个外来投奔的亲戚有个怀孕的!”
“知道知道,那个怀孕的昨日生产不顺,就死在咱们村了,那家子亲戚非说有人害他们,现在村长让我们过来估计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
“这可咋办,那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好惹,我看这回事惹上大事了!”
“都怪那家人,乱收养什么亲戚,出事了还连累我们!”
……
宋泊明是独身前来的,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找到地方,谁知敲了门,开门的是个年轻郎君,并不是年龄大的瞎眼婆子,他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
那郎君似乎忌讳外男,匆匆的说了句找错地方了就把门关了。
没办法他只能把马车寻了一颗歪脖子树栓了,自行去找人问路。
却不小心听见了以上对话。
宋泊明如遭雷噼,外来户,怀孕,死了?
他不可控制的把这个和他要找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如果算起来,清哥儿的孩子还活着,这会儿是足足十个月,该生了……
宋泊明大脑发蒙,几欲跌倒,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抓了一个村民的领子。
“那户人家在哪?”
那村民没见过如此高大凶悍的人,吓得话都说不全,还是他旁边的村民们壮着胆子远远回了一句。
“在村西头,跟我们没关系,我们都是良善人家,不会害人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