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把二胡放下,清淡含笑,问一句,“可入得太后耳?”
太后闭着双眼,摇晃了几下,满意的回答,“好。”
康成王见机,还不给五儿答话,就自个儿提出了要求。“神月精通音律,早有耳闻。如今两个孩子都能把我们陶醉。如果神月公子献唱,岂不是感动天地?不知神月公子,可否金口一开?”
五儿拉着律枢,让他别冲动,笑着看着太后,话是对着律君说的,“既然太后满意,皇上是否有赏?”
律君会意,“该赏。”
五儿感激,起身向律君颔首,大气凛然,“我累了。”
“那神月先行回去休息。朕等下来看你。”律君让五儿先行回去,眼角的确有点疲倦了。
也不知道近日怎么了,开始嗜睡起来了。
律君御口一开,五儿又现出了疲态,三人见好就收,毕竟第一个目的达到了。再添加几味料,加些火候,一锅汤就要熬好了。
路怀德以扇遮着半张脸,一双狐狸眼眯着,笑得不怀好意。“泉伊呀,如果这老狐狸有你一半聪明。将来一定会善终。可惜可惜…”
泉伊白了他一眼,“怎么?你是说我的智商与狐狸一样?还是我是奸臣贼子?”
路怀德摊手,他没这个意思。
家宴一散,立即去了五儿的车架。掀开车帘,只见五儿靠着一边小憩。律枢与君巧洛识趣的离开车厢,到外面驾车。
五儿睁开双眸,清浅一笑。律君有些懊恼的说,“你让朕别插手。朕是做到了。心里却不痛快。”
五儿从暗格里面拿出了一碟红枣糕,拿起了一块,递给律君,“消气没?”
律君就着五儿的姿势,低头一咬,把五儿的玉指一并咬住,轻轻舔了几下。眯着双眼,一脸陶醉,“嗯,果然气味芳香甘甜,沁入心扉。”
五儿从怀里摸出一块锦帕,细细的把指尖上的唾液擦拭赶紧。律君挑眉,这动作怎么有点像是嫌弃的样子?“陛下平日繁忙。有人代劳,岂不是乐得逍遥?”
陛下?律君闻言又挑了一下眉宇,这是耍性子吗?宴会上喊他皇上,这下又喊他陛下,这么生分了?平日里见了他不会行礼,直唿他的名字。别人都觉得他有恃宠生娇。看来是自己纵容了五儿。胆子越来越大了,连自己都算进去了。
“好,是朕委屈你了。剩下的交给朕来办。你就安心的在身边,安然入睡。”律君轻轻的把人靠着身上,拍拍肩膀。
五儿半瞌着眸子,“不委屈。飞蛾要扑火,我们总不能拦着。狼要吃羊,羊怎么会就范。”
这康成王是自讨苦吃的,如果乖乖的在北漠做他的王爷,只要不过分,律君还是能容下他。这下自己跑来受死,只能说天要亡他。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送他一程了。
希望这次之后,自己还有足够的灵气支撑了。杀生毕竟戾气晦气都重,对自己并无好处。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律君,只为了他好。
“你我均不知他们的用意,明处的我们不利。”经过今日,律君还是搞不懂他们想干什么。一首曲子而已,怎么就让他们兴奋成那样了。
五儿也是摇头,现在他仍然不知,不用多久,他一定会知道。明天进城,应该会拖住他,不让他离开丰都。看来要去巫山,要延迟几日了。希望那里的冤魂恶灵能够再等些时日。
“君郎叱咤庙堂十数载,何惧一个老狐狸。”五儿觉得律君煳涂了,何必担忧他一人。而把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雄风威武,雷厉风行的帝王,变成了一个思前顾后的人。那是他的过错了。
“哈哈,朕果然没看错人!”勐然把人捞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
第一次经历如此激烈的深吻,仿佛要把自己揉进律君的身子一样。五儿双手攀着律君的肩膀,律君一手托住了五儿的后脑,加深了这个深吻。辗转反侧,缠绵了一刻,律君才肯罢休。
炙热的气息喷在五儿的脸上,微醺的样子,十分可口。律君用指腹在五儿水润红肿的唇瓣上游移几下。五儿双眸噙水,把头靠着了律君的肩膀上,闷闷道,“君郎想要我吗?”
律君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嗯。但是朕知道,你的身子不允许。”
“对不起。”五儿把头埋在了律君的怀里,紧紧的捉着律君的衣襟,不断的自责着。
律君上下的安抚着五儿,语中不乏安慰与心疼,“朕怜你,惜你,并非你的色。而是你的人。如果朕把你当做宫中妃子一般,那朕就不是你认定的人了。”
朝夕相处下来,没有越雷池一步,不是他是柳下惠,而是他心疼五儿。如果自己纵情,五儿必定受苦。
他爱五儿,无关鱼水之欢,共赴巫山云雨。只要五儿留在他身边,不离开他的视线,足以。
第131章 自是信任
一晃眼,秋天已至。只是这南方的天气仍旧炎热。进入了丰都后,气候来了不同的转变,即使都在南方。
丰都多丘陵,主城在丰都的主峰茶峰上。因此律君入住的驿站也在茶峰之巅。都说山上的天气,一日四季,果真不假。这茶峰海拔数百丈,九月份正直秋高气爽的时分。
大家都不由得闭目深唿吸,这富含灵气的空气。连日来的酷热,一消而散。皇家骑兵一路护送皇家车架,慢慢走在了山道上,远远的望过去,一条龙盘踞在山上。
“嗯,这里望去,置身仙境中。”律君衣袂偏偏,今日五儿特意为他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
刘海全部往后梳,独留几缕在脸侧。后面发丝分为几股,其中一股麻花辫。剩余的两股绕了一个好看的花式,最后一起盘起来。用金冠竖起。
茶峰有两峰,律君住的驿站在第二峰,相对幽静。往来驿站的人,一般都是官员,因此为了保护好官员的安全,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丰都的驿站在第二峰。
丰都的地形很奇特,茶峰四面是丘陵环绕,唯独茶峰拔地几百丈,每当雨水季,水汽缭绕。莫不壮观!
“这茶峰地势奇特,居然有那么几处是坚硬的岩石层。能让人在上面凿石而居。鬼虎神功。看来陛下的皇宫也只不过如此。”
路怀德望着对面,山中有几座城镇,错落有致,气势雄伟,得天独厚,浑然天成。大自然的洗礼,比起那气势磅礴,偌大如城的皇宫,即使再精致雄伟,也不过是人为设计。哪里比得上这因地取材,就势而造的岩屋。
“大自然的奥妙,谁能懂呢?只能说是恩赐。”泉伊撩了一下被吹乱的发丝,觉得有点凉意,夕阳快要西下了。
三人站在了了望台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见日落西边,才缓缓的往回走。
用过晚膳后,律君去了五儿的房间,只见五儿席地而坐。盯着半圆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样席地而坐的律君,安静的陪着五儿,瞧着一窗月色。
“虽然神月每日笑容浅浅,与平时无异。可是朕感觉得到,你有心事。”律君把五儿的手拉在自己手上,轻轻覆上。
“朕知道,无关康成王。是何事让你近日心神不宁,愁上双眸?”
五儿这才把目光移向了律君,眉眼弯弯,缓缓吐气,“我在想明月。”
是的,他在想明月,很想,非常的想。律枢告诉他还有一个萧御幸。他对萧御幸有印象,只有孩童时代的背影。说到是明月的心上人。如果真是明月的心上人。那么律航第一份的赐婚圣旨上的萧家公子,指的就是萧御幸。
这么多年,两人应该通过雪玉莲,用精血孕育了下一任宫主。但是为何宫中依旧没有消息?自己无法联系上明月,为何会封了圣地,设下屏障?
“想家了?”律君回忆早年,这对双胞胎兄弟,似乎聚少离多。见一面不容易,每次都是匆匆而别,又是在关键时刻。
“朕也多年不见明月。朕与他有点头之交,数面之缘。”忆起明月当年在跃龙泉水的一番狠话。律君突然皱起了眉宇。
“按道理,明月知道你出事,不会不闻不问。难道他也出事了?”律君自言自语,往最坏的那方面猜测。
被律君握着的手僵硬了一瞬,猜中了。五儿沉默了许久,“明月与我不一样。我只怕,只怕与我有关。”
五儿撂出衣内的淡蓝透明的珠子。解下来放在了律君的手心,“觉得如何?”
律君不目光挪到了珠子上,晶莹剔透,浅淡的蓝色,若有若无,握在手心,有一股温润的感觉。
“这是…与当年的不一样。”
律君记性很好,十多年前的事情,即使惊鸿一瞥,也能记住。当年五儿护送他们回朝的时候。大家还一起打雪仗,最后不知为何晕倒的五儿,萧御幸从怀里撂出来的,就是这珠子。只是当时的是透明的。
“这颗珠子完好。我便没事。”
这颗珠子是他们力量的源泉,他们生来就是天赋异品,有异能。他与明月能够那么出众,全赖这颗珠子。
当年他离宫的时候,为了维持力量的平衡,便把与这珠子配套的项链坠子留在了神月宫。同时也因为这颗珠子,他可以感知明月的安全。
如今毫无所觉,不是沉睡了,就是有什么阻碍了。
“我会多留几日的。”五儿知道律君在想自己是否明日便离开。“他们有心要留我,今晚一定会给一个明目。”
所以,即使他想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好。朕不插手。但是你要朕安心才好。”律君答应了五儿不插手,旁观者。他就一定会做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两人才相处了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内侍便过来传话。待人走后,五儿横扫了律君一眼,笑得跟狐狸一般。
“看吧。即使我想离开。总有人会给我留下的理由。”
律君把人抱起来,走向了床榻上,宠溺一笑,“而且冠冕堂皇,拒绝不得。”
太后生怕他不答应。五儿的本事,太后自然知道。想要离开,即使千军万马挡着,也奈何不了他。但是律君就不一样。如果跟五儿说,村民好客,想邀皇上感受风俗。又听闻竹心居的公子在此。请公子为他们编一曲歌舞。君民同乐,千秋万载。
而且美名曰:全权交由五儿负责,务必让君民同乐,君民满意。
这么一大顶帽子盖下来,五儿也只能接受了。毕竟关乎民心,关乎律君的威望。他马虎不得,也狠心不得。律君是他的致命点。
“既然是为了朕。今晚朕就陪着神月吧。”律君把人往被窝一塞,自己也脱了靴子,和衣准备入睡。
躺下的五儿,才盖好被子,侧着身子,微微勾起嘴角,“夜露深重,君郎该回了。”
才把扣子解开,律君错愕的回头,不明所以的盯着五儿。五儿只道一句,“天气冷了,请君郎回去吧。”
律君沉下脸,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生气的说,“正因为天气冷了。朕才要陪着你入睡。”
五儿从怀里撑起身子,态度坚决。律君有他的坚持,双方不妥协。满屋只有烛台上的火光随风摇曳,照亮了整个屋子。
“朕内力深厚,没事的。”说着就扶着五儿的肩膀,把人扶回床上,盖好被子。
五儿一手抓着律君温热的大手,依旧坚持,“如果君郎真心爱护我。就请回吧。”
“反倒是朕没心肝了。”律君唇部弧度下撇,语气生硬。
五儿一听,瞳孔睁圆,一个鲤鱼打挺,抱住了律君,急切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君郎的心意,我懂!但是,我不愿君郎背负骂名。”
“朕有什么骂名可背负?朕知道,留下来。太后与皇后有意见。明天一定会为难你。但是朕与你的日子不多了。”
律君轻轻拍着五儿的后背,五儿顾虑的他都懂。他还有大把的光阴与路茹儿渡过。而与五儿的,过了这一刻,就不知下一刻。他于心不忍。当年与心楼中的五儿,渡过的时日也是那么短。而自己却未替他做何事。
“朕相信你,一定可以排除万难。”这是对五儿的信任,因此不怕后果会如何。
“君郎如此信任我?”五儿抬头,直直的问。水汽氤氲的眸子,直勾勾的。
律君伸手摸摸了五儿的脑袋瓜,好不考虑,脱口而出。“自是信任。”
月下昙花迎风一绽,清冷幽香,扑鼻而来。五儿就如一朵花,幽冷高雅,越看越喜欢。五儿不在坚持,替律君宽衣解带。一起窝进被窝,互相拥抱着。沉沉的进入梦乡。夜过三更,五儿睁开清澈的眸子。赤脚的来到了窗边。
树上停着一只乌鸦,歪头外脑的看着五儿。五儿伸手,那乌鸦停在了五儿的素手上。用头颅蹭了几下。五儿目光潋滟,幽兰无奈,“去回,请他们再等几日。必定到巫山谢罪。”
那乌鸦有灵性一般扑腾了翅膀,点头飞走了。五儿看着夜色,百般滋味,只化作甘苦。自作孽,不可活。他真的要把明月神月宫推到了风尖上了。本来显赫两大陆,千年来无人敢放肆的地方,应该是百姓心目中神圣的地方。可是这种信仰,总有一天被取代。
人人道明月神月宫之人,皆有异能。可谁又知道,如今的明月神月宫有异能者的,剩余寥寥几人。即使是神族后裔,也抵不过岁月的流逝,把他们骨子里,灵魂里的灵气仙气洗刷殆尽。
律君在五儿起身的那一刻便醒了。听闻五儿那一句诚恳歉意的自言自语。心里紧了一下。什么去巫山谢罪?听那声音,五儿应该是跟一只鸟儿在说话。究竟巫山有什么等着五儿?而他有为何一定要去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