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大叔叹了口气,话语中有些感叹,对于自己女儿还是十分心疼的,“她娘走的早,这些年让我给宠坏了……”
两人在苏家简略的收拾了下,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大多都是日常需要的,毕竟二人身上都有伤,一时半会也无法离开这崖底,拿了些日常用品,苏大叔却死活都不肯收钱,逼急了脸一沉,“是不是看不起我家。”弄的景澈也不好意思在给钱,心中对这朴实的山民升腾起几分好感。
离开的时候,苏大叔拿了备好的药和几套换洗的衣服给他们,一面叮嘱道,“公子如今身体虚,切记不要在勐然受到冷水刺激了。”
“苏大叔放心。”景澈认真的点点头,目含歉疚的看了眼身边的白衣少年,经过那件事他哪里还敢让流清受丁点的冷水。
“这几天麻烦苏大叔了。”百里流清轻轻笑了笑,以往他甚少与人有所接触,这几日在苏家一起相处,这种平淡却安稳的生活也让他感觉很开心。
“不麻烦,不麻烦,平日有空多来家里坐坐。”中年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也是笑了起来,对于这二人,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若非他们身份太过尊贵,觉得自己高攀不起,他倒也不介意其中一个能做他的女婿。
碧绿湖边,一栋清雅竹屋静静伫立。
景澈抹了一把满头大汗,对于自己的杰作,那是相当的满意啊。
不过半日的时间,便建好竹屋也让百里流清略有些惊异,看他的样子比做饭熟练的多,显然不是第一次建造了。
“如今这房子,在下已经做好了,至于做饭……”景澈笑的意味深长。
“我做就是了。”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百里流清也不在意,毕竟景澈做的饭实在是难以下咽,根本就是在浪费美味的食材。
景澈满心感动,眨着眼睛看着百里流清,“那就辛苦百里公子了。”
百里流清瞥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地方不大,却十分明净敞亮,一个木桌,一张竹床。
“只有一张床?”百里流清皱眉。
景澈懒懒的靠在壁上,以扇抵唇,“地方不大,恐怕得委屈百里公子,不过咱们都是男人,和我睡在一起,百里公子大可放心。”
百里流清:“……”就是和你睡在一起才不放心!!
“好饿啊……”景澈摸了摸自己肚子,毕竟是做了半天体力活的,忽然道,“流清你等等啊,在下去捕几条鱼来。”
说完,将从苏大叔家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跑了。
百里流清摇了摇头,开始收拾从苏大叔家带来的东西,略略布置了一下,整个屋子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人气,让百里流清有些心喜的是桌子上竟然还放着几坛酒,想来定是景澈特意向苏大叔要的。
等他布置好了,却见景澈还在垂钓,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旁边的竹筐一尾鱼都没有。
“我来吧。”百里流清淡然出声,白玉一般的手指将景澈手中的鱼竿接了过来。
说来也怪,百里流清静坐在湖边垂钓,原本在湖中泛着银光的鱼儿,竟然成群结队的争相游来,手中的浮漂一动,一条肥大的墨鱼在空中跳动,看的景澈一脸的嫉妒,在旁边委屈的叫道,“这湖里的鱼儿也太不给在下的面子了!”
百里流清淡淡道,“若想钓上鱼首要的就是心平气和,你每次都这般浮躁,分明就是自己的问题。
至于是人的问题,还是鱼的问题,景澈其实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今天又能吃上百里流清做的菜肴了!
这次百里流清做的是清蒸墨鱼,还未做好的时候,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屋子,让景澈在一旁垂涎欲滴。
吃进口的时候,更是赞不绝口,鲜嫩爽口的墨鱼肉配上烈酒,真是堪称人间美味,夹了一筷子鱼肉到流清的碗中,景澈静静的看着百里流清吃饭,他吃的很优雅,十分得赏心悦目。
“做什么?”百里流清放下筷子皱起了眉。
“没什么……”景澈笑嘻嘻的道,此刻的他甚至庆幸起此次的受伤了,若不是因为坠崖,他也不会有同百里流清独处得时光,实在是让人眷恋。
百里流清看着他,那目光分明在控诉,想必是没人能在被人那么专注的盯着,还能吃的下饭。
想到少年今日还未吃什么,景澈移开目光,开始风残云卷的大快朵颐,不一会一大条墨鱼便解决在两人的肚子里。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每次吃上流清你做的饭更开心了。”看着少年收拾碗筷的身影,景澈邪气道,话语中流露出一种满足,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江山美人,权势地位,他要的只是能陪伴在百里流清身边,如此而已。
晚饭过后,天色渐深,到了夜眠的时候,也是景澈最期待的时候。
没过多久就催着百里流清睡觉,看着放置的一张床,百里流清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景澈很快就将自己脱的一干二净,甚至连亵衣都没有剩下,露出紧致结实的上身,坐在床上对少年露出邪魅的微笑,“该睡了。”
那笑容让百里流清觉得十分古怪,看了他半晌,忽然转身,“你先睡吧。”明显是打算等景澈睡着了他在就寝。
这种事情景澈怎么肯依他,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信誓旦旦的道,“流清你信不过我?我保证什么都不对你做…”
想着如今天色也晚了,百里流清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和衣上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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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这么晚,这几天扇子都会是九点以后才有时间写,大家不用等,第二天在看吧,过几天扇子有时间了一定万更。
第八十五章 棋艺
看着少年在身侧躺下,景澈并未说什么,只是挂着笑意看着浅眠的百里流清,他似乎真的是累了,唿吸渐渐均匀,精致的容颜在月光下透着几分清冷,眼角的朱砂好似霜雪中盛开的红梅,带着一种惨烈的美。
目光静静的看过去,从眉到眼,手机情不自禁的抚摸上去,这是自己追寻了许久的眷恋啊……
景澈眼中的深情仿佛能融化天地万物,忽然俯身在流清唇上轻柔的一吻,温柔的描摹,熟悉的冷香溢在鼻下,有些贪婪的唿吸了一口,很快便离开了,唯恐惊醒了他。
看着他的睡颜又觉得有些好笑,若非是他此刻睡着了若怎会允许自己如此的放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景澈屈指一弹,灯台上冒起了袅袅的青烟,屋内陷入了一片昏暗,然而原本闭着眼睛少年却忽然睁开了双眼,幽潭一般,看不清深浅。
其实在景澈抚摸他眉眼的时候,百里流清已经醒了,他一向浅眠,更何况体内还有钩吻之毒隐隐发作,按他一贯的脾气,在景澈轻薄的时候早已出手伤人了。
但是此刻却不行,如今景澈本就是重伤的状态,如果在受伤很可能危及性命的地步,他为了自己三番两次的不要命,百里流清实在下不了手,却不想他竟如此放肆,竟然还敢吻自己!
想来,连百里流清也觉得奇怪之极,这个男人与自己相识不过几月,却吻了自己三次,他可是个男人啊!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
在某个方面来说,百里流清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周游列国之时被人说了些下流的话,又多打量了几眼,就云淡风轻的便废了那人的双眼,若说第一次轻薄是顾及了景澈的身份,第二次是花楼的酒约,那么第三次,是因为他为了自己而受伤吗?仅仅是如此吗……
原本冰冷如玉的身躯,腰间忽然覆上了火热的大掌,温暖从他的掌心传至自己的全身…
景澈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年就在他身边的缘故,他睡的很沉,邪魅的容颜几分沉静几分放松,酣睡如孩童,百里流清神色复杂,很久之后,极轻的叹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明,景澈手掌一动,手掌竟未摸到身旁之人,勐然惊醒,“流清——?!”
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直接赤着脚追了出去。
出了门,便见一道清幽的白衣安然的坐在湖边,白皙似玉的手中握着一把刻刀,看见自己出来,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又专注在自己手中。
他在刻棋子。
一个个粗糙不平的小石头在他的手中变成光洁玲珑的棋子。
他的神态很安静,秀逸美好的似天上的谪仙,不,神仙也不及他万分之一。
“流清……”景澈神色委屈,“为什么起来也不告诉我?”
百里流清额头因为他这句话跳了跳,告诉他奇怪吧!
见少年不理他,景澈也不追问下去,方才自己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忽然又找不到他…伸了伸懒腰,俊美的脸上血气恢复了一些,“昨日睡的真好,可是好久没睡的这么沉了,果然是因为你的缘故。”
这话听在百里流清耳中可不如他这么愉快,因为某人的原因,自己可是半分都没有睡好!知道快天亮的时候,迷迷煳煳的睡了一会,想到昨晚的事情,神色极为怪异,又不想景澈看出异样,只能低头继续心无旁鹫的刻着棋子。
却不料,方才还站在旁边的少年忽然半跪在自己身边,“不要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好不好?”
百里流清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几分仓惶和害怕的双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心中也涌起了一丝丝的疼痛,怎会感觉景澈的深情?只是这样的感情让百里流清如何做回应……?
压下翻腾的思绪,他语调平静,“会下棋么?”
景澈心中涌起一抹失落,很快又掩饰下去,在少年身旁盘腿坐了下来,邪气道,“在下棋逢天下无敌手。”
百里流清挑了挑清华的眉,还是第一人敢在他面前夸下海口。
他既被世人喻为天骄,不仅精通医术、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自然也不在话下。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对弈。
“兵七进一。”景澈神色悠然。
百里流清一眼便知,景澈并不是胡乱夸海口,他此番开局名为仙人之路,试探问路作用,“马二进一。”
“炮四平二。”
“车三进一。”
“……”
两人在半盏茶的时间斗的不分上下,棋力相当。
“车五进三,吃炮。”景澈摇了摇紫扇,俊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看着少年。
此刻的棋盘上,百里流清已失了一炮一车,若是在一失一炮,恐怕胜负已定。
“怎么样?认输吧,今日要吃什么菜,就让本少来定如何?”
虽说景澈一副胜眷在握的样子,少年却是半分慌张都没有,反而嘁着浅淡的笑意,淡然反问,“这么说,我若是赢了,就可以决定你今晚吃什么?”
“莫非百里公子觉得自己能翻盘不成?”景澈心中涌起了一丝危险,要知道,小看百里流清的话,绝对是会付出代价,他的落子往往看似无意,却暗藏玄机,低头在棋盘上推算了几番都未想到百里流清可能反击的方法。
百里流清笑了笑,抬手就吃了景澈的一个马,转眼间就将景澈的车限制了。
景澈神色凝重,竟然还真的留了后手,不过几子就将局面挽回了不少。
“马一退一。”
百里流清:“车四进四。”
“炮四平二。”
“车三平三,将军。”
景澈神色一变,迅速在心中想应对之策,“帅五平六。”
百里流清不动声色:“再将。”
景澈:“车五平六。”
百里流清:卒八进二。”
景澈:“马二进四。”
欧阳流清:“车五退二。”
景澈:“车六进一。”
百里流清:“卒三平二。”
景澈叹气,这局势简直就是步步紧逼啊,百里流清的出招并不凌厉,却让整个棋盘上的棋子相互唿应,弹指间便让你折损大将,棋子宛如神兵一般,听任他调兵遣将。
“车三退二。”
百里流清:“车四进五。”清冷的面容带上淡淡的笑意,云开雾散一般明净绝美,仿佛再说意料之中的话,“你输了。”
“恩。”景澈点点头,他已看出自己被逼入绝境,并没有回天之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百里公子的棋艺果然高超。”
下棋犹如斗智,用子如调兵遣将,棋盘上的对弈,就好比战场上的厮杀,看的都是智慧。
这也可说明,百里流清是何等的睿智,这样的人若是插手战争,必定血流成河,搅出无数的风云。
“你的棋艺亦不差。”要知道要让眼高于顶的百里流清给出这个评价该有多难,在他心中对景澈的棋艺有着几分惊讶,他出招谨慎,又隐含杀戈之气,十分凌厉,攻城略地不在话下,绝对是下棋的个中高手,若是今日换个人与景澈对弈,恐怕很难能赢他。
景澈也不谦虚,“当今世上恐怕只有流清你能略胜我一筹,其他人,呵呵……”
“你的棋艺是何人所授?”百里流清很难想象以景澈喜好风月,慵懒散漫的性子怎会对下棋有兴趣,甚至下的一手好奇。
景澈一折一折的展开紫扇,目光带着几分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想知道?”
不知为何,百里流清竟在他目光看见了几分悲伤,心中忽然有了奇怪的预感,于是便低头摆弄棋子,“你想说便说。”
景澈看了他半晌,目光深远,“也许你以后会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深色凝重,带着几分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