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景澈一脸的垂头丧气的应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要是自己再拒绝,惹怒了这小煞神,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马车上,小豆腐掀起窗帘,小脑袋探出去努力的向后看,一面问道,“公子,方才的那个女子是谁啊,好凶哦,竟然直接取过逍遥侯的酒杯来喝!”
小豆腐说这话还是有点吃味的,不过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自家公子,要知道公子都没跟逍遥侯做过那种亲密的事呢!
“他们二人应该是旧识。”百里流清神色有些怪异,毕竟景澈的女人缘一向不弱,而那女子一看便知道是冲着他来的,说不准是景澈以前在哪惹来的情债。
“哦。”了一声,小豆腐问道,“公子,我们真的不等他吗?”
百里流清摇了摇头,反正不管自己等不等他,他都会追上来的。
果然小豆腐话刚落下,车外就响起了马蹄声,小豆腐惊喜的叫道,“公子,公子,逍遥侯他来了!”定睛一看,很快又嘀咕起来,“为什么那个女的也来了?”
车外,景澈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身前坐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看的出那个女子十分开心,将乱糟糟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露出了下面那张十分柔媚的容颜。
相对于小豆腐的不满,景澈实则更为郁闷!容华既然非要跟着自己,现在也没有马,只能与他共乘一骑了。
于是,百里流清的那一行人,便又多出了一个人一起上路。
顺安王府。
暮时,残阳西下。
裳儿从房中出来,吓了一跳,院子里忽然多了一道人影,负手立在树下,着一套暗红色的锦衣。
“主子。”裳儿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
“裳儿?”宋子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容苍白,仿佛是等了她许久。
“主子怎么在这里?下人好不懂规矩,主子回来了也不通禀一声。”
“是我让的。”宋珩笑了笑,似是无意的问道,“之前去哪了?”不知道为何,他的声音有一些哑。
俏脸上涌起了一丝悲伤,裳儿轻声道,“他走了……”
他……
景澈……
宋子珩愣了愣,很快便回过神来,并没有未提到他,开口道,“父皇已经下诏立我为帝了。”
“恭喜主子得偿所愿。”裳儿的语气并不是特别欣喜,很难去说她此刻是什么感觉,她打小看着宋子珩一路成长,知道他的野心与梦想,然而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感觉却这么复杂。
“主子……”她轻轻开口,却又欲言而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
裳儿目光悲伤,“当上皇帝你会快乐吗?”她知道宋子珩处心积虑的想要当皇帝,但是她却不快乐,甚至听到了这个消息,没有一丝快乐的感觉。
宋子珩看了她许久,也曾有人问自己,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山崖之上,景澈那冰冷的目光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只是每个人所求的东西并不同,而如今,目的达成,登上皇位快不快乐还重要吗?宋子珩目光静静的看着她,“我没有选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今日一早,皇帝就在长乐宫设宴了,有我,有三弟和四弟,父皇为我们准备了酒,可惜其中两杯却是毒酒,他说他不想再看见勾心斗角,兄弟相争。”
“殿下……”裳儿神色一变。
宋子珩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的凄凉,“那两杯酒我看着他们喝了下去。”即使刻意的控制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听在裳儿耳中,仍然能听出其中的那一丝颤抖。
“裳儿,你知道吗?其实三弟是知道的,他知道那杯酒有毒!”
仿佛疯癫了一般,宋子珩声音提高了一些,黑色的眼珠随着他的话愈发的亮,“可是他还是喝了,喝的一滴不剩,就跟那一夜一样。”
那一夜,亲手将毒药喂到母亲口中,亲眼看着她喝下去。
宋子珩闭上眼睛,神色逐渐的归于平静。
裳儿目光忧伤的看着他,是的,当上九五之尊是宋子珩多年的夙愿,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此刻,她真的很想问问宋子珩,这样真的值得吗?
为了这个寂寞的位子,牺牲掉的那些东西,真的值得吗?
不惜与景澈五年的兄弟情谊毁于一旦,不惜杀害两位亲弟弟,手足相残……
沉默了一会,宋子珩忽然开口,“父皇已经说了下月将会传位于我,我也告诉了他会在当日娶你为皇后。”
裳儿娇躯一震,立刻道,“不行。”
“为什么?”宋子珩语气沉了沉,裳儿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拒绝自己。
裳儿咬了咬唇,面容惨淡,“主子,不管景少爷心里有没有我,我喜欢的都只是景少爷。”
“他已经走了。”宋子珩淡淡道,“况且我不会让他顺利出南陵国……”
逍遥侯和百里流清尚还在南陵,自己可倾全国之力将两人消灭掉,若是出了南陵,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宋子珩很清楚,这二人必定成为日后自己的劲敌。
既然如此,还是搏一搏这最后一丝胜利的机会!
“主子你!”裳儿眼中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若说以前和宋子珩在一起,她是懂宋子珩的,她知道他的无奈,可是如今他却完全看不懂宋子珩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宋子珩有一天会对景澈动手。
“明日我便会昭告天下,一月后纳你为后。”宋子珩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会对你好的。”
说完便转身,还未走几步,身后便传来悲伤的声音。
“主子。”裳儿唤了他一声。
宋子珩停下脚步,听她幽幽的说,“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
宋子珩没有说话,背影渐渐隐入了夕阳,影子被拉的很长,亦也很孤单,他没有回答裳儿,因为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心,既然要坐上那个位子,他就宁可舍去一切也要保住那个位子!
当天夜里,一道倩影偷偷的熘出了顺安王府。
策马奔在路上,裳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逍遥侯,她绝对不想看见自己的主子伤害景澈!
皇后之位,万千宠爱,根本就不是她要的!
只是,还来得及吗……
第一百零八章 遇袭
“公子,咱们还走吗?”驾车的玄泰看了看天色忽然出声问道。
百里流清掀起窗帘看了看,如今明月高升,已是子夜了,除了虫鸣声,就是潺潺的流水声。
要想过南陵就必须经过一个关嘉城,那是南陵最后的一道城卡,然而此刻距离关嘉城还有半日的路程,这地方偏僻,在晚上难免有些潜在的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强行赶路。
略作思量,百里流清淡淡出声,“就在此休息吧。”
“好的,公子。”“吁——”的一声,玄泰将马车停了下来。
景澈一见他们停了,也即刻停了下来,翻身下马,马上的另一道倩影也随他下来,带着几分困乏的声音响起,“终于要休息了嘛,困死本姑娘了!”
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尽是些高耸入空的树木,景澈摇了摇扇子,目光落在那道清冷白衣身上,“今夜可是要在这里歇息?”
百里流清点了点头,“林中多危险,晚上难免有些野兽外出寻食,你们先休息吧,这上半夜就由我来守。”
“公子!”玄泰连忙摇头,“我不困还是由我先来吧!”
“公子,我也不困。”慕白也道。
“你们……”百里流清才刚开口就被景澈打断,只见他一把合起了扇子,“不如这样吧,小豆腐和容华先去歇息。”看了玄泰他们俩人一眼,又道,“你们也先去睡,上半夜由我和流清一同守着,后半夜就换你们来。”
小豆腐是小孩子,容华是女孩子,他们俩肯定是不用守夜的,这个安排的倒也不错。
难得能见自家公子能和逍遥侯多呆呆,小豆腐还巴不得呢,小手一手一个,拉着玄泰和慕白就走,“两位叔叔就听逍遥侯的吧,有他在不会出事的,我们快去睡吧。”
对此,百里流清并未出声拒绝。
“等等——”自家公子不反对,玄泰和慕白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才走了两步又被喊停。
这守夜竟然还需要抢的,容华无法理喻的看了他们一眼,嫌弃的看了眼周围,忽然开口,“我不要睡在外面,我要睡在马车里!”
“马车是我家公子的,凭什么给你睡!”小豆腐一听就不满了。
“凭什么?”容华笑道,“何为君子之礼知道吗?”
“你!”
“小豆腐。”百里流清看了他一眼,制止他说话,对容华温润道,“姑娘若觉得困了,去马车上去睡,无妨。”
“这还差不多!”容华伸了懒腰,便径直朝马车上走去,走了一半又顿住回过头来道,“景澈你要是守完夜了,来马车上睡觉本姑娘不会介意的。”
众人:……
虽然是自家公子吩咐的,玄泰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女人分明就是反客为主了,真当这马车是她家的啊!
“呜呜,泰叔叔。”小豆腐宛如受了什么委屈,扑进了玄泰的怀中,大眼睛看着景澈,“都是你不好,你朋友真讨厌!她是你什么人,非得跟着你?”
景澈一脸的委屈,“我冤枉啊!我才不是她朋友,天地良心,我的心里只有你家的公子!”
“不是朋友,那是什么?”百里流清勾唇,唇角带起几丝带着寒意的笑意,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景澈与那女子的关系不一般。
闻言,景澈万年不动的脸皮上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并没解释。
百里流清转身离开。
景澈连忙追了上去,“流清,流清你别生气啊……”
“泰叔叔,公子,怎么了?”方才的怒气忽然被公子的异样给消除了,小豆腐仰起小脑袋问玄泰。
玄泰摇了摇头,与慕白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惊讶,今日公子可是一直平静的很,怎的忽然就冒出了这么句奇怪的话。
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百里流清席地而坐,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景澈立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笑嘻嘻的道,“怎么了?吃醋了?”
一记眼刀立刻甩了过来,少年冷冷道,“你说什么?”
景澈不怕死的发出一阵嘿嘿的笑声,“还说不喜欢我?要是真的对我没感觉,会这么在意我与容华是什么关系吗?”
“你们是何关系与我何干。”百里流清睁开双眼,面容归于平静,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失态,也在恼怒,恼怒自己竟然会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流清……”
景澈痴痴的看着他,少年的眼眸幽深的仿佛将漫天的星子都摄入了眼底,他已经许久不曾能这么近的打量他了,他一直躲着他,避着他,却不知道这些日子思念几乎要将自己逼疯。
下一秒钟,他就吻上百里流清的唇。
熟悉的冷香再度将自己包围,景澈扣住他的头,逼他朝自己贴的更近,他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只想好好的与他亲近一下,哪怕只有一秒,他就是自己逃不了的梦魇,是毒,也早已经缠之入骨。
本以为百里流清会挣扎,甚至会出手,然而怀中的人只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做。
直到,景澈松开他。
百里流清神色依旧恬静,看着景澈的眼神却是哀伤的,半晌,说了三个字,“你疯了。”
唇角泛起了一丝伤感的笑意,景澈定定的看着他,“是,我疯了,从我遇见你,找到你,看见你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他的目光深情又坚定,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他们的缘分就已经开始,即使换成了灰,也改变不了,这是早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爱意。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景澈再度出声,“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为何不肯接受我?”
为什么?
也许连百里流清也早意识到了,在他无法下手杀景澈的那一刻起,他是不是就已经动心了?可是他真的能放任自己的感情吗?
袖中的手掌缓缓的握紧,百里流清面容依旧一片清冷,在月光下更显得淡漠。
“没有为什么。”他目光静静的回视景澈,“这世上多的是的事没有为什么。”
他也曾问过老天为何要给自己这样的命运,自幼身中奇毒,生母因自己难产而死,父亲对自己埋怨忌恨,哪怕他本身并没有任何的错。
然而,这些事,根本就没有结果,亦无需为什么。
语罢,他便在不发一言,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同景澈多说一句话。
翌日,南陵京都。
“殿下,裳儿姐不见了……”宋子珩才刚回王府,便听见下人一脸慌张的进来汇报。
“什么?!”宋子珩立刻站起来,向裳儿的房间跑去。
果然,房间如同往常一样干净,人却已经不在了,一纸信笺压在镇纸之下。
上书一句话……
裳儿此去寻找景少爷,只为道别,别无他意,今日之事望主子三思,望主子顾念与景少爷昔日情谊,以免他日后悔。裳儿留。
字迹娟秀,却带出了几丝潦草,似乎是仓促决定的。
将信笺握在手里,宋子珩面无表情,不管怎么说,裳儿她都已经走了……
见宋子珩迟迟不言语,跟在一旁的侍从斗胆问道,“二殿下,府内需要派人去寻找裳儿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