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干笑一声,将桌子上的药碗端了起来,柔声道,“来,喝药吧。”
“你放那吧,等会我自己来。”百里流清重新将桌上的书卷拿了起来。
“不行!”景澈义正言辞的拒绝,“你生病了,喂药这种事就让在下为你效劳便好。”
他说的十分坚定,是有两个原因的。
一是,他发现了百里流清的一个小毛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不喜欢喝药,只要自己不管他,那一碗药就能一直放在桌子忘记了都不知道。
自从发现了这点以后,他每次必定非得亲眼看着百里流清将药喝下去,才肯罢休!
二来,给美人喂药,这等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百里流清头也没抬,依旧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书,摆明了现在不想喝。
景澈邪笑一声,“要不然我换种方式喂你?”
“嗯?”还未理解过来,唇上就传来了无比熟悉的炙热感,齿关被景澈灵巧的舌顶开,浓黑的药汁顺着两人相贴的唇瓣渡了过去。
指腹将从流清唇角流出的汁水轻轻拭去,景澈显得很有兴趣,“这个方式如何?”
百里流清叹了一声,如今有病在身,怕传染到景澈身上,无奈的说了两个字,“我喝。”
“乖!”景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一勺一勺的将药水喂到少年的唇边。。
直到药汁一滴不剩,景澈才罢休,随意的碗放了下来,目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文秀幽冷的脸上一片苍白色,当真是心疼到了骨子里,忍不住的训斥道,“以后再敢淋雨淋雪,我要你好看。”
“真罗嗦!”百里流清垂首又咳嗽了两声,“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听见他咳嗽,景澈简直比他还要难受万分,皱眉道,“这伤寒怎么回事啊,都过了这么久了还不好!”
“很快就好了。”少年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很快又平复了下来,开口宽慰。
景澈不知道为何,百里流清却是心知肚明的。
自己是寒性体质,体内又中了南柯一梦,身子骨本来就弱,若是不生病倒好说,一生病就当真如风倒一般,很难痊愈,就算痊愈了,也会大伤元气。
白玉般的手指伸出挑起景澈的一缕银发,百里流清目光中伤痛难掩,“头发是怎么白的?”
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景澈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泛起了几丝伤感,沉默了下来。
“我们以前认识吗?”百里流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句话,模煳的记得那日情迷之时候,景澈的呢喃轻语,他们俩之间可有前世今生?还记得初遇景澈的目光,就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是他似乎又不是他,两人相处种种,总会让流清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一切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景澈没有回答他,伸手抚上他如雪苍白的脸庞,神情平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
你就在我身边。
我能看见你,看清你的每一分神情,你清然皱眉的神情,你含笑饮茶的样子……
能触摸到你身体的温度,而非一个飘渺的幻影……
这就够了。
景澈垂下眼帘,向来慵懒的脸上带着流清看不见的落寞与满足,温厚的手掌将少年扣入自己的怀中,仿佛再也不会放开一般,心中温柔的叹息,我的流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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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依旧是200多票,于是只能双更了,扇子不想把坏情绪带进文里,但是还是被家里的弄的很烦躁,第二更会晚一点,或者明天补上。正常情况扇子是双更,推荐票过300,万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涌
玄泰将被百里流清叫进屋里时,少年正对着一副画像发呆,看的十分出神,连他来了也不自知,依稀能看出来那画上之人与自家公子的眉目极为相似,想来也知道,定是知道逍遥侯之手了……
玄泰在心中不禁又对逍遥侯高看了几分,区别于普通的纨绔子弟,景澈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各方面都有涉猎,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景澈与自家公子比起来都是不遑多让的!
“玄泰,你相信前世今生么?”屋内响起清清淡淡的声音。
“公子你,说什么?”玄泰愣了愣,直觉自己是听错了,他发现此刻少年的神情很复杂。
“没什么。”一瞬间那种让人看不懂的复杂又消失了,百里流清恢复了一贯冷然的样子,将手中的画像放下,他神色带着几分凝重,“你派人帮我给天玑子前辈送个话,请他来与我一聚。”
“被誉为天下第一神算的天玑子?”玄泰问道。
“恩。”百里流清点点头。
“公子怎么会忽然想到此人?”这点玄泰是极疑惑的,他很少见过百里流清主动去找谁,特别是互通天机之术的人更是绝无仅有的。
“我有些事……”流清微微垂眸,话中流露出连自己也不懂的迷惘,“也许见到他就明白了。”
这世间本就有许多无法的解释的玄妙之事,他一向不信神佛,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认同神佛的存在,这些日子以来,总会想到景澈曾经所说的那个故事,也许两人真的有前世今生也说不定,这种念头想来只觉荒谬,但是一旦冒出头却怎么也抑制不了,也许被誉为天下第一神算的天玑子真的能为自己解惑吧。
“好的,属下马上去办。”玄泰正准备从房中退出去,就碰见端着药碗进来的逍遥侯。
“流清,该喝药了。”景澈随意的跟玄泰的打了招唿,径直向百里流清走了过去。
听见这话的时候,少年秀气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还是耐着性子恩了一声。
这幅样子落入了两人眼中,景澈觉得可爱之极,玄泰却忍不住笑了一声,惹的少年侧目,“还不下去。”
“额,属下这就走。”玄泰憋住笑容,很快就从房中推了出去,对于流清不爱喝药的习惯,他可谓是知之甚深,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清冷淡漠如此乖巧的回答,心中直叹,这二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呀,也只有逍遥侯在公子身边,公子才能如此的听话。
流清伸手将药碗接了过去,几乎是不换气的将药一口喝完,动作叫一个行云流水……
其实他的风寒已经差不多好了,这些药被景澈美曰其名“巩固身体”,每次喂药的时候都要缠绵半天,景澈分明就以喂他喝药为乐趣!故而他才会喝的这么爽快。
将手中药碗放下,苦涩的味道顿时在口中弥漫开,少年如玉的脸上露出几分隐忍的不喜。
景澈凑上去,舌尖在他唇角一扫,将余下的药汁吞进口中,含笑道,“明明是大夫,不知道良药苦口么?”实在是想不到生性如此淡漠的百里流清会如此的不喜欢喝药!
百里流清十分疑惑的扫了他一眼,“谁说大夫就必须喜欢喝药?”
“是是是!”景澈邪气一笑,“这次喝了就快好起来,以后离这些东西远远的……”
“对了。”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景澈懒懒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你可找到六麟图了?再在南疆呆下去的话,咱们可得在这里过年。”
“有消息了。”百里流清淡淡道,并未对说什么。
“那就好。”景澈也没有问,事实上,他对这所谓的天下至宝六麟图没有丝毫的兴趣,兴致勃勃的道,“早点完成任务,我们也能早些离开这地方,我想去东干看看,以前我倒是极少去的……还有神涧谷,那里是不是很幽静?”
流清看着他,看的发怔,反而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多少,倒是那张邪魅慵懒的容颜深深的印进了心里。
“怎么了?”景澈在少年眼前晃了晃手,语气着急起来,“是不是哪里感觉不舒服?”
“没有!”流清勉强一笑,“神涧谷毒雾弥漫,没有什么好看的。”
“有你这神医在身边,在下又怎会怕区区毒雾呢!”景澈温柔的看着他,话语中满是憧憬,那目光却犹如剑一般刺入了少年的心脏。
若是有的选择的话,他愿意陪在景澈身边,陪他看遍世间的美景,
直到,自己唿出最后一口气。
可是这个做法,无疑是极为自私的,即使景澈不在意!自己也不能那么做。
五年的时候,不足以让景澈为了自己放弃他的人生……
在听完容华那一番话,他是有过挣扎的,可是他的性格却往往是理智大于情感……
然而这份理智却是伤人深,伤自己更深……
宋历四十年,十一月二十日。南陵新帝上位满两月,一道消息传入各国。
犹如一粒石子在湖面上激起了千层浪。
南陵正式与东干开战。
宋子珩改国号为怀,以此纪念过世的皇后,不惜国本,亲自领兵倾全国百万兵力,挥兵东下,东干陡然受袭,兵力又处于弱势,边塞失防,已战成了一片血海。
十一月二十二日,东干楚冀关被宋军大破,守城将领首级被悬挂于城门示威,尸横遍野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
十一月二十五日,宋军一路进发,再破东干一城,并得皇帝亲令,要会见百里流清,一月后见不到人,将全力进攻东干。
本是过年的时节,却因为这个战争的消息而染上了血腥。
各国做观望之态,东干皇室并未给出明确的回复,只是连下十八道军令,责令各道城卡闭城御敌,违者,杀无赦!
无人知道,百里流清与东干皇室到底是何关系,却可从中看出整个东干,对于百里流清都有偏袒之意。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南陵和东干打起来,往后的局面,恐怕会是烽火乱世。
而这仅仅是因一人所引起的?
百里流清四个字,再度回归各国的权贵的视线中,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他的神医身份或是其他,而是他与东干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他与宋子珩之间的恩怨。
百万大军,直逼城门。
一个月后,他真的会现身吗?
所有人,都在等,等那个传闻中冷清淡漠、行去无踪的少年会不会真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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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有话说:流清所做的这个决定,连扇子都觉得有些纠结,但是扇子是站在他的立场想,他不是天生同性恋,与景澈相识不过大半年,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他的天性不会忍心真的让景澈为了他一个人痛苦一辈子或者干脆和他一起去死。
可能,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吧,扇子知道大家都很心疼景澈,可是流清他所承受不比景澈少!不废话了,其中滋味各自体会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记忆
东干与南陵开战的消息传开后,临近两国地界的小国皆有些人心惶惶,生怕祸殃池鱼,好在宋子珩在放出一个月会见百里流清的消息后,并未再有何大的动作,让人心中稍安。
南疆倒是一片平静,并未因为这个消息而引出什么波澜。
大年三十的时候,一大早小豆腐就死缠着景澈要他陪自己出去买东西,说是要践行前些日子说好的奖励,毕竟小豆腐是百里流清身边的红人,景澈就算不想去,也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失了诺言,这不是落自己的面子吗?
而在景澈离开后,百里流清同样是随后出门。
他的目的地却是一家酒楼。
“百里公子果然是深得老道心思啊,知道老道喜欢喝酒,这地方不错!”一身靛青色道袍的天玑子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的笑容,早在流清来之前就已经饮了数坛的好酒。
“前辈喜欢就好。”百里流清回以一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本也是爱酒之人,所挑出了的酒自然是独到之处的。
将自己的酒葫芦装满后,天玑子神色略显凝重,“前些日子老道曾算了一卦,知道百里公子会找老道,故而一路南下,半路之中便收到了公子的传信,不知道公子有何要事要找贫道?”
“道长可信这世上有前世今生的存在?”百里流清为自己酌了一杯酒,手握着白玉杯,目光复杂的看着天玑子。
天玑子怔了怔,似乎没想到百里流清会这么问自己,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叹了一声,“公子心中已有答案,何苦要非要老道解知。”
其实像他们这种懂得天机之术的人,对五行之内的事,比旁人看的更加通透,这世间总会有触摸不到的存在,前世今生听别人耳中玄妙,但是对他们而言却非不能理解的。
百里流清单刀直入,“道长是不是认识我?”
百里流清的这个认识,所指示的并不是今生的认识,其实在初次与天玑子相见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天玑子对自己的熟悉之感,甚至在劝解自己随心而走,分明是话中有话,只是那意思只说了一半,便被景澈斩断,百里流清很清楚,以天玑子与景澈关系,恐怕对于他以前的事也是知之甚深的。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这对公子你很重要吗?”天玑子平静的凝望着他。
手指摩擦着白玉杯,流清神情肃穆,“不瞒道长,此番请道长前来,是想让道长告诉我以前的事。”
天玑子目光复杂,“前尘事,今生缘,既成过往,你又何必执着?与其去执着些过去的东西,倒不如放眼当下。”
“我若非要知道呢?”百里流清并无退步,声音冷且清,“凡事都有因果,逍遥侯当初与我在南陵初见却仿佛早已经认识了我,此间种种,我一定要弄明白,否则难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