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宫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连尚德帝也得对他们礼让三分。
温国舅劝说道:“皇上,真理怎么能因为他的地位而有所偏颇?你是一国之君,完全没有必要去惧怕一个小小的圣灵宫!再说普天之下……”
“够了!”尚德帝打断他,“此事朕主意已定,不必再议!”
温国舅只好缓缓地退下去。
然而温国舅远远不是省油的灯,当天他就安排李乐稷联系思君。
下午,思君来到了皇宫。
“殇儿,你还好吗?”思君问道。
雨殇退后几步,“哈哈,小皇叔,我……还好。”
思君眼神微暗,“你躲我?”
雨殇摇了摇头,“小皇叔有什么事吗?”
思君道:“也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是低贱卑微的平民。”
雨殇心软,最受不了这话。
而思君也正是抓住了雨殇的这个弱点。
“小皇叔,你别这样说,有事的话尽管开口,我定全力以赴。”雨殇赶忙圆场。
思君嘴角微微上扬,赶忙说道:“要说有事,还真的有事。”
雨殇殿下忙说:“皇叔请讲!”
“想必你也知道,我来京城的次数少,传闻京城热闹繁华,天下第一宫圣灵宫更是气势恢宏,我想让殿下带我去见识见识!”思君说着眼睛都在发亮,非常期待。
“这……”雨殇殿下有点犹豫。
思君看了看他的反应,知他犹豫,遂道:“若是你觉得为难就算了,我便走了。”
看着思君走远的背影,雨殇殿下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失望,便道:“好!我答应你!”
旁边的翠花儿(清枫)赶忙拉了一把雨殇的胳膊,这一幕正好被思君看到了。
思君跑过来激动地道:“真的吗?殇儿!谢谢你!”
半晌之后,他的视线渐渐移动到了旁边一脸阴翳的清枫身上,“殇儿,旁边这位姑娘为何如此恨我?”
雨殇尴尬地搂住清枫的肩膀道:“也许是怪罪我因为和你说话没有搭理她吧!”
思君又看了看他说道:“并且他恨我的这模样真是像极了以前的那位……呃……大师,哦对了,那位大师呢?”
清枫闻言,手腕上的魇魂铃已经启动了,雨殇殿下赶忙压住清枫的手,对思君说道:“啊……大师……他云游去了,得一个多月呢!”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明天我们便出发。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要带着她么?”思君看了看翠花儿,有点害怕。
雨殇殿下便嗯嗯啊啊地答应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翠花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再使出魇魂铃来。
等人走了,雨殇殿下才气道:“大师!你要干嘛啊!老瞪着别人家,都差点暴露了!”
清枫瞥了一眼远处,“谁让他那么贱兮兮地总是看你?”
雨殇殿下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清枫,“什么?贱兮兮?大师,这不像你应该说的话啊!”
平日里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清枫大师,怎么可能说出此等轻浮之语?
“事实。”清枫冷冰冰地丢下两个字。
“果然还是你。”雨殇殿下接道。
雨殇和思君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不久便到了圣灵宫。
时值盛夏,一个月以来,不曾下过一滴雨;乳白色的轻雾弥漫在空气里,笼罩着远处的林木;从那里,散发着燃烧似的气息。
许多灰暗的、轮廓朦胧的云片,悠闲地浮在苍蓝的天上,缓缓地爬了过去;强劲的枯风不断吹拂着,但不能驱走暑热。
狗在滚烫的地面上无精打采地爬着,雨殇殿下直嚷:“早知道我就坐轿子了!都怪你非要体验什么浪漫的散步,真是见了鬼了!”
思君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看旁边的圣灵宫道:“那我们便去圣灵宫歇歇脚吧!”
到了门口,雨殇殿下可以进去,可思君却被拦住了。
雨殇道:“大胆!本太子带来的人也敢拦着!”
门口的守卫面无惧色,“着实不好意思,殿下,掌门有规定,无玉牌者不可入内。”
雨殇道:“无事,你让我们进去,出了事自有我担着。”
那守卫仍旧坚持。
雨殇无法,便只好进去请苏人美出来。
“哟~这可真是位贵客啊!”苏人美的语气充满了嘲讽,让人听得很不是滋味。
思君低头道:“小人见过掌门,这次路过贵宝地,希望能一睹圣灵宫的风采。”
苏人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啊!司空思君,你也有今天?”
思君将头低得更厉害了,“是,掌门说的是。”
见他态度诚恳,苏人美道:“也罢,来者就是客,本掌门不与你计较,请进吧小侯……啊不,是司空公子!”
苏人美的这张嘴啊,真是一刻不饶人。
司空思君之所以能忍受得住这等羞辱,是因为他是带着任务来到圣灵宫的。
这一顿饭吃得极不舒服,郑思齐看到思君,恨得牙痒痒,苏人美对他冷嘲热讽,思君全程低着头。
终于挨到吃完饭,思君逃也似地出门去了。雨殇紧随其后。
思君道:“殿下,我实在是太丢脸了,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雨殇殿下便停下脚步,随他去了。
思君在圣灵宫内四处张望,低头查看,只见他一会儿敲敲柱子,一会儿踢踢土,一会儿嗅嗅花,睁着好奇的眼睛,仿佛当真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很快,思君的目光就被一座假山后面的石块吸引了,他蹲在地上抚摸着那石块,如获至宝。
一个轻快的身影闪现在他的身后。
第七十三章 ,思君离世
73
思君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心下一紧,可他没有回头,而是用眼角扫了一眼身后的人。
来人的靴子装饰精美,想必是圣灵宫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思君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地站起身来。
那少年,摘下头盔,他金发黑色耳钻,弯唇不羁一笑,逆了一个世界的光。
思君情不自禁地闪了神,这少年太美,也太冰冷。
“你……”思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廿北眼中闪过狠厉的光,不说一句话,操起吞云扇就开始攻击。
思君一个闪避不及,竟被刀尖划伤了手背,他愤怒道:“你!我们无冤无仇,何故一见面就攻击于我?”
廿北手中的吞云扇仍旧不断变幻着机关,招招致命。
“呵!好一句轻描淡写的无冤无仇啊!我们之间可是国仇家恨呢,算不算仇?”廿北冷笑道。
思君一边阻挡攻击,一边说道:“小哥,你我尚无交集,何来国仇家恨?”
廿北脸上恨意更甚了,自己的天都塌了,他竟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犯我边境,杀我生母,迷惑我父,勾结奸人,逼我流浪,你说无冤无仇?”廿北双眼含泪,控诉道。
思君仔细回想,仍旧不知怎么回答,“我何时……”他突然顿了顿,想起什么一样吃惊地望着廿北,道:“你是二公子!”
廿北仰天大笑,“哈哈哈!你想起来了?贵人多忘事啊!谢谢你,在你的记忆中腾出一席之地,放下了我的这个小小的悲剧!”廿北笑着,眼泪随之落着。
思君说道:“二公子,你也不必多么悲伤,你的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在这些事情上,我从来就不是主角!真正伤害你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廿北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休要推卸责任!你就是个不可饶恕的杀人凶手!”
思君不耐烦地说道:“二公子,不必激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弱不禁风、呆若木鸡,若是当初没有让你流浪,你可也能活到现在?”
突然,廿北手中的吞云扇“唰唰唰”变化成一把黑檀木剑,剑身光滑柔和,看起来可不像个利器。
“呵,木剑?木剑可不能杀人,是杀鬼的!”思君轻蔑地说道。
廿北冷笑一声道:“哼,你可不就是鬼吗?”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廿北使出吞云剑,最近才新学了一套剑法,正好用得上。
几个回合,打得思君节节败退,手上、腿上伤口不计其数。
思君为挡他的剑累得精疲力尽,廿北在用命来拼,战斗的时候,就怕这种凶狠不要命的。
最后思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尖直指自己的心脏却只能迅速后退,而无抵挡之力。
“你不能杀我!”关键时刻思君喊了这一句。
见廿北没有反应,继续朝他刺来,思君继续道:“杀了我是犯法的!”
法律意识还挺强呢!
廿北都快无力吐槽他了,“犯法?你哪来的自信?一个篡位夺权未遂的侯爷,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全世界都讨厌你?”
见思君想反驳,廿北当即打断他,“哦对了,也就雨殇那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可惜了——他也护不住你!”
剑尖插入了思君的心脏。
思君突然抓住剑刃,使劲将剑插得更深了。
鲜血从思君口中喷涌而出,他跪倒在地上。
廿北赶忙拔出剑,“你疯了!”。
思君瘫软下去,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今日突然大彻大悟。
思君自言自语道:“我这一生……当真是失败透顶……”
雨殇和苏人美正散着步,突而听到假山后面的声响,俩人瞬间屏住唿吸,苏人美闭上眼睛仔细一听,便听到不正常的声音。
俩人从假山后面探出头,正看到廿北手中持吞云扇,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思君。
待看清地上的人时,雨殇殿下失控了,他几乎奔溃,哭喊着扑到思君身上。
“小皇叔!小皇叔!你醒醒!醒醒啊!不要吓我!你最疼我了……你快醒醒看看我啊……”雨殇拉起思君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却只感觉到他逐渐冰冷的体温。
雨殇疯了一样死命地摇晃着思君的身体,想把他摇醒,可思君仍旧紧闭着眼睛,唿吸已经停止,嘴角的血迹也已经有点凝固了。
“雨殇!别摇了,没用的。”郑思齐站在一边,他知道此时的劝说是苍白的,可也不愿看雨殇发疯。
“他一定还没死!他一定是装死吓唬我的!他的武功那么高,他不会死的!”雨殇仍旧摇晃着思君的身体。
“你清醒点!他已经死了!”郑思齐怒道。
思君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殇儿,别摇了,我留着一口气来见你,可别把它摇没了。”他说。
雨殇欣喜地绽开笑容,泪珠还挂在脸颊上,“你们看!我说他没死吧!小皇叔……呜呜……”
思君费力地抬起手来擦掉了雨殇的眼泪,“殇儿,别哭,我离开不是为了让你哭的,我努力了小半生,仍旧没有得到你的青睐,对不起了。最后这一刻,还好等到你来了,能见见你,让你记住我,也是好的……”
雨殇哭得更厉害了。
“我鬼迷心窍……”思君还想继续说,却突然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断了气。
怀中人身体突然下沉,没了唿吸。
雨殇的心也跟着下沉,自己也几近不能唿吸。
“是你。”雨殇望着廿北,眼中饱含着赤裸裸的恨。
“是我,我不过是讨债罢了。”廿北如释重负。
“我与你势不两立!”雨殇道。
廿北转身,“随你吧!”
雨殇的眼睛红肿,时不时就要落下泪来。
几个人来把思君的尸体抬走,装进棺材,送丧的队伍出发,请来的哭丧的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哭丧。
一个人跑过来说:“太子殿下,你听他们哭得有气无力的,得加钱啊!”
雨殇悲凉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扔到那人手上。
呵,是太子又能如何?我笑,世界与我同声笑,我悲,世界留我一人悲!
天阴沉沉的,纸钱在空中飘飞,无聊的人在路边看着热闹。
雨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队伍走着,无声无息地哭着。
棺材被埋进土里,雨殇抑制不住自己的哀痛,跪着使劲地扒土。
小皇叔被埋了,雨殇的童年也随着被埋了,包括那些光亮的鸟蛋、飞舞的风筝、雕花的剑、栩栩如生的泥人,还有俩人一起受的罚都统统伴随着思君的离去烟消云散了。
天色渐渐暗了,所有人都走了,雨殇一个人提着酒瓶倚靠在思君的墓碑上,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字,“尊叔司空思君之墓”。
“小皇叔,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一定会的!”雨殇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知不觉,雨殇在酒精的麻醉下渐渐睡着了。
朦胧中,年少的故事纷至沓来。
小小的雨殇拿着风筝在前面跑,思君就在后面追,让他小心点。
雨殇上学时总不完成功课,先生要用戒尺打他时,他总跑到思君身后去,或者拿思君的作业来顶包,每每气得先生一蹦三尺高。
有时雨殇出宫去玩,晚上回家时,皇后娘娘要罚他,思君便说是自己带着他出去不让他回来的,将那罚受了。
雨殇要恶作剧时,思君总在门外给他望风。有一次雨殇准备给他父皇饭里放苍蝇,思君便给他望风,被尚德帝发现了,差点打得俩人屁股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