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行:“……”谁说要跟你一道走了?
林子砚还未吃早饭,江屿行怕他饿了,便先在街边买了几个包子。
他们吃着包子,见街边有人在卖画。
“这可是画圣周颐的真迹---《云山寺》,”那人拿着一幅画,对画摊前的几位公子道,“可遇不可求,千金难买啊!”
老头咬着包子,摇头道:“胡说八道。”
林子砚也摇头道:“可惜了这好纸。”
江屿行见老头一脸笃定,不禁道:“你怎知他是胡说八道的?”你也懂画?
“废话,”老头道,“真的那幅在小砚手里。”
林子砚一愣,“我?”
老头点点头,又嘀咕道:“也不知云山寺那几个老秃驴死了没?年年喊我去扫地,今年怎么没动静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周颐,可见第三章。
第59章 用脚画都好看
老头还没嘀咕完,就听那卖画的人又道:“周先生去世后,这《云山寺》……”
老头一愣,转头问林子砚道:“他方才说什么?”
江屿行替他答道:“他说周颐死了。”
“你才死了!”老头上前骂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人看了看他,不服气道:“我没乱说,周先生一年前去世了,大伙都知道的。”
画摊前的几个人也点了点头,颇为痛心。
“放屁!”老头气道,“那我怎么不知道?!”
“你自己孤陋寡闻,还要怪谁?”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他道,“不买就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老头瞪着眼,张口就道:“你这画是假的!”
那人顿时急了,“胡说什么?!这可是周先生的真迹!”
“真个屁!”老头道,“我家小砚用脚画的都比这好看。”
江屿行转过脸问林子砚:“你还会用脚画?”
林子砚:“……”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老头,存心捣乱的是不是?!”卖画那人撸起袖子,怒道,“再不走,小心我不客气!”
老头顿了顿,忽然一把掀了画摊,拉过林子砚就跑,“小砚,快走!”
江屿行:“……”
“站住!”那人被掀了画摊,气得脸都青了,见老头拉着林子砚跑了,又猛地回头去看江屿行,“你们是一伙的?!”
“不是,”江屿行抬脚就走,“我路过的。”
“少装蒜!”那人不信,追上去就要拦他,江屿行二话不说,连忙也跑了。
“站住!不许走!”
老头拉着林子砚,见那人没追上来了,正想喘口气,就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喊,“站住!”
他回过头一看,就见几个壮汉拿着棍子追了过来。
老头一惊---这是找了打手?!
“这臭不要脸的,”老头边跑边骂道,“卖假画还这么狂!”
林子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边停下来喘道:“跑……跑不动了。”
“不行啊,”老头拉着他道,“他们要追上来了。”
林子砚喘着气摇头,“好累……”
老头见那几个壮汉已追至身后,撸起袖子就要去跟他们拼命,“谁怕谁,我打死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壮汉急匆匆从他身旁跑过去了。
老头:“……”不是追我们的?
这时,墙上突然冒出个人来,看着几个壮汉跑远了,不禁松了口气。
老头抬头一看,赫然是昨日在春雨楼见到的那个花魁。
“你……”老头恍然大悟道,“他们追的是你?”
“嘘,”花魁背着包袱从墙上下来,小声道,“两位爷,我先走了,告辞。”
她一转身,就骤然撞上了个人,“哎呀……”
江屿行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扶起林子砚,“没事吧?”
林子砚摇摇头,还是有些喘。
“啊!”花魁蓦然轻声惊呼,转头就往老头身后躲。
老头抬眼一看,见不远处那几个壮汉又回来了,左看右看,像是在寻人。
“丫头,”老头看着花魁的包袱道,“你是不是偷人家东西了?”这些人找你干嘛?
“我没有,”花魁道,“此事说来话长,大爷,您先帮帮我,可以吗?”
老头:“不行。”
花魁:“我会胸口碎大石!”
老头:“好!”
江屿行:“……”到底是有多想看胸口碎大石?
然后,他就见林子砚气也不喘了,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也想看。”
江屿行认命地往花魁身前一挡---好吧,看就看。
那几个壮汉一路寻了过来,见江屿行他们几人,问道:“可有看见一个好看的姑娘?”
老头:“有啊,这街上的姑娘都挺好看的。”
壮汉见他们不知,也没多想,转身去别处找了。
“多谢,”花魁拍着心口道,“吓死我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屿行拧眉道,“你真是春雨楼的花魁?”
花魁心有余悸,可怜道:“边走边说可以么?我怕他们又追过来。”
“可以可以,”老头兴奋道,“正好回去看胸口碎大石。”
于是,他们躲着那几个壮汉,往码头走去。
老头奇怪道:“去那儿做什么?”
“我爹他们在那边等我。”花魁道,“其实,我叫阿吟,不是什么花魁。”
林子砚好奇道:“那你怎么会在春雨楼?”
阿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阿姐是楼里的花魁,我俩是双生子。”
老头见姑娘似乎不想多说,便也没问---毕竟只是想看胸口碎大石。
可他们走到了河边,却又忽然遇上了那几个壮汉。
“是你们!”壮汉见他们与花魁在一块,怒道,“你们是一伙的!”
老头退后几步,拍着江屿行的肩膀道:“交给你了。”
江屿行眼皮一跳---要打架就想起我了?
林子砚扯着他的袖子道:“当心些。”
江屿行眼皮不跳了,点了点头,朝那几个壮汉走去,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然后,只听几声惨叫,几人顿时被踹了出去。
这时,一辆马车路过,那马被骤然飞过来的一人吓了一跳,撒开蹄子就乱蹿。
林子砚站在河边,冷不防那马忽然冲过来,急忙侧身一躲,却一脚踩空,扑进了河里。
河水灌入口中,急呛之间,却似曾相识,仿若有人一把掐住他的下颌,灌了满口的汤药……
“林子砚!”江屿行一惊,急忙跳了下去。
河水冰冷,林子砚在一阵透骨的寒意中,胡乱拽住了什么……
“林子砚……”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砚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江屿行一脸焦急地坐在床边,摸着他的额头道:“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子砚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一旁的老头松了口气,“吓坏我了。”
江屿行见林子砚脸色苍白,心疼道:“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喝了药再睡会儿。”
他们已回了客栈,许二正在后厨给林子砚熬药。
江屿行打开门出去,老头见床上的林子砚呆呆地看着房门,不禁道:“是不是闷啊?那我把门打开?”
“不是,”林子砚拽着被子,轻声道,“老师……”
第60章 今晚在那儿睡
老头一愣,惊喜道:“小砚,你认得我了?”
林子砚点了点头。
“哎呀,想起来了就好,”老头开心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林子砚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老头心有余悸道,“你昨日落水后,冻得脸都紫了,把姓江那小子吓得,眼睛都红了。”
林子砚一怔,垂下眼道:“他……很担心么?”
“那可不,抱着你怎么都不肯撒手。”老头摸着胡子道,“这小子待你还真不错,昨晚守着你,好像一夜都没睡。”
林子砚抓着床沿,没说话。
老头见他这模样,有些奇怪,“小砚,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有心事?
林子砚指尖动了动,沉默半晌,轻声道:“老师,若是……他说……”
老头等了大半天,见林子砚欲言又止,不禁问道:“他说什么了?”
林子砚耳根发红,“他说,他是……”
老头:“他是什么?”
林子砚张了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哎呀,”老头着急道,“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啊?”
老头见林子砚不说,抬脚就要往门外走,“算了,我去问问姓江那小子。”
“老师,”林子砚连忙喊住他,“老师,别跟他说……我想起来了。”
老头不解道:“为什么?”
林子砚也不知从何说起,“我……”
“好了好了,”老头叹气道,“不说就不说,你身子还没好呢,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
说话间,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他们转头一看,就见江屿行端着药走了进来。
“药还有些烫,”江屿行把药放在桌上,“等会儿再喝。”
老头看着那碗汤药,拿起勺子搅了搅,问道:“这药苦不苦啊?我家小砚可怕苦了。”
他话音一落,江屿行跟林子砚不约而同想起了两人共喝一碗药的那个晚上,也是林子砚说怕苦,骗着江屿行喝了大半碗药,喝得口干舌燥……
“怎么了?”老头疑惑道,“怎么都不说话?”
江屿行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我方才在楼下……听阿吟姑娘说,要胸口碎大石。”
“什么?”老头放下勺子就往外跑,“怎么也没叫我去看?!”
江屿行松了口气,一回头,却见林子砚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还问道:“在楼下么?”
江屿行:“……”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不是,”江屿行一把将他抱回了床上,“她方才是说要胸口碎大石,可没有大石,就跟许二出去找了。”
林子砚在他怀里一僵,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江屿行以为他是身子不舒服,也没在意,去桌边端过药,吹了吹,又尝了一口,说:“不烫了。”
他本想喂林子砚,可勺子才拿起来,林子砚就一把接过药,仰头就灌了。
江屿行:“……”
“咳咳咳……”林子砚喝得有些急,一不小心就呛着了,江屿行连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慢点喝。”
林子砚几口就喝完了药,把碗给回他,拽着被子道:“我想再睡会儿。”
“好,”江屿行揉着他的手道,“有事喊我。”
林子砚扯着被子就躺下了。
江屿行总觉得有些怪,却又不知怪在哪儿,只好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
然而,楼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阿吟和许二搬着一块石头兴冲冲地跑进来,喊道:“找到了,可以胸口碎大石了!”
江屿行刚想让他们小声点,别扰着林子砚睡觉了,就见房门“哐”的一声打开了,林子砚探头道:“可以看了么?”
“可以了可以了,”老头在楼下喊道,“小砚,快下来。”
江屿行无奈,拉着他回房穿衣衫,“外边冷,不能这么下去。”
于是,不一会儿,林子砚披着大氅,抱着手炉,跟老头坐在楼下,心满意足地看完了传说中的胸口碎大石。
“好!”老头高兴地给姑娘鼓掌,“丫头,不错!”
姑娘一开心,脱口就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江屿行眉头一挑,“果然是杂耍的。”
姑娘有些尴尬,但见他们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索性也不瞒着了。
“其实,我跟我爹是四处卖艺为生的。”她说,“我还有个阿姐,我俩是双生子。”
她说,可她阿姐小时候被人拐走了,找了好多年都找不着。
然而,几天前,他们路过这儿,却在春雨楼下,见到了楼阁上的阿姐。
“我跟阿姐长得一模一样,我爹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爹想给阿姐赎身,阿姐也不想留在楼里了,拿出了这些年的积蓄,与我爹凑了些银子。”
“可楼里的老鸨不放阿姐走!”阿吟气愤道,“收了我爹的银子,却又不认账,把我们赶出来了!”
老头也听得生气,“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后来,我偷偷进了春雨楼,把阿姐换了出来。”阿吟道,“昨日找着机会,就跑出来了,谁知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昨日林子砚落水后,阿吟想着还欠他们一场胸口碎大石,便跟着他们回来了,想还了这个人情再回去找她爹和阿姐。
“太过分了!”老头忿忿道,“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他转头就对江屿行道:“小江,你送这丫头回她爹那儿去。”不然半路又遇到那几个壮汉怎么办?
林子砚也看了看江屿行。
江屿行帮他把衣衫拢紧了些,说:“先回房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林子砚点了点头。
于是,江屿行把姑娘送到了码头,看着他们一家乘着船离开,才返回了客栈。
江屿行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有些晚了。
他推开房门,却不见林子砚。
去哪儿了?他正想下楼去找,却在廊上撞见了许二,便问道:“林子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