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闭着眼睛坐在床畔边上,额上的伤口倒是不再流血了,但是俊美的脸颊和下巴上却沾染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除了谢朝歌,怕是没人胆敢这么对待北域国皇帝了,若是此事被旁人知晓了,谢朝歌可能会被直接处死也说不定,毕竟这可是弑君大罪。
而谢朝歌自己也知道自己犯了大事,他找了条破碎的细布,沾湿了水之后,便过来给萧烬轻轻擦拭脸上的血迹。
极尽轻柔的动作,生怕会再次惹怒到萧烬。
擦着擦着,那双幽深的眼眸便忽的睁开了,迎着摇曳的烛光去看俯身凑在身前的人。
谢朝歌肩膀上的破碎衣物不知何时已经滑落下来了,露出大半圆润白皙的肩头和小巧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有些刚才留下来的红痕印记,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萧烬呼吸沉了沉,手伸过去,“刚才还是一副宁死不从的傲骨,现在却又这么坦胸露骨的来引诱朕。谢朝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第17章 又来投怀送抱
语毕,萧烬手指扯着那处破碎的衣襟就要撕裂开来,却又忽的顿住了手。
谢朝歌睁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喘,眼泪全部盈在眼眶里,浑身紧绷的也呆住不动了。
这时门边传来了响动声,萧烬冷眼扫过去,“谁!”
门一下子被人倚开了,一个小太监直接跌了进来,看来刚才是一直躲在门边偷看着的,可是被萧烬发现之后,太过害怕惊慌,这才不小心跌倒撞开了门。
“皇……皇上……恕罪……奴才……奴才……”
“头抬起来。”
那小太监抖得跟个鹌鹑似的,慢慢抬起了头来。
映入眼帘的先是坐在床边龙袍微微散乱的萧烬,俊美的眉眼间冷若冰霜,半敞的衣襟能够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肌体,但是那张脸上却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旁边半跪在地上的人儿衣衫破碎的更加厉害,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以及上面星星点点的红痕,在黑夜之中更是鬼魅妖冶的动人,看得人禁不住呼吸都一紧。
“朕记得你。”
这小太监就是那日在流殇宫中打了小棉巴掌的那一个,当日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却是跪在地上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今日也不过是奉了白妃的命令,要来刁难谢朝歌一番,往他床上泼水,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可是来到了门边之后,小太监却听得屋内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他好奇的趴在门边听了会,却是觉得那道清冷的声音极为熟悉,直到一声低喝,将他彻底从恍惚中惊醒。
里面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皇上!
“皇上……奴才只是碰巧路过而已……奴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啊……皇上恕罪啊……”
萧烬伸手将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掩住了谢朝歌的身子,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小太监身前去。
他俯下身子,不知跟小太监说了些,但见那小太监脸色登时吓得惨白,随后跑了出去。
萧烬也走到了门边去,回过身来深深的看了屋内一眼,便提步离去。
等到房间内终于又回归安静之后,谢朝歌才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直接趴伏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连自己爬起来,爬到床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身上虽然披着被子,但是却抖得更加厉害了,慢慢把身体全部缩进被子中,手中还攥着那一块沾满了血的布条,随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一早,谢朝歌醒来了。
小菊没有来催他起床干活,但他还是自己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身体冰冷。
床边不知何时摆着一身整齐干净的衣物,谢朝歌走过去拿起来穿好,然后出了房门。
小菊竟然是一直在房门等着他的,见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谢朝歌后,仍是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今天你的活是最轻的,去荷塘边喂鱼,别的都不用你干。”
说完小菊扔给了谢朝歌几包鱼食,便嘀嘀咕咕的走了。
宣颜宫里是有一处小荷塘的,喂鱼也确实是最为轻巧的一个活了,站着不动,时不时的撒点鱼食就好了。
谢朝歌站在那个小荷塘旁边,刚撒完一包鱼食,就见着宫院外面涌进来好几个人,似乎还有一个人是被架着拖进来的。
宫内的其他宫女太监见了都惊呼起来,随后一脸惊恐的窃窃私语。
谢朝歌也侧着身子看了好一会,猛然认出了那个被架着的竟然就是昨晚出现在他房间内的小太监,但是他现在下半张脸上全是血,血水已经浸湿了他整个衣袍前襟。
宫院内很快就摆好了一个长凳,那小太监被按趴在了上面,随后有人在两边拿着粗重的长板开始对他施行杖刑。
一下一下的打声在整个宫院内回荡,没几下就将那小太监打出了血,抬起来的板子上都满是猩红的血迹,但是打声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打得这么重,小太监却是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只是口中不停的在往下滴着血。
那小太监忽的转过了脸来,遥遥的看见了呆站着的谢朝歌,目光便死死的锁住了他。
谢朝歌猛然怔住,他看见了那小太监张大的嘴巴中,露出了半截舌根来,其余的舌头竟是都被人拔掉了。
那小太监同谢朝歌一样,不能说话了,但不同的是,谢朝歌的舌头是完好无损的。
谢朝歌忽的就感觉舌根一麻,随后默默的吞咽了下,脸色变得更加白了,手中的鱼食也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他赶紧的弯下身子去捡,捡着捡着,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金靴子和明黄的衣袍下摆,而那包鱼食,被靴子踩在了脚下。
谢朝歌手停在了鱼食旁边,抬起头来看了眼,只见萧烬也在微微垂着眼眸看他,额角的那处伤痕,已经贴好了一块纱布。
谢朝歌慌忙的起身行礼。
萧烬弯下腰来,把鱼食拾了起来,递到了谢朝歌跟前。
谢朝歌又欠了欠身子,这才伸手去拿,可是他一要拿,鱼食却往后一缩,他再上前一步去拿,手腕猛地被人攥住轻轻一扯,他就直接扑进了萧烬怀中。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又来投怀送抱?”
谢朝歌身子一僵,连忙挣扎着站直了。
这时不远处的板子声停止了,谢朝歌看了一眼,趴在凳子上的那个小太监已然没了气息,身下流了一地的血,嘴巴张的老大,但是里面像个血窟窿一样汩汩的涌着血。
画面太过残忍冲击,谢朝歌胃中一阵翻滚,险些干呕出来。
萧烬伸手轻轻拍了他的后背两下,在他耳旁道,“他打了你的人,所以朕拔了他的舌头,赐他杖毙。”
“皇上~”
身后传来一声娇呼,是白宣颜迎了过来,像是没看到萧烬跟谢朝歌亲密的举动似的,直接过来就挤开谢朝歌扑进了萧烬怀中。
看到了萧烬额间的白纱,白宣颜神色紧张的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弄得?怎么会受伤了呢?”
说着手就要凑过来碰一下。
萧烬将他的手拦住,不甚在意的笑笑,“爱妃不用担心,不小心,被抓了一下。”
“被什么东西抓的?”
萧烬看了眼低着头的谢朝歌,“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第18章 朕的话,你没听到吗
白宣颜仍是不放心道,“皇上,是哪里来的野猫,这么不守规矩,应该将那主子一并杖毙了才好,居然敢害的皇上您受伤,臣妾可真是心疼死了~”
萧烬一手揽住了他,“朕无妨。”
白宣颜又娇嗔了几句,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刚被残忍的处死了一般。
“皇上,臣妾近日新种了些花,皇上要不要随臣妾来看看?”
说着白宣颜便勾着萧烬去了另一处赏花去了。
等人都走后,谢朝歌才又俯身,把地上其他的几包鱼食全都捡了起来。
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离去的那道身影,随后继续老老实实的喂起鱼来。
可惜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白宣颜却又折身回来了,萧烬不知去了哪里。
谢朝歌微微背过了身子,避免跟白宣颜正面接触,可白宣颜却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谢朝歌,你这是什么意思?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白宣颜扬了扬声音,“你给我转过来!”
谢朝歌没办法,只得转过了身子来,微微低头,状似恭敬的给白宣颜行了个礼,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宣颜宫里的下人。
“我问你,是不是你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才会把小英子杖毙的?”
小英子就是刚才那个被活活打死的小太监。
谢朝歌看着白宣颜,极其无辜的摇了摇头。
白宣颜嗤笑一声,“我忘了,你根本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但是小英子的死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对不对?要不然怎么可能昨夜……”
白宣颜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重复了一遍,“绝对是你干的!”
谢朝歌比划着手语问道:昨夜怎么了?
白宣颜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给我瞎比划什么!我看不懂,有本事你说话呀!”
谢朝歌继续比着手语:你看得懂的,我知道。
白宣颜伸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有些气急败坏,“我说我看不懂,就是看不懂,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说,昨夜你是不是干了什么?”
那个小英子昨夜从谢朝歌住的后院回来之后,就直接被人抓走拔掉了舌头,今日又直接被拖来了这处杖毙,所以白宣颜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审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可是白宣颜又不敢直接去问萧烬,便也只能来刁难谢朝歌了。
见谢朝歌只是那么站着,就已经是一副天生的惹人怜惜的模样了,白宣颜更加嫉妒难忍。
“你不回答的话,我有的是办法逼你道出实情。”
周边的两个宫女上前,从谢朝歌手中抢过了那两包鱼食,随手便直接扔进了荷塘中。
白宣颜惊呼一声,“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那可是上好的鱼粮,况且这荷塘中的鱼可是皇上赏赐的,要是吃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了点什么事的话……”
白宣颜伸出手指,遥遥的指了指飘在荷塘里面的那两个纸包。
“你去,把东西捞起来。”
谢朝歌侧头看了眼那个荷塘,寒冬腊月的天,昨天又是刚下过雪的,荷塘里的水原本是结了冰的,但是后来又被人敲开了,是为了方便喂鱼。
可是,这个天气,也是万不能下水的,只怕是东西没捞到,人就会先冻死了。
白宣颜见着谢朝歌不动,又扬了扬声音,“我让你去捞起来!”
谢朝歌缓缓摇了摇头:东西不是我扔进去的。
“我说是你扔的了吗?”白宣颜瞪着眼睛,“我只是要你进去捞出来,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我是你的主子,我怎么说你就要怎么做!你要是还不动的话,那我只好让人帮帮你了!”
说着,周围的几个下人就围了过来,推着谢朝歌往荷塘边走,已经把他推到了荷塘的边缘处了,只要再使些力气,谢朝歌就会被推下水了。
正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苏景的声音。
“白妃,皇上回来了。”
谢朝歌也看了过去,萧烬确实正在向着这荷塘边走过来,但是他一直在看着的人,是白宣颜。
“爱妃这是怎么了?朕不过是离开一会,怎么又受委屈了?”
白宣颜借机靠进萧烬怀中,“皇上,臣妾实在是无能,连宫里的下人也教导不好,一个个都敢不拿臣妾当回事了呢~”
“谁敢不拿爱妃当回事?”萧烬笑着扫视了荷塘边的人一眼。
白宣颜指着那荷塘中的两个纸包道,“皇上你看,谢……他故意把这丢进荷塘中,臣妾要他去捡起来,他不听就算了,还顶撞臣妾,还说要臣妾自己下水去捡~”
萧烬目光在谢朝歌脸上划过,像是没有看见他眼眸中的凄切楚然,淡淡开口命令道,“既然爱妃说了,那就你下去捡。”
谢朝歌身子僵了僵,他先前又是失血又是晕倒的,其实身体一直都没有将养过来,若是真的下到这冰冷的水中……
“朕的话,你没听到吗?”萧烬声音中带了些严厉,极其阴冷的看着谢朝歌。
谢朝歌恍然间,觉得昨夜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不真实,当时那么炽热那么浓烈的萧烬,跟眼前的这个还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他实在隐藏的太好,让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谢朝歌独自慢慢走到了荷塘的边缘。
里面的鱼儿还以为是又有人来喂食了,全都围到了边上来,争抢着露出水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