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想,不敢想!石头吓得_哆嗦。
离兰服了药,还在沉沉地睡着,石头也不好请示,只能硬着头皮,比划了半天,意图说明大可不必、不可不必啊。
月见哪懂石头的意思,还以为石头对自己的安排甚为满意,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又忙得指挥着众人将离兰抬进了马车。
石头:“……”
月见忙前忙后颇为欢喜,预备妥帖后,乐呵阿地对着众人说道:“那就上路吧!”
他又从身后提溜出两面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锣,递给了两个小廝,吩咐道:“你们两个拿着这个去前面幵路,敲得热闹点。武安侯巡游,闲者避让。去吧去吧!”
能为武安侯开路,那是天大的福气。两位小厮急忙忙领了差事,跑到了最前面。
石头坐在马车里,看着围在离兰身旁的二十个暖手炉,愣住了,这是要将他家主子蒸熟了?
这一幕好生熟悉!
当年年少时的皇帝不也是这般作为吗?!
这天潢贵胃,果真一个赛一个的怪脾气。
石头生怕他家主子被二十个手炉暖得上了火,忙得将车窗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窗子才一打开,便听到外面Duang_声!
有人扯着嗓子一声喊:“上路喽一一武安侯巡游,闲者避让一一”石头:“……”
果真,怪脾气,招摇得很。大半夜的这般吆暍,不知道的还以为武安侯殁了。
哎,算了算了。武安侯虽待主子极好,但也是个不好惹的主,他一个奴才哪里管得了天王老子的事。想到此处,石头瞬间宽慰了,等他家主子醒了,想必也不会责怨他。
子时的长街上原本就安静,月见这一手的安排,锣鼓暄天,直接将京城里的人炸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又兵变了吗?”
百姓们披着外衣,睡眼惺忪,不明所以。
直到听清楚了开路的小厮喊着“武安侯巡游,闲者避让”才知道是武安侯的队伍。
呼左唤右、熙熙攘攘地跑出来看热闹。
“呦!武安侯不是自五年前庚子之乱后,便一直戍守边疆吗?这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倒也不清楚,不过啊,今天早些时候,有人看到在武安侯别院外面,两位男子打了一架,其中一人正是武安侯,另一人……好像是皇城里的那位。”
“你说的可是……”
“嘘……小声点……能骑着御马一路从皇城里飞奔出来,这般恣意张狂的,还能是别人吗?!更何况那可是武安侯,除了那一位,谁敢同武安侯动手?!”
“那又是为何呀?这两位贵人不是郎舅关系吗?怎么会打起来呢?”
“我也是听说,好像是为了个什么男人。”
“为了个男人?”
“嗯……好像是,有人看到两位贵人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有位年轻的男子前去拉架,还被宫里那位误伤了,流了好多血。”
“那后来呢?后来,武安侯抱起那位男子进了宅子,还传了德胜堂的郎中看诊。当时在场的还有郎中的小徒弟,据小徒弟说,受伤的那位男子可是貌美的很呀,如同天仙下凡。”
“啧啧啧,哼!果真是红颜祸水。咱这两位贵人,都这么多年了都改不了龙阳分桃的毛病。也奇了怪了,这二位就连喜好那都是相近的很,上一回不是还为了前左相的公子争风吃醋吗?”
“是也,我好像也听人说过,左相伏法后,那位公子最后还跳了崖。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南昭!”
“对对,好像是。当年那位公子也是俊美的很,名动京城!那现在这一位又是谁?”
“不清楚,不过啊,就照着这么大的阵仗,马车里面坐着定是今日受伤的男子。不然也得不到这么大的恩宠。至于这人究竟是谁?且看马车的去向不就知道了吗?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游手好闲的包打听,都指着编排天潢贵胄的话本子吃饭呢?你放心,不出两日,这位新宠的身份,定扒个底掉。”
“好好好,若出了话本子,我第一个买,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走吧走吧,马队都走远了,且回去歇着吧,家里娘们还在等着呢。”
“怎么着?都这把年纪了还计划拼一拼?”
“嘿嘿嘿,这不是听说御史大人老来得子嘛!好像钦天监里的几位大人也相约同去空虚阁拜会离兰先生。我也预备领着自家娘们去凑凑热闹,没准回来就能得一大胖儿子呐!”
“那离兰真有这么神?”
“可不是嘛!御史都为他拱了长生牌哩!难能有假?”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小可爱,鞠躬。
第四十一章 你竟然为了个男人同皇帝当街打架!!
林啸自打进了右相府,就没露过好脸色。
右相林韧一脸正色的坐在正位上,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林啸,没有言语。
反倒是右相林夫人拉着自己儿子,抽抽搭搭地哭个没完没了。
林啸这辈子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哪怕是自己的亲娘。他又不能生气,还得忍着。皱着眉头别提多痛苦。
林夫人絮絮叨叨,那嘴巴自从见了林啸便没停过,从娘的思念说到了林啸娶亲。
这些年,从右相府送到他营帐里的信笺,多半都是些贵门小姐的画像和生辰八字。足足有一百多位,可林啸一个都看不上,如数扔进了火炉子。
林夫人不懂,自以为是林啸常在边境,不愿拖累别人家的姑娘。一直缠着林韧下调令将林啸调回京城。
可林韧心里像明镜一样,当年林啸宁可挨一身鞭子都要进宫的时候他便有过怀疑,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还以为是哪个漂亮的宫娥。
直到后来庚子之变,林啸从死牢里带走南昭,在南昭跳崖后疯魔了般寻了一整月后,他才确认了自己几代单传的嫡子竟然同个男人搞在了一起,而且对方还是皇帝的男宠、政敌的儿子!
这关系乱七八糟,让他差点气得七窍生了烟,如何能忍?!
随便封了侯爵,命人将林啸五花大绑了,丢去了边疆。
谁知道,五年过去了,自己的儿子依旧臭毛病不改,竟然又在别院里养起了男宠。这男宠前脚刚从皇帝的宫门里出来,后脚便被林啸劫走了,京城里都传遍了。
什么仇什么怨?!孽缘啊,孽缘啊!
许多个夜晚,林韧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在想,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不是仙逝的元和帝,不是被自己扳倒的南洵,而是虎啸胭脂林常欢和狼崽子林啸这一对孽障!让他如何对得起列袓列宗?!
有时候他都会想,要不自己也带着林夫人去空虚阁拜拜离兰先生,再拼一把?
可又想起离兰已经被皇帝锣鼓暄天抬进宫奉为座上宾,就恶心的很。日后没准离兰还会成为他的政敌,于是便断了拜会离兰的念头。
不行,他得好好想个法子,让林啸如论如何替林府留个后啊。
想至此,林韧觉得自己头疼的很,忙的揉了揉太阳穴。
不只林韧,林啸现在也被林夫人哭得头疼的很。
他现在一整颗心都拴在离兰身上,恨不得马上插一对翅膀飞到离兰身边。
离兰受了外伤,每日都需换药,跟着的石头毛手毛脚的,弄疼了他家哥哥怎么办?不行,须得早些从相府脱身。
林韧和林啸各怀心思,都想一招制敌。
四目相对间,电光火石。
你先说?
你先说?
行啊,老东西,咱俩就看谁先绷不住。
哼!狼崽子,跟你老子较量,嫩的很!
真当二人意图用眼神逼迫对方屈服的时候,门外的王掌事探头探脑地朝里面望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林韧这才回过神来,抬手示意王掌事有事禀告,无事滚蛋。
王掌事会意,忙得低身进了正堂,立在林韧身边耳语了好一阵子。
只看林韧的脸由红变黄、由黄变白、由白变紫,最终铁青着脸色,恶狠狠地看向了林啸。
林啸挑衅地回看他,老东西,怎么着?不服气?
林韧终于忍无可忍,顺手将茶桌上的茶盏拿起来砸向林啸。
林啸机敏,快速躲开,茶水都落在了林夫人身上。
林夫人大惊,吓得哭天喊地。
林韧这辈子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尤其是他家里的老娘们,顿时气的怒目圆嗔,狠声骂道:“奴才们都是作死的吗?!快些扶夫人回房!”
几个小厮和丫鬟忙得上前扶住了林夫人,林夫人被这阵势吓得直哆嗦,连连哭喊:“相爷,相爷,啸儿可是你的亲儿子!相爷啊!”
林韧又吼道:“快扶回去!!快去!”
林夫人在众人的搀扶下,连拖带扯离开正堂。
林韧看着没有任何愧心的林啸,怒火攻心,咒骂道:“孽障,你养男宠便算了,你竟然为了个男宠同皇帝当街打架?!还差了六百亲卫、十八匹大宛国宝马,锣鼓暄天,将此人送出了城!现下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抢了皇帝的男宠!你让本相的老脸往哪搁?!你又将你妹妹皇后娘娘置于何地?!五年前便是如此,狗改不了吃屎!狼崽子,今日本相便打死你!”
林韧急红了眼,左右看了看,从立在一旁的家将身上拔出了佩剑,转身劈向林啸!!
林啸冷笑,本能地后退着,躲了三招。
在林韧劈向第四招的时候,林啸侧身抬手接住了,死死地抓住了剑柄,致林韧动弹不得。
林啸嘲道:“右相大人绣花呐!您可是文相,这舞刀弄枪的可是不符合大人的身份。本侯掌兵多年,方才让了三招,已是强忍着了才给了大人几分薄面。若大人还是如此不依不饶、逼迫本侯,怕真是要伤感情了。”
周围家将和小廝看着父子二人打架,谁都不敢上前劝阻。
林韧教训自己儿子,天经地义,他们当然不敢拦。
那林啸他们更不敢拦了,林啸从小便是个魔头,后来又在边疆呆了五年,刀口舔血,杀人如麻。
所有人只能干瞪着眼。
林啸手一用力,立刻缴了林韧的剑。又将林韧向后一推,林韧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得家将们上前扶住了,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林啸握着剑柄,看了看剑柄上刻着的林字,漫不经心地说道:“右相大人莫忘了,本侯脑袋上的爵位还是大人费尽心力一手安排的。在大人将本侯发去边疆戍卫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武安侯拥兵自重,大人若哪日不痛快了,也可以给本侯送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只不过本侯不是左相大公子南旭那般正直刚毅的脾气,还肯弃械伏法!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痴傻的很!要想弄死本侯,大人怕是预备十万精兵都不够啊!”
林韧大怒:“你!孽障!孽障!”
林啸狠戾地看着林韧,继续道:“若说起作孽,本侯可是不及大人的万分之一啊。南府几百条人命、南疆五万将士的性命,三十万被屠杀的百姓,还有至今还在为南疆蛮夷做牛做马的老弱妇孺,大人莫不是都忘了吗?!大人每日可睡得安稳、吃得香甜?!大人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小可爱,鞠躬。
第四十二章 本侯宠着谁,与大人何干?!
“你!你!逆子!畜生!狼崽子!”
林韧怒火中烧,苍老的面容都涨成了猪肝色,身子发软,站都站不稳,众人忙乱地扶住了他。
林啸眼露寒光,嗤笑一声,继续道:“要说虎毒不食子,大人的手段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先亲闺女送进宫做了摆件,又将亲儿子打发到了苦寒之地。大人也不必用皇后娘娘做借口来压本侯,常欢巴不得你的好女婿早点龙御归天呢!如今,本侯宠着谁、爱着谁、争抢谁,又与大人何干?!本侯没有拆了右相府,已是看在相爷的生养之恩上。若是本侯在意的人,被哪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碰掉了半根头发,那下场……如同此桌!”
啪!一声!
林啸狠狠一剑劈下!
将身旁的茶桌,劈了个稀碎!
林啸周身带着修罗的杀气,谁都没敢说话,就连林韧只能喘着粗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咣当!
林啸随手将剑丢在地上,理好了衣袖,慢悠悠地说道:“行了,都子时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右相大人也该努努力,没准还能再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就不必在本侯和皇后娘娘身上费心了。”
林啸甩了甩衣袖,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大门走去,“花好月圆,良辰美景,本侯要去寻心尖尖上的人了!告辞!”
林啸离开了正堂,快步走着。心里却在打鼓,想着事情怎么越来越蹊跷。
他明明只带了六十亲卫回京,哪里来的六百人?难不成是月见现招的?
还有大宛国一共才进贡了十匹宝马,连皇帝都只能用九匹。哪里来的十八匹大宛国宝马,多出来的八匹难不成是现生的?
如果依着传言,武安侯的六百亲兵用逾制的十八匹马车明晃晃地送人出城,这不是明摆着有人逼他造反呐!
他的南昭哥哥才回来,温存的日子还没过一天,就被人扣上了造反的帽子,细思极恐!
究竟是谁在害他?!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了南昭,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此后谁还能护着南昭?还不得被元址折磨死!一想起元址在南昭身上留下的斑斑点点,他的一颗心都像放在火上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