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初七肯定道。
可初七这点小聪明怎么逃得过李轩的眼睛,初七多日对他爱答不理,今日在这事上却回答的干脆利落。
“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不要被假象所迷惑,那人就是个疯子。”李轩说道。
初七不知李轩有没有相信自己,但他在李轩面前说了谎心里惶恐得很,又怕被李轩发现怀里的玉佩,便说自己困了,缩进了被子里。
李轩手伸进被子里,扯住初七那件红色的外衣,直接将衣服从初七身上撕了下来,“这件衣服不适合你。”
身后传来衣料燃烧的刺鼻味道,初七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交换
翌日清晨,初七刚醒便发现房里多了几身衣服,款式简洁,无一例外全是大红色,芸儿正笑眯眯地整理着那些衣物。
“公公醒来,你瞧瞧这衣服多漂亮,皇上连夜差人按您的尺寸做的,都是大红色,可比淑妃那花里胡哨的好看多了......哎......公公您......”
芸儿话未说完便将挂着衣服的架子推到,衣服落入火里,火舌吞噬过得地方大红色化为灰烬,火焰直冲屋顶,初七靠近那火焰方才感觉道一点温暖。
“我最讨厌红色。”初七说道。
“那便下令,宫里禁止出现红色。”下了朝回来的李轩说道。
芸儿连忙将炭炉端了出去,换了新的进来。
“怎么大清早的这么大的火气。”李轩笑着上前捏了捏初七的脸,丝毫没有被人驳了面子的不悦。
初七甩开李轩的手,背对着李轩坐着。
“你还是夜里乖巧些,白日里怎么老是跟朕怄气。”李轩坐到初七身侧,略带讨好地说。
初七回归过头,冷哼一声,“跟您怄气?您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初七说完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他越来越不想见李轩,与他同处一室,他总会觉得十分压抑。
身后有人跟着,初七并没在意,这宫里四处都是李轩的眼线,甩开明处的还有暗处的,出了韶华阁,初七老远看着一个人在四处溜达,还是不是往韶华阁方向看去。
走近一看,方才发现竟是蒋明旭。
得知他的身份,初七也不敢像昨日那般随意,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问了安。
“昨日听仆从说,你出门便被皇上带走了,好似起了争执,他没为难你吗?”蒋明旭说道。
初七摇摇头,身子一晃,蒋明旭方才发现初七脖颈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藏着袖子里的手死死捏住,蒋明旭压抑着暴虐的怒火,“我与皇上不合,他想削藩巩固皇权,我想要分裂皇权,立场不同,昨日才没有去皇上面前替你说话,你莫要怪罪我,”见初七低着头不说话,蒋明旭又说道:“皇上是不是跟你说要让你离我远些。”
见蒋明旭如此坦荡,初七倒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说道:“我只是皇上身边一小小的执笔太监,不劳王爷挂心。”
“太监!”蒋明旭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初七,就连如山般挺拔的身躯,都忍不住晃了晃。
他这模样倒将初七吓了一跳,听说有人怕狼有人怕虎,难不成他们南疆人怕太监?想到这里,初七不禁微微后退几步,南疆王再英明神武,但也是个老人家,吓坏了他可担待不起。
“孩子...你...受苦了。”蒋明旭一手扶着初七的肩膀,一手颤抖着想去抚摸初七的脸,却又好似害怕粗糙的手弄疼他一般,微微颤抖。
南疆王这次是真的哭了,哭的老泪纵横。
他在战场上受伤,伤了根本,落了残疾,就算他觊觎皇权,那这也算他的惩罚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孩子,也要受这种苦。
“您怎么了?”蒋明旭脸上的悲伤让初七感到十分压抑,头一次有人因他这个假太监而真伤心,为什么呢?
他究竟像蒋明旭的什么人。
站在韶华阁门口总归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蒋明旭倒也没将初七带到他的宫苑中,两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落了座。
大庭广众之下说几句话,李轩总不能因为这个而责难初七吧。
“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蒋明旭怜爱地抚摸着初七的头发,尽管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女儿的孩子,但两人极其相似的相貌,还是让蒋明旭对女儿积攒了二十余年的思念与歉疚一股脑倾泻了出来,不管初七是不是他的外孙,就冲他这张脸,蒋明旭也想护他一世周全。
苦?在极乐镇的十三年,都没有皇宫一年苦,没见过光,便不会奢求光明,可李轩给了他片刻的繁花,却又将他一脚揣进了深渊,
“不苦。”初七摇摇头。
都过去了,都放下了。
“你入宫多久了?”蒋明旭问道。
“今年初七入的宫,尚未满一年。”初七如实答道。
那便是十三岁净的身,半大的孩子了,九死一生。蒋明旭叹了口气,“你未着太监服,皇上又对你格外关注,我还以为你是皇上封的公子呢。”
初七笑了笑,“什么公子,是个太监。”
“那......”蒋明旭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初七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坦然道:“顶着太监的名头,暗度陈仓罢了。”
他这般一说,蒋明旭便懂了,还真是这个小皇帝的作风,极力维持着自己的贤名,惺惺作态。
两人又说了许多家常,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重点,“初七入宫一年了,可能想念家中父母?”
面前这个人在初七眼里已然成了一个慈祥的长辈,初七身世凄苦,不愿多说,只得含糊道:“父母不在了。”
“什么?他们如何过世的?”蒋明旭一听这话一下子站起身来,静雅失踪二十余年,杳无音讯,他其实心里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听到初七这般说,心里还是十分悲痛。
“南疆王,你这大庭广众打探朕枕边人的身世,是否有些不妥呢?”李轩听韶华阁侍奉的人说初七与南疆王在一起,便连忙赶了过来,这不刚一到,便听到南疆王在打探初七的身世。
若是从前两人浓情蜜意时,李轩倒不怕查,可现在,初七一心想走,若是知道这老东西是他外公,连想都不必想,肯定跟着这人远走高飞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南疆王站起身,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初七被李轩一把扯到身后。
“本王与初七一见如故,闲聊几句,皇上这般谨慎,难道初七的身世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蒋明旭这番话一说出口,李轩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关心则乱了,自己反应越是大,蒋明旭越是会肯定初七与他有什么关系。
“朕听不懂南疆王说什么。”李轩往石凳上一坐,将初七圈进怀里,捏着初七的下巴审视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只不过朕的小初七身世凄苦,说起这些怕是要惹得他伤心,朕可见不得他流一滴泪。”
初七胸腔充斥着酸涩,李轩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小宠,他那凄苦的身世此时也成了李轩攻击南疆王的利器,初七挣开李轩的钳制,转身就要走。
“别闹。”李轩将人按在膝头,十分亲昵的将初七抱进怀里。
屈辱爬上心头,初七不敢抬头去看南疆王的眼神,在南疆王那里获得的一点尊重,此时正被人践踏在脚底。
“皇上,凡是将求个你情我愿,莫不要仗着权势,便欺人太甚。”看着初七满脸痛苦,蒋明旭咬着牙说道。
被石桌遮挡的地方,初七死死地掰着李轩的手,李轩的手指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骨折。
“你不想朕在南疆王面前做的更过分的话,你最好老实点。”李轩反手钳住初七的手,往他衣襟里伸去。
温热的手触上冰凉的肌肤,初七瞬间放弃了挣扎。
“乖。”李轩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对蒋明旭说道,“闺房乐趣,南疆王自然不懂。”
“你!”南疆王脸色铁青,知道他身体秘密的人极少,当年的军医下属统统被他杀死灭口,先皇,一定是先皇告诉他的。
见南疆王吃瘪,李轩心情大好,吩咐人上了热茶,要与南疆王畅聊一番。
一盏清茶送到南疆王面前,李轩道了一声请,便端起茶盏浅啄一口,上好的龙井茶香四溢,南疆王闻了闻便将茶盏放下,说尚未吃早膳,不宜饮茶,又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初七,叹了一口气借故离去。
南疆王走后,李轩盯着眼前的茶水,面色阴沉。
茶香一个劲的往初七鼻子里头钻,初七早起没吃没喝,现下又渴又饿,端起面前的茶水便要喝,茶水还未送到嘴边,便被李轩打翻。
“没听说吗?没吃早膳不宜饮茶。”
茶水洒了一手,幸好不烫,初七不知李轩突然间为何这么大的火气,连忙从李轩身上站起来,现在,李轩倒不拦着他了。
李轩叹了口气,伸手替初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早膳送到你房里去,去吃饭,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晚些时候陪你。”
初七忙不迭地跑了。
徐子洛不知从哪冒出来,看了一眼满是狼藉的桌面,将一瓶药递给李轩。
李轩看了看那瓷瓶,递给赵元禄,“给初七熬一碗鸡汤,加到汤里,亲眼看着他喝下。”
“初七喝了?你可真能狠得下心。”徐子洛说道。
“朕怎么会让他喝,不小心洒到他手上了。”李轩说道。
“这‘幽冥’沾之即中,用这药还是小心些吧。”徐子洛说道,“我看到你也碰了,解药还是服下吧。”
“朕没碰,那老狐狸真是谨慎,在宫里住了这多日,宫里的食材应是连碰都没碰,自己带着厨子食材来的,大老远也不嫌累得慌。”李轩咬着牙说道。
“南疆盛产毒物,像‘幽冥’这种中了隔上数天才会让人暴毙的毒物在南疆定然也有,他若不小心谨慎,估计都活着进不了宫,老成精的狐狸,哪能让我们这般轻易得手。”
李轩捏捏眉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蒋明旭不死,南疆便是一个铁桶,姜国南方便不能统一。
有个念头涌了上来,登时将他吓出一声冷汗,连忙将其打消,可那念头一出现,便像一颗种子一般,扎进心里,迅速地生根发芽。
一日,南疆王在早朝上说道,他不要青州封地了。
满朝哗然,不少官员面上露出喜色。
唯独李轩,面色更加阴沉。
若不是江山社稷压在他的肩头,他此时便想将青州划给他,让他赶紧滚蛋。
见李轩不说话,南疆王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本王此番进宫便是来讨赏,本想要青州封地,此时主意已改,想向皇上令讨他赏。”
“不知南疆王想要什么?”有官员开口问道。
李轩此时想制止为时已晚。
“初七公公。”南疆王说道。
“放肆!”李轩顾不得体面,拍案而起。
看着南疆王那势在必得的眼神,李轩浑身颤抖。
朝堂上再次发出唏嘘声,有人小声道这初七公公好手段。
初七不过是个太监,尽管众人都知道他是皇上的人,可终究没有任何封位,堂堂异姓王讨要个太监,并无不妥,况且,初七换青州,实在是划算的很。
已经又不少人开始窃喜,这南疆王当真被美色昏了头,连封地都不要了,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皇上没道理不同意的。
“混账,蒋明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朕的人!”李轩红着一双眼睛怒视着他。
蒋明旭没有一丝恼怒,他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太监,皇上何必大动肝火,这位公公与本王投缘,本王年事已高,自子嗣稀薄,这一把年纪每个儿孙饶膝实属寂寞,初七公公跟本王走了,皇上不必挂心,本王定会对他好,他日后便是王府的长孙。”蒋明旭不怕李轩拒绝,满朝文武会逼迫他同意。
“你给朕闭嘴!朕,不会将初七给你。”李轩死死盯着蒋明旭,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皇上,南疆王早些年替姜国立下汗马功劳,初七公公侍奉南疆王左右,也算功德一件,还请皇上恩准。”立即又朝臣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几乎全部的朝臣都站到了蒋明旭那边,毕竟一个太监与青州,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朕说过了,初七不会离开皇宫,谁再敢多言,便押入天牢。”李轩冰冷的双目扫过群臣,原本喧闹的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蒋明旭一怔,看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他倒真是小瞧了这个皇上的龙威。
“想从朕手里讨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南疆王,春秋大梦改醒了。”李轩阴恻恻地看着他。
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将初七带走,哪怕初七恨他一辈子,那也得躺在自己怀里恨。
朝堂上的事没能瞒住,有多事的大臣派自己的幕僚去韶华阁寻了初七。
初七看着面前的老学究十分头疼,他最怕这种古板的读书人。
“公公,草民有话直说了。”老学究见了初七先是微微感叹了一下初七的盛世美颜,然后开门见山道。
“您请。”初七端坐着让芸儿看茶。
老学究嘬了一口茶水,方才慢悠悠地开口:“南疆王此番进京是为了讨要青州封地,讨要青州封地的目的便是巩固自己的势力,他如今是唯一的异姓王,青州划给他,便脱离了姜国的管辖,正所谓,祖宗疆土,当以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