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似乎看出他有些无聊,碰了碰他的手道:“娘子,要不要我带你去山上玩呀?我抓很多很多胖兔子给你。”
莫燃有些意动,阿久直接牵起他的手往后山的方向走,他的手掌宽大,掌心灼热,带着层薄薄的茧,小麦色的肌肤和莫燃白得过分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人交握的手藏在袖子里,还没待阿久捏捏娘子的手,就被莫燃没好气的挣开了,说什么也不让他牵。
村人农忙加上莫燃请工盖房子,今天还有人担豆腐出去卖,这几天后山没人涉足,非常清净安谧,莫燃听到了空灵婉转的鸟叫声,头顶还啾啾啾地叫着飞过去两只。
“娘子,累不累?”莫燃正驻足仰头看在头顶盘旋的小黄鸟,就听到走在前头的阿久回头问他。
他摇摇头:“这么点路,累什么。”
阿久看起来有些失望的样子,扁扁嘴带着他走进了深处。
两个人的脚步踩在枯枝上发出细碎的声音,极有规律。
正走着,阿久突然停下脚步,对莫燃嘘了一声,唰一下就没了踪影,等人回来时两边手各拎着两只白胖兔子的长耳朵,耳朵被抓住的兔子缩着小短爪在装死。
“给,娘子的兔兔。”阿久伸出只手来,底下的兔子跟着动作晃了晃。
莫燃一阵好笑:“你这是把兔子一窝端了吧。”
阿久迷茫:“娘子怎么知道?”
莫燃笑得更欢,这兔子有大有小的,他能不知道吗。
最后阿久只是往莫燃怀里塞了一只小兔子,自己继续拎着三只的耳朵。
感觉他们就是来散步的,除了最开始的兔子,一路上都没再遇到动物。莫燃走累了,搂着小兔子蹲在地上不想走了。
阿久走了两步发现后面没声音,回头一看,也跟着退回去蹲下,看莫燃画圈圈。
“我腿酸,走不动了。”莫燃说。他们弯弯绕绕的走了挺远的距离,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莫燃只想坐下歇一会儿。
此前阿久照顾着莫燃的走路速度,走得很慢,感觉都没走多少路,他平时打猎都是进里面去打的,因为里面动物多,不用他找就自己跑出来一堆。
不过这次主要也不是打猎,而是陪自己的娘子玩,他很快找了块枯树干让莫燃坐着歇息,自己就坐在旁边看着莫燃。
手里的胖兔子被他随意扔在地上,几只兔子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也不敢跑,傻呆呆的挤在一起。
安静了会,阿久摸摸莫燃扁平的肚子,问:“娘子饿了吗?我给你烤兔。”
莫燃摇摇头,曲腿坐在树干上,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抵着膝盖,脚边的裙摆都翻到大腿上了,整个人的姿势很不优雅,他也不在意,盯着阿久。
阿久很享受娘子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还和莫燃对视,男人的眼神有些懵懂,莫燃看到了他眼里的光亮,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对视。
还是莫燃率先移开了目光,叹道:“小傻子,你好蠢啊。”
阿久不服:“我哪里蠢了,我聪明着呢。”
莫燃笑:“你哪里都蠢,你都看不出来我是谁。”
阿久靠近,打量莫燃精致的面孔,反驳道:“我看出来了啊,你是我娘子。”
“我不是,我是男的。”
这句话,莫燃很轻巧地就说出来了。
在琅河村生活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男扮女装,连最亲近的莫奶奶都不知道,他不懂原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个人癖好还是什么。
古代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在不知道原因前他也不敢随意和别人说,更不知道和谁打探,就顶着个姑娘的身份生活。
但许是现在的气氛很自在,身边没有多余的人,又许是觉得小傻子阿久不会说出去,他就毫无顾虑地对阿久说出来了。
“男的不能当别人的娘子,你知道吗?你认错人了。”
第二十四章
“你等等我呀。”
莫燃气喘吁吁地走在后面,大喊了一声,一不小心被身边的灌木丛划了下脸,闷闷地疼。
前头的男人闷闷不乐地埋头走着,仿若未闻身后语,兀自走得飞快,很快就把人甩在身后。
莫燃看着阿久远远的背影,有些郁闷,男人一步顶他两步,感觉追上无望,他索性停下,用手背摸了把脸,叹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他说完之后,阿久愣了会儿,固执地说:“我不会认错人,看见娘子,会心动,让我心动的就是我的娘子。”
反正阿久愣是不信他是个男的,莫燃就差要把翻到大腿上的裙子掀起来给他看了,哪知刚掀了个角手就被阿久按住了,并帮他把裙角拉好。
男人表情很是严肃认真:“娘子在外面不能随便把裙子掀起来的,会被人看到,要听话哦。”
莫燃有些暴躁:“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是个男的,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不能掀的,况且这里除了你和我还能有谁在。”
“娘子,说谎是不对的。”
“我可没说谎,女孩子该有的我没有。”他指了指自己一马平川的胸。
阿久看着莫燃的前面,眉头皱起又很快舒展开,很理解的样子:“娘子不用担心,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娘子是平的我也喜欢。”
“我有喉结。”莫燃又指向自己的脖子,阿久摇摇头说:“没有啊。”
“有!只是不明显!”不过也正是因为不明显才没人看出来他是男的。
莫燃努力仰脖子让自己的喉结明显点,阿久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没有没有没有。”
他不知怎的突然生气起来,说:“娘子,你就那么讨厌做我娘子吗?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所以才跟我说你是男的?娘子怎么可能是男的!难道娘子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阿久深深看了他一眼,像看着个负心汉,语气幽怨又决绝:“既然娘子讨厌我,那我走好了。”
撂下这句话,阿久果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莫燃当场就懵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子?等他回过神来,几乎要连男人的衣角都要看不见了,赶紧一把捞起地上的胖兔子抱在怀里,吃力地跑着追上去。
于是就有了前面那一幕。
男人的脚上像安了风火轮一样,甩了后面的人一大截。
莫燃负重前行,两个人越走越深入,里面没有小路,前面的男人轻轻松松走过去,好像连衣角都没碰到横亘乱长的灌木丛荆棘。
莫燃就惨了,像只兔子一样左跳右窜地钻着走,只是躲得了左边却又被右边的枝条打了一下,实在步履维艰,才走了一小段路就伤痕累累的,头发凌乱。
漂亮的脸蛋被划出几缕红血丝,感觉很不舒服,他很快就累得不行,大喊让前面的人等等他也没得到回应,泄气地停在原地。
没有了自己的脚步声后,周边静悄悄的,连阿久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莫燃想起以前遇到的狼群野猪,有些害怕的蹲下来,搂紧了兔子紧张地四处张望。
以为阿久不会那么狠心,看不见他就会返回,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男人回来找他,莫燃右手狠狠揪着地上的杂草,气愤地小声嘟囔:
“可恶,说好的是带我上山玩的,结果现在却自己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了,气死我了!等我今晚回去就把你赶出去,不准你再赖在我们家,饭也不给吃!你自己爱去哪去哪儿!
不就是说了我是男的嘛,这是事实还拒绝接受,自己在那里乱七八糟的脑补还跟我生气,自己认错人又不是我的错,我一个大男人被人喊娘子还没说什么呢,明明吃亏的是我……”
他一个人蹲在那里,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骂道:“去你个大猪蹄子!我要再跟你说话我就不姓莫!”
莫燃站起来准备原路返回,结果蹲的有点久眼前晕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身后腾空伸过两只手,大掌稳稳地掐住了莫燃的腰,然后把人拖到自己怀里。
莫燃吓了一跳,抬起脚丫子正要用力往下一踩,却闻到身后熟悉的气息,他动作一顿,瞬间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没好气道:“你不是走了?”
男人微弯着腰,刚毅的侧脸贴着莫燃软白的脸,语气闷闷的:“没走远,娘子都不继续追我了。”
莫燃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走得那么快,就是为了让我追你?”
阿久嗯了一声:“我很好哄的,娘子只要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也不会计较娘子说的话的。”
“你不生气我还生气呢,还想要我哄你!明明是你说的带我来玩,也是你说的要走,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阿久声音沉沉的道歉:“我错了,娘子,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事实?”
“我不管,你就是我娘子,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我的娘子。”
莫燃惊讶:“你还男女通吃?”
阿久不解:“什么是男女通吃?我只喜欢娘子啊。娘子不要生气好不好?不要赶我走,也不要不给我饭吃。”
阿久松开手,把莫燃转过来,本是想要亲亲他,却一下子看到了莫燃脸上有几道长长的红痕,虽然伤口没有流血,还是让他心脏一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伸手想碰又不敢碰:“娘子……脸上,怎么了?”
不止是脸上,白嫩的脖子也是伤痕,莫燃皮肤过于白,只是一点点的伤口看起来都触目惊心。
“灌木丛划的,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是你的错。”莫燃抬手碰了碰,不是很痛。
阿久心疼自责不已:“对,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娘子受伤了。”
当时他只顾着走快点,压根没注意到莫燃的状态,他皮厚,又是练武之人,那点东西根本划不破他的皮肤,但是莫燃就不一样了,他皮肤娇嫩,哪怕随意用手指在手腕上一掐,留下的印子都要一两天才会消失。
阿久立刻半蹲下去,示意莫燃爬到他背上:“娘子快上来,我背你回去找郎中看看。”
莫燃觉得阿久的架势未免小题大做,都忘了生气:“不用了吧,只是几道划痕而已。”
莫燃嘴里的而已在阿久眼里却是天大的事,见他不动,站直道:“或者我抱着娘子也可以。”
“抱?”这样抱还能怎么抱,铁定是公主抱,莫燃十动然拒:“算了,你还是背吧。”
他正欲爬上背,忽然想起自己还抱着几只兔子,要背着肯定不好拿,为难地问:“兔子怎么办?”
“扔掉!”
“不行,这是我的麻辣兔头,不能扔!”
莫燃把手背到身后,坚决不肯扔。
阿久只好找了根藤条把几只兔子的后腿捆起来吊着,等莫燃上背后就让他拎着,于是那串兔子就在阿久的胸前晃悠悠地转着。
村子里,因为有阿久跟着莫燃,若兰也没担心小姐会有什么事,中午不见人回来还安慰自己晚一些就会回来,但直到正午过去,到了小姐的午休时间了也不见人回来,她开始心急了。
她锁好门正要出去找时,江仄和莫奶奶提着小鸡仔回来,看到她焦急的样子一问,直到莫燃没回来也跟着紧张起来,找村人一问才知道有人看到莫燃和阿久两个人去后山了。
他们留莫奶奶在家,刚跑到山脚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背着一个一身蓝衣的女子,前面吊着一团不明物体,亲亲密密地走在小路上。
江仄认出男子背上的少女就是自己家小姐,心中火起,一个轻功飞过去就要把小姐抢过来:“你怎么胡乱……”
看到莫燃的脸时话语戛然而止,添上慌乱:“然然受伤了?”
阿久对江仄没什么好态度,冷声道:“让开。”
许是他的声音和气势太过慑人,江仄愣愣地让开。
阿久紧张兮兮地背着莫燃回家,一时连莫奶奶都忽略掉了,径直把人放在床上,很快跑到萧郎中家把正在睡大觉的人摇醒,直接拎着跑回来。
被拽着衣领放在地上的时候萧阆差点没被勒死,使劲地咳了几声才觉得气顺了点,对不尊重郎中的阿久怒目而视:“你个臭小子是想谋杀吗!竟然敢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之一的我!真是个白眼狼,信不信我一挥手你就没了。”
只是阿久一个来回的功夫,莫燃人竟然开始发热了,小脸被烧得通红,此时正闭眼难受的喘息着。
阿久没把萧阆的跳脚放在心上,把人按到床前:“快看看,我娘子怎么发热了啊。”
萧阆啧了一声,觉得自己和莫燃真是有缘,短短一个多月就见了三回,他权衡自己是先怼男人还是先救病人,最终还是觉得看病比怼人要急得多,就暂时放过了男人。
他摸了摸莫燃的手腕,又看莫燃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奇怪道:“这伤痕哪弄到的?”
阿久愧疚道:“我带娘子到后山玩划到的。”
“那挺不巧的,后山稀奇古怪的植物那么多,总有些植物是带有毒的,莫姑娘这是刚好碰到了有毒的那株,毒素通过伤口渗入体内,引起发热,要是再晚点还会更严重,可能会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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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江仄两人堪堪赶回来,听到萧阆说的这番话,江仄心里咯噔一下,害怕和怒火齐涌,他不由一个跨步上前揪住阿久的衣领,怒吼:“都是你干的好事,害然然变成这样!”
众人都被突然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连床上闭着眼的莫燃都不适的皱了下眉,若兰赶忙制止:“你干什么,要打出去打,在这里吵到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