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选用的猪肉也不是大周的黑皮猪肉,是宝船运来的粉白皮猪肉。
切块的猪肉肥瘦相间,裹上一层糖色,色泽油亮,肉香甜腻诱人。
“少爷这山楂酸的很,您买这个做什么?”赵厨子光是闻着味道,赵厨子就觉得牙根发酸。他正帮着给山楂去核,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要怎么吃。
“白糖炒化,比给红烧肉的糖色低一个度。山楂球裹上糖浆,酸甜可口的很。”陆允南给红烧肉做最后的摆盘,上面点缀着一些葱花,让颜色看起来更加的丰富。“待会做好了你尝尝就知道啦,好吃着呢。”
赵厨子看了一眼红烧肉,说话的功夫分泌不少口水,这次是馋的,“嘿,小公子。你别说这肉加了一层颜色,可香的不得了哟。”
陆允南扬了扬下巴,小模样很是得意,“锅里还有一些,你们饭点的时候分了吃。”
厨房里的人都面露喜色,“谢谢小公子啦。”
府上陆陆续续有人登门,皆是与陆府交好的。陆允南也守在门口,接被他邀请来的几位好友。
天色已晚,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陆允南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顾朝的身影,池慕寒拍了一下陆允南的肩膀。矮下身,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问道:“勾着脖子看什么呢?都快把自己看成望夫石了。”
“什么望夫石,文盲!”陆允南转身给了池慕寒一拳,池慕寒吃痛嚎叫。
早已经过了时间,顾朝应该是有事不会来了。陆允南拉着池慕寒往里面走,“进去吃饭。”
陆府前面不远处的街角,细辛小跑回到轿前,“王爷,陆小公子进去了。”
顾朝坐在轿中没有露脸,吩咐道:“回府。”
细辛听命招呼着车夫驾车回府。
这两日小王爷有些奇怪,也不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呦呦谷泡温泉回来后,比往日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以前陆小公子要是没邀约他,他能怀疑人生到后半夜不能入眠。
现在陆小公子倒是邀约他去府中吃宴,可他却不去了。都看到陆府大门了,硬生生的叫停了车夫。
细辛实在是想不明白王爷脑子里面整天都想什么,明明心中想进陆府的很,却只是叫自己蹲在墙角看看陆小公子什么时候进府。现在倒好,直接打道回府了。
顾朝不知道细辛这一路上脑子里的盘算,他回到府中后就将自己关在屋中。
上次在呦呦谷泡完温泉,当天夜里顾朝就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陆允南的梦。
梦中的陆允南也在温泉中,不着寸缕,缓缓的像他靠近。
他触碰到了对方,那触感与之前在温泉中所感受的一模一样。滑嫩,细腻。
只是梦中的陆允南没有离开,而是环抱住了他。对方的指尖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划过,柔软的唇贴着他的耳边,慢慢的移到他的唇边。
他凭着本能,抱紧了梦中的人,他想要吻对方的唇。
鸟啼声让这场梦却戛然而止,顾朝掀开薄被,裤子湿了一片。
做贼一般将裤子焚烧,此后顾朝压根就不敢深想。他脑子里只要一想到在温泉中陆允南的模样,身体都会很冲动。
更别提和陆允南见面了,顾朝根本就不敢见陆允南。
而陆允南却不知道顾朝的这些心路历程,他正在和好友们愉快干饭。
“给我的饭上浇上一些红烧肉的汤!”池慕寒伸直了手,将手中的饭送到那盘红烧肉面前。“玄曜,你吃了好多了,给我一条生路,叫我多吃两口吧。”
为了一口吃的,能将天价香料送人的玄曜,怎么也不可能放过最后一点汤汁。
“吃饭的事情哪能礼让,大家都各凭本事吃到才算香。”
池慕寒差点爬到桌上,他痛苦摇头,“谁能抢得过你?南弟!你快将他拉走!我一口都没吃上啊!!!”
陆允南哪里拉得住他,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最后还是莲华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玄曜的衣袖,贴近他说:“陆大哥刚刚在看你。”
玄曜瞬间挺直了腰,一本正经的说:“吃饭吗,就应该礼让。”
池慕寒端着碗,狐疑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总是会变得。”
池慕寒飞快的将红烧肉汤汁浇到自己的饭上,搅拌之后扒拉米饭,含含糊糊的说:“你这变得也太快了。”
玄曜笑着说你不懂,然后小声的问莲华,“他还有在看我吗?”
莲华头也没抬的说:“嗯,看着呢。”
“你刚刚骗我的?”玄曜叹气,悲伤道:“莲华,你小小年纪来了大周不学好,竟然都会骗人了。”
莲华回击道:“怎么说也是一国的王子,你看看你刚刚和人家抢饭吃的模样。活像咱们洛迦国没一口饭吃一样,那我要不说陆大哥看你,你扪心自问,你会停手吗?”
玄曜深深的看了莲华一眼,由衷说道:“肯定不能停,不愧是我妹妹,这么了解我。”
莲华不爱搭理他,自己闷头吃饭。
饭吃的差不多,酒也过了三巡。
冰糖葫芦作为饭后甜点端上来,山楂正好还起了消食的作用。
酸酸的山楂外面裹着一层糖衣,酸甜可口。山楂特有的味道,更是令人口舌生津。
来吃饭的众人,纷纷感叹,陆小公子巧思。
即便是再不喜或是不适合吃的东西,他都能做出人们爱吃的口味。
陆喻舟车劳顿,疲惫得很。连糖葫芦也没吃,便告罪长辈想要回屋休息。
大家也都能理解,便叫陆喻好好休息,不必在意。
陆喻走后没多久,许书玉突然干呕起来。
“澜澜怎么了?”陆允南被许书玉这边的动静吸引,他见许书玉一副要呕吐的模样说道:“是不是喝醉了不舒服啊?”
许书玉眼神有些迷离涣散,嚷着要回府睡觉。
许书元知道许书玉是装的,许书玉在来之前,已经告诉了许书元太后找过他的事情。
他告诉许书元,是为了许书元能和自己打配合。自己装醉离开,可以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给陆喻下药。许书元留下,骗宋子休离席。迷晕宋子休扔进陆喻的房间。
许书元几近挣扎,最终还是同意了。
可现在,眼看着就要实施他们的计划,许书元退缩了。
他不愿意伤害陆允南。
“我陪他一起先回府了。”
许书玉在暗处掐了一下许书元,提醒他要留下来。
许书元一动不动,强撑着笑意对陆允南说:“知知,对不起啊,我们要先走了。”
陆允南并不介意他们提前离开,还叫了人帮忙套车,“反正都吃差不多了,没什么的。倒是你要辛苦些,路上还要照顾这个小醉鬼。”
许书元应下,扶着许书玉离开。
事已至此,许书玉不能再说什么。他借着月光看向许书元,他的弟弟快要哭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在意陆知?可是,他阿娘的命只能靠他去救,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只要让他阿娘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好的活着,即便后面陆知要他的命,他也二话不说的给陆知。
“随随,你毁了我所有的计划。”马车上,许书玉看着窗外的夜景,“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不成功,阿娘就会死?”
许书元想过,“可是,他是陆知的哥哥啊。陆知那么爱他大哥,陆知会恨死我们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现在去将阿娘带走,一起离开大周不行吗?”
“你觉得你能对抗得了太后?”许书玉嘲讽道:“不自量力。”
“不过,还有办法的,还能补救。”
许书元看向许书玉,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哥,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先睡一觉吧。睡醒了,阿娘就自由了。”
说完,许书玉将手中的粉末一扬,许书元猝不及防的吸入空气中漂浮的粉末,逐渐失去了意识。
“太后给的迷药,果真不同凡响。”许书玉看着许书元昏迷的脸,执念已经让许书玉变成另外的样子。他给昏迷不醒的许书元许诺,也是在说服自己,“我一定会让他们不敢再动我们分毫,一定会让许洲在阿娘面前跪下忏悔。”
送走许家兄弟的马车没多久,“许书元”又折返了。
他有些懊恼道:“澜澜一直念叨要吃糖葫芦,撒起泼来我都招架不住。他醉的厉害,我让车夫在外面等着,自己进来看看还能不能拿些糖葫芦给他吃。”
此时的“许书元”是穿着许书元衣服的许书玉,许书玉心中虽觉得对不起陆允南,可他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陆允南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不过也确实没有多余的糖葫芦了,他唤来竹枝,“去厨房让赵厨子熬些糖,再做些糖葫芦。”
“不用了。”许书玉喊住了竹枝,他说:“我可以自己去厨房让赵厨子帮我做,正好看看是怎么做的。”
陆允南没想太多,之前许家兄弟也总是会去厨房看他做饭,便说:“那我叫人给你点灯带路。”
许书玉没再拒绝,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问道:“竹林怎么在这?陆大哥不是去休息了吗?他不是要守夜?”
陆允南解释说:“竹林今天不用替大哥守夜,大哥心疼竹林竹枝兄弟两分开太久没能见面。竹林伺候大哥梳洗躺下后,大哥就让竹林回来找竹枝,允了他们兄弟两晚上一起睡。”
许书玉心中感叹,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他本来还以为要再迷晕竹林。
不过宋子休已经走了,许书玉得塞个人进陆喻的房间。
太后指定了要与陆允南交好的人,是因为与陆允南交好的,身世一个比一个贵重。
只有他和许书元是例外。他们两是陆允南所有朋友之中,身世最低贱的。若是没有这个姓氏,若不是许洲的儿子。他这样的出生,连条狗都不如。
宋子休是最好骗的,但他走了,没有办法。而池慕寒又一直和陆续粘在一起,他不可能将人引去陆喻那,陆续肯定也会跟着。
玄曜虽说对陆喻有意,可玄曜也是最精明的。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满盘皆输。
许书玉看着要散的宴席,心中猛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他就自己来。他知道太后根本看不上自己的身世,他爹也不可能会替他出头,没有办法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是太后忘了一点,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不怕死。
他可以用生命拉陆喻入地狱,前提是他阿娘和弟弟能好好的活着。
到了厨房,许书玉和赵厨子说了要做冰糖葫芦。没一会就借口腹痛,没让人跟着,自己拿着灯笼出了厨房。
许书玉对陆府很熟,对陆府个人的习性也很熟。
他走了近路,来到陆喻的门前。看着静谧的院落,许书玉讽刺的笑着,与许府比起来,他竟更了解陆府。
药雾顺着小竹管吹进陆喻的房间。
此药性极烈,皆是沈太后提供的世间难寻的极品。
许书玉估算着时间,陆喻应该已经药性发作了。他刚想要推门进去,不远处就来了人。
莲华见前面似乎有人,便提起灯笼问道:“谁?”
许书玉听到声音,连忙转身离开。
第25章 事发
黑夜之下, 莲华只看见一个背影。不过她来找陆喻有话要说,也没有过多纠结谁大晚上的蹲草丛。
“你鬼鬼祟祟的来一个未娶妻的大男人院子里干什么?”玄曜从莲华身后冒出来,拍了一下莲华的肩膀。
莲华被玄曜吓了一跳, 差点尖叫出声。还是玄曜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莲华的嘴, 待莲华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拿开手。嫌弃的朝着莲华衣服上抹,“连个侍女都不带,传出去毁了陆喻的清誉可怎么办?”
“你还问我?你自己不也抹黑来了人家的院子?”莲华拍了一下玄曜的手,命令道:“不许再蹭了!”
玄曜又蹭了一下才罢手,“我还不是看见你支开侍女在人家府里乱窜, 担心你被人当贼绑了,这才跟在你后面的。谁知道你是来这里?”
“说, 你来陆喻院子想干什么?”玄曜眯起眼睛, 弯腰看着莲华的脸,语气欠欠的,“你不会是和哥哥我喜欢上同一个人了吧?”
莲华一脚踩上玄曜的脚上, 疼的玄曜直抽气,抱着膝盖金鸡独立, “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他是你嫂子,你敢打他主意试试?”
“你不要脸!”莲华对着玄曜另一只脚狠狠一跺, “我来是想告诉陆大哥离你远点的!”
莲华说罢,甩袖离去。
玄曜疼的朝地上一坐,缓了好一会,他嘀咕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杀千刀的妹妹,净拆你亲哥的姻缘庙。”
不过, 人来都来了。倒是很想见见陆喻, 他走到房门口, 想要敲门。
可一想到陆喻之前疲惫的样子, 玄曜的指节停在了门框前。想想还是算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陆喻本在熟睡,可身体越来越热。让他从睡梦中醒来,身体发生的一系列变化,都让陆喻意识到,自己中药了。
他想喊人,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无奈之下,陆喻下了床,但药性太烈,陆喻浑身发软直接摔倒在地。
意识也开始见见的模糊,他只能凭借求生本能朝着门口缓缓爬去。
就在玄曜准备要走的时候,陆喻终于爬到了门口,他用尽力气抬手敲门。
门框发出轻微的响声,声音不大。但是陆喻已经没有力气再瞧第二遍了,他很难受,蜷缩着身体躺在地面上,喉咙中发微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