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收拾妥帖了,他自己满意,但有人却不满意。
“再换一套,让人将你头发束起来。”楚渟岳茗茶,见他来了抬眸瞧了眼,又垂下眼帘。
褚清咬牙,“是。”
褚清转身往偏殿走,还不忘叫容音进来伺候,“给我挑身衣裳,把头发束起来。”
容音颔首,挑了见月白色的衣裳,又给他束发簪上簪子,“主子,这样行吗?”
褚清对着镜子看了眼,翩翩公子这一挂的,温和儒雅,他不开口应当能符合楚渟岳的要求。
“还行。”褚清道。
褚清又站到楚渟岳面前,楚渟岳支颐看着他,“换,发型也换了。”
褚清眉头不明显的蹙起,“皇上……”
让他换也得给个标准吧,让他随意换?当他是小孩子玩的布偶娃娃吗?
可他才开口,就被楚渟岳打断,“去换了。”
褚清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是’,而后退下。
“主子,皇上不满意呀?”
“满意还用我接着换吗?”褚清扶额,随意风流的衣裳不行,书生类儒雅的不行,已排除两种。
容音瘪瘪嘴,将衣柜中的衣裳全取了出来,“主子,您选一件吧。”
褚清把与之前相似风格的衣裳都排除,选了一件湛蓝色的衣裳,“这套。”
湛蓝色的精美衣裳,配上容音费力梳的小辫,褚清站在镜子前,这身打扮颇具少年气与异域风情,应当可了吧?
褚清不确定,站在楚渟岳身前,“皇上,您看?”
“换。”
褚清:“……”
再梳他头发都要掉光了!褚清面上笑眯眯应下,心里已经在不断扎楚渟岳小人了。
褚清又接着一连换了几套,楚渟岳皆不满意,让他再换。
“皇上,臣已经没有衣服换了呢。”褚清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说话一点也不阴阳怪气。
楚渟岳将周粥传唤进来,“去司珍房取几套成衣过来。”
周粥满心疑惑不解,应下后退了出去。
褚清恨不得扑上前把楚渟岳生吞活剥了,看他换装上瘾了是吗?楚渟岳下那么大雨来是做什么,看他换衣服吗!
“皇上,您想看臣穿什么样的?”褚清总算逮着机会问出来了,他先前换了几套衣服,出现在楚渟岳眼前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他一句‘换’‘再换’给打了回去。
“不知。”楚渟岳答。
褚清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楚渟岳逗他好玩吗?
“皇上,您不知?”褚清崩溃,楚渟岳那么恶劣,下着瓢泼大雨跑一趟青衍宫,只为折腾他,楚渟岳肯定做的出来!
楚渟岳看向他,“怎么?”
“您不知,所以让臣一直换衣服?”
“有问题吗?你换,朕看到合眼的便不让你换了。”楚渟岳语气平淡,全然不受褚清即将崩溃的情绪影响。
褚清深呼吸了几次,才制止住要爆发出的怒火,咬牙道:“没问题,皇上要看,臣穿给皇上看就是。”
他虽极力忍耐,但声音中的重重怒火实在太明显,谁都能听得出来。包括楚渟岳。
楚渟岳只当做未感受到,并未处罚褚清。到底是他做的不地道,一次又一次的让人换衣裳,脾气再软的人也受不住,更何况褚清算是暴脾气,现在还没发泄出来,也是在竭力忍耐了。
楚渟岳不置一词,褚清缓解怒火,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殿内寂静落针可闻。
“皇上,侍君,衣裳取回来了。”
周粥带着宫娥捧着近十套衣裳进了殿内,宫娥放下衣裳退了出去。
褚清看着一排衣裳,愣了,不可思议望向楚渟岳,“都要穿?”
楚渟岳颔首,“若第一件就合适,便不需都穿。”
“……”
褚清咬牙,当真混蛋!
褚清在衣裳前转了一圈又一圈,仔细挑选,与之前穿过衣裳风格有半点相似的都给排在了后面,选了一套从未试过的劲装,回到偏殿。
“还换呀主子?”容音将衣裳展开。
褚清愤愤然点头,“换!”
红衣上身,是一套骑装,褚清对着镜子看了会,他还未穿过颜色如此明艳的衣裳,倒也挺合适。
梳上小辫,褚清生无可恋走出偏殿,站到楚渟岳眼前。
楚渟岳目不转睛盯着他,眸光微闪,“就这套。”
“哦。”褚清转身往回走准备继续换,忽然一顿,楚渟岳说的是什么?就这套?
“皇上!这套?”褚清不可置信问,幸福来的太突然,他不敢相信,他已经做了再试十套衣服的准备了。
“嗯,侍君会舞剑吗?”
“舞剑?”褚清重复了一遍,“臣不会。”
他不会舞剑的,缠绵病榻两年多,他才恢复半年,会舞剑才有鬼。
楚渟岳:“试试罢。”
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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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楚渟岳什么毛病?
褚清看着楚渟岳,眼中神色复杂,心下忍不住直骂他。
“皇上,臣真的不会……”褚清试图挣扎一下,他连剑都没摸过,让他武剑,搞笑呢。
“朕让你试,你试便是。”
楚渟岳神色无甚波动,就这样淡淡地看着褚清,不容置喙。
“去取剑来。”楚渟岳吩咐周粥,周粥当即应下,冒雨冲出青衍宫。
褚清明白过来,他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了,楚渟岳是铁了心看他武剑。
只是要看也得给他些时间让他准备吧?不然剑都提不起来,左脚踩右脚摔个大屁股墩,丢人的是他。
褚清小心翼翼看着楚渟岳,委屈又小声,“皇上,臣昨日撞着腰了,腰疼……能不能宽限几日呀?”
楚渟岳打量他几眼,“朕看着侍君活蹦乱跳,应当无碍,就今日罢。”
“……”
褚清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看着楚渟岳的目光是既怒气冲冲,又隐忍克制,整个人在怒火与冷静的寒冰中穿梭来回。
楚渟岳是皇上,他掌握生杀予夺。褚清将这句话在心中念了至少三遍,才没撂下脸子。
“皇上要看,臣舞便是。”褚清沉住气,“容臣先去准备一番。”
楚渟岳手背朝外掌心对着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准备。
褚清得了应允,猛地转身离开,脚步迈的风风火火带着一身戾气,回到偏殿。
容音吓了一跳,赶紧给他倒水败火,“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
褚清举着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咬牙吐出两字,“混蛋。”
流莺候在一旁,若无其事盯着他们主仆,在褚清骂出声后,目光灼灼盯向他。
褚清察觉她的视线,闭上嘴巴,让容音又给倒了杯水。
“容音,我们带来的书里面有剑谱吗?”褚清问,他随意学个一招半式做做样子。
“……怎么可能有,”容音无奈,“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自己身子是什么情况。剑谱没有,五禽戏倒是有一套。”
褚清:“……”
难不成他给楚渟岳亮一套五禽戏?虎、鹿、猿、熊、鹤都给楚渟岳展示一遍?
……可楚渟岳指定是武剑!
褚清一个头两个大,打算破罐子破摔,丢人就丢人,他在楚渟岳眼前丢的脸也不少。
“侍君,您需要剑谱?”流莺试探问。
“嗯,你有?”褚清百无聊赖掀起眼皮子看她,心道流莺不准备伪装了?
“奴婢没有,但奴婢知道哪里有,奴婢给您取来。”流莺说道,颔首退了下去。
容音看着她离开,殿内只余下她与褚清两人,殿外雨声滴滴嗒嗒打在地上,发出嘈杂的声响,更显殿内寂静空洞。
“主子,铃音姐怎么还没回来?”容音问,就在青衍宫内,铃音姐就算找到了回去换身衣裳,也无需耗这么多时间吧?
褚清指腹摩挲杯壁,好一会才道,“不知,等等罢。”
容音颔首,乖巧的候在一旁。
没多久,流莺取了剑谱冒雨回来,身上沾染了湿意,“侍君,剑谱。”
剑谱被流莺放在怀里,干燥又温暖,褚清翻开看了看,手随着招式比划,熟悉了几招,倒也算有模有样。
容音拍马屁拍习惯了,“主子您真厉害,看一眼就会了!”
褚清:“……”
褚清沉默,一口气哽在胸口,无言望了眼容音,“……闭嘴。”
就两只手指比划,能有什么难度?难的是拿着剑比划好嘛!褚清看着自己的细胳膊,心里哀嚎,他能拿得起剑吗?
“侍君,”周粥取剑已经回来,进来寻他了,“皇上问您可准备好了,可以出去了吗?”
褚清叹气,放下剑谱跟周粥进入主殿。
楚渟岳身侧的桌上放了一把剑,褚清瞧了眼,抿了抿嘴角,赶紧移开目光。
“侍君可准备好了?”楚渟岳淡淡瞥了眼褚清,指着桌上的剑,“开始罢。”
“……”
楚渟岳问话,也不等他回答就做了决定,何必还要问他。褚清喉结滑动,挪上前看着那把剑。
见他只是盯着剑,没有其他多余动作,楚渟岳问,“侍君在犹豫什么?”
“臣没碰过剑……有些许害怕。”
褚清嘴上说怕,但心里没有丝毫胆怯,他主要是不想武剑。
“不必害怕,侍君试一试。”楚渟岳道。
“……好,有皇上您在身边,臣不害怕。”褚清笑眯眯道,楚渟岳为难他,他也让他不舒服。
果然,他看见楚渟岳神情不明显僵了下,楚渟岳心情不愉快,褚清心情便舒畅了许多。
褚清提起剑来,比意料之中的要轻一些,他把剑拔了出来,剑刃锋利闪着冷光,看着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开了刃的剑,褚清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万一要是没拿稳,伤着人了怎么办?关键是伤了自己,怎么办!
“皇上,要不……换一把剑吧?”褚清迟疑道,把拔出几寸的剑往楚渟岳眼前凑,“您看这剑刃多锋利啊,不安全。”
楚渟岳耐心已要被他消耗殆尽,掀起眼皮子凉薄的看着他,好似随时会发落了他。
褚清屏息,收回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臣、臣觉得这把剑也挺好,就这把了。”
褚清拿着剑转身,拔出剑来,拿在手上适应了下重量,凭方才的临时抱佛脚学的几招剑式舞了一下,才转身对着楚渟岳。
他心里虽没底,但气势却足,褚清拿着剑,不甚熟练的挽了个剑花,侧身站立,剑背在身侧,英姿飒爽望着楚渟岳,眉宇间是骄傲放纵。
楚渟岳端坐,腰背僵直笔挺,沉默地看着他,眸光闪烁。
很像……褚清与阿清真的很像。
“臣献丑了。”
褚清一句话将楚渟岳从失神中拉了回来,楚渟岳眨了眨眼,收敛下一切沉重心思,再看褚清时,眸子里只剩下冷然。
褚清气势十足,现实却是残酷的,他……拿不稳剑。
剑尖直指前方时,他手腕根本承受不住剑身的重量,不一会就感到酸软,保证不了剑身的稳定与平衡,更何谈将剑招武出来。
褚清勉强做了两个招式,手臂便一直虚软无力颤抖,褚清无可奈何,放下了剑,“皇上,臣……”
“继续。”楚渟岳打断他。
褚清想再说,“皇上臣真的不会……”
楚渟岳继续打断他,语气里颇有些不耐烦,“朕让你继续。”
“……是。”
褚清咬牙,提起剑刃,将空气当做是楚渟岳,凭一腔怒气勉勉强强磕磕绊绊将一整套剑谱给比划了出来,无形亦无骨。
他手臂手腕酸疼的厉害,在温度骤降大雨倾盆的日子里,额角都冒出了热汗。
褚清收了剑,拿着剑的手都在抖,“臣武完了。”
“再来一次。”楚渟岳道,他丝毫没在褚清的武剑中看出美感,也没看出他武的剑招。
“皇上……”
褚清想拒绝,但才挤出两字,楚渟岳开了口,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侍君觉得,你方才是武剑?而不是猴子舞枪弄棍?”楚渟岳道,“依朕看,猴子舞枪弄棍也比你方才强。”
褚清咬牙,忍着撕破楚渟岳脸皮的欲望,“皇上,您是知道的,臣体弱,常年卧病在床,药石没断过,也就最近半年好了许多,但是药三分毒,臣服药多年,身体早就被掏空,当真对冷兵器无法。”
“朕看你平日活蹦乱跳,不似你说的那般体弱,继续罢。”
楚渟岳心中衡量他身份的天平早已倾斜,细作那一边的砝码越来越多,将其重重压下。是细作,他也不必想着他或许会是阿清而对他手下留情。
褚清提着剑,指节紧绷泛白,没动。
“侍君想抗旨不成?”楚渟岳问。
褚清不言,盯着楚渟岳的目光不善,面色难看。他就抗旨了,怎么了?
楚渟岳一次次责辱人,他还懒得伺候。
“侍君不动?”楚渟岳问周粥,“侍君身边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侍女叫什么?”
周粥:“回皇上,叫做容音。”
“容音,那便先打她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有了她做榜样,相比侍君能遵旨了罢?”楚渟岳漫不经心道,一点也看不出是在逼迫褚清同意武剑。
“别!臣抗旨不遵皇上惩罚臣便是,何必惩罚一个小姑娘。”褚清投鼠忌器,容音才落水没多久,身子看似好了,但还没恢复到从前,再受二十大板,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