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们去了下面,一家人能够团聚。
第34章 小二回来了!
自放榜日后, 楚辞和张文海就回了平安镇。和来时有点不一样的是, 方晋阳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些天方晋阳住在张家, 和张文海一起学习,他竟觉得张文海的很多方法都挺好的, 学习起来似乎也比以前要容易一些。
以往, 他的学业一直都是超过张文海的, 但不过短短月余, 文海竟然就已经追上他了。
初时,张文海侃侃而谈, 说楚辞有多么厉害,教学手段层出不穷, 他心里还有点不以为然, 只觉得文海是病急乱投医, 一个十几岁的秀才,又怎么比得上几十岁的呢?
但自从见到真人, 和他交谈一番之后, 他心里却不由得相信起张文海的话,觉得这楚辞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夫子们年纪大经验足, 却有些墨守陈规,不会变通。楚辞年纪轻, 经验尚浅, 却总能推陈出新。
这些天他一直在纠结,待张文海和楚辞提出要离开时,他一咬牙一跺脚, 就说也要跟着去。
他去书院和先生告了假,决定在县试之前,就在平安镇和张文海一起学习了。
方家不比张家豪富,但在一个小镇上买栋房子却绰绰有余。可是好的房子难寻,所以,在房子物色好之前,他还得住在张家。
张文海是十分高兴的,楚辞对此也无异议,反正只是学生数多了而已。他以前带四五十人都不怕,怎么会怕多带一个?
方晋阳的基础比张文海要好,楚辞便直接摈弃贴经墨义两种,让他直接从九章题开始做。
没想到这方晋阳在九章上悟性比张文海这商户子还要高,一般小学题竟已难不住他,楚辞不得不弄几道初中数学让他去慢慢琢磨了。
除此之外,每人每天都要交一份诗赋和杂文上来。楚辞出题,往往都是随意翻阅那几本书的,截搭题和割裂题源源不断。
比如说,前天他就出了“修其身者,天下鲜矣”,这句话中间割裂了很多句,原来讲的是说一个人要先修养自身才能管理好整个家族,因为人人都是有偏见的,很少有人能在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的优点。
张文海和方晋阳看到时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解答,甚至他们想了好久,才想起这出自《大学》第九章。
楚辞从来不在他们解题时给予提示。这会让他们产生依赖性,从而不思进取,只想以逸待劳,没有自己的想法在其中。但是批改时,他却会一字一句去推敲,让他们明白好在那里,不好的地方在哪里。既让他们畅所欲言,又能补其不足,可以说,这段时间他们的进步是巨大的。
他们忙着刷题,楚辞也没有闲着。除了给他们出题批改之外,他将所有精力,都花费在了题集上面。
经过秦夫子的指点,他的题集逐渐完善了,诗赋题和杂文题也得以创新,比原来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时,楚辞松了口气,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十二月中旬将题集出好了。
他揉了揉手腕,让它稍微放松一下。此刻张、方二人正在埋头做题,见楚辞突然起身,心里不觉有些紧张,张文海甚至在楚辞走到身边时,不自觉以手掩卷。
楚辞失笑,他对张方二人说道:“我现在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你们将题目做好之后便放在桌上,然后自己温书,等我回来之后提问。”
平时相处之时,楚辞平易近人,风趣幽默,但真到了课堂上,他的威信还是很大的。
布置好自习作业后,楚辞就抱着题集出去了。此时天气愈发冷了,前两天下了场雪,地面有些湿滑,稍有不慎便可能滑倒。楚辞走的很小心,就怕摔跤之后弄脏手中的稿件,到时候就麻烦了。
刚走到翰墨书肆门口,陆掌柜竟然已经迎了出来。他一见楚辞,立刻哭着喊着让楚辞一定给他留一个地址。这段时间失去了楚辞的消息,真叫他难受啊。
上次那些话本卖的很好,也带动了他店里的其他生意。每日营业额一算下来,足够让陆掌柜从梦里笑出声。但东西再好,也已经趋于饱和状态了。
他立刻去县城进了新的话本,可是人家翻阅之后,发现并无天外来客的插画,买的人比往常少了很多。还有一些家仆日日蹲守,就等着买有插画的话本好回去交差。
平安镇和附近几个镇的女眷们早已将话本所绘的发型和衣服当作流行趋势了,出过一段时间风头之后,谁又能甘于平淡呢?大家都等着新插画一出,便开始仿妆。
在楚辞离开的这段时间,金玉轩掌柜也将那“蝶恋花”步摇制出来了,有那见过手稿的人透露,这也是出自天外来客之手的。故而这东西一经推出,风头无两,若哪家小姐戴不上这支步摇,她简直连门也不愿出了。
陆掌柜听闻消息,内心后悔不已,怎么就没要个具体住址呢?万一他以后不来了,叫他上哪去寻人呢?
如今楚辞来了,他焉有放过之理?楚辞便只好把自己可能去的几个地方写给了陆掌柜,而不是原来“长溪村”这寥寥几字。
陆掌柜心满意足地将地址收好,然后才发现楚辞手中拿着的东西。
“这是上次你所说的题集吧?这么快就出好了,楚兄弟有大才呀!”陆掌柜翻了几下,心里一阵激动,他当年也是参加过县试的,虽然未中,但比一般人还是多知道一些的,这东西一定很好卖!
看完之后,陆掌柜不由生出一点感慨和怅然,若当年也有一本这么详尽的题集,他也许就不会止步于县试了。
“陆掌柜谬赞了。现如今还请掌柜的将这东西尽快送至书坊之中,好赶在县试之前发行,一旦延误,生意就要大打折扣了。”
“是极,我这就让人准备车马去县城!”陆掌柜雷厉风行,直接唤虎子去备马车,然后又将这个月的银钱结给楚辞,再把新出的话本给他画模板,之后就任由楚辞自己活动了。
楚辞也没有再多打扰,题集完成了,他也可以松一口气,回家去待几天了。
想到家中亲人,他心头一阵温暖。不知道家里的田地买的怎么样了?娘的眼睛有没有好一些?他是和兄嫂说过让他们多买一些肝脏给娘吃的。还有嫂子的肚子,不知是不是大了一些?大哥这段时间在家中干什么?小远有没有认真将他教的几个字写好?
一想起来,才发现他心中如今记挂良多啊。
楚辞身上现在还有七八两银子,他准备买些东西回家去。
南北货铺里,楚辞买了一些阿胶和红枣回去,他娘和嫂子脸色都挺苍白的,想必有些贫血,买回去让她们补补身子。
铺子里还有新出的黄烟,楚辞捏起一点嗅了嗅,发现烟味浓郁,触手干燥,应该是上好的,便也称了两包,准备送给村长和黄大夫,两人都是好这口的。
他哥喜欢喝酒,没事总让小远去村头打点小酒,两文一壶的能有多少酒味呢?楚辞买了一坛上好的绍兴酒回去,让他解解酒瘾。
小远是最好糊弄的,只要将店里时兴的果子干货称一些回去,就足够让他开心了。
买完之后,看着地上堆着的这些东西,楚辞才发现自己可能有点购物瘾了。每次一买东西,都恨不得将钱花光。
当然,店铺老板是乐见其成的,他笑呵呵地收了银子,然后让伙计给楚辞推了一把独轮车出来,提出送货上门。
到了张家门口时,楚辞给了小伙计几文钱跑腿费,又让张家家丁帮着卸货。
“楚兄,可是我们府上招待不周?这些东西哪里用你亲自去买,你只需说一声,便会给你送上来。可是使唤不动他们?”张文海和方晋阳听说后便立刻出门了,他有点生气,觉得自己家的人怠慢了楚辞。
“文海兄莫要误会,在下近日要回家一趟,所以帮家里买了点东西好带回去。”
“啊?你要回去了?”张文海又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
“当然,我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家了,未免家中亲人记挂,明天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你们二人放心,走之前我会将这几日的题目出好,回来后批阅。”
“可是楚兄不在,我学起来很没劲啊,晋阳你说是不是?”
方晋阳见他带上自己,立刻捅了捅张文海,让他注意楚辞的表情。
张文海一看,浑身一颤,又是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当然,为了不辜负楚兄的期盼,我二人还是会端正态度,刻苦学习,认真完成课业,在此静待楚兄归来!”他几乎脱口而出,因为再不说就晚了。
楚辞笑了,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打过五禽戏之后,楚辞交给绯红着脸的张、方二人两叠试卷,然后带上早餐,愉快地踏上了他专属的驴车,出发往家里去。
……
“小远,看驴车!你小叔回来了!”一个眼尖的孩子叫嚷起来,惹得其他孩子也跟着叫“你小叔回来了!”
楚辞下了车,面带微笑地看着人群中孩子王一样的楚小远,等着他奔过来。
不出所料,楚小远果然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楚辞大腿开始哭:“哇哇哇……小叔……怎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哇哇哇……”
楚辞弯腰抱起楚小远,无奈笑道:“我不是说了要去很久吗?”
“没说这么久!哇哇哇……”楚小远很委屈。
“好吧,就当我没说好了。你确定要这么一路哭回家吗?他们好像都在笑你了。”
楚小远小脸一红,抹了把眼泪然后挣扎着下来,“我才没哭,就是气你说话不算数!”
“好吧,是小叔不对。那这包花生糖给你赔罪,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谅小叔呢?”
楚小远别扭地接过糖,然后说:“那就原谅你吧。”
“真乖!快去把糖分给小伙伴们吧,家里还有好些,可别小气了。”楚辞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这家伙可没那么大方,花生糖有些大,他很怕楚小远从中间咬开,然后一人半块。
楚小远哼了一声,对这个败家的小叔表示很无奈,他们都是他的小弟,他怎么会那么小气呢!
楚辞让他们继续玩,又上了驴车往家赶。
楚家院子里,楚母头戴银簪,身穿崭新的棉袄,坐在一堆老太太里唠嗑。沈秀娘坐在一旁缝小孩衣裳,时不时和周围的老人说两句话。楚大哥正蹲在一旁洗菜,他老娘和媳妇身子不爽利,他得多做点才是。
远处隐隐有车声响起,楚母突然叫起来:“是小二回来了!”
第35章 字得取得响亮些
楚辞回来引起了一阵热议。
其实主要还是坐在他家门口的老太太们议论的比较多。原因在于楚辞大手笔的给她们一人泡了一碗热热的糖水喝。
古代工业不发达, 糖也是稀罕物, 甚至比盐还要贵一些。盐是生活必需品, 朝廷再怎么样也不会断了老百姓的生路,一直都在调控盐价, 穷苦人家最多吃的淡一些, 倒不会完全买不起。
而糖就不一样了, 在几十年前, 这东西一般都是贵族或豪富之家才能享受到的东西。直到偶然有一个工人改良了制糖的技术,才让糖变成一般人也能享受到的食物。
而对于长溪村的百姓来说, 他们一年到头除了能从地头山里的水果上汲取到一些甜味之外,其他的就只有过年或家中有孕妇时才能吃到一点。
现在在楚家坐了那么一会就能白得一碗糖水,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起身便说要走。楚辞再三劝说之后, 她们才接了过去。
但老人家都不太舍得喝,端着碗只放在嘴边轻轻抿了抿, 然后便借故回家去, 心里想的却是让儿孙也跟着沾沾光。
楚辞放的糖多,即使再兑一碗水下去, 喝起来也还是甜甜的。因为楚小远已经给大部分男孩子都分了花生糖了,所以这次的糖水, 只要不是太偏心的奶奶, 家中的女孩都能喝得多一些。
她们六七岁的年纪就要开始学做家务,平日里也难得出门,不像男孩子一样可以上山下河四处寻摸东西吃打打牙祭。
那些老人走后, 楚母嘴上抱怨了几句,说楚辞有点太大方了,不过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是儿子给她做脸。
楚辞自然不会生气,他将给众人买的东西一起从筐里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楚广看见那坛酒就笑得牙不见眼,被楚母和沈秀娘一起瞪了一眼。
但看着桌上给她们买的东西,两人却犯了愁。红枣她们倒是知道怎么吃,就是这个阿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尤其是听说它的价格贵重,就更加要小心对待了,万一弄不好浪费就太可惜了。
楚辞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吃,他也就见他奶奶和妈妈吃过,但以前她们吃的好像是成品。
不过他刚好要去村长和黄大夫家一趟,刚好可以问问黄大夫。楚广也要跟上,他得听听黄大夫的说法,然后回来做给她们吃。
楚广提着两包黄烟和两包饴糖走在楚辞旁边,他对楚辞说:“小二,上次你让村长带回来的五十两我们已经花了大半了,一共买了两亩水田和一亩旱地,我看了,都是肥地,所以比其他的要贵一些。现在一时找不到其他好的田地了,等回去,我让你嫂子把银子还给你。”
“哥,你这说的哪里话,什么你的我的?这是咱们家的。嫂子是当家主母,钱自然是该放在她那里的,你若是再说这种话,小心我告诉娘。”
“嘿嘿,哥以后不说了。”楚广憨厚地笑了两声。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道:“小二,你会觉得哥没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