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徽禛随意点头,有萧砚宁在,他并不操心这些,只提醒他,“你随孤同一条船,别到处乱跑。”
萧砚宁领命。
用罢晚膳,再又下了两盘棋,夜色沉下时谢徽禛起身,示意萧砚宁:“来帮孤更衣。”
萧砚宁走去他面前,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帮他将腰带解开,小声道:“明日就要登船了,殿下今日还是早些歇了吧。”
“还是不乐意?”谢徽禛问。
萧砚宁低了眼:“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殿下一定要做,臣不会拒绝。”
“口是心非,”谢徽禛哼笑,“你这性子,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
萧砚宁说不出干脆不说了,帮谢徽禛将衣衫一件一件脱下,谢徽禛看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曲起的手指关节上,忽然道:“你亲孤一下。”
萧砚宁一愣。
他不会亲人,之前每一回都是谢徽禛主动,他并不善于做这样的事情。
被谢徽禛盯着,萧砚宁渐红了脸,谢徽禛再次道:“亲孤。”
谢徽禛吩咐了,他只能照做,闭起眼眼睫轻颤,凑近过去,轻吻落在谢徽禛嘴角。
萧砚宁脸红得厉害,耳根也在发烫。
“害羞?”谢徽禛低声问他。
萧砚宁不答,谢徽禛笑:“又不是姑娘家,面皮怎这般薄?”
萧砚宁:“……臣既不是姑娘家,殿下何必要与臣做这种事情。”
谢徽禛略略意外:“你这算是顶嘴吗?”
萧砚宁道:“臣不敢。”
“别一口一句臣了,”谢徽禛提醒他,“以后无人时便你我相称吧,我不自称孤,你也别自称臣,就像小时候一样。”
萧砚宁本想说于礼不合,话到嘴边想想又算了,点了点头。
谢徽禛满意了,不再逗他,叫了人进来伺候。
洗漱完并肩躺下,萧砚宁蜷缩起身体,谢徽禛自后覆上来,在他耳边道:“我教你吧。”
萧砚宁:“……教什么?”
“砚宁,”谢徽禛轻喊他的名字,“你转过身来看着我。”
萧砚宁只得转过身,借着帐子外那一星半点的烛光,对上谢徽禛在夜色中愈发明亮的眼,谢徽禛没叫他躲闪:“教你怎么真正享受这件事。”
萧砚宁:“殿下,臣……”
“你又叫错了。”谢徽禛纠正他。
萧砚宁深吸一口气,改了口:“我之前,学会了。”
“学会什么?”谢徽禛揶揄道,“从头至尾僵着身子不动,宁愿将自己唇舌咬破甚至咬出血,也不肯吭一声,明明有感觉了却拼命掩饰,你就学会了这个?”
他说得过于直白,萧砚宁羞得几要抬不起头:“……殿下别说了。”
谢徽禛:“我说的不对?”
萧砚宁语塞,他在床上,确实就是这样的,不是不懂,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谢徽禛忽然低头,在他锁骨处用力一吮,萧砚宁紧咬住唇,将要溢出口的声音生生咽回。
片刻后谢徽禛撑起身体,垂眼看他:“你便是这样,丝毫不解风情,分明是享乐之事,你却像在上刑一般,这样你觉得有意思吗?”
萧砚宁涩声道:“殿下恕罪。”
“又来了,”谢徽禛无奈,“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句,床笫间让我恕罪,我要恕你什么罪?你不肯配合与我行鱼水之欢?”
萧砚宁脸烧得通红,没什么底气地争辩:“我没有,没有不配合。”
谢徽禛的手指摩挲过他泛红的眼尾:“那你睁开眼看着我。”
萧砚宁慢慢睁了眼睛,对上谢徽禛过于露骨的目光,谢徽禛再次提醒他:“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许压抑声音,难受或是舒服,都诚实表达出来。”
谢徽禛的气息覆下,低了声音:“张嘴。”
萧砚宁避不开只能启开唇,与他做最亲密的唇齿交融,被身上人带着沉沦。
恍惚间抬起眼,只看到头顶晃动的帐帘,帐外烛台上有火光忽闪,热意在这如水凉夜里悄然攀升。
断续的暧昧声响持续到后半夜,结束之后谢徽禛叫人将浴桶抬进房中,帮萧砚宁清洗。
萧砚宁浑身无力,闭眼趴在浴桶边缘,身后谢徽禛帮他将长发挽起,用玉簪固定。
他的后颈处有一小片十分显眼的深红印记,是先前谢徽禛自后咬下的,萧砚宁未有所觉,谢徽禛看着那个印子,轻眯起眼,伸手摩挲片刻,没有告诉他。
今夜萧砚宁终于没再压抑自己的感受,谢徽禛不许他忍着,他只能叫出来,到后头连他自己都迷糊了,做了什么、喊了什么,不敢再回忆。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微红的面颊,幸好身后谢徽禛看不到。
谢徽禛在水下的手帮他揉按酸疼的腰身,萧砚宁有些不适:“谢殿下,不用了……”
“别动了,”谢徽禛道,“按一会儿能舒服些。”
萧砚宁再不能说什么。
沐身完他的嗓子有些哑,谢徽禛亲手倒了杯温水,递去他手边:“喝了。”
萧砚宁接过去,水喝了一半,搁下杯子时又被谢徽禛按坐下,这人拿了布巾帮他擦拭被水沾湿的发尾。
谢徽禛没出声,萧砚宁也不吭声,他看到烛火映出的墙壁上他们的影子,一前一后紧贴在一块,近似缱绻。
萧砚宁安静看了片刻,百般滋味在心上。
谢徽禛不经意地抬头,注意到他目光落向的方向,便也看到了他们贴着的影子,轻声一笑。他竖起一根手指在萧砚宁头顶晃了晃,看着墙上影子摇动:“砚宁在想什么?”
萧砚宁敛回心绪:“没什么,不早了,殿下早些睡吧。”
谢徽禛:“你呢?”
萧砚宁:“……我陪殿下一起。”
谢徽禛搁下布巾:“那就睡吧。”
真正躺进床中,萧砚宁却有些睡不着,心里总不得平静,思绪纷乱杂念无数。身边人握住了他一只手,萧砚宁微微侧过头,谢徽禛一手枕在脑后盯着床顶的房梁,一手慢慢摩挲他手掌心:“睡不着?”
“殿下在看什么?”萧砚宁犹豫问他。
“房梁上结了蜘蛛网。”谢徽禛笑了声。
萧砚宁皱眉去看,夜色太暗,根本看不清楚:“……出门在外就是这样,总不会像宫里那般讲究,殿下还得适应着些。”
“蜘蛛网其实也没什么,”谢徽禛不以为意道,“小时候我还试过捉蜘蛛烤了吃,跟我小爹爹学的,砚宁肯定没吃过,那玩意儿又干又硬,还没肉,样子也吓人。”
萧砚宁有点不知该怎么说,半日憋出句:“君后殿下胆识过人,殿下也不遑多让。”
谢徽禛的笑声好似更愉悦了些:“砚宁这是在讥讽我与小爹爹吗?”
萧砚宁微微变了脸色:“我不敢,我……”
“我说笑的,”谢徽禛也转过头,看着他说,“砚宁,其实我的很多坏毛病都是跟小爹爹学的,我以前就觉得他不是个东西,可再不是个东西父皇也拿他当宝,你说他怎么就这般好命啊?”
萧砚宁更不知能说什么,谢徽禛继续道:“如果学他的就能得到我喜欢的人,我也宁愿和他一样不是个东西。”
萧砚宁不赞同道:“……每个人的际遇不同,没有什么事能一概而论,殿下这话太过偏颇了。”
“是不一样,你和父皇性子相差何止千里,”谢徽禛移开目光,言语中难掩失落,“父皇看似是强权铁腕的皇帝,实则对小爹爹无底线纵容,当年小爹爹做过多少混账事,换做别人早该死千万次了,偏父皇一次又一次让步、对他破例,而我的砚宁……”
“我的砚宁表面看着性子软,跟面团一样,其实比谁都倔,头顶压着无数教条纲常,轻易不肯改。”
萧砚宁顿时哑口无言。
“但是算了,”谢徽禛握紧他的手,“不想改就不要改吧,你只将我当做特例好了,应当也不会有别的人敢像我一样,这般逼迫你。”
萧砚宁心里不好受,沉默一阵他问:“殿下说这些,是故意与我示弱吗?”
谢徽禛又笑了:“啊,被你听出来了,我就是想要你可怜可怜我,再心疼心疼我。”
萧砚宁拧眉:“殿下的话,总是叫人听不出哪句真哪句假。”
“那就不说了,”谢徽禛指腹摩挲过他拇指的关节处,“睡吧。”
话说完他先闭了眼。
许久,身边萧砚宁才小声说了一句:“殿下若一定要我改,我会改。”
谢徽禛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不用了,你这样很好,之前说你不讨人喜欢是骗你的,一直这样就好,睡吧。”
第28章 一封家书
翌日清早登船,出发前随行队伍众人喝下太医开的晕船药,分乘三艘船,趁着风和日丽、水缓浪平,起锚南下。
上船之前蒋文渊过来与谢徽禛请安,说话间忽然瞧见萧砚宁颈后露出的印子,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得没眼看,慌忙移开视线。
分明他也是能说会道之人,今日却只支吾了几句便赶紧退下了,萧砚宁有些莫名:“蒋大人这是怎么了?”
谢徽禛笑笑:“大约昨夜没睡好吧,不用管他,走吧,上船了。”
登船出发,也不过个把时辰,河上忽然起了风,水势不再平缓。风浪渐大,船行随波起伏,颠簸得有些厉害。
船舱之内,萧砚宁与谢徽禛对坐下棋,谢徽禛落下一子,抬眼见萧砚宁面色有些难看、脸都白了,当下握住了他一只手,皱眉问:“怎么了?”
萧砚宁说不出话来,弯下腰一阵干呕,谢徽禛立刻坐过去扶住他,叫人去传太医来。
“晕船?”谢徽禛问。
萧砚宁狼狈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才是晕船晕得厉害的那个,当年去江南几乎一路晕着过去,后头回程甚至宁可长途跋涉走陆路,本以为这些年身子强健了不少,应当无碍,谁知仍是这般不堪用。
“昨日怎不说?”谢徽禛有些生气,早知道萧砚宁晕船晕得如此厉害,他该叫人多做些准备,昨晚也不会拉着他折腾大半宿,叫他今日精神不济。
萧砚宁:“臣……”
被谢徽禛蹙眉盯着,他改了口:“我不想耽搁殿下的事情,也没什么大碍。”
“你就是个活受罪的傻子。”谢徽禛没好气。
太医与他们在同一条船上,就在后头厢房里,很快过来,诊脉过后重新给萧砚宁开了药。
谢徽禛问:“为何早上吃了药登船,他还是身子不适?”
太医道:“晕船反应因人而异,世子尤其严重些才会这样,先前风平浪静,船行的平缓还好,这会儿起风了,船行颠簸,所以他反应更大些。”
闻言谢徽禛眉蹙得更紧:“何时能好?”
“这个不好说,”太医小心翼翼答,“或许吃过药休息一阵,过几日适应了便好了,臣会一日三趟的来给世子诊脉,殿下可命人给世子做些酸甜可口开胃的吃食,或有益处。”
太医下去亲自熬药,谢徽禛神情依旧不好:“明日若仍是这样,我们便改走陆路。”
萧砚宁赶忙道:“不必了殿下,公务要紧。”
“孤说了算。”谢徽禛换了自称,那便是没得商量了。
萧砚宁只得道:“我会吃药,殿下别担心了。”
谢徽禛面色稍霁:“嗯。”
后头萧砚宁还是吐了一回,抱着痰盂将早上喝下的半碗粥吐了个干净,愈发狼狈。
谢徽禛递帕子给他,再将茶水递到面前让他漱口,萧砚宁想谢恩,被谢徽禛打断:“行了你,都这样了,还惦记这些礼数,也不知做给谁看。”
萧砚宁有些讪然,点了点头,灌下半碗茶水冲淡嘴里那股恶心的味道,谢徽禛忽然伸手过来,喂了样东西到他嘴边,萧砚宁下意识张嘴,谢徽禛手指腹轻擦过他唇瓣,他嘴里尝到酸甜味道。
是颗梅子。
“味道如何?”谢徽禛问。
萧砚宁其实觉得太酸了,但这味道确实让他嘴里不再那么寡淡,吃完一颗便自行又拿了一颗。
谢徽禛又伸手过来,这一次按上了他的太阳穴,清凉香味沁入鼻尖,萧砚宁惊讶之下抬眼看向他,谢徽禛手里拿着太医开的药油,正亲自帮他揉按。
萧砚宁:“谢殿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老实点。”谢徽禛道。
萧砚宁不敢再动,谢徽禛亲手帮他按了一阵两边太阳穴,他确实好过了不少。
萧砚宁又想谢恩,谢徽禛摆了摆手,不愿听他说,叫人打水来净手。
内侍已将熬好的药送来,谢徽禛示意还有些呆愣的萧砚宁,“趁热喝了,苦也得喝。”
萧砚宁不敢说不,端起药碗一气喝了,谢徽禛再次喂了颗梅子过来,他张嘴接了,移开目光,没再看谢徽禛灼亮的眼睛。
午膳也只吃了一点,之后一整个下午萧砚宁都在昏睡,待到日薄西山时醒来,那种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已消退大半,谢徽禛就守在榻边,正在捣鼓送给他的那个香囊。
“给你换了种香料,太医说这个味道可以减轻晕船的症状,”谢徽禛将香囊送到他鼻下,“好闻吗?”
淡淡的薄荷香中掺杂着一些药味,确实还挺好闻的,萧砚宁点头。
谢徽禛帮他将香囊系回腰间,再又伸手一摸他额头,凑近过去看他的脸色:“还难受?”
萧砚宁被他盯得不自在,转开眼:“好多了。”
谢徽禛道:“那就好,起来吃些东西吧,再半个时辰到了前边码头就会停船,明早再重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