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池和郗修远一直都在蒙骗诚王:“可能皇上忘了。”
“本王回头提醒一下皇上他老人家。”诚王道,“今天晚上我把珍藏的逍遥酿拿出来,咱们爷俩儿不醉不休,对了,燕春楼有个叫卿卿的姑娘长得很美,要不要爹请来助助兴?”
郗池揉了揉眉心:“父王,您开心就好。”
反正晚上他跑去郗修远府上了,诚王压根找不到自己。
至于逍遥酿,诚王和什么卿卿姑娘一起喝去吧。
郗修远已经猜到了郗池投靠自己的原因——王府管家已经来郗修远这里告状了,说诚王想花钱在家造个大戏楼。
诚王没有夫人约束,可以说是整个京城里最逍遥自在的王爷了。
郗修远让下人打扫了两间干净客房给郗池和小景。
他故意逗郗池:“晚上要不要一起喝杯小酒儿?”
郗池当然拒绝:“我这辈子都不想喝酒了,昨天晚上和咱父王喝了不少,前天被进京的禹王拉了出去。大哥,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任何人找我都说我不在。”
郗池本来就不是嗜酒的人,和同龄人一起还好,彼此开开心心的都有共通的话,被长辈拉过去听他们吹牛,简直折磨死人。
郗修远忍俊不禁:“好。”
这段时间郗修远公务缠身,晚上要在书房处理公务,他没空管这个弟弟。
郗池在他看来已经很乖了,不打架不逛青楼不和人抢东西,一点都不纨绔,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弟弟了。
钟烨刚刚看了一封密折,一名暗卫悄悄从外面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将密折放在了火上,蜡烛的火苗瞬间吞没了纸张,灰烬瞬间落了下来。
“什么原因?”
“诚王的喜好您也清楚,”暗卫道,“二公子比较单纯,像是看不惯他在府中做派。大公子出去之后,诚王更肆无忌惮了。”
钟烨冷笑一声:“这只老狐狸。”
诚王真的是逍遥自在惯了,他一直没有再娶正房夫人,让心腹管家管理府中内务,一个未娶妻的人风流点儿,外人不好指摘什么。
永远站对位置,没有太大的野心,有两个不错的儿子延续家业,全京城最快活的就是他了。
和诚王年龄差不多地位差不多的都没有收手,一个个贪心的想要谋求更多,心太贪了,人就比不上诚王开心。
钟烨想起刚刚密折中写的事情,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
揉一揉眉心,钟烨道:“郑如,给朕更衣,朕要出宫。”
郗修远在灯下看公文,一名小厮突然进来道:“世子,外面有贵人找您,郑公公陪着他一起来的。”
郑如陪着的贵人?
这名小厮没有见过钟烨,就算猜出了钟烨的身份,他也不敢乱说,万一说错了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儿。
郗修远赶紧站了起来,忙出去迎接。
果然是皇上。
他跪了下来:“微臣叩见皇上。”
钟烨微微扫了他一眼:“郗卿不必多礼,起来吧。朕今天晚上无事,突然想起新赐给你一处宅院,所以出来看看你。”
钟烨想四处走走,郗修远赶紧跟在了人的身后,他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人在府中各处都点上灯笼。
明亮一些才好让皇上走路。
今天天上有月亮,月亮还挺圆,清辉泻了一地,钟烨与郗修远的身上都披了月光。
钟烨道:“郗卿现在一个人住?”
虽然郗池不让郗修远告诉别人自己的下落,但皇上不是别人,郗修远在皇帝面前如实回答:“舍弟也在这边住,他和臣行军打仗时就形影不离,已经习惯了。”
钟烨皮笑肉不笑:“哦?你们兄弟感情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郗修远总觉得钟烨这句话里带着杀意,似乎对自己很不满。
不过——他说错什么了?
不客套几句,难道让他实话实话:我爹花天酒地太烦人了,我弟受不了他所以来投奔我?
钟烨手中有个差事,差事本来没有打算交给郗修远去办。
他本想用这个差事试试新提拔上来的两名官员,看看他们能力如何,办事能力好再继续往上提拔。
郗修远的能力毋庸置疑,钟烨早就一清二楚了,交给郗修远肯定能顺利完成。钟烨喜欢做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事情,不喜欢单一完成个别事件。
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因为这是件出京的差事。
钟烨现在压根不想看见郗修远在京城里,尤其是看到他和郗池兄弟情深卿卿我我。
“最近有人上密折参杨光和钺江总督徐文元,”钟烨道,“参他们的官员说迎州叛乱的时候,杨光和徐文元一共收了叛军将领杜廷龙两百万两银子,给杜廷龙的叛军提供了□□大炮等兵器。”
郗修远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杨大人他居然——”
杨光的背后是郴王,郴王是钟烨的皇叔。锐王的权力在一两年前被钟烨利用顾良之事削过一次,从那之后,郴王居然比锐王还要小心谨慎许多。
钟烨这两个皇叔都不是省油的灯。
钟烨道:“这件事情真假难辨,朕现在忧心此事。郗修远,朕想派你去钺江调查徐文元,你愿不愿意?”
郗修远赶紧跪了下来:“为皇上效劳是臣等职责,臣当然愿意。”
钟烨点了点头:“明日你就秘密出发,这件事情不能对外人张扬,陈光这边朕给你隐瞒。”
郗修远犹豫了一下:“徐大人官职远高于臣,到时候他如果——”
钟烨道:“朕给你一道密旨,如果你们起了冲突,一切由你做主。就算他没有罪,你冒犯了他朕也不会惩罚你。”
郗修远这才放心了。
这个差事虽然不简单,来回加上办事的时间可能要半年左右,但这样的事情很锻炼人,中间很多环节比行军打仗还难。
毕竟这次要对付的不是叛军,而是不清楚有没有参与叛乱的封疆大吏,中途可能会受到与之勾结在一起的朝廷权臣的阻拦和伤害。
郗修远想试试自己的能力,他想知道如果没有郗池帮助自己,自己能不能短时间内顺利完成任务。
皇上这么信任他,相信他能够处理此事,短短两年交给他这么多重任,郗修远心中感动,他一定要不负君恩办好差事。
交代好这些之后,钟烨道:“你说你弟弟住在这里?他在何处?朕想看看他。”
郗修远有些纳闷,大晚上的郗池有什么好看的……
不对,郗池是挺好看的。
而且和郗池在一起确实很好玩,对方性格好长得好,温柔细心又聪明,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不敬兄长没有孔融让梨的美德不把好吃的全部让给哥哥。
郗修远道:“他可能睡了,您在这里等一等,臣把他叫起来。”
“不用了,你告诉朕方向,朕自己过去就好。”钟烨道,“天色不早了,你不用跟着朕,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早点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出京去钺江。”
郗修远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帝都下命令了,他只能听皇帝的。
离开之前郗修远特意看了看郑如,想知道郑如会不会使眼色提醒自己什么,结果郑公公低眉敛目小心翼翼的站在钟烨的旁边,什么眼色都没给自己。
这件差事目前是个秘密,不能走漏风声让户部的人知道了,郗修远守口如瓶不会告诉郗池和诚王,等回来再说不迟。
他道:“好,那臣先去休息了。”
郗池也是会来事儿的人,今晚什么时候皇上想离开,让郗池去送皇上好了。
郗修远回自己院子安排随行人员去了。
夜半寂静,郗池院子里的小厮丫鬟都去歇息了,钟烨推开院门,进入之后看着一间房间灯亮着,他抬手敲了敲房门。
郗池不知道深夜有谁会过来,他心里诧异,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搁上,出去开了门。
月色从外倾泻进来,郗池墨发未束起,身上穿着白色的单薄中衣,衣上还带有点点墨痕,一身墨水香气。
他诧异抬眸:“义兄?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钟烨走了进去。
郗池将放在一旁的外衣披上,初夏已经热起来了,他在房中写字就没有穿得太整齐。
钟烨道:“在作画?”
郗池道:“晚上睡不着觉就写会儿字。”
“为兄早就听过你的草书是一绝,因为流传出去的数量稀少,所以千金难求,”钟烨过走进看了看,“果然如龙跃凰舞,妙不可言。”
郗池笑笑:“小时候练字练得手臂都要断了,物以稀为贵,实在没钱了才会卖字卖画。”
钟烨道:“姚家在本朝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族,郗家也风光,放着富贵乡不待,你何苦在外面奔波受累?”
“人各有志。”郗池道,“我要一口气写完,义兄,你在旁边给我磨墨吧。”
墨锭是郗池自制的,用一斤松烟和珍珠、麝香、龙脑、玉屑、梅片等和在一起,杵十万下后制成的,这一整套共十个,分别是西湖十景。
闲下来的时候郗池总爱做这些。
钟烨看出了墨锭非同一般:“墨香清雅,光泽如漆,哪个地方产的墨?”
郗池道:“我做的,我在溧南的住处存了许多,有加金箔来抄写经书,出门带在身上的东西不多,义兄喜欢的话,等我回溧南后让人送到京城几套。”
灯火在夜里扑闪了几下,有一只蛾子飞了进去。
郗池一口气写完后放下手中的笔,拿了旁边湿布擦了擦手。
白衣上落了些墨点。
郗池突然想起来曾经看的书里说“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文章华国”,但钟烨一身玄色衣袍,他是男子,大概算不得红袖添香。
“过来。”
郗池听到钟烨叫自己,他走进一些:“义兄。”
钟烨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郗池精致玉白的下巴,一手在他鼻梁上擦了擦:“脸上有墨点。”郗池仰着脸让钟烨擦了一会儿。
钟烨手指慢慢按上了郗池柔软唇瓣,这一点水红让人怦然心动。
“贤弟,”钟烨声音略有些喑哑,“你知不知道,兄弟之间可以亲吻的?”
郗池心跳漏跳了。
他真不知道!
他压根没想亲过郗修远!只要想起就觉得很奇怪。兄弟之间抢鸡腿就行了,太亲呢的话奇怪极了。
郗池道:“义兄,你在开玩笑吧?”
钟烨笑了一声,俊美冷冽的面容闪过一丝温柔:“是啊,在开玩笑。”
郗池在钟烨脸上亲了一口。
钟烨总和他开玩笑,又说造金笼子银笼子,又说兄弟之间亲吻的。
郗池才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谁还不会开玩笑了。
亲完郗池笑了笑:“不过,兄弟之间真的可以亲吻。”
一点湿润柔软转瞬即逝。
钟烨抬手摸了摸被郗池亲过的地方。
郗池看钟烨神色不对,似乎很介意这个,他补充了几句:“义兄,我同样开个玩笑。”
钟烨眯了眯眼睛。
没事,他不把这个当成玩笑。
第29章 29
钟烨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天色已晚,现在宫门都关了。贤弟不介意朕留宿一晚吧?”
郗池笑笑:“我当然不介意。这处宅院本来是你赏赐给我大哥的,义兄想住便住,大哥应该知道你过来吧?他怎么没来?”
“朕瞒着他过来的。”钟烨道,“诚王府难道不好?你怎么跑来他这里住?”
“我还是更喜欢大哥一些,和父王住不习惯。”
他和诚王毕竟两代人,彼此之间没太多可聊的话题,与郗修远就不同了。
钟烨手中的杯子蓦然碎了。
郗池回头:“怎么了?”
碎片落在了地上,钟烨手心也被薄而尖锐的瓷片扎伤,血液一滴一滴流淌下来:“没事。”
郗池道:“义兄,你太不小心了,在这里等着,我拿药箱过来。”
郗池去外面取了纱布和金疮药,钟烨不以为然,手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淌着血液。
“应该不会留疤,但是,这两天恐怕不能用右手写字了。”郗池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道,“义兄,你也是做皇帝的人,皇帝金躯玉体,你要爱惜自己才是。”
温柔清朗的声音入耳,如涓涓细流经过心底。
钟烨右手上止血后被包扎了一层纱布。
郗池道:“敷药后还疼不疼?”
其实钟烨一直都没有感到疼,他不是特别在意□□上的疼痛。
最主要从小到大没人关心他会不会疼。
钟烨用带伤的手抚摸郗池的脸:“暂时不疼了。”
郗池与他仰躺在了床上,夏日房间里略有些闷热。
郗池肌骨生凉,钟烨在他腕部摸了摸:“你身上有点凉。”
郗池道:“冬暖夏凉不好么?”
“抱起来舒服。”钟烨一把将郗池塞进了怀里,“是不是便宜了义兄?”
郗池乌发散乱在枕上,下巴微微抬起,一双天然含情的笑眼看着钟烨:“义兄别闹了。”
钟烨道:“朕问你,是朕这个哥哥对你好,还是郗修远对你好?”
郗池被钟烨按在身下,自然说对钟烨有利的,他笑着道:“义兄才是好哥哥。”
钟烨道:“叫三声好哥哥给朕听一听。”
郗池用手背蒙住了眼睛:“我睡着了。”
钟烨在郗池腰窝敏感处捏了捏:“和朕装睡?”
郗池身子本就禁不得旁人摆弄,钟烨只捏了一下他就忍不住求饶,两人在床上滚成了一团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