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远以为是治风寒的药,赶紧翻了翻季青云的外袍,见着一个白瓷瓶,问:“是这个吗?”
季青云半睁开眼,“嗯。”
尉迟远拔掉瓶塞,闻了闻,把手伸到季青云的脑后,将他扶起来,说:“来,喝。”
季青云哼笑了声,鼻涕喷了出来。尉迟远嫌弃的啧了声,用袖子把他鼻涕擦掉。
季青云吸了吸鼻子,说:“这不是喝的。”
季青云声音有气无力,甚是软糯,尉迟远又觉得心里痒痒。他也不自觉的放柔和声音,问:“那是干嘛的?”
季青云瞥了眼尉迟远,说:“我看那些兵士好多都长了冻疮,这是治冻疮的药,你给送过去。”
“啊?”尉迟远把瓷瓶丢下,说:“那些都是辎重兵。”
回事伸手想把从被子里挤出来手炉拿过去,尉迟远率先抢过去,又塞到被子里,说:“给他们干什么?”
季青云叹了口气,说:“你父亲和兄长出了名爱护兵士,到你这来,让那些兵士把手插进雪里挨冻,就为了一个小小长史,这话要传出去,以后还怎么让你手下的将士信服于你。”
“嗯……”回事把这话听到了心里,默默地点头。
尉迟远咂咂嘴,想了想,把瓷瓶拿过去,跳下马车,扔给那几个兵士。
第四十九章 :身体取暖
那些兵士无不感激的连连称谢。尉迟远就坡下驴,摆出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说:“看把你们怂的,还是我兄长对你们太宽仁!你们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我老爹让我和我兄长在雪地里洗冷水澡……”
那几个士兵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讨好,都表现出崇拜的模样。
尉迟远觉得没趣,跟这些人炫耀什么?
他抓了抓脑袋,打住话头,复又钻进马车里。
季青云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狐狸眼。他的眼神不似平日里那么神采,半眯着,看见尉迟远又进来,才把眼睛闭上。
尉迟远热的一身汗,进来把靴子脱了。回事缩在两人脚边,被熏得干呕了一声,又怕得罪了尉迟远,低着头把脸埋在腿中间。
尉迟远瞥了眼回事,说:“你要嫌臭,就去后面那辆车。”
“告辞。”回事当机立断,拱手跳出去。
季青云藏在被子里偷笑,尉迟远掀开被子一角,问:“你冷不冷?”
“不……”季青云刚想客套一下,但是想想,跟尉迟远还有什么好客套的,这人的脑子,自己要说不冷,他就真觉得自己不冷了。季青云裹了裹被子,点头说:“冷。”
“啊?”尉迟远抓抓脑袋,把抖落雪的狐裘披风盖在纸被上,问:“还冷不冷?”
季青云点头,配合着还哆嗦几下。
尉迟远很为难,说:“你们这些读书人,身体太差劲了。”
季青云也不反驳,毕竟尉迟远这话说的没毛病,他抬眼看着尉迟远的下颚,说:“要不,你进来跟我挤挤吧,挤在一起暖和些。”
“真的么?”尉迟远话不多说,钻进被子里,把季青云挤到拐角。他身上的盔甲贴在季青云的身上,沁的季青云直打哆嗦。
季青云抱住自己,说:“你把盔甲脱了,太凉了。”
“哦。”尉迟远顺从的脱了盔甲,顺便把外衣也脱了,钻进被子里。
季青云舔了舔嘴唇,主动攀上去,把两只冰凉的手放在尉迟远的衣襟里。两个人同时都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尉迟远早就热的是一身汗,被季青云一双冰凉的手挨着,舒服的直感叹。季青云看他既然这么享受,索性紧紧地贴上去,把脚也放在尉迟远腿中间,让尉迟远夹着。
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气氛说不出的暧昧,但是尉迟远毫无察觉,一只手敷在季青云手上,一只手揽住季青云的后背。
季青云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舒服,他就这么靠在尉迟远肩头,慢慢的又开始迷煳起来,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尉迟远揽住他后背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起来。
季青云抬眼看了下尉迟远,尉迟远没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动作,也快要睡着了。
“噗……”
季青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尉迟远立马清醒了,低头看着季青云,一脸的懵懂,问:“笑什么?”
季青云说:“你在哄小孩睡觉么?”
“……”尉迟远停下手,脸上有些发红,佯装要走的模样,说:“我看你是病好了,热死老子了,你好了我就出去凉快凉快。”
“唉唉唉……”季青云赶紧搂住尉迟远,说:“别动,风进被子了。”
“哼。”尉迟远冷哼一声,掖了掖被脚,又靠回去。
纸被里暖和,又被尉迟远抱在怀里,季青云还想逗尉迟远几句,但是有心无力,只张了张嘴吧,就睡了过去。
尉迟远彻底清醒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季青云,感觉有些奇怪,这体位太暧昧了,像是抱媳妇。
此时的季青云因为生病,嘴唇苍白,少了平日的灵气,说话也不像平日里那么咄咄逼人。
尉迟远捏了捏他的脸,他没反应,想是熟睡了。尉迟远又把他的脸扯开,直到扯的季青云嘴吧咧开,才松开,闷声笑起来。
平时尉迟远被季青云挤兑惯了,难得有这个机会,一会儿掐掐他的鼻子,一会儿捏捏他的耳朵,不过玩一会也乏味了,而且闷在被子里,全身又开始出汗,但是他不敢动,怕凉风进来,惊醒了季青云。
尉迟远从来没为谁这么小心仔细过,又开始反省自己。本来他是很看不惯季青云的,只靠着一张嘴就混的段石玉信任,此后他也没怎么出谋划策,攻下椒郡丹阴也都是自己拿的注意,只是总会跑去问季青云的意思……这是几个意思???
尉迟远有些坐不住了,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会让季青云来左右自己了??????
“啪……”尉迟远抬手一巴掌拍在季青云脸上,但是手抬的高,扇的也快,落在季青云脸上的时候却很轻。
季青云迷迷煳煳有些感觉,伸手摸了摸脸,又觉得有些热,一脚踹开尉迟远的腿,翻了个身,把被子给卷走了。
“我……唿……”尉迟远想骂人,但是看季青云睡得香,脸色稍微有些好转了,又不忍心,只得把被子全给季青云,把他裹起来,随后跳出车外。
第五十章 :绿林人士
雪小了些,但是道路还是难行,车走的很缓慢。尉迟远从温暖的车厢里出来,浑身上下冒着热气,像是练了气功。
回事看见了,也跳下来,问尉迟远:“将军,青云长史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尉迟远粗声粗气,说:“睡得舒坦呢。”
回事用衣袖挡住嘴,笑道:“将军您别着凉了,外面可冷着呢。”
“嗯……”尉迟远张开双臂,散了散热气,果然是觉得有些凉了。
回事又道:“刚斥候兵来报,往前十公里有家客栈,将军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是在这歇着呢,还是趁天黑之前去客栈歇着呢?”
四周荒无人烟,不是歇脚的地方,更何况这天寒地冻又一马平川无处避风。尉迟远挥了挥手,让回事继续赶路。
回事应了声,把手揣进袖中招唿兵士继续往前走。
尉迟远上了马车穿上外衣,摸了摸季青云的额头。季青云的额头又开始发烫,尉迟远唤了几声,季青云迷迷煳煳的听着声音,但是没力气回答。尉迟远怕他出现意外,赶紧又钻进被子里把他抱在怀里,嘀咕道:“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越王交代啊。”
季青云:“……”
季青云无力计较尉迟远是自己怕他死了,还是担心自己死了越王跟他算账,顶着昏沉沉的脑袋继续犯着迷煳。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一行军队才到了客栈。
客栈内亮着烛火,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回事带着人先下了马车,敲了敲客栈的门。
客栈的老板是个女人,她拉开门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了一眼,见来的人朝廷中的人,赶紧把门全都拉开。
回事回头看了眼尉迟远,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去。尉迟远把季青云连人带被子拖出马车抱在怀里走进客栈。
客栈一层已经坐了一半的人,尉迟远扫了一眼这群人,便皱了皱眉,浑身又散发出一股戾气来。
这些早来的顾客都是些绿林中人,带着悍然匪气。这些人早也就看不惯朝廷,看到来者是府兵,个个都横眉瞪眼起来,更有人不屑的哼声,喊道:“有人见过走狗住人舍的么??”
那大汉话一出口,引得一群人哄笑。
回事吓得脸色苍白,直往尉迟远身后躲。
尉迟远抱着季青云抱的手酸了,换个姿势把季青云抗在肩头上,瞥了眼说话的大汉,却没跟他计较,问老板娘:“有空房么?”
老板娘眼尖的很,早看出来不对劲,让伙计上楼准备了空房。她听着尉迟远问话,忙带头上了木梯往二楼走,急切道:“有有有,好几间空房。”
“嗯。”尉迟远跟在老板娘身后,走前又回头看了眼那大汉。
这群绿林中人看出尉迟远是老大,但见他没吭声,以为这群兵仔都是怂包,笑的更加放肆。
尉迟远额头上的青筋鼓了出来,他咬着牙把头转回去。老板娘停下了脚,尉迟远没收住,一脸埋在老板娘的屁股上。
老板娘哎呦一声,瞥了眼尉迟远,这一眼千娇百媚。这种风骚的少妇不是尉迟远的口味,他没搭理老板娘,催着她快些走。
楼下的那群人见状又开始起哄辱骂。
楼梯狭窄,老板娘只得继续往前走,一边问尉迟远:“将爷这抱的是哪家小姐啊。”
“什么小姐。”尉迟远道:“是个男人。”
老板娘疑惑的回头打量了几眼裹成一团的纸被。
尉迟远问:“你这有大夫么?”
老板娘摇头,走到一间房前推开门,让两人进去。
尉迟远把季青云放到床上,又给他盖了一层被,柔声问:“嗨嗨嗨,感觉怎么样?”
季青云嘴唇发白,幽幽地说:“想吐……”
尉迟远赶紧将他扶起来,指使老板娘:“去拿个痰盂来。”
那老板娘先前听尉迟远说抱着的是个男人就好奇,现在一见这被抱着的男人竟长得这般清俊,心下肯定这两人关系非同寻常。她盯着季青云看了好一会,尉迟远和她说话,她也没听进去。
尉迟远听着身后没反应,啧了声,回身要去斥责。
季青云摇摇头,拉住尉迟远的衣袖,说:“口渴。”
尉迟远摸了摸季青云的额头,说:“老板娘,倒杯热水。”
“好好好。”老板娘抓抓屁股,又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几眼,才慢腾腾的下去。
第五十一章 :一场混战
老板娘拿着茶水上来,后面多跟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这个男人穿着暗黄色的棉袍,面色却很红润。
尉迟远扫了眼那人,面上略带疑惑。老板娘看出尉迟远的疑惑,笑道:“我适才下去问了,这位啊,懂些医术,我便让他跟过来瞧瞧。”
“嗯。”尉迟远板着脸,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给这人让了点位置。
那男人弯着腰走过来,捏住季青云的脉搏,他捏了许久吸了口气,但也不说话。
尉迟远直勾勾的盯着他,老板娘直勾勾的盯着季青云。
尉迟远实在是等的心急了,问:“到底怎么样?”
那男人摇了摇头,松开季青云的脉搏,捏着他的手往被子里塞。
男人摇头的动作让尉迟远的心咯噔一下,仿佛跌入了谷底,他按住男人的肩膀,问:“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突然神色紧张来,抬头看着尉迟远,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话。
尉迟远顿时紧绷起来,微微前倾,靠近这男人,轻声问:“会不会死??”
季青云“……”
那男人勾了勾嘴角,手指暗无声息的伸进衣袖里。
季青云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踢了一脚坐在他腿边的尉迟远,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朝着尉迟远的脖子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板娘尖着嗓子大叫一声,那男人被她吓得动作一滞。尉迟远抓住空档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抬手就是一拳。尉迟远的拳头坚硬如石,一拳闷在男人的太阳穴上。那男人没有半点迟钝,两眼一翻,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短剑掉在地上发出刺楞楞的刺耳的声音。
尉迟远一脚踹开男人,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老板娘。他的眼神阴冷,老板娘娇躯一软,跪在地上,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喊道:“此事与我无关啊将爷!!”
尉迟远抬脚要踹老板娘,老板娘吓的抬手护住脸,还没等尉迟远下脚,自己先倒在了地上。
老板娘身材玲珑有致,这一歪到歪出风情来。尉迟远不好下脚,只得退回去。
老板娘开始直飙眼泪,哭得梨花带雨,哭诉道:“贱奴只是怕将爷的这位娈宠病的厉害,去问问那些人有没有大夫,这人便自告奋勇说他会医术啊将爷!!贱奴这才领着他上来的啊将爷!!!!贱奴与他并不熟识,今儿是第一次见着他啊将爷!!!!!呜呜呜呜呜……”
季青云见她不像说假话,对尉迟远说:“她两确实不是一伙的,别为难人家女人了。”
“哼!”尉迟远早就对下面那群绿林不满,他把那男人拽起来,没等季青云继续说下去,狠狠的关上门,让两个兵士守在门口,大步走下了楼去。